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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緒放下手中的杯子。

蕭洛蘭遲鈍的感覺到那個商人是在暗指她,蕭洛蘭頓時十分羞窘,耳臉發熱:“周宗主,我出…”

周緒看著臉頰紅的宛若醉酒的蕭夫人,聲音低沉帶著安撫:“無礙,蕭夫人您坐著就好。”

蕭洛蘭仍有些坐立不安,也不知是不是蘭酒的酒勁上來了,只覺得臉越來越熱,呼吸裡都是酒香。

周緒看向王富貴,心中已猜到了幾分:“此地沒有外人,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王富貴無法,只得叩手說道:“小民身後的主子是盧琮盧將軍,盧將軍希望節度使大人可以幫他一次。”

“主子因有戰事纏身,暫時無法前來,便託下僕來拜訪節度使大人,主子說如願節度使大人可以幫忙,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來日定當以節度使大人馬首是瞻,絕無二心!”

王富貴說的斬釘截鐵!

周緒喝著酒沒有說話,雷山好像沒聽到王富貴的話,只充當一個木頭人。

這富商居然與叛亂的將軍有關係?蕭洛蘭被王富貴的身份驚了一下,他來找周宗主幫忙,周宗主會幫嗎?

王富貴見節度使大人沒有反應,也不敢催促,只將頭埋的更低了。

“盧將軍的意思是想讓我派兵協助你們公然對抗朝廷嗎?”周緒自問自答:“這樣可不行,我好歹也是一州節度使,身受皇恩已久,怎能幫助你們這些亂臣賊子,這是大逆不道的行為。”

蕭洛蘭忍不住看了一眼把李太守剛剛罵他的話轉移到了盧將軍身上的周宗主,頭腦有些因為酒意有些暈乎乎的。

王富貴聽到節度使的回答,整個人面色慘白,跌坐在地。

“不過。”周緒話音一轉。

王富貴猛地抬頭望著節度使大人,見節度使大人對他招了招手,忙不迭的膝行過去,額頭都是汗珠,激動道:“節度使大人,您說,您說。我家主子說了,不管節度使大人您有沒有幫助他,他都不會對您有絲毫怨懟。”

周緒左手搭食案邊沿,右手拍了拍王富貴的肩膀。

王富貴渾身一顫,他惶恐的抬頭。

“我對盧將軍的先父盧榮澤盧老將軍很是敬重,亦不忍他老人家尚存於世的唯一血脈斷絕,希望盧小將軍好好保重身體。”

王富貴連連磕頭,趙青山走過來,將人帶了出去。

他搖著摺扇,對王富貴低聲道:“主公不會主動出兵的。”

“我知道,我知道。”王富貴連忙道:“我家將軍也知道節度使大人的難處。”

“不知盧小將軍還吃的飽飯否?”趙青山問道。

王富貴一愣,而後眼睛立刻紅了,緊緊抓著趙青山的手:“青山先生,我家盧小將軍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了,還請青山先生施以援手。”

他王富貴雖然有錢,但是打仗哪裡能不需要糧草,可以說,他這次來已經把褲子都當上了,幸虧順利見到了節度使大人。

“放心,我家主公與盧老將軍是舊識,自當會看照故人之子,耐心等上月餘,盧小將軍會吃上飯的。”

王富貴對著趙青山深揖一禮。

有了糧草,他們便可再堅持堅持。

屋內,雷山見王富貴和趙青山都已經離開了,便無聲退了出去。

“蕭夫人?蕭夫人?”

周緒一轉頭就看見蕭夫人手抵額頭,眼睫微閉,輕靠食案的模樣。

蕭洛蘭慢慢的睜開眼睛,感覺房間虛影了一瞬,她見屋裡都沒人了:“是談好事了嗎?”

周緒笑道:“蕭夫人可是醉了,這蘭酒我喝習慣了,倒忘記對婦人來說酒性過於濃烈了。”

蕭洛蘭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臉頰,一時分不清是天熱還是她的臉熱:“好像是有一點醉了,對不住,給您添麻煩了。”

周緒望著醉頰酡紅,嬌豔欲滴的蕭夫人,悄悄靠近了些,嗓音低啞:“不麻煩,蕭夫人您今天做的很好。”

蕭洛蘭遲鈍半晌,而後疑惑的抬頭望著周宗主,她今天並沒有幹什麼事,倒是周宗主一直在忙,見她不懂,還講了很多事情。

周緒望著醉酒的蕭夫人,只看見她星眼朦朧,臉頰酡紅,明月聳羅衣,雪玉酥粉,她似是不解,迷茫的望著他。

周緒死死的按住桌案一角,額頭青筋湧現,眼底黑沉的可怕。

房門被開啟,周緒看過去。

雷山低聲回稟:“王富貴送您的見面禮。”

王富貴帶著一位女婢復來,看見節度使大人的眼神,腿肚一顫,擠出一個笑容道:“小民剛剛想起黃金還沒贈與大人。”

女婢身穿白衣,身型飄逸,臉戴白紗,只露出一雙盈盈水眸,她輕柔的走上前,將手裡的檀木匣子放在桌上,然後雙膝跪地,雙手疊於地板上,深深叩首。

周緒面無表情:“退下吧。”

王富貴帶著女婢走出來,嘆了口氣,原本他打算既送黃金又送美人的,可在看到節度使身側的那個美婦,他就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果然,送人失敗了。

他回憶起驚鴻一瞥過的醉酒豔婦,竟是不敢再想。

房門再次被關上。

周緒喝了口茶水,開啟檀木匣子,露出金燦燦的金錠,想著過幾天打造成首飾送給蕭夫人。

等他轉頭,發現蕭夫人竟是醉在了案桌上。

周緒彎腰近前,高大的身影完全遮住了蕭夫人,他凝視良久,最終忍不住拿起蕭夫人的手細細把玩著。

蕭夫人的手柔若無骨,豐潤細膩,帶著幽香。

周緒湊到醉睡的蕭夫人的耳朵邊,啞聲笑道:“其他人都是庸脂俗粉,夫人您才是真絕色呀。”

第25章(修)

蕭洛蘭醒來的時候感覺頭有點疼,她望著頭頂的淺黃色床幔,愣了會,猛地直起了身。

她轉過頭,外面陽光熱烈,透過窗欞的菱形花紋灑在地板上,房間裝飾貴重卻很陌生,腦海裡瞬間回憶起了自己醉酒的事,她連忙下床穿上軟鞋。

“蕭夫人?”

雷山望著匆匆開啟房門的蕭夫人,略有不解,眼睛警覺的朝室內來回掃了兩圈,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那蕭夫人為何神色驚惶。

“我看周圍很陌生,還以為你們都走了。”蕭洛蘭看到熟悉的雷山,腳步瞬間停了。

“蕭夫人怎麼會這樣想。”雷山覺得詫異,他們宗主怎麼可能把醉酒的蕭夫人一個人落在黃鶴樓裡,雷山說道:“宗主看您醉酒了,就讓女婢扶您到客房休息一會,其實您也沒有睡多久,約莫睡了兩刻鐘。”

蕭洛蘭換算了一下,應該是半小時左右,那的確沒有睡太久,她對著雷山笑道:“謝謝雷郎君的告知。”

雷山道:“沒事,既然蕭夫人您醒了,那我們就回去吧,宗主那邊應該也妥當了。”

雷山手一直按在刀柄處,並不是為了防備蕭夫人什麼,其實說實話,像蕭夫人這種嬌養在深宅大苑從未吃過苦頭的婦人,哪怕給她一把刀,雷山也覺得她在他面前做不成什麼來,因為他們兩人速度力量對比太過於懸殊了,雷山本不欲多言,但是蕭夫人對他們雷氏騎從從來都是溫溫雅雅,客氣有禮的,偶爾幫個小忙,蕭夫人從不忘道謝,對他們的尊重居然和宗主的一樣,故而,一向寡言的雷山便多說了幾句,果不其然,蕭夫人又笑著道謝了,她的笑容不是很大,但讓人看著就是特別真誠。

蕭洛蘭跟在雷山身後,莫名覺得自己的右手十分痠軟,她伸手看了一下,發現整隻手好像有點紅,蕭洛蘭輕輕的甩了甩手,應該是睡覺壓到哪裡了吧,她猜著。

雷山眼角餘光瞥見蕭夫人的動作。

不禁想起他推門進來時,自家宗主放肆把玩蕭夫人手的場景。

婦人的手軟軟無力的落在深麥色的粗糙掌內,被映襯的像一捧雪似的,指尖螢白,宗主的手不過一碰,就泛著微粉,揉搓兩下,迅速的紅了起來。

面板這麼嬌嫩,宗主他常年習武,膂力更是驚人,以後…

雷山迅速打斷了自己的想法。

“蕭夫人,您醒了?”青山先生搖著摺扇慢悠悠的走過來:“馬車已經在樓外停好了,我們現在就回竇府吧。”

“好的。”蕭洛蘭回道,她覺得自己這次出來好像沒有幫到周宗主什麼忙,等她上了馬車,發現馬車的小桌上放著兩個漆紅的食盒,隱隱有香氣傳過來。

“蕭夫人。”

蕭洛蘭聽到周宗主的聲音,望向車窗,細細疏疏的竹簾被微風吹得四處擺動,隱約可見透光竹簾處外面騎馬的周宗主。

蕭洛蘭撩開竹簾:“周宗主。”

周緒笑道:“食盒裡裝著的是黃鶴樓的一些吃食,我挑選了幾樣,等回竇府可以送給蕭小娘子吃。”

蕭洛蘭望著周宗主,猶豫了一會,說道:“周宗主,除了給您教習長安語,您還需要我做什麼事嗎?”蕭夫人覺得這個人情越欠越大了,心裡好不安,周宗主其實現在長安語已經學的差不多了,蕭洛蘭也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可以報答他,最主要的是,蕭洛蘭面對熱心的周宗主心底總藏著愧疚,畢竟她們騙了他。

周緒安然坐在馬上,聽到蕭夫人這樣說,他策馬上前,想了一下問道:“蕭夫人待我為何如此生分?”

蕭洛蘭說不出話來,要是她有能力報答,她自然不會這樣,可現在就是她虛構的一切都是假的,謊言像重重大山壓在她的心上,但這些話又不好對周宗主明說。

蕭洛蘭吶吶道:“我…”她不敢看周宗主,目光無意中看見前方雷山拉著韁繩的右手手背有一條很深的疤痕,猙獰的宛若蜈蚣,從袖口處伸出來,好像曾經受過很重的傷,雖然現在已經癒合,但仍然留下了可怖的傷口。

蕭洛蘭望著那傷口,忽的想起她好像可以為周宗主做一件事,女兒上學的時候,她就在樓下的小小蛋糕房裡工作,但生意並不是每個月都好,遇到淡季,她經常會到小區前面的書刊買些報紙雜書回來看,蛋糕房裡也有書,都是些關於烘培,甜點,插花之類的,有時候看煩了,就會看那些雜書,她記得有一本雜書就提到過古代的醫療衛生是極其很差勁的,這一點蕭洛蘭已經深刻體會到了,女兒痛經,沒有布洛芬止痛,只能喝一些極苦的湯藥,若是不小心受傷了,傷口可能會發炎感染,處理不好,就能丟了一條命…

見蕭夫人愣愣的看著雷山,周緒皺眉,上前擋住蕭夫人的目光:“蕭夫人?”

“啊,我沒事。”蕭洛蘭心裡存著了事,淡淡的喜悅感讓她感覺心上的石頭輕了許多,就連語氣也輕快了些,回去她和女兒商量一下,也許可以做到呢?這樣就能還周宗主一個大人情了。

周緒見竹簾被放下,蕭夫人的面容影影綽綽的在竹簾之後,似空谷幽蘭。

周緒和自己的扈從雷山並騎。

雷山轉過頭,雖然不明白宗主為什麼沒有在蕭夫人的馬車旁,但恪守規矩的他還是拱手行禮:“宗主,可有吩咐?”

周緒上下打量了一下雷山,還是沒有明白蕭夫人剛剛為何突然望著他?

“無事。”

最後他只能說了句無事。

等回到竇府,早已等媽媽等得望眼欲穿的蕭晴雪見到媽媽手裡拿著的食盒,小小的歡呼了一聲,這不就是外賣嗎?

她喜歡!

蕭洛蘭坐在凳子上,將食盒放在桌上,拿出裡面的吃食,芳雲見裡面還有葷的,便拿著它們去廚房溫一下再給小主子吃。

蕭晴雪用筷子夾起一個雕花形狀的球果,入口是青梅味的,用蜜醃製而成,吃起來酸甜爽口。

蕭洛蘭含笑望著吃的開心的女兒:“乖寶,肚子還疼嗎?”

“已經好多啦,不怎麼疼了,就是有點無聊。”蕭晴雪感覺媽媽不在身邊無聊死了,只能抱著雪球玩,又和芳雲聊了會天,看了會書才渡過這漫長的上午,沒有衛生巾,她都不敢隨便大走,誰知道這月事帶會不會漏啊,古代真麻煩。

等女兒吃了幾口,蕭洛蘭就先和女兒說起了黃鶴樓裡的事情,蕭晴雪聽完,偷偷看了眼外面,那兩個雷氏騎從站在東閣門口遠遠的,芳雲也沒在屋裡,現在只有她們兩人。

“媽,周宗主好像一個大反賊啊。”蕭晴雪把凳子搬到媽媽身邊,抱著她的手臂和媽媽咬耳朵:“擁兵自重,不把朝廷放在眼裡,還勾結叛軍。”蕭晴雪滿腦子都是高中歷史書上那些下場很慘的諸侯王節度使。

“但是也是因為周宗主是個大反賊,這裡居然還安全一些。”

蕭晴雪感覺好離譜但又好真實,就是因為周宗主是個擁兵自立,手握重權的節度使,他轄下郡城才比其他地方安全,就連朝廷也不敢隨意攻打,其餘反叛勢力還要小心翼翼的結交。

妥妥的一個大反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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