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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苞放下持血的長矛,罵罵咧咧地走進了大帳中。

滿身汗水的張苞,見到他的“好上司”關平還在好整以暇得捧著一本書看著,他心中就來氣。

張苞連續幾步大步上前,來到關平身前,先對著關平一拜後,口中才抱怨地說道:

“坦之,你怎麼一點都不焦急呀!”

張苞充滿怨氣的話語,將關平的思緒從知識的海洋中拖出,然後他被看到了一身戎裝的張苞站在他的身前。

觀張苞這一臉殺氣的樣子,想來方才又去南就聚挑戰了。

察覺到這一點後,關平笑著問張苞道:“今日又斬了幾員敵將呀!”

見關平問起這一點,張苞先按捺住內心的怨氣,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樣子說道:

“不過三五人而已。

賊軍的將率太弱了,幾乎沒有一位是我十合之敵。”在說完這番話後,張苞又緊接著說道:

“聽聞賊軍主將牛金是員猛將,可無論這段時日來我怎麼挑戰,他就是不來應戰。

我從來未見過從此膽小的“猛將”。”張苞的話語中帶著明顯的揶揄意味。

張苞隱隱自得的話,引得關平再度發笑。

隨著他這一輩人漸漸長大,許多人也在父輩的安排在或參軍,或理政。

在任事之後,許多元從二代的才幹也陸續顯露出來。除去糜暘這怪物之外,其他元從二代的才幹,總體上來說沒有特別優異的存在。

這也是正常。

畢竟相比於創業的一代,二代的生存環境截然不同。饒是糜暘、關平、張苞等人小時候也經常跟隨父輩四處逃難。

但在劉備的事業有起色後,他們這一批元從二代的生活、教育條件都得到了極大的改善。

可以說單單論後天的培養,元從二代受到的資源比他們的父輩實在好上太多。

但險惡的環境才是最能磨練一個人的。

若沒有常年經歷險惡的環境,古往今來,很少有二代能夠完全繼承父輩的光輝與才華。

當然,某些天賦異稟的人除外。

而除去糜暘之外,張苞便是當下的季漢元從二代中,另一天賦異稟的存在。

張苞繼承了張飛的勇武。

剛剛及冠的張苞,在之前就已經展露了非同一般的勇猛,這一點也一直被世人稱讚為有“乃父之風”。

而常年跟隨在關羽身邊的關平更是知道,關羽在世時曾稱讚過張苞:“已有其父五分勇烈。”

乍一聽,五分勇烈算不上太好的評價。可這也要看張苞有的是誰的五分勇烈。

他有的可是據水斷橋嚇退數萬魏軍的萬人敵的張飛的五分勇烈,這已經十分難得。

而那時張苞得到這番評價時,才不過十五歲的年紀。武藝這一項才能是會跟著年歲的增長,不斷提高上限的。

至少在三十歲身體機能未退化之前,張苞的武藝是會逐年增長的。

在有著良好的天賦的情況下,誰能保證將來大漢不會再出現一個萬人敵呢?

關平捫心自問,在他十五六歲時,可從未得到過關羽的誇讚。

而當下的他基本已經沒提升的上限,張苞卻有著無限的可能。

正因為原本張苞在一眾元從二代中武學天賦最高,故而以前他才是最得長輩器重的那一個。

可沒想到的是,後來糜暘異軍突起,他的光芒直接掩蓋了所有其他二代的存在,這才讓糜暘成為當下元從二代中的精神領袖。

不過只要不和糜暘比,張苞的本領還是很讓人看重的。

例如近幾日來他連續去魏營門前挑戰,連日來一共挑殺十數員魏將,大大的助長了己方計程車氣。

而且關平還知道,這次讓張苞當先鋒本就是張飛對張苞的一次考驗。

若能透過張飛的考驗的話,張飛還另有重任要交給張苞。m.

就在關平為張苞的優異表現,臉上流露出一副老大哥般欣慰神色的時候,張苞豪壯的嗓音打破了關平的笑容。

“坦之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身為先鋒連日去敵營挑戰,可你倒好,身為主將的你卻連日只會在營內看書,愜意得很。

你就一點都不擔心軍情嗎?”

張苞與關平當下雖是未上下級的關係,但關係不一般的他們,私下裡也都將對方當做自己的至親兄弟。

在自己的至親兄弟面前,張苞就沒那麼多拘謹了。而張苞如此急切詢問關平,也是有緣由的。

本來在一開始時張苞不知道關平會成為主將,率軍成為他的後援。

但當關平率軍到來後,張苞也就自覺接受了這個安排。

而為了儘快幫漢軍開啟局面,正如張苞所抱怨的那般,這段時日來他連日去魏營外挑戰,想著以此打擊魏軍的軍心,為關平創造出良好的進攻時機。

挑戰一事張苞自問做得算不錯,可身為主將的關平,在魏軍軍心日漸萎靡的情況下,卻一直按兵不動。

這就讓心懷大志,想好好立下一番功業的張苞心有不願了。

早就聽說關平穩健,可這也太穩健了吧。不管怎麼說,關平今日總得給他一個說法。

再次表達出心中焦急的張苞,直接坐在了關平的對面,用熱切的眼神緊緊地盯著他。

被張苞熱切眼神盯得受不了的關平,無奈之下只能開口說道:

“讓我們大張旗鼓在棘陽城外吸引賊軍注意,乃是車騎將軍下的命令,我們只需照令行事即可,又何必節外生枝呢?”

關平可能也知道自己的這番話不能讓張苞滿意,畢竟張苞會如此焦急詢問的本質目的就是想知道張飛想幹嘛。

因此關平復又語重心長地說道:“當年公安一戰時,我亦如你這般,時常滿心疑惑。

那時子晟做得一切安排,我很多都覺得不甚合理,可事後的發展卻又證明了,子晟說的都是對的。

所以從那一戰後,我就學會了若跟不上名將的思路,那還不如少說多做,這樣至少不會耽誤正事。”

關平語重心長地說完了這番話。

他是在拿自己的“沉痛”經驗來教導張苞,希望張苞不要步自己的後塵。

想起當初在公安的日子,關平可謂是痛並快樂著。痛在於全場戰爭,他幾乎是一臉懵逼的打勝的。快樂則在於那一戰,的確為他積累了巨大的戰功。

關平的教導不可謂不沉重,當張苞聽完關平的教導後,他臉上也浮現了沉思之色。

關平的話潛臺詞就在告訴他:看不懂不要緊,聽牛逼的人安排就好。

看到張苞因為他的話臉有沉思之色,關平覺得張苞還是聽勸的一個人。

他之所以今日要跟張苞說這些,還有著一個原因。關平又開口對張苞言道:“來日等你去......”

可關平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賬外的一聲稟報聲所打斷。“稟將軍,有上萬賊軍到達南就聚!

據斥候所言,那上萬賊軍乃司馬懿統率。”在聽到這個軍情後,關平蹬的一下站了起來。

就連張苞也是如此。

關平與張苞對視一眼後,皆從對面的眼神中看出了凝重的神色。

司馬懿親自率上萬魏軍的到來,意味著魏國方面要加大力量援救棘陽了。

而自家人知自家事,關平與張苞都知道,他們目前大營內只有不足一萬的兵士。

要是被司馬懿察覺到這一點,到時候情勢可就對他們不利了。

...

司馬懿在率軍抵達南就聚後,就發現牛金為他準備了一份大禮。

只見在帳外的地面上,齊齊的排放著十數員魏軍將校的屍體。

觀他們身上的傷口,皆是被長槍一擊斃命。看到這一幕後,司馬懿不禁氣急反笑道:

“你的意思是僅僅是張飛的兒子,就數日來連挑我軍十數員將校?”

面對司馬懿如鷹般的眼神,牛金心懷忐忑的點了點頭。

見到牛金承認了這事,司馬懿怒氣更甚。

“伱明知那張苞勇猛,為何還讓將校出營應戰?”這就是司馬懿不解的地方。

本來率軍來打張飛,可沒想到底下的將校,連他兒子都打不過,這一點已經讓人生氣。

更氣的是若是剛開始不瞭解張苞的勇猛還情有可原。

可在知道張苞的勇猛之後,牛金為何還傻傻地派人出營應戰,這不是憑白給敵軍刷士氣的機會嗎?

面對司馬懿的質問,牛金無奈地答道:

“非是金要派人出外應戰,實在是那張苞辱罵之語太過難聽,許多將校受不住了才自發出營應戰。”

牛金在回答時,眼神有著躲閃。

很明顯事情的真相不是他所說的那般。他只說出了一半真相。

看著牛金那躲閃的眼神,司馬懿豈會猜不出全部的真相呢?

牛金作為主將,再不濟也不可能彈壓不住營內的熱烈請戰情緒。

唯一的可能就是,牛金不想彈壓。

因為張苞罵的太狠了,要是牛金一味彈壓,這對他的威望是有損的。

激將法並不高明,可之所以一直能奏效,無非就是因為以當世的榮辱觀,激將法很難忍耐而已。

想來天下中,可能亦唯有司馬懿可以唾面自乾,絲毫不為激將所動。

心中覺察真相的司馬懿只是狠狠瞪了牛金一眼,但他也沒過度深究這件事。

至少牛金大體上沒違揹他的吩咐,保證了五千魏軍的安全。

司馬懿在命人在十數員將校的屍體抬走後,他當即帶著一部分親衛,前往南就聚外的高山上親自觀察敵情。

等司馬懿登上高山之後,他見到不遠處的棘陽城,處於被漢軍半包圍的態勢中。

圍三缺一,是很正常的圍城戰術。

而在漢軍大營中,的確高掛著張飛的將旗。

可看著那漢軍的大營,司馬懿卻總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異常感。

一時之間沒想出哪裡不對勁的司馬懿,帶著親衛返回到了大營中。

然後他便又召來了牛金。

在牛金到來後,司馬懿又細細地詢問了一番,最近棘陽城外的軍情。

牛金之前雖未率軍輕舉妄動,但斥候還是有派出去的。

因此牛金將近來觀察到的軍情,一五一十地稟報給了司馬懿。

聽著聽著,司馬懿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

司馬懿一臉驚訝的問牛金道:“你是說近來,張飛從沒有露面過?”

面對司馬懿驚訝的情緒,牛金理所當然的答道:“正是。”

看到牛金那理所當然的樣子,司馬懿生生忍住踹他一腳的衝動。

“那為何之前你不將這件事上報給我?”司馬懿的語氣陡然急促。

牛金不明白為何司馬懿會突然著急起來,他繼續理所當然地說道:

“漢軍大營內遍插張飛將旗,而他作為賊軍主將,不輕易露面也屬正常。

金並未覺得哪裡有不正常的地方。”牛金的回答直接讓司馬懿氣笑了。

他直接站起身對著牛金怒喝道:“哪裡不正常?

張飛豈是一般敵將,他素有萬人敵之稱,以往他每次帶兵作戰時,無一不是身先士卒。

而當下乃是北伐的戰事,張飛又豈會躲在營內?”

“再者觀張飛以往用兵,向來喜歡以快打慢,若他真想奪下棘陽,在我軍大部援軍未到來前,又為何一直按兵不動?

你難道以為,張飛部下會無先登之士乎!”

別說張飛部下有沒有先登之士,就說張飛自己就是一個可攀牆斬將的先登虎將。

這一刻司馬懿終於知道了,他剛才在觀察漢軍大營時,心中的不對勁來源於何方。

若真是張飛親率兩萬漢軍北上棘陽,為何在察覺到牛金所部到達南就聚後,張飛不分出部分漢軍擋在官道上?

這樣既可預防漢軍攻城的時候,牛金的魏軍突然襲擊。

又可以營壘為橋頭堡,為可能的圍點打援提供保障。張飛也是多年的名將了,這一點他怎麼可能沒預料到呢?

所以綜合各種疑點判斷,司馬懿的心中很快就得出一個推斷一一眼下率軍在棘陽城外的,很可能不是張飛。

當這個推斷在心中浮現後,司馬懿的臉上冒出冷汗。張飛若不在棘陽城外,那他還能在哪裡呢?

宛城!

是宛城呀!

司馬懿果斷驚起,他連忙向牛金髮出軍令道:“傳令全軍,立即拔營撤回宛城!”

牛金見司馬懿一副跳腳的模樣,他被司馬懿的命令驚在了原地。

若他們撤退,那棘陽怎麼辦呢?況且司馬懿才剛剛率援軍到達呀!

司馬懿見牛金還愣在原地,這一下他再也沒忍住。直接上前踹了牛金一腳,口中大喝道:“還不快去!”

在司馬懿的猛踹下牛金終於從驚訝中轉醒,然後忙不迭地離開了大帳之中。

直到這一刻,牛金還與張苞與關平一般,不能猜出張飛的用兵意圖。

不過這也正常,南陽之戰中,張飛的對手本來就是司馬懿。

而高手對戰,向來講究先發制人。

毫無疑問,當下佔據戰爭主動權的,是大漢的車騎將軍張飛。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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