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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對兩千魏軍騎軍的漢軍大營內,負責守營的趙統與關興聽著外方的辱罵話語,他們兩個正不斷的在唸著一句句口訣。
「大漢兵威天下知,外面魏軍是狗屁。
為了狗屁發脾氣,回想起來又何必?
君子量大同天地,好事壞事包在裡。
不氣不氣真不氣,將軍口訣記心裡。
只要我能做得到,軍棍就可找人替。」
這二位將軍在利用糜暘創造的不氣口訣,努力按壓住內心的憤怒。
畢竟大勝之軍,被外面的魏軍如此罵戰,怎麼可能會不生氣。
就在重複念著口訣的時候,關興似乎忍不住內心中的憤怒,提著長槍就要出去。
但這時趙統的一句話傳到關興的耳中:「聽說承淵的屁股爛了。」
聽到趙統的這句話後,關興馬上放下手中長槍,又回到了原位上坐下。
司馬懿料的沒錯,大勝之後的漢軍是有驕傲輕敵之心。
在這種心理下別說關興,就是性格一向沉穩的趙統在魏軍的罵戰下,恐怕也會忍不住出營應戰。
但可惜漢軍的驕傲輕敵之心,在糜暘對丁奉的三十軍棍處罰下已經漸漸消失了。
關興在坐下後,雖然他已經沒有了出營應戰之心,但他的臉上還是有著憤怒之色。
所以他想著找個話題,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關興對著趙統問道:「你說大王收到戰報了嗎?」
面對著關興的詢問,趙統停止背誦不氣訣。
趙統看著關興,臉上浮現期待的神色答道:「應該就在這幾日了。」
「只要這場仗我軍再勝利,順利班師之後,那麼大王就不能再稱作大王了。」
聽著趙統的判斷,關興的臉上浮現興奮的神色。
身為人臣,能以大勝助王上登基,是一個莫大的榮耀。
性格沉穩的趙統看到關興的興奮,關興的心情他也很理解,因為他也是如此的。
但是他的心中卻生出一些別樣的顧慮。
他想起了曹仁臨死前所說的「功高蓋主。」
在趙統的心目中,現在糜暘已經不單單是他的好友與主將了,更是他的偶像。
在趙統看來,武當縣在糜暘的圍攻之下,拿下來只是時間的問題。
但先敗曹仁,再拿武當,加上之前公安一戰的功勞,趙統心中對那四個字,也不免產生一些顧慮。
當然趙統是絲毫都不擔心劉備會猜忌糜暘的,趙統擔心的是一些大臣會嫉妒糜暘,對他進行誹謗。
要知道人言可畏。
而且一旦劉備有了那一日,作為中央所在的蜀中,其中士族的勢力肯定會增長。
這是他們的本土優勢。
趙統與關興是好友,現在又是私下的環境中,所以趙統將自己的那層顧慮告訴了關興。
關興在聽完趙統的話後,他臉上瞬間浮現出不屑的神色。
「他們敢?」
關興今年有兩件事最為高興。
一個是他父親化險為夷,令他不至於承受喪親之痛。
另一個便是他能屢立戰功。
而這兩件事,糜暘在其中的作用至關重要。
所以關興心中是十分感謝糜暘的。
關興對著趙統言道:「若真有那一日,我等既是好友又是下屬,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面對關興的回答,趙統的臉上露出笑意。
想到一塊去了。
真不愧是好友。
在滿寵的召喚之下,武當城中
的豪族大戶都已經聚集到縣府之中。
見人都已經到齊之後,因為事態緊急,所以滿寵也不再廢話。
滿寵坐在上首,對著下列分列兩側的武當豪族言道:
「今城外糜賊想要距堙攻城,我在城上觀賊軍之進度,想來不出半月,賊軍土丘就當建成,屆時武當危矣。」
當滿寵說出這番話後,在縣府大堂中的武當豪族全都慌了神。
雖然這些族長往日中並沒有上城牆據敵,但他們可是從家中派去守城的私兵口中聽說過漢軍的驍勇的。
看著各位族長臉上的慌亂神色,滿寵的眼神中流露出滿意。
不先恫嚇一下城中的豪族,他一會的要求恐怕他們不會滿足。
就在各位族長臉上的慌亂愈發濃厚的時候,滿寵方才掐著時機說道:「現今只有一法,方能阻止武當城陷落。」
見滿寵有抵抗漢軍攻勢的方法,堂中的豪族族長臉上紛紛浮現喜色。
眾多族長中為首的一位,出來向滿寵問道:「將軍有何辦法?」
能在一眾族長中出來首先向滿寵發問的,那他的家族勢力在武當中肯定是首屈一指的。
他便是武當延氏的族長延平。
武當的延氏一族傳言乃是先秦時期楚國王族的後裔,先漢時因為戰亂從南郡一路遷徙至武當縣。
數百年來因為有著家學傳承,延氏一族在武當縣的發展十分迅速,他的家族中出過兩千石的***,其餘的六百石官員更是數不勝數。
在這樣的情況下,延氏一族在武當縣中的影響力,已經隱隱成為諸豪族之冠。
所以身為延氏一族族長的延平,才有底氣在滿寵面前先於其他豪族發問。
而滿寵在看到延平主動出來發問後,他的臉上浮現笑意。
依照延平在武當城中的影響力,只要他能應允這件事,那麼事情就好辦許多了。
滿寵看著延平說道:「若想阻止賊軍女幹計得逞,我軍亦必須在城牆上建造高樓,連成一體阻擋賊軍來日的攻勢。」
延平在聽到滿寵的這句話後,他心中暗叫一聲不好。
不出延平所料,滿寵沒有給延***應的時間,他接著說道:
「而此事,還需要各位傾力相助。」
當滿寵說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之後,在場的各位豪族族長臉上都浮現不滿之色。
他們在被召喚的時候有料到不是什麼好事,但沒想到的是,滿寵想要他們做得是這個。
滿寵要想破壞糜暘的距堙攻城戰術,除了派士卒出城襲擊漢軍外,還有一個辦法便是在城牆上修建連成一體的高樓。
這樣就能保證漢軍在土丘建成後,不能對武當城造成威脅。
但是這個辦法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要耗費很大的人力物力。
漢軍的土丘都是用黃土堆積而成,原材料極其低廉,只是要耗費漢軍的人力而已。
而滿寵要想在城牆上修建高樓,用到的原材料都必須是木材,而且為了保證高樓建造的迅速,就只有就地取材一途。
何為就地取材?
直接拆毀大量民居,將他們房屋中的木材拿來用即可。
另外要想在城外有敵軍的情況下建成高樓,那麼動用的勞力就不能是守城計程車卒,只有徵召城內的民眾。
但是把民眾的房屋拆了,還想讓他們用自己被拆的房子,幫滿寵建成高樓,這無疑是一件很難的事。
所以唯一的辦法便是,利用各大豪族在武當城中的影響力,幫助滿寵來完成這件事。
這便是滿寵今日召集各家族長的目的。
雖然滿寵沒有明說,但是在場的豪族哪個不是人精。
聽完滿寵點到即止的話語,他們在略微思考之後就都明白了滿寵的目的。
但就是因為明白滿寵的目的,所以他們的臉上才浮現不滿之色。
各大豪族在武當縣中都擁有不小的影響力不假,但是這影響力乃是他們的祖祖輩輩辛苦經營得到的。
或許他們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可以幫助滿寵完成他的謀劃。
但是毀人房屋是深仇大恨。
更何況要想快速在一整面城牆上建造高樓,耗費的木材以及勞動力必定是巨量的。
一旦城中的各大豪族用自己的影響力為滿寵的這個行為背書,那他們在武當縣中的影響力,勢必會遭受到損傷。
大面積強拆房屋引起的民怨,最後都會反噬到他們的身上,這讓大堂中的各家豪族怎麼會願意?
他們可沒有與滿寵一般有為國無私奉獻的覺悟。
武當城中的豪族亦不像申氏兄弟一般,有著他們那麼強大的勢力,可以將漢興郡當成自己的產業隨意打理。
一旦民怨過於沸騰,那所帶來的後果,沒有哪個豪族可以承擔的起。
在場的豪族族長都將不滿的目光看向延平,想讓他拒絕滿寵。
延平的心中當然也是不滿的,他正想找理由拒絕。
但就在他抬頭之際,他卻看到滿寵背後的帳幔之後隱約有著刀斧手的身影。
這一幕,讓延平臉色大變。
於是乎延平馬上對著滿寵回答道:「我願為將軍效力。」
當延平的這句話出來後,大堂中其他豪族的臉上都浮現驚訝之色。
他怎麼了?
但是先不管延平是不是昏頭了,為了自己的利益考慮,其他豪族都想著出言拒絕滿寵。
只是當他們抬頭朝著滿寵望去的那剎那,他們亦如延平一般看到了那代表著危險的一幕。
看到那一幕後,其他豪族都明白了延平為何會答應。
隨後幾乎是瞬間,大堂中的其他的豪族,亦都紛紛出言答應滿寵。
在見到各大豪族族長都已經答應他後,滿寵的臉上浮現喜色。
隨後他便讓諸位族長先離去,等到他需要用到他們的時候,自然會再召喚他們。
在各大豪族族長都離去之後,滿寵拍手讓背後的刀斧手離去。
一陣甲冑聲在滿寵的背後響起,然後很快就消失不見。
滿寵看向各大豪族族長離去的方向,他眼神中浮起一些無奈之色。
若非情況危急,他也不想做到這一步。
他在武當城中當政不久,在百姓中並未建立起威望,所以才需要藉助這些豪族的影響力。
而且最重要的是,現在他手中的兵力不夠。
若是他手中能再多出數千兵馬,他自然可以彈壓住城中的一切不穩定。
滿寵知道他方才的做***引起各家豪族的不滿,但是事急從權。
況且各家豪族的私兵都已經被他調往城上,想來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只要他能再堅守一段時間,想來大部的援軍就會到達了。
現在這是滿寵心中最後的希望了。
當延平離開了縣府大堂之中,他對幾個信得過的族長使了一個眼色。
那幾個族長在看到延平的眼色後,都朝他會意的點點頭。
而後他們就裝作毫無交集一般,離開了縣府之中。
只是到了深夜,白天中那幾位朝著延平點頭的族長,就趁著夜色悄悄來到了延平的府邸之中。
而延
平似乎也一直在等著他們的到來,在人都聚齊後,延平將那幾位族長引入一處密室中。
當幾人都進入密室中後,其中一位脾氣暴躁的族長就毫無顧忌的開口說道:
「之前滿寵威逼我等交出私兵,現在又用威逼的手段,讓我們為他的暴政負責,真是欺人太甚!」
這位族長充滿怨言的話語若在外界,可能會引來殺身之禍。
但是在這小小密室之中,卻引起其他幾位族長的共鳴。
之前滿寵強徵各大豪族私兵,已經讓他們心中有所不滿了。
現在又來這一出,泥人都會生氣。
與白天在滿寵面前表現出來的恭敬畏懼不同,延平這時的臉上滿布冷意。
他在幾位族長坐下後,用憤恨的的語氣說道:
「在城牆上修建高樓,所耗費的物資人力必定海量。
到時候若城中百姓不配合,那麼他最後還不是會強逼著我們出?」
「得寸進尺!貪得無厭!」
延平的此話一說出來,密室中的幾位族長臉上亦都浮現憤恨之色。
延平的話不是危言聳聽,按照滿寵這段時日來的表現,這是幾乎可以預見的事實。
攸關自身家族的利益,誰人會不感到憤恨。
在延平的話語之下,一種叫做同仇敵愾的氣氛,開始在密室中蔓延著。
在這時有一位族長開口言道:「現在形勢在滿寵,他若繼續威逼,我等又有什麼辦法呢?」
聽到這位族長這麼說,延平的眼神中浮現冷色。
「我看未必,現在形勢在糜將軍手中才是。」
「諸位都有族人在城牆上,應該知曉糜軍是如何驍勇。糜將軍雄韜偉略,麾下又有這等虎狼之師,滿寵又能守得住武當多久呢?」
諸位族長在聽完延平的話後,臉上都浮現認同之色。
見自己的話沒有人反對,加上在場的人都是信得過的,延平就直接說出他今晚召集他們的目的:
「既然守不住,為家族計,我們應該另尋出路才是。」
延平話語中的意味再過明顯不過,但就是這大逆不道的言語之下,諸位族長卻沒有一人出言反駁延平。
甚至他們臉上開始浮現思索之色。
今日能被延平召集而來的,都是彼此之間知根知底的。
延平的想法,他們往日中未曾沒有過。
延平繼續說道:「之前援軍到來,我們還以為武當有救了。」
「但就是這幾日觀察下來,城外的所謂援軍在糜將軍面前,只是一個笑話而已。」
「既然武當城守不住,而城外的援軍又靠不住,那我們沒必要白白浪費族人的性命。」
「更沒必要成為案上之肉,任由滿寵宰割。」
延平的話語越來越有鼓動性。
在他的話語下,密室中諸位族長臉上的疑惑之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堅定的神色。
看到眾人臉上堅定的神色,延平的眼神中閃過一抹狠色。
在延平看來,目前漢軍在城外修建的一座座土丘,就像是一座座即將埋葬武當的墳墓。
他不想成為陪葬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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