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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E師大門,大巴車開了一路,李正和其他新兵們伸著脖子朝窗外看了一路。
軍營是什麼樣的?
他們現在知道了。
兩個字——整潔。
四個字——整齊劃一。
這裡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都那麼的規整,路邊的草都剪得整整齊齊,地上看不到一丁點的垃圾,所有的規劃都是方塊加方塊,什麼都是有稜有角,什麼都是一列列一排排。
就連路邊的樹看起來都像經過訓練似的,齊刷刷一絲不苟地站在路的兩旁,儼然一排排威嚴計程車兵。
“哇!女兵!”
魏胖子第一個發現了新大陸。
雖然他的眼睛小,但一點不影響他的視力。
他這麼一叫,車裡其他新兵立即做不出了,紛紛朝左側的窗邊張望。
大巴車的右前方出現一隊女兵,大約七八人的模樣,領隊的是個女士官,穿著常服,仰首挺胸,短髮壓在帽子下至露出短短一截。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女兵們在喊步伐口令,聲音脆脆的,每個音符裡都是颯氣。
第一次看到女兵,新兵蛋子們內心激動了。
“第二那個好看!”
“不,還是第四個好看!”
“帶隊那個最颯!”
一個個還沒掛軍銜的新兵蛋子開始對女兵評頭品足。
“你們在幹什麼?!”
何連長驚雷一樣的聲音直接將本來有些亂了章法的新兵蛋子們嚇得頓時縮回自己的座位上,在也不敢動彈分毫。
“反了你們啊?”
何連長從車頭位置的座位裡已站了起來。
他環視這車廂裡幾十個新兵蛋子,目光嚴峻,就像兩把射出的箭,彷彿能將人穿透。
“這裡是部隊!不是你們地方上!女兵是拿來評價的?那是你們的戰友!說難聽的就你們這幫新兵蛋子,軍銜都沒授,見了這些女兵同志,你們給我老老實實站好叫一聲班長,這是最基本的部隊禮節,懂不懂?!”
“懂了……”
“懂……”
車廂裡,稀稀拉拉傳來回應。
何連長顯然不滿意,虎著臉又問:“都沒吃飯?!大聲點,懂不懂!”
李正感覺何連長這種軍官的嘴巴簡直自帶擴音器,震得人耳膜嗡嗡的,也不知道他們哪來那麼大的嗓門。
“懂!”
這次的回答比較響亮。
何連長微微點了點頭,好像滿意,又好像不是很滿意:“記住了,你們是來當兵的,不是來旅遊的,當兵要有當兵的樣,別給我流裡流氣跟地方上的小痞子似的!”
說著,大巴車轉彎進入了一條兩邊都是山坡的水泥路,在爬過一道坡後遠遠看到一個就舊式的鐵製大門。
整個門呈拱形,已經有些年約,基座是水泥的,其餘部分是宛如小孩子胳膊粗的鋼管鑄成,拱形門最上方正中處有一個紅色的鐵質五角星,右側的門柱上掛著一塊一眼看出是新制作的木牌子,上面用紅色的遊戲刷了一行大字——E師2015年度新兵集訓團。
兩個掛著槍的哨兵挎槍胸前,在門崗位置上站得筆直。
之前還有些小動作的新兵蛋們這回全老實了,一個個坐得就像第一天上學的小學生一樣乖巧端正,每個人的雙眼中都流露出緊張的目光。
軍營。
到底是怎樣的?
老兵到底是怎樣的?
訓練?
訓練什麼呢?
苦不苦?
到底有多苦?
即便是李正這種曾經在內心設想過無數次並且經常瀏覽軍事論壇做了多年心理建設的大學生,這會兒都忍不住感覺喉嚨有些發乾。
人對未知都是略帶恐懼的,穿上軍裝的新鮮感一過,對軍營未知讓他的神經驟然繃緊。
他想起了邵曉倩,這會兒不知道曉倩在哪?她在幹什麼?
“停車!”
剛過門崗,沒開出五十米,一個穿著迷彩服,軍銜兩槓一星的少校帶著一批老兵在路邊揮手攔下了大巴。
何連長朝窗外一看,認出這是猛虎團二營的營長梁虎。
“梁營長,幹嘛呢這是?”
他衝著對方喊了一嗓子。
梁虎站在車下,朝何連長招了招手:“老何,到地了還不下車?”
何連長看看車外,這才剛進了大門,就在靠近二營的籃球場邊上。
“不是去新兵團大操場嗎?”
梁虎擺手道:“不是不是,他們幹部在開會,臨時不去那邊了,在這裡下車。”
說完,不由分說地上了車,對新兵蛋們說道:“都拿好自己的行李,下車了,到旁邊的籃球場上集合!”
話音落地便扯著坐在最前面的李正,不容分說地問道:“行李呢?”
李正看梁虎是個少校,頓時有些侷促,指了指行李架上,還沒來得及說話,梁虎一手抓下行李架上揹包,單手提著揹包,另一隻手扯著李正的胳膊,像大灰狼叼小白兔一樣把還處於懵逼狀態下的李正拉到了車下。
梁虎剛下車,那幾個班長如狼似虎地湧上車,眼睛在新兵們身上掃來掃去,就像去菜市場上挑雞籠裡的雞,看到身材和形象都不錯的兵,撲上去拉人就走。
“在家練過?”
“大學生還是高中生?”
“有什麼特長?”
老兵們上去逮住一個看著入眼的新兵就問,就像人才市場裡的中介。
得到答覆後,只要滿意,立馬不由分說拉下車,連反應的時間都不給。
新兵蛋們哪見過這陣仗,面對這群如狼似虎的老兵,腦袋裡還一漿糊,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就全生拉硬拽下了車。
接兵的何連長不是猛虎團的人,是炮團的連長。
猛虎團在E師裡算是有名的,團如其名,一個字——猛。
所謂的猛體現在任何小節上,訓練猛,生活作風生猛,就連集體活動里拉歌都要比別的團猛。
這一點何連長是早有所見,在愣了不到半分鐘後,他終於反應過來了。
“噯噯噯,我說梁營長,你可不能亂來啊!我看你就是假傳命令,團部那邊沒開會是吧?”
梁虎看了一眼車廂裡,那些不錯的兵早已經被自己的兵拉下車了,目的早已經達到。
這招就叫做生米煮成熟飯,造成既成事實。
新兵分配這事本來就是到部隊後在細分,一般來說部隊會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讓一些重點單位優先挑人,例如師裡的偵察營,挑人之後進入新兵期,等到結束後淘汰那些訓練不行的,再從其他的新兵裡選拔優秀的苗子。
雖然偵察營之類的特殊單位有特權,只不過有句話叫做近水樓臺先得月。
如果新兵是自己帶出來的,那麼帶兵的連隊幹部就有一定的話語權,給不給人,也是可以斟酌的。
李海鷗深諳此道,所以讓梁虎去截車,先把看上去身體條件不錯的新兵都截留一下。
即便到時候被投訴到師裡,真要吐出來也不能全吐,好苗子說什麼都得留著。
這種事不算什麼違反紀律的事情,頂多就是一點上不得檯面的小手腕,李海鷗是師長的愛將,當年他當連長的時候,師長就在團裡當團長,大不了去師部挨一頓批評,反正師長對自己就像自己家那位爹一樣,板子永遠高高舉起輕輕落下,既不失師長的威嚴,但每一句批評裡都滲著老上級對老下屬濃濃的關愛。
“老何,既然你不同意在這裡停車,那你就去團部吧,我就不攔著你了,真抱歉,耽誤您的時間了。”
梁虎一臉的笑,看似跟何連長道歉,實則每一句都是勝利者的嘚瑟。
沒等何連長反應過來,梁虎已經下了車,往車下一站,朝著車裡的何連長揮手告別,到臨了還不忘補上一句:“老何,手續待會兒我去團部那邊跟你辦了,你先把我帶走這幾個兵的名字勾出來,別分給別人了。”
說完,手在車門上重重一拍,對司機揚了揚下巴:“趕緊開車!別讓團部的首長們人等久了!”
開車的是後勤那邊的一個司機,抽調來新兵團幫忙,算是出公差的,剛才看到梁虎帶兵搶人,早已經是哭笑不得,這會兒聽說能走了,門一關,一腳油門,也不管何連長還在“噯噯噯”,車子一溜煙向著團部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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