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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

姜娥一聲清喝,旋即抬手打出一道太陰真光,檮昱的大道偉力和檮杌兇威頃刻間被太陰真光碾碎。

檮昱身形巨震,臉色大變,目光凝視著姜娥和她身後的那幾人。

檮昱做了這麼久的夜巡校尉府卿士,雖然不認識姜娥等人的坐騎,但卻認識她們本人。

看到姜娥、姒華、姒禹、姚真、妊宓五人並排走來,那種上位者的威勢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很明顯檮昱和他身後的十名軍士也無法承受。

姜娥走到木麒麟面前,伸手撫摸了一下木麒麟的腦袋,而木麒麟也溫順地用自己的腦袋蹭了蹭姜娥的手掌,然後用稚嫩的語氣說道:“主人,他們欺負我。”

姜娥玉眉緊皺,轉身看著檮昱問道:“你們想幹什麼?”

檮昱吞嚥了一口唾液,此刻周圍變得無比寂靜,那些公子、卿女們更是幸災樂禍地看著他們。

檮昱心裡雖然發憷,但此刻他卻知道自己慫不得,一旦慫了,夜巡校尉府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那點威信就沒了。

所以檮昱硬著頭皮走上前去,朝姜娥稽首一禮道:“見過姜娥上卿。”

姜娥淡淡地道:“我問你想幹什麼?”

檮昱怔了怔,旋即舉起手中的玉簡說道:“回姜娥上卿,我奉校尉之命巡邏,執行夜巡律令。”

但姜娥還沒說話,姜娥身後的姒華上卿便問道:“你們校尉是誰?”

檮昱抬頭看了一眼,然後稟道:“回姒華上卿,是夜巡校尉府方鑑校尉。”

檮昱話音落下,姚真上卿又下令道:“去,把他叫來,當面向姜娥上卿賠罪。”

姚真上卿說完,妊宓上卿又說道:“給他一炷香的時間,一炷香後不見他人,就讓他自己去廷律司領罪吧。”

但此時奇怪的一幕出現了,在聽到姒華、姚真、妊宓三位上卿的話之後,檮昱還沒有開口,前面的姜娥動作忽然頓了一下,道:“且慢。”

隨後姜娥玉眉舒展,看著檮昱問道:“你說你是奉方鑑校尉之命執行夜巡律令?”

檮昱連忙答道:“是的。”

姜娥伸出玉手道:“拿來我看。”

檮昱連忙把手中的玉簡遞了過去,姜娥接過玉簡展開後仔細一看,旋即問道:“這律令是哪裡來的?”

檮昱說道:“是方鑑校尉編撰的。”

“哦。”姜娥點點頭,然後說道:“這個我就拿走了。”

“啊?!”檮昱愣住,旋即反應過來,道:“姜娥上卿請便。”

一旁的姒華上卿看到這一幕很是不解,道:“娥妹,你要這個做什麼?”

說著,姒華又朝檮昱道:“馬上去把你們校尉叫來,你親自去。”

“不。”姜娥連忙打斷了姒華,然後說道:“不必叫方鑑校尉來了,說罷,按照夜巡律令,我犯了什麼罪?該怎麼受罰?”

相比起姒華等人,姜娥可是非常瞭解方鑑的,如果真把方鑑叫過來,在場所有人都討不了好。

儘管姒華等人也身為攝政道尊的子孫,道行、法寶、實力都非常強,方鑑不一定能對付得了他們,但方鑑出什麼意外也是姜娥完全不想看到的。

而且姜娥並不想在方鑑心中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她更清楚方鑑對待律令是什麼樣的態度,如果到時候這件事鬧大了,方鑑對她產生哪怕一絲絲不滿和厭惡,都會讓她後悔莫及。

“什麼?受罰?”

姜娥的話頓時驚住了所有人,尤其是姒華等四位上卿,更是不可置信地看著姜娥。

很快,姒禹上卿便朝姜娥說道:“姜娥上卿,你是太一道尊之孫,怎麼能受一個小小夜巡校尉府的處罰?你這樣做會有辱太一道尊及家族威嚴的。”

但姜娥很果斷地說道:“如果按照夜巡府律令,我真的犯了罪的話,那我理應受到夜巡府的懲罰。”

聽到姜娥的話,姚真上卿卻說道:“姜娥上卿,大道庭設立這些部司府院,是為了管理庶民,為大道庭的卿貴高門效力。我們設立他們是讓他們幫我們管理事務,而不是讓他們來管我們的,你要清楚這一點。”

“不錯。”妊宓上卿也說道:“他們的權柄是我們給的,下臣怎麼能管上主呢?”

姜娥聽到這幾位上卿的話,突然意識到了一個此前從未意識到的問題,那就是大道庭的制度相比起現世三界的天庭來說,十分的‘原始’和‘落後’。

她一開始很不理解為什麼昊天上帝他們要自立天庭和大道庭對抗,現在她似乎有一點明白了。

自從她迴歸先天無極界後,一切的思想都是順著自己身為太一道尊孫女,大道庭統治階層的身份來思索的,自然不覺得這些話有什麼問題。

但當她的立場和大道庭的主流立場稍微有那麼一點點偏離的時候,就能非常明確地意識到這個問題了。

如果在現世三界的天庭,會有人說出這種話嗎?絕不可能,就算在心裡這麼想,也不敢直接說出來,因為在昊天上帝統治下的天庭,有這種想法那就是大罪。

想到這裡,姜娥也想起了一些往事,她之所以此前在現世三界修行,正是她現在的祖父太一道尊帶她下去的。

只不過那時她被封印了記憶,直到她重回先天無極界後才想起來。

天庭的第一任玉帝就是她祖父,太一道尊的化身‘東皇太一’,所以她才能在東皇太一的支援下,殺死鎮月金蟾,取得太陰星君的地位。

不過東皇太一最終還是失敗了,她反倒是留在天庭成為了周天星君之一的太陰星君。

她回到先天無極界後,曾問過太一道尊,太一道尊告訴她,現世三界並非外表所見的那麼簡單,現世三界的誕生和前五次量劫的發展都蘊藏著巨大的秘密。

先天五太曾經都用盡手段將自己的偉力投射到現世三界之中,但他們最終卻無法左右現世三界的演化和發展。

如果說五大量劫之前先天無極界裡的大能還能用各種手段將自己的偉力和佈局投射到現世三界之中的話,那麼現在的現世三界已經很難再幹預了。

就在兩千多年前,太易道尊曾試圖將自己的偉力再次投射到現世三界,但卻被一道神秘的力量給阻絕了。

除非現世三界之中有人道破‘先天無極界’的存在,那麼或許諸位道尊的偉力又可以藉此通聯,投射到現世三界中去。

但這是不可能的,現世三界中沒有人知道‘先天無極界’的存在,哪怕是此前佈局從現世三界轉生回來的大能,也不會在現世三界中道破先天無極界的存在。

這樣做一是為了保護現世三界,二則是為了自己的私心,因為他們就算返回先天無極界,也會在現世三界留下自己的佈局,一旦道破這個天機,他們的佈局就不再是優勢了。

所以儘管先天無極界的人想要毀滅現世三界很容易,但先天無極界和現世三界之間卻有一道鴻溝阻隔,哪怕是三清境大能也無法打破這道鴻溝。

哪怕就算是在現世三界有佈局的大能,也只能在先天無極界徹底身死道消之後,才能透過他們此前在現世三界的佈局在現世三界中歷經億萬年後轉生歸來。

故而除了一些道尊,哪怕是姒華上卿這些人,也對現世三界一無所知。

言歸正傳,姜娥在‘覺醒’意識到大道庭制度的腐朽後,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想法。

於是她朝檮昱問道:“我該怎麼受罰?”

檮昱呆呆地看著姜娥,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蒙地驚醒,然後有些結結巴巴地說道:“根據《夜巡校尉府巡邏守則及處罰律令》規定,座駕、坐騎駐停不規範,一次罰十塵大勢。”

姜娥儘管早有準備,但聽到這個處罰之後還是愣了一下,“十塵大勢?”

檮昱點點頭,道:“是的,罰十塵大勢,在律令裡面有寫,第三十一條。”

姜娥當即再次開啟手中的玉簡,然後找到了第三十一條,果然上面寫得清清楚楚,的確是罰十塵大勢。

“.”姜娥輕撫額頭,笑道:“小題大做了,諸位,小題大做了。”

聽到處罰的標準和姜娥的話語,姒華上卿等人也無奈地搖頭一笑,只聽姒華上卿道:“的確小題大做了,十塵大勢,就當打賞夜巡校尉府了。”

姜娥取出十塵大勢送到了檮昱面前,檮昱連忙將十塵大勢收起,然後寫了一張回執玉簡遞給姜娥,道:“姜娥上卿,這時處罰的回執玉簡。”

姜娥笑著將玉簡收起,然後說道:“現在沒事了吧?”

檮昱指著一旁的麒麟香車道:“沒事了,只是姜娥上卿,您需要把車輦停到路邊去。”

姜娥點點頭,然後朝木麒麟道:“小靈,去邊上臥著。”

木麒麟不明白主人為什麼要對夜巡校尉府的人這麼客氣,但它只聽主人的話,所以立刻應聲道:“是,主人。”然後自己拉著香車走到路邊臥了下來。

周圍的公子、卿女們看到姜娥上卿居然真的自願受罰並繳了大勢,紛紛感到驚詫和無趣,他們最想看到的場景始終是沒有發生。

而對於周圍那些國士和庶民來說,姜娥自願受罰上繳大勢的行為讓他們震撼無比,攝政道尊的孫女,大道庭上卿,居然被一個少卿級別的府院給罰了,而且還乖乖認罰,這對他們的世界觀是一種巨大的衝擊,讓他們許久都反應不過來。

“好了,我們繼續回去飲茶吧。”姜娥轉身說道:“仙茶已經點了,就不要浪費。”

另外四位上卿點點頭,紛紛道好,於是五位上卿和靈夕子轉身往玉仙樓內走去。

今天姜娥給方鑑下請柬來玉仙樓喝茶,一是為了調解靈夕子和方鑑之間的矛盾,二是為了把姒華等人介紹給方鑑認識。

但很可惜方鑑又拒絕了她,姜娥在傷心惆悵的同時也只能款待好被她請出來的姒華等人。

而就在姜娥他們重新回到玉仙樓中,檮昱準備帶著軍士繼續巡邏時,前方突然傳來了一陣驚呼:“出事了,出事了,有人死了。”

隨後這呼聲越來越近,很快便驚動了這片街道上的所有人。

“什麼?死人了?在哪裡?”

“怎麼死的?怎麼死的?是仇殺嗎?”

“這裡可是玉京城,誰敢在玉京城內殺人?不想活了?”

檮昱也聽到了這個呼聲,他立刻朝前方人群中衝了出去,並大聲喊道:“哪裡死人了?是誰在喊?”

檮昱一臉喊了五、六聲,最後一個庶民,大羅金仙級的聖靈族少女出現在檮昱的面前。

‘聖靈族’,這是先天無極界內的後天生靈族群,他們和現世三界的人族差不多,但區別就是,他們生下來便是‘肉身成聖’,具有大羅金仙級別的力量,所以又叫‘聖靈族’。

聖靈族是先天無極界的‘原住民’,也是大道庭的主要組成部分,大道庭中有六成的庶民、國士和卿貴都是聖靈族。

所有聖靈族天生就是大羅金仙道行和肉身,但這是起點,也是上限,聖靈族修行速度極為緩慢,能在一百萬年內證得混元無極大羅金仙道果的,那都是族中的天之驕子了。

只見這個聖靈族庶民少女出現在檮昱面前,然後指著身後一個方向說道:“那邊死人了,好可怕。”

檮昱連忙問道:“在哪邊?”

少女說道:“在河邊吊在那裡,臉白的跟紙一樣,眼睛是紅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嚇死我了!”

檮昱說道:“帶我過去。”

少女連忙搖頭道:“我不去,太嚇人了。”

檮昱取出十塵大勢,說道:“帶我過去,這些給你。”

少女看到檮昱手中的十塵大勢,臉上頓時泛起一絲糾結,她實在害怕,但又想賺這十塵大勢。

很快,少女做出了決定,“我只帶你們到那個地方,我可不靠近!”

“可以。”檮昱說著,將手中的十塵大勢送到了少女面前,少女收下大勢,然後便轉身說道:“你們跟我來。”

隨後少女便將檮昱等人帶到了距離玉仙樓五、六里外的河岸邊,這條河岸名叫‘楊柳岸’,是屬於‘麒麟大街’的河岸觀景點,此刻楊柳岸變燈火通明,只有最靠近河岸邊緣的幾顆楊柳樹那裡比較昏暗。

但是現在這楊柳岸周圍已經圍滿了人,少女執著前方人群前面說道:“就在前面河岸邊的那顆柳樹上面。”

檮昱聞言,立刻帶著軍士擠開人群,並大聲喊道:“夜巡校尉府辦案,全部讓開,讓開!”

前方的人群一聽到夜巡校尉府的人來了,紛紛向兩邊擠出了一條道路,等到檮昱等人擠進去之後,飛快衝到了楊柳岸邊,並找到了那顆掛著屍體的楊柳樹。

和少女描述的一模一樣,一個身穿華麗袍服的年輕男子披頭散髮地吊在樹枝上,屍體隨著河風左右飄蕩著,他雙目血紅向前圓瞪,臉色蒼白如紙。

檮昱只是用神念一掃,便一臉嚴肅地道:“這只是一具死掉的軀殼,他的元神消失了。”

這是最樂觀的說法,一般這種情況,元神肯定已經被殺他的人毀滅了。

很明顯,這是一樁兇殺案,而玉京城內已經有一千多年沒有發生過兇殺案了,當然,除了前段時間高再道那群人鬧事的時候。

此刻一名軍士忽然在屍體腰間發現了一個物件,他將那個物件取下來一看,頓時臉色一變,“卿士,你看這個。”軍士將那物件遞給了檮昱。

檮昱接過那物件一看,隨後神情大變,這是一枚卿士寶印,這說明這具屍體的身份是一個卿士。

“把他取下來,檢視身上還有沒有別的信物。”檮昱立刻說道。

隨後眾軍士將屍體從樹上取了下來,隨後他們又在屍體身上搜到了另一個可以證明屍體身份的信物。

“雲丹,淨善國質子”

當檮昱從信物上看到這具屍體真正的身份後,不禁顫聲唸了出來。

是的,顫聲,玉京城的確已經一千多年沒有發生過兇殺案。

但是!在檮昱這幾百萬年的記憶中,玉京城內還沒有他國質子被謀殺過,以往哪些在玉京城死掉的質子,全是被廷律司或其他部司名正言順‘論罪’處死的。

而各國質子在玉京城內被悄無聲息的謀殺,這種事情從未發生過,淨善道國檮昱知道,是一個二等道國。

所以檮昱已經可以預感到,這位雲丹質子的死,定然會在玉京城和淨善道國之間掀起一股不小的風波。

而夜巡校尉府,又會在這場風波之中,充當怎樣的角色?檮昱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接下來檮昱對現場進行了一翻嚴密而細緻的調查,調查完畢之後,便立刻帶著雲丹的屍體返回了夜巡校尉府將此事稟報方鑑。

不久後,此案從夜巡校尉府上報到守備衙,守備衙又上報到鴻臚臺,鴻臚臺立刻派人來核實了雲丹的身份,然後又派遣使者前往淨善道國通報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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