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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有些不解,主母打噴嚏和小娘子有什麼關係,她轉身用銅鉗將小火爐裡的炭火撥弄了一下,把門簾拉開一些透透氣,暖融融的火光碟機散了秋季的寒意。
外面是護衛主母身側的一些江湖人,何進穿著微厚實的淡黃道袍,配上他那光頭佛珠,顯得不倫不類的,鄭小娘子坐在一個石頭上,不知在擺弄什麼東西,露出的手背上用不知名的染料描繪了些花紋,怪異的很,這種與毒蟲為伍的毒女,隊伍裡除了和尚也沒人願意靠近她…哦,不對,冬雪回頭看了一眼主母,發現她已經束好了長髮。
許是秋天犯懶的原因,又或是主母不喜歡繁複的髮鬢形式,若有機會,主母通常就用一根髮帶收攏好她的一頭如雲墨髮,簡簡單單,不染鉛華,有種透徹清豔之美。
唯有耳邊的珍珠耳墜是主母極為喜歡的,柔和潔白的無暇珍珠將主母映襯的雪膚更耀。
唇色如櫻桃。
冬雪不由自主的晃神了一瞬,而後對自己的定力產生了唾棄,明明她每日都看主母,服侍著她,怎麼還是這樣沒出息。
“娘子,我去端早食過來。”冬雪臉有些紅的斂衽一禮。
“好,那你小心一點,下雨了路上滑。”蕭洛蘭看了一眼外面,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秋雨,這種天氣對於趕路的他們可真不友好,幸好昨晚襲擊成功了,不然下雨河水上漲,襲擊難度肯定要高上一截,也不知是不是大半路程都在打仗途中,蕭洛蘭現在也能順著地形天氣思考起關於戰爭的事。
“奴曉得了,謝謝娘子的關心。”冬雪聽到夫人關心的話,不由自主的揚起了唇角,腳步輕快的走了出去。
蕭洛蘭將有點亂的床鋪整理好,而後習慣的擦了擦面脂口脂,整理好儀容之後,就見到了在門口探頭探腦的鄭小姑娘。
蕭洛蘭頓時笑了起來,招手道:“魚心,飯吃了沒有?”
鄭魚心嬉笑著進來站在門口處的毯子前面,並沒有進去:“回主母的話,已經吃過了。”
“我從山裡摘了些野果,已經用山泉水洗乾淨了,主母可要嘗一嘗。”鄭魚心從背後拿出一個大樹葉,上面有幾顆或紫紅或鮮紅的漿果,果子拇指大小,上面還有水跡,看起來鮮靈靈的。
蕭洛蘭見她靴子上的泥,又再看看小姑娘髮絲上的水汽,心裡柔軟成了一團,這孩子經常送些零食給她,有時是野兔,有時是野果。
“我們一起吃吧。”蕭洛蘭走過去捏了一個喂到了小姑娘的嘴裡。
鄭魚心頓時被甜的眉眼彎彎:“真好吃。”
蕭洛蘭隨後也吃了一顆,有點酸但更多的是甜,她注意到今天小姑娘的手背上畫了些黑色的花紋,富有神秘感,像是排列整齊的花瓣,還有一些藤蔓形狀的纏繞在側,還怪好看的,好像是小姑娘家鄉那邊特有的習俗,說是可防秋煞入體。
蕭洛蘭覺得這些奇奇怪怪的習俗挺有趣的。
“另一隻手怎麼沒畫?”蕭洛蘭注意到鄭小姑娘只畫了左手,右手手背空空的,便好奇問道。
鄭魚心苦惱的說道:“我左手不習慣畫右邊,試了好幾次都不成,畫的亂糟糟的便不畫了。”
“這樣啊。”蕭洛蘭仔細看了下那花紋,似乎並不怎麼複雜的樣子:“那要不要我幫你補上。”
鄭魚心愣了一下,隨後扭扭捏捏的沒說話,等野果吃完以後,她左搖右晃了一會,見冬雪過來了,一溜煙的跑了,頭上,手腕上的銀飾叮噹作響,就像是一隻百靈鳥。
冬雪見那苗疆少女走遠,發現主母換了一件披風,深褐色的鶴氅雖然沒有白色狐裘清貴,但更多了一份雅韻。
用完早食之後,蕭洛蘭聽見牛角山發出了一些悶響,這山形狀似牛的兩角,兩側突兀,秋雨濛濛看不清山的本來面目,整個軍隊在下雨時並沒有趕路,行軍帳篷早已弄好,戰馬更是被安置的比人還妥當,桐油大布被支撐起來,給戰馬避雨,整個行軍過程中,戰馬並沒有被過度使用,而是輪流騎換,它們每日的吃食有專人負責。
被俘虜的部落裡就有很多馬的嚼用,再加上草原本來就是一個大型草場和他們攜帶的穀物,才算是把這個大問題解決了,蕭洛蘭不止一次看到過被俘虜的那些人只要軍隊停下來,他們就要幹活,給馬割草,收拾軍隊圊溷,總之,周宗主他們算是把這批俘虜價值利用到了極致。
冬雪見主母頻頻看向牛角山的方向,便道:“主人讓人清理骨侖屋古埋伏的那些東西呢。”
“估計啊,等明天才能行軍。”
冬雪伸手摸了一把細雨,又看了看遠方的天色,大片烏雲沒有,小烏雲不斷順風朝著他們這邊湧來,氣溫比前幾天又降了些,不由慶幸自己多準備了一些禦寒的衣物。
蕭洛蘭等雨不下了,見鄭小姑娘始終沒有來就去了李大夫那裡,讓冬雪如果見到鄭小姑娘來找她就告訴她一聲她在李大夫那。
冬雪見主母離開了,沒過一會發現主公過來了。
“參見主公。”冬雪畢恭畢敬的一禮。
“夫人去哪了?”周緒忙完了事,便想來看看夫人。
“主母去李大夫那裡了。”冬雪道。
周緒先是去了李繁的馬車,發現沒在,聞到了淡淡的薑湯味,循著味到了軍醫昨日所搭建的簡易廚房。
大鍋里正在熬煮薑湯,準備分發給底下的騎兵們,這種做法在他的軍中很常見,像這種氣溫變化的時候,軍中就要常備薑湯飲,以免軍卒受寒生病。
不過軍醫數量不多,僅僅就三十幾個,除了李繁,大部分都是中年大夫,他們穿梭在大鍋處,用木舀將姜飲舀在一個木桶裡,隨後百人騎兵小隊的隊長按照木牌取號提走兩個大木桶,隨後在分發到下面。
他的夫人也在其中忙碌著,身邊圍著幾個門客,他們在爐灶下燒著乾草木柴,原本就不大的地方滿滿的都是人。
廚房裡的軍醫見到節度使大人來了,連忙行禮。
蕭洛蘭見這麼多人看著他們,再想想周宗主混不吝的性格,放下手裡的木舀走了過去。
“你怎麼過來了?”
周緒笑道:“深秋將近,夫人與軍醫熬煮薑湯給軍中同袍們防寒,我也來討一杯。”
此話一出,廚房裡的氣氛頓時鬆快了起來,大多數的軍醫都是有家有室的,看節度使大人和主母一樣關愛下屬又平易近人,最後一句更是詼諧,不少軍醫笑出了聲。
蕭洛蘭也被這人最後一句逗笑了,什麼討不討的。
她轉身舀了一碗姜飲給他。
周緒帶著夫人去馬車上飲。
蕭洛蘭坐在軟墊上,看著周宗主喝了一口,然後品了一下。
“比昨天的姜味要淡些。”周緒道,不過他也知道這是正常的,昨晚他們就幾百人,今天可是全軍,這姜若不省著點用,馬上就會沒了,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想買也沒處買,等攻克了回燚城,回程的路上他們就會好很多。
周緒心思微轉,面上仍順口笑道:“不過夫人的廚藝還是一樣的好。”
蕭洛蘭聽著這人的誇獎,道:“你還是快喝吧,冷了就不好了。”
周緒笑著喝完了。
蕭洛蘭見他今天好像沒事,就只盯著她看,略不自在的移開了視線,行軍途中,他們雖然在一起,但相處時間也不多。
周緒放下馬車的竹簾,將夫人抱在懷裡,聞到了她身上的煙火氣息,那麼好聞。
“夫人今日想我沒有?”周緒親了親夫人的耳尖。
蕭洛蘭拿起桌上的一本書看了起來,故作沒聽見,總覺得說不想好像有點傷人,說想吧,她有點害羞,說不出口,畢竟兩人天天在一起,有什麼想不想的。
“我可是無時無刻都在唸著夫人的。”周緒自顧自的說道:“一會看不見夫人心裡都想的緊。”
蕭洛蘭聽著周宗主肉麻兮兮的話,臉都紅了:“我知道了。”
周緒看著夫人羞怯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蕭洛蘭忽的想起一事,轉頭看著周宗主。
周緒就支頭看著夫人,眉梢一挑:“夫人可是有事?”
蕭洛蘭猶豫了一會說道:“去清河的時候我想帶著晴雪。”
“聽說外祖他是清河書院山長,晴雪若是想進學可以在裡面進學一段時間嗎?”
周緒聽到這,又笑了。
蕭洛蘭氣惱的擰了一下週宗主的腰,結果指尖反倒擰的痠疼,氣的她又瞪了一下他,她在說正事呢,這人怎麼回事,讀書在蕭洛蘭看來就是一件大事,反正她也不準備讓女兒早早結婚,在這個時代,女兒總要有個事做,她才十幾歲,不讀書幹什麼呢。
當然,若是女兒有喜歡的事情要做,她也不會阻止她的。
周緒親了親夫人泛紅的指尖,讓夫人消消氣,而後笑道:“既然夫人想,那自然是可以的。”
見夫人眉眼舒展,周緒把玩著夫人的手,雪做的一團就在他的掌心裡,如此潔白,如此柔軟。
整日和他在一起,恐怕夫人都不清楚自己這個身份代表著什麼。
她是幽州主母,毫不客氣的說,她就是幽州的第二個主人。
他的榮耀,他的權利,他的一切,皆與她共享。
第75章
“蕭公是名滿天下的大儒,門生眾多,是朝中寒門一派的主要奠基石之一,更使的一手的凌霄劍法,若是有幸,我們去的時候說不得還能看見蕭公的劍術。”周緒理著夫人的髮絲,與她閒聊,馬車上只有他們兩人,夫人安靜的在他懷裡,周緒感覺自己的心一下子就充實了,他閉上眼睛,聞著夫人身上的香氣,繼續說道:“昔年蕭公一手拿劍,一手執筆,也是名噪一時的風流人物。”
“晴雪多多與他相處也是好事,蕭公性格豁達,想是不在意清河書院多一位女學生的。”
蕭洛蘭聽到這,便知道周宗主幫她們找的這個身份是用了心的,蕭公受人敬仰,書香門第,家裡人口簡單,是以極適合她們。
哪怕知道這個家不是她知道的那個家,但她和晴雪終究是佔了蕭家人的身份,不管怎樣,都要維護一下的。
不過,蕭洛蘭想著等明年春末再去,她現在所說只是想和周宗主提前打一聲招呼,別像這次一樣,一分離就和女兒分離這麼長時間,到時無論如何,她都要帶著女兒的,帶她看看這個她們要生存的世界。
她們總歸是要適應這裡的一切,周宗主的梯子搭的再好,也要她們自己上去才行。
也不知道晴雪在閬歌過的怎麼樣了,蕭洛蘭想到這,有些思念女兒。
“若夫人真想為晴雪擇一個長期求學之處,我看南寧的南稷學宮就很不錯,南寧離閬歌近,回家方便,而且南寧兵尉都是我的人,晴雪在那保證不會受委屈。”周緒也為他的女兒打算起來,估砸了一下:“夫人你覺得如何?”
蕭洛蘭想到南寧的南稷學宮有周十六郎,再想想兩人不對付的性子,她道:“十六郎也在那裡,晴雪和他一個學宮會不會鬧矛盾。”
“而且不管我們想的怎麼樣,總歸要問問晴雪自己意願的。”
周緒摸著胡茬笑道:“夫人說得對,一切還是看晴雪想如何,至於十六那小子,等過兩年就把他踢到古閶,總歸認了那麼多年的字,讀了不少的聖賢書,在古閶當一個教書的夫子應當夠格的了。”
蕭洛蘭沒想到周宗主居然還有這打算,不由驚愕,再想起十六騷包的外表張揚的性格:“這能行嗎?”周十六一看就是吃不來苦的人。
“十六他文不成武不就的,從小就被二弟他們慣壞了,讓他在古閶這邊吃點苦收收心,以後若能沾上一個教化萬民,博愛聖賢的大儒名頭,他這生就可以了。”周緒道,而且周十六說什麼都是周家人,將他放在那裡,等以後古閶城逐漸擴大,草原異族增多,各個部落融合在一起,摩擦肯定是有的,十六在那裡也能監視一下。
那小子一直覺得自己沒有凌之他們有用,等過兩年心性成熟一點了,再派他去,現在一切都未成定數。
如果他一直不長進的話,周緒到時會派另一個人,那個時候,周緒才算是徹底放棄了周家的這個人。
“那二弟他們會同意嗎?”蕭洛蘭道。
“我早與他商量過了,他是同意的。”周緒不想說其他人的事了,笑著親香了一口。
蕭洛蘭回想了一下南寧的地理位置,她們日後要長期住在閬歌的話,南寧的南稷學宮的確很不錯,女兒在那邊進學,她也可以就近住在南寧,就是周宗主以後萬一要打仗還帶著她怎麼辦?
這麼一想,自己一點自由也沒有,或者說她的自由少的可憐,但在這個亂世,比她慘的人要多的多了,很多人不說自由,尊嚴也沒有,連生命都朝不保夕的。
蕭洛蘭知道這個事實,但心中不免的升起了一點惆悵,若是可以回…
周緒盯著夫人的臉,握緊了她的手,輕聲問道:“夫人在想什麼呢?”
蕭洛蘭回過神:“沒什麼。”
周緒又看了一會夫人,吻了過去。
蕭洛蘭眼睫顫了一下,身材高大威猛的男人吻上來的時候帶著可怕的佔有慾,像是要將她吞噬掉。
馬車窗牗並未開啟,淡色的竹簾垂落下來,遮住了內裡的一切,就連聲音也全部被吻掉。
周緒一手攬著夫人的細腰,另一隻手牢牢的按住夫人的後頸,不讓她移動分毫,他低頭親著她。
直到夫人快不能呼吸了才微微的鬆開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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