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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念多少傷了人,明月薄西,燈前幕帳,杯中酒,遮了心頭吼,只覺朦朧何,慰此心,紅塵深墮,莫回首,皆苦心。

莫白連連變招相迎,只為暫退來敵,騰出間隙,前去搭救已然被琴音震傷的風憐心,然而風憐影卻並未就此罷手,反而愈加狠手,全然不顧姐妹血肉親情一般。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眼看著風憐心傷勢越發嚴重,而自己又被人苦纏不休,無法抽身,加之身旁又多出了十餘死士圍困,急切之情繼而引發心頭怒火。

之前交手,莫白亦只是迫於形勢,不得已而為之,而如今,眼看著風憐影等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罔顧他人生死,觸發了莫白心中的怒火,形勢便立即由被動應戰,轉為主動進擊。

旋即,莫白收劍回元,天行劍重歸其一,挑劍橫掃,霎時間,天行劍所過之處,血光驟起,眨眼之間,將莫白團團圍困的十餘死士,已有多半被斷喉破頸,癱倒在地。

而莫白初露殺招,令在場眾人十分震懾,自他接任天行劍以來,極少沾染血腥,更別說持劍殺戮了,然而眼下莫白,竟連刺幾人,且都直取要害,幾乎都是一劍斃命,怎能不令人膽顫。

一劍掃平身前障礙,手中劍氣未減,迎著血光猛步朝前推進,而馬三軍一直深信風憐影能對莫白形成絕對控制,故而就算被眼前的一幕有些怔住,心念忽轉,當即揮劍相迎,並不避讓。

亦或許是因為他們都不知道,莫白性情憤怒之時,極易偏激,功力猛進。

因為獨孤宏暗下傳他的功力,一直被壓制,而憤怒則是點醒他體內那道近乎逆天真氣的首惡,故而當年以師嚴命,心懷仁義,不與人惡。

馬三軍只覺手中的飲血劍,才一與莫白手中的天行劍相遇,便虎口發麻,繼而整個人被強悍的劍氣震飛尺許。

雙足才一落定,長吁一氣,抬眼又打量了一眼莫白,只是這次眼神中,沒了那種盛氣凌人的傲慢,而是滿滿的驚恐,震退之後,不敢再出手挑釁。

莫白的這一功力暴漲變數,就連商君愁亦被大吃一驚,幾乎不動聲色,突然變得強悍,在她的理解當中,樊孤塵的‘鼉黿真氣’亦只不過是增強自身,並無這等剛猛之勁。

不容多想,見到馬三軍怯陣,風憐影絃音驟停片刻,急聲喊道:“大家小心!暫且退下!”

說罷,只見她縱身一躍,凌空點踏,衣袂輕撫,徐風落定,擋在了馬三軍等人身前,與莫白目視正對,神情肅然,又言道:“我等並無惡意,小白!你當真一定要與我為敵麼?”

言語之時,柔聲纖細,這與方才一幕的形勢相比,顯得格外蒼白無力,莫白當然不會這樣被她三言兩語就抹平了心中的怒氣,當即駁言說道:“豈是我要與你為敵,你們為達目的,連血肉之情都可以不顧!”

被莫白一語點醒,風憐影轉眼看了姐姐一眼,見她此時正被商君愁攙扶住,面色悽白,氣息沉重,嘴角還有溢位的血漬,神情悲慟,但卻並未出言噓問,反之轉而言道:“若不是你執意不肯,你我之間又怎會到如此地步!”

責備莫白之時,言語甚是溫柔委屈,在此情形下,當真叫人再無從起言回駁,特別是莫白這般,一直覺得自己有愧於她的人。

一語嗔柔,猶如默默滄桑的滾燙一吻,柔化了錚錚鐵骨,再堅硬的鐵石心腸,都難敵半分。

聽言,莫白遲鈍了許久,隨後慢慢放低了劍刃,雖然極不情願,中途停頓了幾次,但最終還是抵不過風憐影,雙眸之中伴帶屈柔的深思。

然而事有兩面,見到莫白慢慢放下長劍,意念全然被風憐影一語淡化,定然戒心甚差,楊修篤定時機,崑崙雙生刺脫手而出,如兩道索命的閃電一般,直朝莫白前胸環刺而來。

楊修的突然出手,幾乎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莫白方才一招震退馬三軍,氣勢足以震懾全場,更被風憐影置身陣中調合,都以為這場爭鬥便會就此平靜下來。

“莫白你小心!”楊修與於旭並肩而立,突然出手,於旭很是驚詫,當即脫口急聲呼喊,其實打心底裡他並不願見到莫白遭人所害,只是他兄妹情深,每每想起於冰心的死因時,都無從記恨,便遷怒於莫白,將怒氣撒在他的身上。

說時遲,那時快,待他語音話定之時,崑崙雙生刺已然在莫白胸口留下了兩道血痕,出於本能,莫白身形後仰了半分,避過了重擊,但還是被刃鋒所帶的餘勁劃傷,胸口的疼痛,立時間將莫白點醒,當即眉眼怒慫,揮劍擋回雙刺。

心中剛剛平息的怒火,立時間被破膚之痛重新燃起,然而此時的莫白,只見雙眼血絲暴漲,雙眸幾近赤紅,風憐影與他四目相視時,都不禁暗自打了個寒顫。

然而,當兵刃擊傷莫白,重回手中之時,刃口沾上的血汙,在夜色的映襯下,一道深暗變換的流影,寒光妖冶,恰如一縷血光掃上楊修的雙眼,眼中盡是恨意,略帶著一絲得意。

“受死吧!”應聲而動,楊修出招之快,近乎眨眼之間,雙刃便已抵近莫白咫尺,不難看出,自離開賢樓以來,楊修對自身的修煉未有絲毫怠惰,父母之仇不共戴天,這時刻都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裡,不敢淡忘,日漸深化。

利刃隨聲而至,勁風直逼莫白麵頰,撩亂莫白額前垂下的髮髻,而莫白本就憤怒的雙眸,眼前被刃風拂動的髮髻,加之刃芒寒光,此時的莫白神情尤為兇寒可怖,只見他冷哼一聲,卻並未揮劍格擋,而是仰身後避,但他的雙眼卻始終注視著眼前來勢洶洶的人,餘光凝斂。

莫白避了丈餘,眼看著避無可避,身後即是假山木石,然而楊修緊追過來的氣勢並未消減,只見他運掌奮力一推,掌力徑直落在了楊修胸口,一聲悶響,崑崙雙生刺在莫白眼前尺許被逼停,隨之楊修身體如同風吹棉絮一般,被硬生生地彈了開去,單膝半蹲,氣喘急籲,喉間立時嘔出血汙。

莫白由怒而發的掌力,力道自然剛猛異常,此一掌擊集聚了莫白的七成內力,好在楊修連日來的苦修,已初見成效,如若不然,只怕要命喪當場了。

而此時,一直在旁攙扶著風憐心,默不作聲的商君愁,目睹此景,當即神情如墜,心中既替楊修的不自量力惋惜,又為莫白不遺餘力的重擊有些憤慨。

然而莫白的反擊,並未就此罷手,一掌重擊楊修之後,隨即甩劍緊追,莫白此時的情形,不由得讓商君愁憶起了在賢樓時,冷寒霜的囑託之言,莫白已然呈現了魔性,此一苗頭初現,若沒有外力及時制衡,莫白憤怒時催動內力爆發的魔性,將會讓他逐漸迷失本心,從而被魔性完全控制,遁入魔道。

正當莫白手中的天行劍逼近楊修眉心之時,商君愁猛然抽身上前阻擋,急聲喊道:“劍下留人!”

眼看著就要誤傷無辜,莫白當即心神一懾,立時收劍回撤,然而力道起勢過猛,回撤已然很難,不容遲疑,直劍橫封,就地旋身以消餘勁,利劍出鞘,飲血而還,天行劍自然也不例外。

如此硬生生地,以近乎自殘的方式來挽回傷害,讓莫白著實內外皆傷,好在方寸得當,並未傷到商君愁,回撤的劍刃在莫白身上橫豎留下了數道血口,最後劍刃倒持,收於腋下,方才全然消去了餘勁。

而莫白如此相護,寧願自傷也不願傷她,這一幕風憐影盡收眼底,心中不免有些不快,自己拼盡全力,力圖讓莫白順從其意,無奈莫白卻一直違逆她的意願,甚至不惜兵戈相見,而方才的這一幕,莫白竟如此作為,這怎能不讓她感到失落和不忿。

“為什麼?”莫白身上多處傷口的疼痛,強忍著痛楚,雙眼直視著商君愁,神情滿是疑惑,切切言道。

面對莫白的質問,商君愁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很是生硬地擠出了幾個字,說道:“你!不能殺他!”

此言一出,莫白登時心中諸多不快,他不懂,欲殺自己而後快的對手,為何總有人相護,而偏偏保護他們的人,都是自己不忍傷害的人,甚至是自己在乎或是愧疚的人。

聽言,莫白只是冷哼了幾聲,他的心性一直叫人難以琢磨,他的這幾聲冷哼,讓商君愁不明其意,但心中很是矛盾,雙眸與莫白對視了一眼之後,本能地移開了雙眼,繼而言道:“莫白兄,還記得賢樓之時,你我石亭對月成飲,好生愜意!”

莫白的默不作聲,意味深長,商君愁似是體會到了他的為難之處,故而另言撫慰,意圖藉著昔日兩人之間的愜意回顧,來沖淡莫白此時心中的鬱結與不快,繼而轉移話題。

商君愁不提也罷,此時提及在賢樓之時兩人的過往,這讓莫白沉鬱之情,不禁又增添了幾分,更為難過。

“他!你為何要護他?”莫白抬起帶血的手臂,直指楊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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