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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犇聽完以後,沉默了。

“這算兵不厭詐嗎?”

他剛玩了一把個人的偽裝戲,結果易凡藝高人膽大,直接帶著幾百人一起玩了,而且,還一箭雙鵰,既殺了作為突厥後路的浮屠騎,又使了一個離間計。

仔細一想,此計真是妙極。

“有用就行。”易凡矜持一笑。

金犇坐在椅子上,知道這計十有八/九是崔軍師出的,其實這一次他被崔軍師推薦成為這次鬼屠騎的將領就已經很驚訝了,更讓他震驚的是主公居然同意了,金犇不知道這是主公深思熟慮後的考慮,還是信任崔軍師下的決定,但他是一定不會讓他失望的。

這支被主公秘密培養的重騎兵第一次出現在世人面前,由他帶隊,他號鬼屠,這支重甲騎兵也被稱為了鬼屠騎。

金犇有時候覺得自己受之有愧。

對此次的任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有絲毫鬆懈,很多次,他就帶著面具巡視周圍,充當一個斥候四處遊曳找著突厥騎兵的影子,無數個夜裡,他揣摩著突厥人會經過那些地方,從他們的想法去找他們的破綻,作為曾經和突厥人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他深知他們的生活習性,終於還是被他找到了。

金犇閉上眼睛。

這一戰,他不能失敗,他也絕對不允許自己失敗!

“好!不過我們還是要再商議一下細節。”

易凡點頭。

兩人在帳中商議起來。

待到下午時分,一把火燒光了這裡,戰場只剩下焦黑的骸骨,秋風打著旋吹過了駱駝的駝峰,捲走了每個騎兵身上的血腥味,又吹拂過為首男人臉上的惡鬼面具,沉悶的馬蹄聲踏在草原上,輕輕震動。

天山北路,周緒望向桌上的茶杯,淺褐色的茶湯泛起圈圈漣漪,前夜突厥騎兵覆沒以後,安靜了一天,今早就多了數股不同部落的輕騎,他們也不靠近,就遠遠的望著,一但幽州鐵騎追擊,就迅速離開。

周緒端起茶喝了一口。

他的謀士站在帳篷外看向遠處的天空。

秋風萬里長,一夜青草黃。

崔什子一身青氅,白髮如霜,大袖微搖。

過了許久,他才輕聲道。

“主公,該我們反擊了。”

第82章

九月廿八。

霜降。

下月十月十四就是立冬。

蕭洛蘭在一張日曆上用毛筆給九月廿八這一天做了一個標記,突厥浮屠騎襲擊他們之後接下來應該還會有襲擊吧,周宗主說過順利的話還需六七天到回燚,也就是說時間應是在下月的十月初五初六這樣,而下月的十月十四就是立冬。

蕭洛蘭又看向自己在上月做的標記。

她和周宗主是八月初十成的親,八月十八出的閬歌,至今已經過了一個月外加十天,估計一個半月左右的時間才會到回燚,而這還是預料中較好的情況,若是回燚派了許多兵阻攔,又要耽誤好些時間,說不得要兩月,在加上打仗,也不知需要多長時間,一個月?半個月?算上回程的時間,最少三月。

蕭洛蘭仔細一算,當真覺得路途好遙遠,在現代的話,可能做高鐵半個小時或者一個小時就到了。

而在這裡,自從出了閬歌,他們就一直在趕路,用的還是上好的北地良駒好馬,整日換騎,日夜不休。

冬雪挑開門簾進來,手裡端著溫水,最近天氣冷了,帳篷裡的炭盆會等中午溫度上來了才會熄滅,不然秋風淒冷,讓娘子受冷就不好了。

蕭洛蘭回過神,把日曆本合上,這是她自己做的,總覺得還是看熟悉的東西有安心感。

她走過去洗漱,又看了一眼外面,今天天氣不好,烏雲堆積,陰沉沉的,似乎要下雨,風也比平常大了些,吹的遠處的幽字大纛獵獵作響。

冬雪站在主母身後給她琯發,忽的聽到了遠處軍營列隊的聲音,動靜還不小。

蕭洛蘭自然也聽到了。

“估計是拓跋郎君帶著人驅趕那些煩人的草原輕騎吧。”冬雪把主母烏黑濃密的柔順長髮用一根綢帶繫好,動作輕柔。

“娘子今日還去李大夫那裡嗎?”

“去看看。”蕭洛蘭回道。

“我和您一起去吧。”冬雪道。

“李大夫不讓你進去呢。”蕭洛蘭轉過身,望著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冬雪,捏了捏小姑娘的臉,笑道。

冬雪知道軍醫帳篷不能隨意進出,可主母在李大夫那裡忙,自己作為貼身女婢,反倒不能經常在她身邊,想想就頗為鬱悶。

“那個肚子破了的拓跋人好了嗎?”冬雪想到那個讓主母熬夜看顧了一晚上的拓跋騎兵。

“李大夫說他有很大的可能會活下來。”蕭洛蘭想到這,心中輕快了一些。

“那就好。”冬雪也很高興:“奴去端早食過來。”

等用完早食過後,蕭洛蘭披上褐氅正欲出門,聽到門外有拓跋阿骨的聲音。

今日不是他們去的嗎?蕭洛蘭坐回榻上,見冬雪又要搬屏風弄薄紗帷幔,猶豫了一下說道。

“要不不弄了吧。”

她見上次拓跋阿骨兄弟倆來頭就一直垂著,壓根就沒抬起來過,就連離去時,也是畢恭畢敬的,好像也沒必要弄。

冬雪聽了主母的話,有點糾結,最後還是聽主母的話將屏風放回了原處,她低頭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弄得沒有一絲皺褶才走出去。

“拓跋郎君,主母請二位進去。”說完,就側身,斂衽一禮。

“多謝。”

和上次一模一樣的流程。

拓跋阿骨帶著阿弟進去叩請母親/主母安康。

蕭洛蘭望著二人,讓他們起來,問道:“今日找我可有事?”

拓跋阿骨跪在地上,聽到這話,道:“《禮記·曲禮上》言:凡為人子之禮,冬溫而夏清,昏定而晨省,早前因戰事忙碌未能恪守父親定下的半月一請,已是不孝,母親今日此問,兒更顯羞愧,日後定當每日晨昏定省,叩請母親金安。”

拓跋阿木愣了一下,聽完哥哥的話,臉都憋紅了:“主母,我與哥哥想的一樣。”

所以今天過來只是簡單的請安?蕭洛蘭見他們兩人跪在地上,再看拓跋阿骨不善言辭的羞窘模樣,笑道:“你們都起來吧。”

拓跋阿骨和拓跋阿木起身。

“既然戰事忙就不用過來了,我知道你們心意就好。”蕭洛蘭讓自己適應現在是拓跋阿骨義母的身份,她道:“等回閬歌,還是半月一請就行了。”

“兒謹聽母親教誨。”拓跋阿骨低頭道。

“今日外出追擊的不是你們嗎?”蕭洛蘭問道。

“回母親的話。”拓跋阿骨恭敬回道:“這次帶隊追擊的是周校尉以及周小將軍。”

是周宣和周凌之,蕭洛蘭有點驚訝,這就代表的是幽州鐵騎。

蕭洛蘭一下子想了很多,是拓跋部落不得周宗主的心了,還是這次來犯的敵人很多…

帳篷裡靜靜的。

拓跋阿骨頭始終低垂著,倒是拓跋阿木看了一眼主母,發現她比離開閬歌的時候似乎清瘦憔悴了一些,但絲毫未損主母的雍容美豔,他和阿兄過來也是表達他們的謝意,主母給了拓跋部不少的傷藥,而且還徹夜不眠的照顧一位重傷的拓跋騎兵,得知這個訊息的時候,拓跋阿木總有一種不真實感,激盪在心中的敬重久久不能平息。

那這些事要告訴蕭小娘子嗎?拓跋阿木想著等會怎麼寫信。

“這次來犯的敵人多嗎?”蕭洛蘭覺得還是後一個猜測準些。

“據周校尉說有五股百騎左右。”拓跋阿骨回道:“他已帶著人追擊去了,義父要把這些人全部留下來。”

“原來是這樣。”蕭洛蘭聽完之後,也沒什麼話好問了。

等他們離開,蕭洛蘭看向外面,又下秋雨了,一場秋雨一場涼。

有人歡喜有人愁。

“快!下雨了,那些幽州鐵騎應該不會再追了。”

草原之上,渾部落的一支百人小隊正在拼命狂奔,這幽州鐵騎不知發什麼瘋,居然到現在還緊追不捨,他也顧不得其他部落的那些騎兵們,反身射箭。

很快身後新一輪的箭雨襲來。

馬蹄震踏,雨水四濺,玄甲鐵騎很快追上了他們。

大雨滂沱下。

兩方戰到了一起。

周宣抹掉臉上的血水,對這突如其來的秋雨唾了一口,有兒子在場,一句罵人的話終是沒有說出口,這雨下的也忒不是時候了。

他環顧四周,看著那些被割掉頭顱的屍體,上馬揮鞭,帶著玄甲營的眾人回營。

秋雨寂寥,雨中高歌。

蕭洛蘭從李大夫帳篷裡出來的時候,秋雨愈發大了,寒意浸人。

“夫人。”

蕭洛蘭舉著把傘,聽到周宗主的聲音,抬頭看他。

周緒騎在馬上,望著傘下的夫人,伸出手:“我發現了一個好去處,想邀請夫人同去,不知夫人賞臉否。”

蕭洛蘭猶豫了一下,將手搭在上面隨後上了馬,背後就是周宗主。

周緒單手拿著韁繩駕馬,另一隻手給夫人撐傘。

蕭洛蘭經過軍營的時候看到那些衣衫襤褸不成人形的俘虜們被驅趕著往前走,眼見他離軍營越來越遠,蕭洛蘭問道:“還沒到嗎?”

“快了,夫人看到那個山坡了嗎?”周緒指了指前方。

蕭洛蘭透過傘下雨簾,看到了遠處綿延的山坡,像是一道彎曲的波浪線,山底還殘留著一點青色。

望山跑馬。

等蕭洛蘭到了山坡上的時候,雨已經不下了。

周緒將傘放進鞍袋裡,攬著夫人,居高臨下的望著遠處的一點白尖。

“這就是你說的好去處?”蕭洛蘭看了一圈,因是深秋,遍地枯黃,幹禿禿的樹幹,嶙峋的石頭,溼濘的泥土,荒涼的很。

周緒笑了兩聲:“夫人若芝蘭瓊花,你在這,這裡不就是一處風景絕佳的寶地了嗎?”

蕭洛蘭聽著這人耍無賴的話,不想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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