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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趙道長又失望了,老嶽終究還是沒扛那兩姐妹給他暖床,更沒用合歡散成全。

農曆六月三十。

五人接著南下,按馬匹速度,明日抵達峨眉,再不出一日即可到沐川。

碧玉碧柔兩姐妹一早帶著濃濃黑眼圈,也不知是擔心老嶽的合歡散,還是沒能暖床失落得沒睡著覺。

老嶽打趣道:“兩個女娃娃莫不是動了春心?”

倆女無情的白了一眼:“誰讓你老嶽昨天恐嚇我倆!”

“我們趙道長哪兒差了嗎?身材,長相,實力,都有,這一點只有你倆試過才知道。”

“……”

沒人接話,對這個粗礦漢子滿口騷話已經習以為常。

近晌午遇上一兩撮江湖人,胡亥跟老嶽簡單打了招呼,下午遇上臥龍山莊追擊報仇的一隊人馬,小宗師境趙道長沒出手,在實戰上指點了四人一二。

可將幾位高興壞了,宗師境的眼界層次自然勝過小宗師,隨便的指點都能起到醍醐灌頂的妙用。

“道長,你是不是想跟兩個女娃娃拉近關係才順便指點我跟老.胡的?”

“此話怎講?”

“因為剛剛你一直盯著兩個女娃娃屁股看!”

“要是盯著你倆看,豈不成變.態了?”

“……”

說來慚愧,幾人一路鬥匪近半月,居然身無長物,馬匹跟兵器倒是不少,奈何攜帶不便,錢財也是一路走一路花,遇上可憐的農戶又慷慨救急,最後落兜裡還真沒有。

所以趙道長最近在思考一個道理,那些行走江湖的人怎麼過日子?三餐四季能吃飽穿暖嗎?

自己幾人這一路掘匪窩,打刁民也才勉強抹平,難不成都跟前幾日司徒劍莊的江湖人一樣蹭吃蹭喝?

最後在胡亥跟老嶽的證實下得到結論,江湖人蹭吃蹭喝是常事兒,遇上官府或者地方貼榜公告,掙犒賞錢也是常事,好點的像李詹壹一樣做個富家人的客卿更是自在。

然而江湖是殘酷的,有明爭暗鬥的競爭,有十年如一日的廝殺。

當日下午幾人在離峨眉三十公里處峽谷被設伏,弓箭暗器,飛石毒網,好幾十道埋伏,對小宗師境來說簡直身陷絕地,然而他們慶幸隨同有個宗師。

趙道長持胡亥的長劍,在峽谷施展了曠世一劍,這一劍他足足斬出近千道劍氣,蔓延整個峽谷數十丈,留下數米深的劍痕。

峽谷一切精心佈置的暗殺武器被摧枯拉朽之勢瓦解,餘波劍氣更是順帶擊殺數十名隱藏叢林的刺客。

隨行的四位同伴驚得半晌緩不過神,都知道這位白臉道士境界又提升了,還是很大一節。

“道長,老嶽想說句話,可以嗎?”

“你說。”

“你真的很變.態!”

“……”

掃清障礙,後續又進入無聊的剿.匪之旅,起先幾天倒還新鮮,隨著日子久了,匪人又多半是會點皮毛的武夫,打劫前囂張跋扈要上天,被一頓亂砍又秒慫,實在無趣的很。

期間李詹壹飛鴿傳信說明東線的情況,那邊幾人披荊斬棘的抵達夾谷江,地處峨眉跟樂山大佛寺中間,不幸的是被三位宗師圍堵。

幾人看完一陣唏噓,三位宗師同時出手,這得多難應付?雖然跟東線那撮人不熟,但都為了同一個目標,還是為其捏了一把汗。

然而幾人不知道更大的危險正一步步逼近。

他們兩撮人最近在江湖跟朝廷可謂賺足了風頭,不少江湖人都想目睹英雄們的風之卓越。

東線的英雄正與三位宗師奮力拼殺,西線趙道長一行人又經歷著無聊剿.匪。

半下午西線趙正立幾人臨近七里坪,此地離峨眉山不足二十里,不出意外明日午時就能到,也不知司徒老宗師敘完舊離開沒有。

近徬晚在官道客棧歇腳,此地有不少江湖人,趙道長一行人聽著各種南來北往的故事。

聽最多的就是他們近幾日的話題,傳得那叫一個神乎其技,將他們各個都吹成大宗師境界,本事更屬於翻手覆雲毀天滅地的存在,還說那蜀郡守已經被嚇跑路了……

關鍵說的還有鼻子有眼,若不是幾人乃當事人,恐怕也信了。

這天夜晚客棧很靜,天上雲層遮蓋了群星月亮,半夜颳起了風,顯然有場暴雨來襲。

亥時左右,暴雨傾盆而下,將夏日的燥熱一併洗滌,這樣的天很適合入睡。

官道上一名身披蓑衣頭戴斗笠,手杵柺杖的身影緩緩朝客棧走來,雨水泥濘飛濺,卻進不得他腿腳半分,淤泥遍地的官道,他腳上也不沾一滴。

如此異常的畫面實屬難解,那人來到客棧持柺杖緩緩叩門。

客棧小二遲遲開啟,斗笠下傳來沙啞聲音:“上等客房一間,再打三斤燒酒”

小二回道:“老婦人,沒房間了!”

“那就來三斤燒酒!”

“可是已經打烊了啊!”

“嘭!”

蓑衣下的柺杖直接將小二挑出門外,滾落在泥濘當中被雨水暴淋。

“囉嗦!”

蓑衣老婦人杵著柺杖頭也不回的推門而進。

此刻店小二一身淤泥狼狽起身:“你這老顛婆怎動手傷人,還講不講王法?江湖也有規矩不是!”

那人沒絲毫理會的進店,而後直接走到櫃檯旁邊掀開酒缸,露出皮包骨的手掏出別在腰間酒葫蘆,粗魯摁進酒缸灌酒。

小二進店見此場景立馬暴吼:“老闆,有人偷酒!”

樓下吵鬧驚動整個客棧,老闆夫妻更是一個閃身從樓梯躍下,夫妻二人四十多歲,見那蓑衣斗笠的老嫗氣定神閒,夫妻二人行走江湖時閱人無數,直覺告訴此人不簡單。

於是先以江湖規矩小心拱手:“這位前輩為何深夜擅闖小店?”

那人扭身露出乾癟老臉,臉皮褶皺亂如粗麻,分不清鼻子眼睛,她依舊不急不慌在酒缸灌酒:“老嫗受人之託來此教訓幾個不長眼的後輩,順便討壺酒”

“官道酒家客棧不下數十處,為何偏偏選中我家?”

老嫗收起盛滿的酒壺,柺杖跺地,沙啞嗓音自顧自道:“因為他們也選中了你家客棧。”

聽完夫妻二人朝樓梯驚醒的眾人看去,老嫗也抬起斗笠,用她那雙渾濁到無神的眼睛打量其中幾位。

圍觀人群無不被老嫗那眼神嚇得膽寒,趙正立頓感不妙,從那渾濁眼中看到無盡殺意。

老嶽幾人也察覺情況不對,五人交替個眼神開始警覺。

老婦人蓑衣一抖,只聽得“嗖嗖嗖!”數條蜈蚣破空直面趙正立幾人,注入了真氣速度極快。

趙道長擊出一掌阻攔,奈何無濟於事,被灌入真氣使數條蜈蚣直接穿透掌力,好在穿掌時真氣被消減大半。

胡亥等江湖人各自持兵器擊落蜈蚣,不幸被刀劍斬成兩半的蜈蚣發出“呲呲”黑霧,在擁擠樓梯蔓延。

“不好!有毒。”

“蠱毒術,這老妖婆是南詔遺族。”

眾人捂口鼻慌亂避開黑霧,此刻那蓑衣老嫗認準趙正立幾人又隔空丟擲毒物,沙啞呢喃:“本不想與貴國為敵,只怪爾等壞我老嫗復國的大事了。”

老嫗恐怖真氣與駭人蠱蟲讓在場人心驚不已,即便是宗師境的趙正立也無分身乏術。

老嶽幾人很是狼狽的吸了幾口毒氣:“你那南詔國被大理國所滅,與慶國何干?”

“慶國皇帝平叛後屁股還沒坐熱就開始削藩,破壞了老嫗跟劉元吉契約,難到沒關係?”

“這又與我等江湖人有何關係?”

“爾等此番大勢對抗劉郡守,讓節度使無心出兵攻打大理國,老嫗南詔國自然難以復國。”

“那你可知蜀地民不聊生的慘狀?”

“這跟老嫗何干?除非你等保證下一任節度使跟郡守願意領兵攻打大理國。”

“……”

這話誰敢保證?

老嫗見無人應答,也生出無名火:“爾等知曉了秘密,既然如此別怪老嫗無情了。”

說完她乾癟老臉殺意湧現,皮包骨的手掌在空中大勢一輝,真氣如海浪一般摧枯拉朽卷襲眾人。

“大,大宗師!”

“這老妖婆是大宗師!”

全場絕望驚呼。

趙道長全力擊出一掌,而後帶著四人越窗而逃,那妖婆明顯衝他幾人而來,如若戀戰他趙正立有一絲逃命機會,剩餘四人必將慘死當場。

客棧外暴雨傾盆,泥濘官道一片漆黑,事發突然根本來不及取馬匹,五人朝峨眉方向飛馳狂奔。

趙正立為吸了蠱毒的幾人點住穴道壓制,而後拽著四人全力趕路。

雨夜盡頭不急不緩的跟著手杵柺杖,身披蓑衣的人影,那正是追來的南詔國遺族老婦人。

趙正立攜帶四人逃跑,明顯速度受阻,胡亥一把掙脫:“道長,危難時刻你未拋棄我等,我胡亥佩服您,也感謝你一路照顧,你們先走,老.胡斷後。”

說完,胡亥強行解開穴道,持劍對四人露出最後的微笑,雨水澆灌他全身,已分不清是雨水太涼還是蠱毒發作,讓他嘴唇臉頰蒼白無力。

而後老嶽也一把掙脫:“道長,我老嶽此行本是為了那些錢財,可與道長相處半月有餘,才發現能結識道長這樣的朋友千金難買,老嶽此生宗師境沒指望了,更別提找大宗師復仇,你與兩個女娃娃都還年輕有能力修的更高,到時候你們若記得有個摳腳大漢同行過,替我報仇了就是。”

說完他也強行解開穴道,被雨水淋溼的臉蒼白如紙,扛著棍子努力擠著微笑。

突然變故,讓趙正立來不及反應,唯有傾盆暴雨啪啪擊打幾人愣神的臉頰。

“老嶽,老.胡,快回來,你答應給本道找暖床的還沒辦到呢!”

趙正立暴吼著上前,想要將兩人拽住,而他倆已折返全力迎上後方追來的老嫗。

三道黑影在黑夜中戰作一團,暴雨中揮灑著鐵棍、大刀。

雙方實力相差兩個大境界,猶如螳臂當車,眼瞧著倒飛,爬起,血灑雨夜,再爬起揮刀、揮棍,嘴裡吼著:“快~走~”

趙正立喉嚨哽咽到沙啞,只感覺眼睛痠痛無比,拽住梨花帶雨的兩姐妹極速遠逃。

她倆經歷過宗派滅門慘案,眼下同伴又為自己拖延時間犧牲,即便兩人內心再堅強依舊痛心疾首,更加深了仇恨的種子。

宗師境界全力逃跑近乎貼地飛行,野草、石巔、水面猶如驚鳥飛過。

奈何追擊者是大宗師境界,幾乎與道共鳴的階段,念力更是洞悉百丈,身形隨心而動。

看似漫不經心的追趕步伐,實則快如閃電,趙正立帶著兩人拼盡全力也只能勉強達到她不急不慢的追趕速度,如沒負擔,或許他還能活命,倘若老嫗全力追趕,幾乎轉瞬即達。

老嫗在後方邊追邊讚歎:“嘖嘖,小小年紀居然已是宗師中品以上,實在罕見,看來青城派這些年藏匿很深啊!。”

近一刻鐘的全力逃跑,幾人已臨近峨眉山,趙正立在一處拐角點將兩姐妹扔在叢林:“我先耗著,你倆快上峨眉山。”

“道長,堅持住。”

眼淚還沒擦乾的兩女也知道留下幫不上忙,所以沒一刻停留,全力朝山頂奔去叫救兵。

沒了顧忌的趙道長調轉方向朝老嫗撲去,眼神有些癲狂:“讓本道會一會所謂的大宗師。”

手中多了兩柄細劍,正是碧玉碧柔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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