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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洛蘭聽到王妃這個稱呼,恍然想起來周宗主名頭又增加了一個鎮北王,就是乍乍然聽了還有些不太習慣。
“我想吃松鼠鱖魚。”鄭魚心笑道,她以前在江南吃過這道菜,至今仍然念念不忘。
“好。”蕭洛蘭欣然道:“還有其他的嗎?”
“沒了,謝謝主母。”鄭魚心搖頭,一臉滿足,這個在外人眼裡性格古怪的苗疆毒女此刻宛若鄰家女子般單純無害。
“櫻桃吃嗎,可能會有點酸。”蕭洛蘭讓春花奉上兩碟早春櫻桃,現在櫻桃比較小,還有些小酸,但吃起來也別有一番滋味,蕭洛蘭打算後幾日將這些早春櫻桃弄成櫻桃醬,到時可以儲存的久一點,還可以用來泡果茶喝。
鄭魚心乖巧點頭,捏了一顆櫻桃吃著,小臉先是一皺,隨後越吃越覺得酸甜可口,何進見此,將自己那一碟給了鄭魚心。
蕭洛蘭笑望著兩人。
“主母,下月江南之行還是我和何進跟著您。”鄭魚心笑眯眯的說道:“主公讓我們倆人隨候您左右。”
“您放心,我對江南一帶很熟悉的,哪裡好玩好吃的都知道,到時您跟著我,保證讓您過的舒心。”鄭魚心拍著胸脯保證道。
蕭洛蘭倒覺得魚心小姑娘可能會和自己的女兒更有話題,晴雪可是一心要去江南玩了,兩個愛玩的湊在一起,一路肯定熱熱鬧鬧的。
“那我就指望你了。”蕭洛蘭彎眸道。
晚飯過後。
鄭魚心與何進對著主母告辭,兩人走在無人的街道上,閬歌若無重大節日或要事,皆宵禁,因此夜裡就顯得清冷了些。
鄭魚心披著主母送她的披風,對著和尚笑嘻嘻的道:“何進,我們要去江南了,你要回你的老家洛陽看看嗎?”
何進唸了一聲佛號:“來時無跡去無蹤,去與來時事一同。何須更問浮生事,只此浮生在夢中。”
鄭魚心撇了撇嘴:“嘛意思啊?”
“小僧既然斬斷俗世前緣,那些凡塵往事,對於小僧來說皆是虛妄,無需去尋。”何進面容慈悲若佛。
鄭魚心看了他幾眼,嗤的一聲笑了出來,歪頭抱臂在和尚面前站定,伸出手指點了點他的心口:“不是說出家人不打誑語嗎,你這和尚怎麼總是口是心非。”
鄭魚心想起自己初遇何進時,他白衣染血,似瘋癲魔頭般的樣子,吃吃笑道:“何進小師父,聽說喜歡騙人的和尚死後可是要下拔舌地獄的。”
“阿彌陀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何進在前面慢慢走著。
鄭魚心蹦跳著在他身邊,頭上銀飾叮噹作響:“何進,何進,你喜歡洛陽嗎?”
何進道:“洛陽在我心裡和閬歌沒什麼不同。”
鄭魚心恍然大悟:“那就是喜歡了。”
何進腳步一頓,想不到莽撞邪性的鄭魚心居然會說出這句話:“為何這樣說。”
鄭魚心狡黠一笑:“笨和尚。”她自顧自地說道:“因為你看起來很喜歡閬歌啊。”
何進默然,隨後灑脫一笑,他望著閬歌。
是的,他喜歡這裡。
“我也喜歡閬歌。”鄭魚心似乎想到了什麼,笑道:“我還喜歡主母,主公他們。”
“這次他們下江南,沿途的匪盜賊寇要遭殃了,殺他個天翻地覆。”鄭魚心拍手稱快。
何進覺得此行沒那麼簡單,其中應有深意,不過他們的任務就是護衛主母安全,所以其他的事,何進也就是想一下而已,畢竟三千煩惱已落,何必再自尋。
周宅。
蕭洛蘭看向周宗主書房裡的堪與圖。
上面細畫了幽州地形山勝以及周邊的區域,一直延伸到河西,接臨幷州等地,也就是太原,太原亦別稱晉陽,幽並兩大州隔山相鄰,夾在其中的便是高芝的數郡之地。
蕭洛蘭看見隔壁鄰居,高芝節度使所在的落川城被打了一個圓圈。
紅的鮮豔的點圍住了落川城。
“我們要和高芝打仗嗎?”蕭洛蘭轉頭問道,她記得年前才剛打過回燚突厥,現在是又要打仗了嗎,今天周宗主回來的很遲,女兒和慎之都下值回來了,他才帶著深夜寒意回家,吃了兩口飯就到了書房。
蕭洛蘭被他拉著也到了他的書房。
周緒此刻還在吃飯,他盤腿坐在席上,任由夫人打量觀看著書房擺設,滷好的牛肉吃起來勁道噴香,一大碗麵上蔥花幾許,醬羊肉兩碟,濁酒一壺,有酒有肉,吃的極為痛快,吃完以後又處理了一些緊要的文書。
最後用溼巾擦了擦手,又吃了兩個橘子,喝了口茶,恰好此刻夫人也看完了堪與圖,聽到夫人的話,周緒酒意上頭,覺得夫人更可愛了。
周緒起身,彎腰擁住夫人:“高芝手中無兵,縱有幾個念著高元衡情分幫助他的武將,也改不了他的結局,所以用不著我親自出手對付他,常雙林和戴成功會了結他的。”
“他現已對我無用,也是時候去死了。”周緒吻住夫人雪頰,只覺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直往他心裡鑽,他還沒忘記天使來時高芝首鼠兩端的事。
去年之所以和高芝合作的原因在於,周緒可以兵不血刃的拿到河西的數郡之地,現在河西原本忠於高元衡的將領已經被高芝殺的差不多了,只要高芝一死,河西之地就會盡數落他手中。
“他死後,我們的江南之行可以更順利些,沿著蒼梧直達岱州,進淮右後,有廬州盧琮內應,廬山雲霧飄渺,夫人若喜歡可以多留一段時間。”
“隨後進入江南南清河郡,江南一帶多水,廣陵,金陵,姑蘇,錢塘,百萬參差人家,富庶流膏。”
“真是一個好地方啊。”周緒喟嘆,笑容貪婪嗜血。
蕭洛蘭聽著周宗主野心勃勃的話,以及眼裡毫不掩飾的勢在必得,遲疑問道:“高芝是河西節度使,殺了他我們不會有麻煩嗎?”
“夫人勿擔憂,高芝死了,接替他的就是新任的河西都知兵馬使戴成功,他上去以後就以節度使病死在任上為由奏表留後,只是走個流程,長安那邊同不同意根本無礙。”周緒握著夫人的手,兩人坐在席上,又嫌夫人離自己太遠,乾脆讓夫人坐在自己身前腿彎處。
隨後雙臂環住夫人,頭微低垂,似醺未醺,看著夫人的臉。
蕭洛蘭聽的心驚,皇權沒落到如此地步,外面肯定更不太平了。
“那讓魚心和何進跟著女兒吧。”蕭洛蘭想想說道,側頭就見周宗主眼也不眨的盯著她。
蕭洛蘭微避開周宗主炙熱的眼神,臉頰微紅。
周緒低笑道:“這次下江南,我會帶三千鬼屠騎,皆是北地悍勇精銳,以一敵百,夫人還不放心嗎?”
“鄭魚心和何進兩人就是讓夫人解悶用的,我看你以前不是挺喜歡那個苗疆小姑娘的。”周緒親了親夫人的耳朵,聲音暗啞。
“兩個小姑娘在一起更有話題,我看著她們玩也開心。”蕭洛蘭聞到了周宗主衣襟處淡淡的酒氣,這人怕熱,天氣溫度稍微升高就穿上了寬袍大袖,在她面前更是沒個正形,衣襟散開,熱氣蒸騰,渾身像火爐一樣,蕭洛蘭沒過一會,就被親的氣喘吁吁,臉頰發燙。
春日夜晚裡。
周緒的眼盯著夫人說話時偶爾從被藏的嚴實的衣領裡露出來的雪頸,手指忍不住動了動,掐住了夫人的腰。
蕭洛蘭臉頰更紅了。
“夫人好香。”周緒親著夫人的脖頸。
周緒抱了個滿懷,吻住夫人,讓她暫時不能去想其他的事情,他望著夫人潮紅的玉容,粗糙的手撫過夫人身上的紫雲紗,紗裙層層疊疊如花,直到花瓣似的裙裾沒過周緒的手臂。
蕭洛蘭一雙眼眸驀地驚大,黛眉似蹙非蹙,眼波瞬間盈盈點點,鼻尖汗珠晶瑩點點,鬢髮潮溼,唇如胭脂,羞的臉頰通紅。
周緒聞到了甜膩的香氣,只覺花下春水潺潺,整個人都沸騰了起來,他愛極了此刻夫人難耐歡愉又羞澀不已的模樣。
正似春潮帶雨晚來急,暖樹鶯啼止不住。
周緒知道自己沒文化,可並不妨礙他愛夫人。
就如此刻,他腦子裡想的就是上面一句詩,自己還恬不知恥的詩興大發胡謅了下一句。
第189章
深夜的得硯書齋,仍亮著燭火。
蕭洛蘭披著寬鬆的玄色長袍,斜靠在軟墊上一頁一頁的翻著一本江南遊記,沐浴後的長髮微幹,垂散於後背與前襟處,身上搭著一條薄毯,神色寧靜溫柔。
周緒就坐在夫人前方不遠處的案桌上處理公務,時不時的抬頭看一眼夫人,突然嘆了口氣。
蕭洛蘭疑惑的望著周宗主,不懂他好端端的為何嘆氣,又看了看周宗主面前堆積的一摞文書,似乎明白了什麼,關心道:“周郎可是累了?如果不急的話,明天再工作也不遲。”
周緒放下毛筆,看著夫人薄毯下蜷縮起來的小腿,美人榻上,只露玉足,一笑就帶了些不正經的痞氣:“夫人在我眼前,吾樂不思蜀也,根本無心處理政事。”
“那我先回屋?”蕭洛蘭放下書卷,聽出周宗主話裡的自我調侃,嗔道,明明洗完澡後她就想回去的,結果周宗主一定要自己留在他這陪他。
“哎,哎,別呀。”周緒白天一整天都在外面忙,早就對夫人想的不得了了,就夜晚這麼點時間,他哪裡捨得讓夫人走。
蕭洛蘭看周宗主急了,噗嗤一聲笑出了聲,眼眸笑意瀰漫,慵慵懶懶的支頭笑望著他,雪白的手腕處翠玉鐲綠瑩瑩的,好似碧綠水潭,本就極好的玉鐲被養的綠水盎然,卻比不過她的眼睛,恰似一汪被吹皺的江南春水,溫柔繾綣。
周緒原本覺得書房安靜,想說些趣話逗逗夫人,看到這樣的夫人,微怔了一下,隨後感到自己心臟重重一跳。
他走到美人榻前,將夫人連帶著薄毯抱起。
兩人一起坐在了案桌前,周緒懷擁著夫人,一邊處理公務,一邊滿足的聞著夫人身上好聞的香氣。
蕭洛蘭被暖暖的熱度包圍起來,靠在周宗主懷裡繼續看書,看完以後發現周宗主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此刻正拿著一張文書看著,神色認真。
因離得近,蕭洛蘭一眼就看到了文書署名,崔什子敬上。
是崔郎君寫的?蕭洛蘭起了好奇心,便多看了一會,一眼就看到了文書上所寫的招賢令。
“昔日燕昭王招賢以築黃金臺,禮郭隗以致士。樂毅劇辛先後至,六國賢士接踵而來,士爭湊燕,得以大敗齊國,值此亂世,主公不若效仿燕昭王,死骨千金,以求天下大才。”
“…世家專橫,寒士難有投效之門,蕭公大儒之師,家藏浩瀚,可錄刻萬卷之書置於臺上,輔以華蓋飛黃,青玉流觴,屆時廣發諸郡,以示主公求賢若渴。”
“爾後,蓋有能者,非將不出黃金臺,非相不入青玉案,此為招賢之令。”
蕭洛蘭目露驚羨,僅僅讀著就有一股心潮澎湃之意,崔郎君這份文書寫的真好。
周緒也看完了,他摸著胡茬,笑看向夫人:“蕭公嗜書如命,想從蕭公那裡獲得萬卷藏書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蕭洛蘭一下就想到了招賢令最重要的一環,現如今一些書籍還是世家的傳家之寶,輕易不得外借,如果真有萬卷藏書做噱頭,這個黃金臺才算是黃金臺,才能把名聲打出去,也可視作對人才的尊重。
畢竟一句流傳已廣的話已經深入人心。
書中自有黃金屋。
蕭洛蘭認真想了想,道:“不如我來錄刻蕭公藏書,都是一家人,應該沒什麼吧。”蕭洛蘭說道最後有些不自信,藏書肯定是非常珍貴的書籍,也不知蕭公願不願意。
周緒哈哈大笑,摸著夫人的手,親了親:“我與夫人說笑的,蕭公深明大義,到時肯定會樂意之至。”就是心可能會滴血罷了。
蕭洛蘭不疑有他,舒口氣道:“我還是提前寫信告知蕭公一聲,這次送清河回去再添些禮物,總不好讓蕭公白白付出。”
周緒望著夫人的臉,微微一笑。
“周郎,你打算在哪裡築臺?”蕭洛蘭問道。
“內城漳水處,離節度府衙二十里。日行半日即到。”周緒道,顯然早有打算,連地址都選好了:“我要讓進入閬歌的人都能看到一座以金箔貼柱,琉璃做瓦,名副其實的黃金之臺。”
蕭洛蘭被財大氣粗的周宗主嚇了一跳:“那豈不是要浪費好多錢?”其實黃金臺象徵意義大過它的本身,這樣做是不是太奢侈了。
“好夫人,我知你節儉,但這錢必須花。”周緒拿起崔什子獻上的招賢計,道:“還要花的人盡皆知,天下聲聞。”
周緒繼續道:“招賢令一出,來我這裡的也許有世家之人,但我相信還是以寒門豪強居多,亦或是落魄世族,他們來我這裡想獲得什麼?”
周緒手拍著膝蓋:“不過求一個,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當五鼎烹,位列三公,封將拜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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