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荊棘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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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之後，李娑羅覺得自己比較涼快了，那因為趕路而生出的疲憊感，也在這清涼的水中，消失殆盡，她提起自己的腳，穿上鞋子。

此時，夜晞已經躺臥在那山洞裡面了，李娑羅一回頭就看見了，夜晞微微眯著眼睛，看起來是在小憩。

不過他躺臥的那個位置恰恰好可以看得見李娑羅，正如李娑羅一回頭就看見了他。

李娑羅微微笑了笑，便走過去了，她腳步極輕，不忍心打擾一個睏意的人。

李娑羅輕手輕腳走到了夜晞的身邊，就要靠著他一起休息一下，夜晞還是小憩的模樣，似乎並沒有被李娑羅的動靜所影響。

李娑羅安心笑了笑，正準備閉上眼睛休息一下，卻在閉上眼睛之後片刻，就感覺到了一個目光，在注視著她。

李娑羅假裝翻了個身，睜開眼睛，就恰好喝夜晞四目相對。

空氣，似乎在這一刻靜止了，就連那外面原本聒噪的鳥兒，似乎也變得不再那麼令人厭煩，那吵鬧的聲音，竟然像是美妙的樂聲了。

在這個安靜的時刻，整個世界，只剩下了你我。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片刻，也許也是天長地久。

透過這一層一層的衣物，兩顆心卻在跳動，仿若春日飛回的燕兒。

李娑羅微微眨了眨眼睛，眼瞼下垂。

夜晞也突然警覺，坐起身來，眼神定定的，看著李娑羅，並不說話，可那眼波流轉，卻又並不掩飾。

就在李娑羅垂下眼瞼的那一刻，她就注意到一個細節，從夜晞的手腕處，流出來了一滴血，鮮紅的，醒目的。

“你的手！”李娑羅翻身坐起，抓過夜晞的手腕，將袖子拂上去，就看見了那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小傷口。

夜晞本能性地躲閃了一下，想要收回自己的手腕，被李娑羅狠狠抓住，也就不再掙扎了。

那些小傷口都不大，但很多，密密麻麻的，就好像一條條小蟲一般，剛才李娑羅看見的血，就是從這些並不大的小傷口裡面滲出來的。

李娑羅看了一遍，這傷口從手腕一直延伸上去，想來不止是手臂那麼簡單了。

雖說這些傷口都不大，不會傷人性命，夜晞又是練武之人，可是傷口太多沒有及時處理，很可能會發炎化膿，就比較麻煩了。

李娑羅略一思索，抬起頭，正色道：“把衣服脫了。”

夜晞猛然瞪大了眼睛，那臨危不懼，面對千軍萬馬都面不改色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不可思議，他嚇得當場差一點從原地跳起身來。

抬頭卻看見李娑羅走到了包裹旁邊，根本沒有看他，而是開啟包裹在翻找什麼東西，那是李娑羅的包裹，他沒敢亂動，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些什麼。

夜晞長吁了一口氣，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他安安靜靜看著李娑羅認真尋覓的背影，不知不覺，嘴角就笑了。

李娑羅剛一回頭，就恰好看見了這溫暖的笑意，她呆愣了一秒，在那遙遠的記憶裡，在一個清晨，她透過窗欞，恰好看見了晨輝撒在窗前少年的臉上，如美似幻。

夜晞顯得有一點尷尬地收回了自己的笑。

李娑羅低頭瞧了一眼自己手裡的小瓶子，這是她隨身攜帶的藥瓶子，治療外傷用的，還好在巫寨的時候，那些人沒有把她的東西收走，包裹裡面的東西，一樣不少。

李娑羅走到夜晞的跟前，居高臨下看著他，命令式的重複了一句：“把衣服脫了。”

夜晞低聲應了一聲，雖然有一點不太情願，畢竟對方是個女子，他本想著等到回去了再塗抹傷口，現在倒好。

可是面對李娑羅，他又不敢說一個不字，遲疑了片刻之後，還是老老實實將自己的上衣脫掉了，不然看李娑羅那個架勢，下一秒就要強行幫他脫了。

李娑羅靜靜的看著，這薄薄的上衣掩蓋之下，竟是如此密密麻麻的小傷口，每一個都不大，有些已經結痂，還有一些明顯是老結痂了，還有一些比較新的傷口，在微微滲血。

李娑羅緊緊鎖起了眉頭，捏著手裡的小瓶子，另一隻手示意夜晞調轉身子。

夜晞也老老實實照做了。

李娑羅蹲下身，靠近夜晞，將藥瓶子開啟，將這藥膏，一點點塗抹在那傷口上，這藥膏具有刺激性，在碰到傷口的時候，會產生劇烈的疼痛，一般人可能需要咬咬牙才能扛過去。

李娑羅害怕夜晞吃痛，抹了一點，微微偏頭看了一下夜晞的反應，可是眼前的這個男人，竟是一點表情變化都沒有，似乎，這樣的疼痛，已經是習以為常了。

也對，他不單單是西王，他還是將軍。

“如果痛的話，可以說一下，這個藥膏可能會比較痛，但效果很好。”李娑羅一邊塗抹，一邊輕聲道。

夜晞沒說話，只是微微搖了搖頭，面不改色，並沒有因為這藥膏而有絲毫的表情變化。

李娑羅也不再詢問了，只是儘量小心翼翼塗抹。

一會兒之後，空氣中突然傳來夜晞清朗的聲音，“是不是很嚇人？”

李娑羅愣了一秒鐘，手差一點僵硬住了，反應過來，才繼續塗抹那些沒有抹到的位置。

“沒有。”她低聲回答道。

李娑羅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她轉移話題詢問道：“青王為什麼要這麼做？”

夜晞聽到這個問題，臉色略微有一點沉重，可只是片刻，又變得沒有一絲異常，他似乎在思考，很多事情。

“你想知道嗎？”夜晞偏轉過頭，側著臉，認真看著李娑羅，就彷彿，要將她看在眼裡，刻在心裡。

李娑羅不拒絕，也不回答，她的確想知道，可是，這段時間以來，夜晞為她做的的事情，已經讓她完全相信他了，可是夜晞從來沒有詢問過她這些年經歷了什麼，卻只是為她做那些有可能會傷害到他自己的事情。

可是現在的夜晞，如此認真。

夜晞沒有等到李娑羅的回答，而是自顧自轉回頭去，李娑羅也將傷口全部塗抹好了，夜晞穿上上衣，靠著後面的石頭，臉色認真。

“那一年，也就是燕國亡國的那一年，我的王舅青王，從圭國前往燕國，將我接回。”夜晞語氣平淡，就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一般。

這些李娑羅都大概知道了，只是，既然青王是他王舅，為何兩人關係如此奇怪。

“從那個時候，我就意識到，我們不是一路人，從表面來看，他是我王舅，可是隻有我們倆知道，我們只是有著一個共同的敵人，那就是當今圭皇。”

“為了可以和圭皇抗爭，我們不得不相互依存罷了。”

“所以，你不用因此而愧疚，我和他之間的問題，不是你造成的。”夜晞眼神凝視著李娑羅，滿是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