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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猛踩剎車,裴佑航和尹凝的身體因為慣性而前傾。
等再傾回來的時候,裴佑航直接沉下臉,對楚家那名傭人嚴厲道:“你知道有多危險嗎!?”
“對不起!但能不能請尹小姐去看一下我們夫人?您是唯一的醫生,求求您了!”
尹凝的唇線緊繃,還沒開口,裴佑航先詢問她:“想去嗎?不想去我們就走。”
他雖然尊重她的意見,可他的眼裡的希冀表明了對她的期待。
她可以拒絕,但拒絕會讓裴佑航起疑心。
她可以拒絕,可她是個醫生,在對著旗幟宣誓的時候,她親口說要救死扶傷,一視同仁。
幾乎是在零點一秒之間,尹凝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從喉嚨裡艱難發出一個好字,拉開車門,再次回到洋房。
楚瓊躺在了草地上,周圍站了一群人,楚孟冉是個被保護的極好的小丫頭,此時只能跪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一聲聲地呼喊媽。
這一刻,所有人的視線朝尹凝看過來。
尹凝大腦一片空白,所作所為完全是出於本能和職業習慣。
初步檢查後,她開始給楚瓊做心肺復甦。
楚瓊雖然保養得很年輕,但到底也是上了年紀的人,尹凝持續猛烈的按壓,有種讓人不敢直視的恐怖。
畫面像是靜止一樣,而唯一的動點,便是跪在地上的尹凝不曾減速也不曾停下的持續按壓。
不到十分鐘,她已經滿臉都是汗,唇色發白,她專注的表情中透露著幾分麻木。
她在與死神搏鬥。
二十分鐘……她在心裡默數。
如果超過半小時沒有醒來,那就可以宣告死亡了……
“媽!”
楚瓊的眼皮微動,雖然意識不清,但也費力睜開了眼。
周圍一圈人全是楚家的好友,頓時鬆了氣。
尹凝跌坐在地上,她看著自己的手,竟不受控制地顫抖。
所有人將她這位功臣遺忘,包括裴佑航。
尹凝坐了一會兒便撐著地面站起來,但雙腿使不上力氣,不知道是誰的大手攙了她一把。
“謝謝。”
她看向手的主人,江伝琛的琥珀色眼眸,模糊了一些情緒。
尹凝額頭的汗沒有消失,彷彿從一場驚嚇中剛剛甦醒。
“麻煩江少跟佑航說一下,我有點累,先走了。”
-
她一個人打車回到了醫院,再次推開那間病房的門。
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靜,只有機器續命的聲音。
她順著牆,緩緩蹲下,不知道怎麼的,突然想起了那個沒有搶救下來的那個病人。
她真正想救的都沒有活下去。
她不想救的,全都被她救回來了。
這世道究竟是個什麼理。
她用還在發抖的手捂住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小劉推門而進,見她在哭,慌忙蹲下。
“尹醫生,尹醫生?你沒事吧?”
尹凝將臉埋於膝間,搖搖頭,她沒有出聲,因為一出聲肯定會哽住。
小劉看了眼病床,說:“是不是擔心叔叔啊?沒事的,天底下那麼多厲害的醫生,總會有辦法的,對不對?”
“再說了,前不久卞奇醫生不是回國了嗎?聽說他就在江氏旗下的濟寧醫院擔任副院長,卞奇醫生可是神經科的泰斗,叔叔一定會有救的!”
她一直在勸,勸到最後尹凝由悲轉笑。
“你找我什麼事?”
小劉這才想起來正事,“哦,剛才有個人來找你,說是你以前的病人。”
尹凝沒多想,跟著她走到了辦公室。
在推開門前,小劉自顧自地說:“其實這個人我在醫院門口看見好幾次了,只是你都不在,今天幸好你又回來了,估計是想感謝你吧。”
下一秒,門被推開。
裡面的人正抬頭看著牆上的榮譽證書,聽到動靜後,他轉過頭來。男人的嘴角扭曲成一抹邪惡的笑容,露出一排參差不齊的尖牙。
他肥胖的身軀幾步衝過來,握住尹凝的手,“尹醫生,我可找到您了!”
尹凝驚愕地發現,自己全身都僵住了。
在他那雙粗糙又肥厚的手握住自己的一瞬間,身體裡像有什麼東西,將她好不容易彙集的勇氣盡數吞噬。
醫院並不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尤其對於醫護人員,因為所有人都能拿自己是病人當幌子,來達到傷害醫生的目的。
小劉並不知道面前這個人是尹凝這輩子最想逃離的噩夢。
她只是單純地為尹凝高興,於是她為二人合上房門,那扇門也將尹凝最後求救的眼神隔絕。
-
幾分鐘後,尹凝被男人鬆開脖頸,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賤人,給你打多少個電話都不接,非得老子親自來找你。你跟你媽那個賤人一樣,不見棺材不落淚!”
尹雪峰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點了根菸。
他的左手手背和小臂的相連處紋著一隻貔貅,這幾年尹雪峰十分痴迷賺錢,放棄了當收保護費的小混混,開始學電視裡的人,穿西裝,夾公文包,辦起了公司。可他穿著再昂貴的西裝,也掩蓋不了他骨子裡還是小混混的基因。
迄今為止,他談成的專案也大都是透過不光彩手段,不然尹凝也不會被送到江伝琛床上。
尹凝將快要擠出來的喉嚨壓下去,“江伝琛不是同意把專案給你做了嗎?還來找我幹什麼?”
“就那一個怎麼夠?”
尹雪峰笑得春風滿面,放下腿,身子前傾,盯著尹凝這張絕美的面容。
“明天晚上,幫我陪個客戶?”
尹凝瞪著一雙明眸,眼中充滿了怨恨,怒火在胸間流蕩,最後燒的她面目全非,怒極反笑。
“尹雪峰,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
“當然是!”尹雪峰花言巧語道:“正因為你是我女兒,所以我才把這些要緊事交給你來做,別讓爸爸失望,明天穿得好看點兒,還跟以前一樣,來早點兒。”
他在她肩膀上拍了兩下,力道不輕也不重,帶著誘哄也帶著警告。
尹凝別開頭,“我不去。去找江伝琛那次我就說了,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做事。”
尹雪峰的笑一點一點收回來。
“行。”他站起來,伸了伸懶腰。
“那我就去看看熟人,我早就知道他被你接到這家醫院了。他這種半死不活的植物人,要是哪天真的死了,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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