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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晨等人離開福建的時候,百姓們個個流著淚相送,不停地給幾人塞、丟煮好的雞蛋和饃饃,還有各類他們認為頂好頂好的東西。

“大人,留下來吧,別走了,留下來吧~”

幾家歡喜幾家愁,百官地主雖然哭得挺慘的。

可百姓們卻是高興得很,他們甚至不希望御史們離去。

因為他們不知道,御史離開之後,官員會不會又恢復原樣,繼續如從前那般欺負他們。

因為人太多,廖永忠、周德興、趙庸、張赫幾人不得不親自在前方騎馬開道,送幾人出城。

“幾位大人,一路珍重。”

顧晨和廖永忠視線對上,明明是有千言萬語要說,卻最終也只能無言告別,一切盡在不言中。

路上,餘敏不禁嘆息道。

“可惜了,來時高老還在,咱們談天說地好不痛快,如今高老卻……不過也算是為國捐軀。”

陛下給了忠獻二字為封號,奉也,雖然秦檜也是這個諡號。

可是怎麼說呢,每個諡號在每個人身上都是不同的。

“聽說,高老的兒子,陛下直接許他入了翰林院為編修,又給人賜了宅子,還賞了百金,老妻也得了誥命。”

陛下難得如此大方,同僚們都覺得老高死的值。

顧晨:“……”

老高怎麼想的他不知道,反正他是覺得生命可貴,怎麼能說值不值得呢,不過這也是文人一生所追求的了。

得個好諡號,封妻廕子,光耀門楣。

是自己來自於現代,沒有人家的覺悟罷了。

洪武十七年,傅友德、藍玉、沐英在平雲南之戰中大捷,沐英被老朱留在雲南永鎮。

傅友德和藍玉則班師回京,還順便帶回了一群小俘虜,其中有個小俘虜跟個小刺蝟似的。

對著押送他計程車兵又咬又踢,一點兒也不聽話,眼底滿是仇恨,恨不得吃這些讓他家破人亡明軍肉,喝他們的血。

“臭小子,還挺犟,若不是看你生的眉清目秀又會讀書,識得幾個字,早把你給砍了。”

“你好好的,別鬧了,跟著將軍們吃香的喝辣的不好麼?”

“再敢不聽話,砍了你!”

千戶王剛其實挺理解這孩子的,他本來是雲南貴族出身。

霎那間家破人亡,父母皆亡,換誰也接受不了啊。

“呸,滾開,誰要吃香喝辣,認賊作父,滾……”

不到十歲的少年恨透了眼前的人,怎麼都不可能屈服。

“二弟,別鬧了,將軍,我弟弟還小,您別和他計較。”

年長一些的馬文銘就聰明多了,一邊呵斥自己弟弟,一邊給王剛道歉,生怕弟弟被人一個衝動砍了。

這天藍玉喝多了酒,見他如此烈性,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戰場上的殺神不是開玩笑的,馬三保就算是再犟。

可他也知道自己面前這個人,不是個好說話的主兒。

“馬三保~”

在哥哥眼神的示意下,他到底沒把口水吐人身上。

“這名兒不好聽,我給你改一個。”藍玉叉著腰想了半天,笑嘻嘻地道:“你就叫馬狗兒,以後就跟著我如何?”

陛下都喜歡,給他身邊的太監,取名什麼黃狗兒,王狗兒,張狗兒,說是這是忠心的意思。

好,那他就給自己的隨從,整個馬狗兒唄?

“我呸。”

小三保可忍不了這個名,不顧哥哥的阻攔就吐了口水。

“你特孃的才是狗,你全家祖宗十八代都是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生來就是馬三保,我一輩子都是馬三保,我不是馬狗兒……”

藍玉什麼時候被這麼對待過?

被吐口水,還被罵祖宗十八代都是狗?

想死?

他眼底閃過一絲寒光,當即就掐住了馬三保的脖子。

“你敢吐老子,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馬三保被他單手掐著脖子拎起來,腳離開了地面,小臉迅速漲紅,小腿也不停地蹬著。

雙手還不停扒拉著藍玉的手,然後死命地掐他的手。

可藍玉是何許人也?

一點兒痛的感覺都沒有就不說,手還越發地用力了。

“將軍,將軍,我弟弟還小,他還沒有十歲,求求你,看在他不懂事的份上放過他,求求你了將軍。”

馬文銘被嚇壞了,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求饒。

滿眼含淚,擔憂地看著自家弟弟,這可是他最後的親人了。

“砰。”

“咳咳~”

藍玉把人丟在地上,小三保立刻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馬文銘上前摟過弟弟,心疼地為他撫背。

只見藍玉蹲下身來,再次問道:“咱最後再問你一遍,你是要叫馬三保呢,還是要叫馬狗兒呢?”

他的手已經握在劍柄之上,彷彿下一秒就會殺了他。

馬文銘嚇壞了,趕緊哄著弟弟:“將軍問你話呢,你快快告訴將軍,你要叫馬狗兒,不叫馬三保了。”

尊嚴哪裡有活著重要?

活著才有希望,死了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可小三保卻還是,倔強地看著面前的藍玉道。

“你聽好了,我的名字叫馬三保,不叫馬狗兒,我叫馬三保,不叫馬狗兒,不叫……”

小犟種的模樣,不但驚到了大家,還驚到了不想管閒事的傅友德,他回身看到那個滿臉倔強的孩子。

不知怎麼的,居然鬼使神差地走過去為他說話。

“藍玉兄弟,不然就算了吧,這小子年紀小不懂事,犯不著和他生氣,來,咱們喝酒去。”

藍玉不動,手依然放在劍柄上,眼睛裡充滿了殺氣,擺明不想就此作罷,傅友德連忙勸道。

“你看他也算是有種,有骨氣的人,就算了吧。”

行軍打仗的人,對有骨氣的人,也是保留些敬意的。

“有種?”藍玉把手從劍柄上挪開,忽然冷笑著道:“咱今兒,就非得要讓這臭小子沒種。”

他掃視一圈,把視線落到自己義子,蔣老五的身上。

“咱記得,蔣老五你家從前,是幹騸豬匠的是不是?”

蔣老五連忙站了出來,表示自己家從前確實是騸豬匠。

“將軍的意思是?”

總不能是把這孩子騸了吧?

他是騸豬的,跟騸人怎麼能一樣,就算是要騸也得回了京城,請專業的閹割師傅來吧?

“把他給咱騸咯。”

還真是!

蔣老五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這倒黴孩子好好的,惹將軍做什麼,不知道他是個殺神嗎?

“將軍,不可,萬萬不可啊,我家二弟年紀尚小,還未娶妻生子,還未成家立業啊將軍……”

不顧馬文銘的哭天喊地,藍玉直接讓自己的義子動手。

“給咱馬上開始,咱倒要看看,看他被閹了後,到底還有沒有種,還要不要叫馬三保。”

傅友德搖頭嘆息地離開,藍玉兄弟的脾氣實在是……

太壞了些!

這麼爛的臭脾氣,將來也不知道,有沒有好下場。

不過他是皇長孫的舅姥爺,應當是有好下場的。

聽說,應天府已經在準備,冊封皇長孫的冊封大典了……

當天,一個叫馬三保的小孩,在到應天府的路上被徒手閹割,慘叫聲傳得老遠老遠。

不過他命也是真大,居然也沒嘎,只不過都痛的哆嗦了,還死咬著唇,迷迷糊糊地道。

“我叫馬三保,我不叫馬狗兒,我叫馬三保……馬三保……”

醒酒之後的藍玉,見此慘烈情形,還是忍不住有些後悔。

“傅哥,你咋不攔著咱一些?”

要不是這孩子命硬,說不定就這麼下去找他爹孃了。

傅友德:“……你說的是啥話嘛,我還能攔得住你?”

你自己是個什麼脾氣,心裡頭難不成沒點數?

“也是。”藍玉點點頭,隨後道:“這孩子長的挺不錯的,送進宮當個小太監也挺不錯的。”

“總好過上戰場賣命,這麼想想,割了也挺好,挺好……呵呵……”

就這樣,藍玉良心稍微內疚了一下,又迅速覺得自己這事幹的不錯,還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勒。

傅友德:“……呵呵,是。”

你倒是心寬體胖得很,知道順著杆就往下爬。

顧晨等人回京的時候,好巧不巧就和大捷部隊在應天府城外,大概還有六十多里的地方相遇了。

人家是有功勞的人,肯定要走前面,顧晨他們老老實實走後面,卻見一戴著枷鎖的少年走路姿勢瞧著有點奇怪。

不僅如此,褲子上還有乾涸的血跡,臉色蒼白嘴角起皮。

顧晨心中微微一動,忍不住走上去把自己的水袋遞給他。

“小孩兒,渴了吧,來,喝點兒水?”

電視劇裡的囚車,那是給有身份有危險之人坐的。

像這些沒有危險、又不是很重要的人,都是鎖著鐵鏈走路,幾千裡也是全靠一雙腿。

所以此時,他們不僅腳上是血泡,還又餓又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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