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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禮,兗州府典獄司主簿,大唐國從五品文官。
這個官職總的來說,就是專門執掌兗州府刑獄的官員。
雖然是從五品地方官,但鄭禮卻是整個兗州府出了名的窮官。
鄭禮出身寒微,家中無錢無勢,寒窗苦讀十五年考上了明經科進士,但他運氣並不好,並沒有像別的同窗那樣留在京城做官,而是直接被分派到了地方做縣令。
但鄭禮從來沒有任何抱怨,從做官的第一天便兢兢業業,治土安民。
在無錢無勢,上頭又沒有靠山的情況下,硬生生憑著政績在十三年裡從一個地方七品縣令做到了兗州府從五品典獄司主簿。
如今的鄭禮雖然已經年近四十,但對於一個官員來說,尚屬於年富力強的時期。
尤其是現任的兗州府太守竇孝直對他非常器重,可謂是前途無量。
不僅如此,鄭禮的官聲還非常好,他為官清廉,事事與民為重,從不貪贓枉法,損公肥私,在處置所有案件時,也從不忌憚對方的身份。
比如鄭禮曾經在做兗州縣縣令時,兗州太守竇孝直的兒子竇舒與人毆鬥,致人重傷,鄭禮直接派人抓了竇舒,審判後直接關進了牢獄中。
面對來要人的竇府中人,鄭禮也據理力爭,毫不退讓。
後來竇孝直知道了這件事,立刻將家人召回,並對鄭禮大加讚賞,而且竇孝直親自出面,給自己的兒子加了三年刑期。
最後竇舒直接被判處了五年監禁,本來當是所有人都認為,竇孝直現在不找鄭禮的麻煩,以後也肯定會報復鄭禮。
但僅僅過了一年之後,竇孝直便將鄭禮從從六品直接提拔到了從五品,並且對鄭禮十分客氣,言必稱‘先生’。
甚至每當竇孝直聽說鄭禮家庭困難的時候,都會拿自己的家資出來接濟鄭禮。
鄭禮為官清廉,除了朝廷俸祿外,自己就再沒有別的收入了,就連他的夫人也要經常織布賣錢為生。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肯定會有拮据之時,竇孝直則經常會接濟鄭禮。
但是鄭禮每次收到竇孝直的接濟,都會寫一張借據給竇府前來送錢的人,如果竇府不收借據,那鄭禮也就不收錢。
所以在竇孝直手裡,已經有鄭禮大概一百多兩銀子的借據了,雖然鄭禮一有錢就會還一些,但光靠他那點俸祿,估計得還十幾年。
不過竇孝直卻也毫不在意,一百多兩銀子連他府中的一個花瓶都買不到。
可是這些借據的事情不知如何卻洩漏了出去,所以整個大唐國很快就知道兗州府有一個公正無私,惜才愛才的君子太守,還有一個鐵面不懼強權,以清廉著稱的典獄司主簿。
透過這些事情,竇孝直不僅在整個兗州府獲得了巨大的民望,在大唐國朝廷內也獲得了極佳的官聲,甚至還得到了大唐國宰相禹疆的誇獎。
只是,不論竇孝直名聲、官聲如何,整個大唐兗州府的官員中,只有鄭禮一人得到了太玄都省授予的遙勳,這似乎已經能證明很多東西了。
天色漸晚,鄭禮從太守府衙門步行走回了家中。
他的妻子云氏穿著簡單樸素的布衣坐在杼機前,看到丈夫回來她連忙站起身來。
鄭禮進門後便將外衫脫了下來,妻子云氏則從廚房的鍋裡端出了飯菜,擺到了堂屋內的桌子上面。
“你回來的晚,我說等你回來做飯你不同意,我去衙門給你送飯你也不同意,天天吃剩飯怎麼行。”雲氏將飯菜擺到桌上說道。
鄭禮笑道:“那麼麻煩做什麼,都老夫老妻了,我要是回來晚了你就自己先吃就行了。我們家離衙門遠,你一來一回少說要小半個時辰,有這時間還不如多織幾張布。”
“再說了,剩飯有什麼不好?”鄭禮說著,當即扒了一口碗裡溫熱的剩飯,然後說道:“小時候我在村裡學堂上課,晚上若是回去晚了,我娘也會把鍋裡的剩飯端出來
給我吃。她怕剩飯涼了,鍋底一直續著小火,飯菜端出來的時候裡面還冒著熱氣,碗邊還有水氣呢。”
說到這裡,鄭禮微微嘆了口氣,他的母親已經過世五六年了。
雲氏聽到鄭禮的話不由溫柔地笑了笑,他和鄭禮也有一個兒子,但此時正在長安求學,並不在兗州。
“今天我有點累,吃完飯我就去睡會兒。”鄭禮對妻子說道。
雲氏點點頭,道:“好。”然後她起身將一杯茶放到了鄭禮面前。
這是鄭禮的一個習慣,每次從衙門回來後,鄭禮都喜歡喝一杯冷茶,早上起來則喜歡喝熱茶。
吃完飯的鄭禮坐在那裡喝了一杯冷茶,接著便坐在那裡休息了一會兒,一陣倦意陡然升起,當即便打了一個哈欠。
“累了就去睡吧。”雲氏一邊織布,一邊柔聲說道。
鄭禮點了點頭,道:“今天有些奇怪,一直犯困,不知為何。”
“可能是累了吧。”雲氏笑道。
鄭禮回到了臥室,脫掉衣服上了床倒頭就睡,只片刻間便已睡熟了過去。
睡著後的鄭禮魂魄一下子脫離了肉身軀殼,他的魂魄周圍籠罩著一層金光,那是天庭的護法金光,可以保護他的魂魄不被妖邪外力侵害。
鄭禮的魂魄穿著官府,意念混沌地飄出了宅院,然後飛上天空,被清風一吹才清醒了過來。
“咦?又是這樣?”鄭禮看著自己飄在天上毫不意外,因為他已經不止一次做這種‘夢’了,以前他也做過好幾次這種夢。
“有意思。”鄭禮對這種奇怪的夢很是好奇,因為在這種奇怪的夢裡他總能遇到一些奇玄怪異的事情,而且夢醒之後身體會變得十分舒服,充滿了元氣。
很快,鄭禮便飄到了一個地方停了下來,他低頭往下一看,不由奇道:“咦?這不是大柳莊嗎?”
身為兗州府的地方官,對於府城周圍的村落他都一一走訪巡察過,所以一眼就能認出大柳莊來,尤其是村口的那一株大柳樹。
隨著腳下青雲一墜,鄭禮瞬間被雲光帶到了大柳莊土地廟外。
當他魂魄落到土地廟前的空地上時,才發現這裡已經站著好幾個人。
最前面的自然就是大柳莊土地神蘇晏,方鑑立在一旁旁觀,然後就是那女蛇妖和劉大業並排而立,同時劉大業的臉上充滿了恐懼。
很顯然,這裡面除了蘇晏、方鑑、女蛇妖外,鄭禮和劉大業都是魂魄出竅來到此地的。
“大柳莊土地神蘇晏,拜見鄭大人。”蘇晏第一時間上前行禮道。
鄭禮見狀,也當即還禮道:“鄭禮見過土地公。”
對於將來的上司,土地神自然是不敢怠慢的,於是在行禮之後,立刻將女蛇妖和劉大業的情形做了彙報。
鄭禮聽完土地神的彙報之後明白了一切,看來這又和以前的那些夢一樣,需要自己做出一個判決。
於是鄭禮朝女妖道:“你要狀告大柳莊百姓劉大業?”
女妖立即上前拜道:“攏蓂山漵陰洞修士蔣蘭,狀告大柳莊百姓劉大業殺害我兒,請大人為我主持公道。”
鄭禮道:“你兒子的屍體和魂魄何在?”
畢竟不是第一次‘做夢’,鄭禮現在面對這種情形已經很有經驗了。
蔣蘭立刻將自己兒子的屍體捧在手心送上前來,同時一旁的蘇晏也手掐法訣唸了一聲咒語。
下一刻在大柳莊土地廟旁出現一道陰森森的霧門,只見兩名鬼差押著一個類似十歲左右的凡人孩童的魂魄出現在眾人眼前。
不過這個孩童渾身翠綠,眼珠是橙黃色,嘴巴里還不時的吐出蛇信。
縱然明知道是夢,縱然已經不止一次做過這種夢,但在這小蛇妖出現的那一刻鄭禮還是不免心裡發寒。
“我的兒啊!”蔣蘭看到自己兒子的魂魄,當即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
而那兩個鬼差一見蔣蘭衝了上來,當即將手中的打鬼棒舉了起來,“蛇妖,休得再上前!”
蔣蘭見狀,生怕兩個鬼差打自己兒子於是趕緊停下腳步,道:“二位鬼差,我不上來,我不上來,你們千萬別打它啊...”說著,蔣蘭眼中頓時流出了眼淚。
而蔣蘭的兒子魂魄看到母親就在眼前,馬上哭喊道:“娘,娘,救我,救我,那裡好可怕啊,我一個人在那裡面害怕,我找娘又找不到,嗚嗚嗚。”
小蛇妖大聲哭喊著,它說的‘那裡’,指的就是地府。
蔣蘭聽到兒子的哭喊聲心都碎了,整個人淚如泉湧,哭的撕心裂肺。
後面的劉大業看到這一幕,也是目中含淚,他也是有兒子的人,原本若只是一條蛇倒也沒什麼,可當他看到這條蛇的魂魄只是一個孩童,有父母、有家庭,就像一個活生生的人時,他的內心還是生出了一陣濃濃的愧疚。
“唉。”鄭禮發出一聲感嘆,“妖亦有情,何況於人乎?可見天下生靈,血脈親情乃由天生,非人類所獨有。”
聽到鄭禮的話,蔣蘭立刻轉過身來,淚眼模糊地朝鄭禮拜道:“求大人為我母子主持公道!”說完,蔣蘭直接揖身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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