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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回到隔壁包間時,伍億正和青行之對面而坐,對著一份類似合同的檔案。

司空言坐在另一側,好整以暇的擺弄著手機。

見南辰進來,他抬眸,眸色有些黯沉。

南辰眼圈紅紅的,看樣子好像剛哭過,頭髮和衣服也有點亂。

青焰看起來也很反常,臉色冰沉,神情透著心煩意亂。她衣服也不規整,襯衫紐扣還掉了兩顆。

司空言朝南辰伸出手,“過來。”

南辰表情僵硬的扯下嘴角,下意識用手指順順頭髮,乖乖坐到他身邊。

青焰與她父親隔開一段距離坐下,呆呆望著不知名的地方。

兩人看上去都心不在焉,又失魂落魄。

司空言瞥青焰一眼,胳膊自然的從背後環住南辰,問青行之和伍億他們,“怎麼樣了。”

“就這樣吧。”青行之使勁搓下臉,像是想把所有的煩惱都搓掉般,目光落向司空言和南辰,“就按照賠償協議上的執行,我一次性賠付南小姐一千萬。”

見司空言面無表情,他又接著說,“一千萬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當然對司空先生來講算不得錢,不過要從民事賠償角度看,我還是足夠有誠意的。南辰,你的意思呢?”

南辰心裡估算下,那棟別墅大概三百萬,應該不至於被青焰一把火燒乾淨了,損失不超過一百萬。剩下的九百萬,純屬精神賠償和封口費。

可以了,人不能太貪心。

她點點頭。

青行之總算鬆口氣,扭頭瞪著青焰,“你這逆子!就是個喪門星。”

青焰置若罔聞,眼珠都沒動一下。

“請你不要這樣說她。”南辰忽然說,唇角勾起冷笑,“這會讓我懷疑,你那則招聘廣告的真實度。”

青行之眼睛深處掠過一抹波瀾,直覺告訴他,南辰似乎知道了什麼。

但表面上依舊笑顏稱是,“我這真生氣啊,這孩子沒一天是讓我省心的,哎!”他重重嘆氣,看向伍億,想趕緊結束這一切,“那我們雙方就簽字吧。”拿起碳素筆,刷刷刷簽上自己姓名,將協議推給南辰。

南辰簽好字,雙方各執一份,其實也就走個形式,既然青行之一次性付款,這些檔案和廢紙沒什麼兩樣。

“今天有點晚了,我明天一大早就把錢打到南小姐賬上。”

南辰嗯了聲,起身,“那我們走吧。”

青焰隨父親上了車,在坐進車的前一秒,她朝南辰這邊望來,恰好,南辰也回頭看過去。兩人視線撞在一起,然後各自別開。

南辰扶著車門頓了一下,坐上副駕駛。

小目標落下車窗,對司空言咧嘴一笑,“東城寶地,我等你。”說罷,引擎轟鳴,絕塵而去。

司空言看著兩輛車前後駛遠,銷隱在夜色中。才扣上安全帶,“把你的也繫上。”他按下啟動鍵,駛上主幹道,兩人許久都沒說話。

南辰右手緊緊握著,掌中還殘留著那詭異而可怖的觸感。

她好想和司空言說說青焰,原來保守一個秘密竟是這麼痛苦與掙扎。如果你一直不告訴任何人,任這秘密腐爛在心底,帶進棺材,那麼這一生,都好比將自己隔絕成了一個孤島。

但她不會說,因為她答應過青焰。

青焰這半生,該是過得多麼痛苦。她的手攥得更緊了。

她原諒了她。或許該說,被她的破碎與掙扎打敗了。敗的潰不成軍。

好了傷疤忘了疼,說的就是她吧。

她胡思亂想著,心裡一地狼藉。

“你喜歡她。”

身側驀然傳來司空言沉冽的嗓音。

“不是。”南辰搖頭。

“愛她?”

“怎麼會。”南辰苦笑,“不是你想的那樣子。”

司空言沒再做聲,望著前方路面,似在聚精會神的開車。

“我想和她做朋友。”南辰鼓足勇氣道,“我知道這聽起來很愚蠢,可我…就是被她吸引住了,好像著了魔。”

“你喜歡她。”

司空言又重複道,聲色平淡,側目看她一眼。

“我放不下她,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喜歡。”

“有多放不下。”

“刻骨銘心。”

車內長久的靜默。

南辰心裡煩亂又難受,她覺得自己背叛了司空言,雖然最初設定只是一齣戲,可她演得太認真,把演員當成了自己。司空言演得也很投入。南辰甚至覺得,他就是情真意切的。

“你靠邊停下,我有話對你說。”

車子緩緩停靠在路邊,司空言熄了火,落下車窗,點起煙。

“我不想騙你,即使最開始…”南辰笑了下,“已經不重要了,我想說說我和青焰。”

司空言靠在椅背上,微微轉頭看著她。

指間香菸騰起縷縷煙霧,撲在風擋玻璃上,又被入窗的風捲走。

“我想我背叛了你,至少在精神上是的。可能從見到她的那一刻起,我就被她的美貌迷住了,還有她身上那陰鬱的黑色的氣息。她與我們不同,她不加掩飾,對自己的罪惡,陰暗,卑鄙,統統毫不掩飾。就像把靈魂的衣服脫、光了,站在你面前,將人性最醜惡的一面,全然不在乎的展現給你。我們都沒有這種勇氣,很多時候我們要裝作善良,積極,樂觀,甚至撞的頭破血流,去追求所謂的優秀,成功,並將這種光環帶到生活的方方面面,並且裝作毫不費力。”

“可她不是,她是異類。一個漂亮到喪心病狂的異類。一個身體和精神都背道而馳的異類。”

“你承認麼,我們對死亡都有某種與生俱來的渴望。荒野求生,高空彈跳,跳傘,滑翔,所有這些極限運動,無不體現著人類對死亡的渴望。在膽戰心驚中,向著生命深處縱身一躍。”

“我知道了她的秘密,但我不能告訴你,因為我答應過她,不告訴任何人。”

“我碰了她。”

南辰說著抬起右手,示給司空言,又放下。

司空言的香菸積了長長一截菸灰,掉在方向盤上。

“你想和她上、床?”

他將菸頭按滅在車載菸缸裡,恰似不經意的一問。

“不,我不想,我不想和她有任何身體上的接觸,甚至,都不想去看她的身體。”

司空言點點頭,升起車窗,將城市背景音隔絕在外。

“我說完了,你可以選擇讓我現在就滾下去,也可以斥責我的無恥。但我要說的,就是這些。”

司空言一語不發,重新啟動車子,朝家的方向駛去。

良久,南辰說,“所以,你的選擇是什麼。”

司空言沒有回答,直到車開進別墅庭院,停在車庫內,他都始終沉默的像一塊岩石。

南辰迷惘的看著他,繞到她這一側,拉開車門,對她說,“下車。”

南辰緩緩解開搭扣,心裡煩亂到沸騰,她下到地上,關上車門,抬頭瞧著他。

“想吃什麼。”司空言邊往外走,邊問。

南辰拽住他衣袖,攔住他去路,“那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呢?”她說了一通發自肺腑的話,卻像是石沉大海,在司空言俊美冷淡的容顏上,尋不到半點波瀾。

“我也不喜與人分享。”他聲色平淡道。

“所以,我們是吃散夥飯麼?”

“你想與我散夥?”

“我不想。可這對你不公平。”

“會公平的。”

司空言說罷,繞過她,往前走去,他的胳膊碰到她的肩,南辰輕輕晃了下。

他沒有牽她的手。

她低頭默默跟在他身後,走得很慢。

斑駁樹影落在石路上,風一過,影子就晃動起來,她望向小羊駝墳墓的方向。

司空言駐足,轉身,在夜空下等她。

非常高挑的身影,眼眸深邃閃亮。

南辰追上他,卻再沒勇氣去牽他的手,或挽上他的胳膊。

精神上的出離,才是最大的隔閡。

司空言點了外賣,都是些蛋糕布丁什麼的,竟然還點了一份冰淇淋。

南辰灰突突的坐在客廳沙發上,山珍海味她也沒有興趣。

外賣很快就送到,司空言拎起食袋,對她說,“上樓。”

回到主臥,開了燈,司空言將各種長相可愛的食物一一擺在茶几上,說“去洗手。”

南辰回來後,他遞給她冰淇淋,粉白色奶油上嵌著一顆小草莓。

南辰倏地笑了,“我在你眼裡,就這麼低智。”

“慣常是,但今天不是。”

司空言在她身側坐下,瞧著她舔冰淇淋……

南辰總覺得,他的目光有點那個。

這種諱莫如深的凝視,讓她很不自在,她把冰淇淋舉到司空言嘴邊,“你也吃。”

司空言岑著笑,搖搖頭。

“我等下再吃。”

南辰望著一桌子甜品,全都指望司空言的戰鬥力了。

“你說的,會公平的,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

“我沒懂。”

“分享,不公平。那就不分享。”

“是讓我和她斷交麼。”

“你能做到麼?”

“我要是能做到,就不跟你說那些了。感覺自己好像吸、毒上癮了。”

“我幫你戒。”

“怎麼戒?”

司空言沒說話,拿起一隻芒果形的小蛋糕,遞到她手裡。

南辰咬著蛋糕,嘗不出任何滋味。

司空言靜靜瞧她,用食指指腹抹了下她嘴角的奶油。

動作很輕柔,充滿寵溺的味道。

南辰近在咫尺望著他俊秀的臉,心裡覺得酸澀。

“問題是,我想吸,是我找du品,不是du品找我。”她說。

“那就讓du品消失。”

司空言聲音輕而溫潤,像是哄小孩般的語調。

南辰愣在那,捏在指尖的蛋糕掉在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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