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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滿寵被延平擒住之後,武當城中魏軍的最後鬥志已經被擊碎。
他們在知道大勢已去的情況下,紛紛棄械投降來到城門之下,跪在城門的兩側等待著漢軍的發落。
但是因為沒有主將糜暘的命令,所以張南所統領的數千堆積土丘的漢軍,並沒有貿然進入武當城中。
他們只是在張南的命令下,將武當城的北門給控制起來了而已。
目前不僅是武當城的北門是這種情況,武當城其他幾處城門的情況也是如此。
數萬漢軍都在等著糜暘的下一步指令。
糜暘帶領著親衛很快就來到了武當北門之前。
當他來到武當北門前後,他便看到在北門外被填平的護城河上,有一位老者正被身後的一位手上帶傷的男子挾持著。
那名老者的額頭有著一片殷紅,而他身後的那名男子臉上則帶著興奮之色。
糜暘一眼就認出那名被制服的老者正是滿寵。
在之前的巢車之上,魏軍降將曾為糜暘指認過滿寵。
根據方才收到的訊息,那名制服滿寵的男子則應該是延平了。
當糜暘駕馬來到延平身前後,認識糜暘的滿寵故意別過臉不去看糜暘。
而延平看著有一位年輕的將領在眾漢軍的拱衛下來到他身前,他立馬猜出了眼前這人正是糜暘。
在猜出這一點後,延平將已經被五花大綁的滿寵交給身後子侄看管。
他自己則帶著一眾武當豪族族長恭敬地朝著糜暘一拜,口中流露出畏懼之意說道:
「愚民平拜見上將軍。」
在延平口呼糜暘為上將軍後,他身後的一眾族長亦紛紛尊敬地稱呼糜暘為上將軍。
上將軍並不是一個官職封號,上將軍是當世人對有大功勳在身的將軍的一種尊稱。
在這些族長當中,有些人的年紀甚至可以當糜暘的爺爺了。
但是他們在糜暘面前,卻擺出一副不敢直視糜暘的模樣。
這是因為糜暘的威名所至。
雖然這些族長在武當城中是土皇帝,但是面對現今威震天下,又手握數萬漢軍的糜暘,他們將自己的地位擺的很低。
這便是亂世中一般豪族的謀生之道。
在延平對自己行禮之後,糜暘坐在馬上看著延平,他臉上流露出笑意道:
「來歙、岑彭之事,我今日知矣。」
說完這句話後,糜暘又對著延平言道:「你此番立下功勞,我會上奏漢中王為你表功的。」
聽完糜暘的許諾後,延平的臉上浮現歡喜之色。
他奮不顧身擒下滿寵,一個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考慮,一個也是他進行的一種投資。
現在他的投資即將得到回報,這讓延平心中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在滿足之下,本就對糜暘敬畏的延平心中升起對他的感激之情。
相比於滿寵,實力與威望遠在滿寵之上的糜暘,果然才是更值得他投效的人。
因為心中對糜暘的感激,也為了進一步討好糜暘,延平想上前為糜暘牽馬將糜暘親自迎入城中。
但是他的這個舉動,卻被糜暘身旁的丁封所阻止。
延平現在在丁封眼中就是一個危險人物,他當然不會讓延平太靠近糜暘。
在被丁封阻止之後,延平也明白了他的舉動有些唐突了。
但是他在被阻止之後,並沒有直接退到一旁。
他猶如獻寶一般將他身後的滿寵押到糜暘的馬前,然後延平想讓滿寵在糜暘的馬前跪下。
但是性情剛正的滿寵,被延平所擒已經讓他
感到奇恥大辱,又怎麼會再遂延平的願而在糜暘馬前跪下呢?
面對著延平的按壓,滿寵的蒼老的身體中展現出極大的抗拒,這讓延平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將滿寵按壓在地。
延平見滿寵這時候了還敢有所抗拒,急於在糜暘面前表現的他的臉上閃現狠色,他舉起刀鞘就要砸向滿寵的小腿。
滿寵本就是一把老骨頭,若是他被那刀鞘狠狠砸住小腿,恐怕受的傷會不輕。
就當延平手中的刀鞘要觸及滿寵的小腿之時,他的舉動被糜暘的一聲厲喝所阻止。
「住手!」
糜暘的厲喝令延平下意識的停住了手中的舉動。
雖然不明白糜暘為何要阻止他,但是現在將寶全部壓在糜暘身上的延平,當然不敢違逆糜暘的命令。
糜暘在喝止住延平之後,他示意延平先退到一旁,而後他讓親衛解開滿寵身上的繩索。
糜暘的舉動令滿寵與延平都有些詫異,但是滿寵在詫異過後臉上卻浮現瞭然之色。
在親衛解開滿寵身上的繩索之後,糜暘跳下了戰馬在親衛的護衛下來到滿寵的身前。
被解開束縛的滿寵感覺渾身痠痛,但是他看到糜暘來到他身前,他又如剛剛一般別過頭去故意不看糜暘。
這老頭,還挺有性格。
丁封見滿寵已經是敗軍之將還如此無禮,他的臉上開始浮現怒色。
都這時候了,還擺什麼譜。
丁封正要上前呵斥滿寵,糜暘卻搶先一步,主動對著滿寵一拜道:
「滿君受苦了。」
滿寵出身北地高門士族,加上他在中原任職多年頗有政績,所以他在天下間的名聲是不低的。
知曉歷史的糜暘還知道,歷史上的滿寵最後官至太尉,封邑達到九千六百戶,可以說在一眾魏臣當中他的封邑都算翹楚。
但是他最後卻家無餘財,這足以說明滿寵的個人品德頗為清廉。
更何況當時漢軍兵臨城下之時,滿寵完全可以棄城而逃。
縱算他回到洛陽可能會受到曹丕的處罰,但依照滿寵的聲望,他的死罪是可以免除的。
總比留下死守看不到希望強。
因為滿寵的這個舉動,讓糜暘對滿寵更為敬佩。
對於這樣的長者,為敵時糜暘會感到頭痛想除之而後快。
但現在滿寵已經被他所擒拿,那麼糜暘亦不會掩飾對滿寵的敬意。
滿寵雖然沒有正眼看向糜暘,但是糜暘的話語與語氣他可是聽得清清楚的。
滿寵在天下間的威望相比於糜暘,那可是遠遠不如。
畢竟他現在還未到達淮南那塊他的戰功寶地。
所以滿寵在聽到威望遠在他之上的糜暘,竟然會主動對他行禮,並且對他致歉後,滿寵臉上陰鬱的臉色好了很多。
儘管立場不同,但滿寵亦是士人。
在這層關係之下,糜暘的知禮讓滿寵對他的印象有所改觀。
滿寵終於轉過頭來正視糜暘。
在滿寵正視自己之後,糜暘對著滿寵繼續說道:「今暘僥倖得擒滿君,滿君如若翻然改圖,唯義是從,我必上奏漢中王保君富貴,全君勳業。」
日後暘與君則可並肩作戰,分與金石等固,名與天壤俱窮。」
面對糜暘的招攬,滿寵臉上並沒有浮現詫異之色,但他的臉上也沒有浮現意動之色。
他只是用打量的眼神看向糜暘說道:「若我不從,是否就是頭足異處,身名俱滅,為天下笑哉?」
對於滿寵的這個疑問,糜暘並沒有回答。
可是滿寵卻接著說
道:「足下家有糜君高賢,又出身名師門下,應當知曉君子死節一事。」
「當初足下信中,不就寫明「願成君死節」嗎?」
「我受武帝厚恩,今行年六十又八已然知足,正是聲名俱滅時邪!」
滿寵的言語很明確的表達了他的態度。
那便是寧願死,也不會改換門庭投效劉備。
在滿寵的明言拒絕之下,糜暘並沒有放棄。
糜暘繼續對著滿寵勸說道:「我觀滿君之才,有古賢之風。故君貴審才,臣尚量主。
君用忠良,則伯王之業隆;臣奉暗後,則覆亡之禍至。存亡榮辱,常必由茲。
今操子逆賊丕篡奪漢室基業,人神共憤,其無才無德,最終唯有身死族滅一途。
烈士之於所事,慮不存己。夫諸侯之臣,義有去就。況君與逆魏無純臣之分乎?
《詩》雲:「逝將去汝,適彼樂土。」言去邦,就有道可也。滿君無須有所疑慮。」
雖然糜暘之前寫信說要成全滿寵的死節,但那是兩者對立時的糜暘攻心手段。
面對滿寵這種有才有德的賢者,若是有可能,糜暘是不會殺害滿寵的。
畢竟滿寵與曹仁不同,正如糜暘所說,滿寵原本就是漢臣。
如今天下三強鼎立,說到底本質上還是華夏子民在內戰。
糜暘並不想因為內戰,而讓華夏民族的優秀人才損失太多。
所以糜暘的勸降是很有誠意的,不是如之前勸降曹仁一般,只是在走流程。
可是面對糜暘的第二次勸降,滿寵的臉上還是浮現決絕之色。
滿寵感謝糜暘對他的看重,所以他對著糜暘一拜道:「足下不用再白費口舌,我心意已決。」
「今日就讓我試試足下之刀是否利乎!」
糜暘與滿寵兩人之間的舉動,看的在場的有些人一愣一愣的。
他們不知道為何本來還誓殺對方而後快的兩人,這時卻開始禮敬對方起來。
其實這是當代士人間的一種潛規則。
各為其主時怎麼惡語相向,怎麼打生打死都可以。
但是在一方取得勝利時,那麼勝利的一方對失敗的一方也會保持著足夠的尊重。
有容乃大,乃是中國傳統士人的優秀品德。
在滿寵第二次拒絕自己的勸降之後,糜暘臉上並沒有浮現怒意。
但是他也不打算再勸第三次。
事不過三,若是他第三次還勸降不了滿寵,那麼滿寵的下場可就不好說了。
保留著第三次,給兩者之間留一些餘地,接下來的時間裡再好好思考如何勸降滿寵吧。
糜暘讓人將滿寵帶入大營中,請醫官好生醫治他額頭上的傷,並且讓軍中的一切人等不得怠慢滿寵。
在滿寵被帶下去後,糜暘看向一旁有著忐忑之色的延平。
延平之所以會忐忑,是因為他看到糜暘對待滿寵頗為禮敬,這讓他心中有些後悔方才對滿寵那麼粗暴了。
糜暘看出了延平的心思,接下來他要做的事,還需要延平這些地方豪族的輔助,所以糜暘拿出手中的馬鞭,指著前方的城門出言寬撫延平道:
「今日無卿,我不得入此門也。」
其實就算沒有延平等豪族的***,糜暘也不一定攻陷不了武當城。
所以糜暘的這句讚譽很明顯是過譽。
但就是糜暘的這聲過譽,讓延平臉上的忐忑之色瞬間消失不見。
隨後糜暘讓延平等武當豪族族長在前帶路,他則命已經陸續趕到現場的張嶷、張包諸將率領漢軍在後,陸續進入武當
城中。
在延平擒下滿寵開啟城門的那一刻,別說城中的魏軍都已經毫無抵抗之心,就算是城內的各大豪族,在這樣的事實下也只能全部歸附漢軍。
所以漢軍進城的行動,進行的很是順利。
在馮習的安排下,陸續掌握武當城各要地的漢軍,已經將整座武當城完全掌控在手中。
就在漢軍陸續拔營入城的時候,漢軍大營外遊蕩的曹泰與司馬懿很快就知道了這件事。
當他們二人知道這件事後,他們的臉上都浮現著悲痛之色。
漢軍有這種舉動,說明著武當城已經被漢軍徹底拿下了。
因為兩千魏軍鐵騎要吸引漢軍出營大戰,所以他們大多都在漢軍北營外的平原上游蕩。
在重重營帳的阻擋下,武當城城門開啟之時,他們並不知道這件事。
隨著漢軍不停地拆營入城,他們方才後知後覺。
在知道武當城已經被糜暘拿下之後,曹泰對著司馬懿問道:
「仲達,武當已經陷落,接下來我們是否要退回宛城?」
面對著曹泰的詢問,司馬懿卻果斷的答道,「不能撤退。」
司馬懿取出一塊南陽郡的地圖,放在曹泰的身前對著他說道:
「武當城被糜暘拿下,那麼他接下來的目標,很可能是宛城。」
「而宛城雖然與武當城有著水系溝通,但是水系之旁還有許多我大魏的城池在。」
「現在陛下應該已經得知南陽郡的軍情,洛陽中軍不日就將來援,糜暘定然也知道這點。
在這種情況下,他沒有時間去一座座拔除掉我軍的城池,故而他的水軍便不能馳騁在南陽郡中。」
「若是糜暘想要進攻宛城,他只能下令賊軍從陸路北上。而武當城與宛城之間,大多為平原地帶,並無險要所依。
只要將軍這兩千騎軍不撤,糜暘擔心糧道安危,就會心有顧忌不能派遣大軍北上。而只要宛城不丟,南陽就不會丟!」
司馬懿快速的為曹泰分析起當今的情勢。
在司馬懿的分析之下,曹泰臉上浮現堅定之色。
之前糜暘利用有利於他的局勢,讓他的這兩千騎軍無用武之地,但局勢並不會一直都有利於糜暘。
南陽郡的地勢,接下來就是他可以利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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