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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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享用完“全蟲宴”後，阿雲滿足摸著肚皮，這是一個月來最肆無忌憚的一餐。見阿雲吃得那麼多，提索也很開心。蟲子吃完後他又拉著阿雲來到殘骸旁邊，讓她看自己是怎麼找到這些蟲子的。

這種肥碩的幼蟲藏在一個個泥土的小鼓包中，只要稍微仔細一點就能找到，幼蟲埋得不深，只蓋了薄薄一層土，提索只需要用手指戳兩下，就能挖開其中一個鼓包，他麻利地從裡面又翻找出了兩三隻幼蟲遞給阿雲。

阿雲已經完全將那套“蟲子好惡心蟲子怎麼能生吃”的現代人理論拋之腦後，提索遞給她，她就趕緊拍掉幼蟲身上的泥土，直接丟到嘴巴里面嚼吧嚼吧。這幅景象就像是大猴子喂小猴子。

吃習慣之後阿雲感覺這個幼蟲可以是一款遠古時代的糯糯丸子爆珠平替，比較可惜的就是沒有奶茶能將它們泡在裡面。

肥蟲爆汁奶茶……阿雲覺得自己可能是處於某種要瘋不瘋的邊緣，不然她怎麼會把這些小肉蟲比作珍珠奶茶裡面的珍珠！！可惜的不是沒有奶茶能把它們泡在裡面，而是她這無與倫比的適應力。

回想起以為，阿雲經常被親人指責不能吃苦，也沒有上進心，上了大學步入社會也被說不合群。看看她現在！她不止在這鬼地方自己活了一個月，還和本地野人一起享用肥蟲大餐。

阿雲感覺自己自信心開始膨脹，但到底在膨脹個什麼呢……

“阿雲，是，開心？”提索見阿雲一隻又一隻的吃，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他這個表情乍一看有點嚇人，但其實是正在非常開心的笑“蟲子，多。”

“開心，蟲子，棒。”阿雲非常自信地說出了提索的語言，然後繼續膨脹。提索的語言每個音中蘊含的意思很多，比如開心……就是提索經常念念叨叨的‘阿古露’，同時也表示好東西、見到你很開心、我心情很好、等等……總之是一個配合當下環境使用的，具有正面意義的詞語。蟲子加上阿古露，應該就等於蟲子很好吃，或者我很喜歡這個蟲子。

提索也明顯知道，她正在努力學習他的語言，所以對她說話的時候會非常慢，吐音也會更清楚確定。

“蟲子，我也……”因為不知道怎麼說讓我也挖挖看，阿雲就補了一個挖地的動作。提索心領神會朝旁邊讓了讓，然後指向泥土某個地方。

阿雲興致勃勃擠到提索身邊，開始仔細尋找埋藏有幼蟲的小土包，這比她想象中要簡單一些，不到幾分鐘她就已經抓了一小把，不過這次阿雲沒有全部丟到嘴巴里，而是拍乾淨土小心翼翼放到了自己腰包裡面，為了不讓蟲子在腰包裡面被擠到爆漿，她還特意將腰包鬆了一下。

“……？”提索看阿雲翻來翻去擺弄她腰間那塊布頭，有些好奇地盯著看。察覺到提索的好奇後，阿雲也馬上把腰帶整個解下來，給他展示自己這個用短袖製作的簡易‘腰包’。

不過比起腰包，提索對短袖的材質更加感興趣，他不停用手摸摸搓搓，嘴裡發出一些驚奇的聲音：“阿雲，什麼？”

“呃……”阿雲比劃手腳，有些笨拙得說起提索的語言，拿起衣服穿在身上給提索展示了一下，又脫了下來。穿上時那黏黏糊糊的感覺讓阿雲覺得……自己也許是時候找個機會洗一洗這件短袖了。

“衣物！”提索拿著髒短袖翻來覆去看夠之後才還給了阿雲，他又說了些什麼，但阿雲聽不懂了。不過她還是很高興，他們溝通得越來越順利了。

她收拾短袖，要把它重新變回腰包的時候，提索忽然站起來，朝雨林方向看了過去。他眼睛忽然睜很大，耳朵朝後貼近了腦袋。

“怎麼了？”阿雲攥著腰包，被提索的動作搞得有些緊張。順著提索看去的方向……有幾個陌生人才從雨林中鑽出來，來到平原地帶。

阿雲本能感到緊張，她知道提索對她沒有什麼敵意，但不遠處那幾個走過來的傢伙呢？他們手裡還拿著類似武器一樣的東西，這讓阿雲感到害怕。她繞過提索急匆匆鑽到了殘骸的頭骨裡面，蜷縮身體藏了起來。

“……”提索也沒有阻止阿雲，他側了側身體擋在了頭骨前，但還是繼續蹲在地上裝作挖蟲子的樣子。

大概十幾分鍾後，那幾個像是提索同族的人走近了，阿雲透過骨頭上的縫隙小心翼翼朝外觀瞧。

一開始提索與那三個人好像是在正常交流，兩方的語氣都很平緩，但語速比較快。在阿雲聽來就如同天書一樣。接著說話聲音越來越激烈，提索的聲音尤為高昂，這是和提索相處這幾天裡阿雲從沒有聽過的語調，聽起來非常憤怒。

在吵架嗎？是發現我了嗎？要把我重新丟到某個地方去嗎？可是我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外地人！

阿雲緊張到開始發抖，她想從頭骨另外一邊的洞口爬出去逃走，可惜不現實……即便自己全速奔跑，也敵不過提索他們的速度。思來想去半天，她還是縮在原地，哆哆嗦嗦把腰包裡面的小骨刀掏了出來握在手裡，心裡想著要是有個什麼突然，走也要走得體面一點。

這邊阿雲剛握好刀，就聽到提索開始吼叫了，其他人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吵吵嚷嚷的像是在爭奪地盤的野獸。

……一共有三個不認識的野人，他們穿著打扮和提索非常相似，身上用難看的青綠色塗料畫了很多條條豎豎的圖案。讓阿雲覺得有些奇怪的是，他們膚色不同，提索的膚色是類似太陽曬出來的褐棕色，另外三個人是有點偏紅的棕。身高和體態差距也很大，有一個比提索矮兩個頭，他們身上唯一的相同點是三瞳。

在爭吵途中，領頭的人忽然走進提索，伸手抓住了提索的胳膊，這舉動顯然讓提索非常憤怒，他怒罵著什麼用手猛掐住對方的脖子，然後將他提起來狠狠摔在了地上……

並不是阿雲誇張，提索是真的掐著脖子將那人提了起來……輕鬆地彷彿只是在拎起一個沒有任何重量的棉花娃娃。

在領頭人被打倒在地上後，他身後另外兩人立刻做出了攻擊的動作，但他們沒有立刻上前，只是表情猙獰的看著提索。他們耳朵後立，瞳孔縮小體態緊繃，好像下一秒就要撲過去撕咬提索。

阿雲這個方向只能看到提索的背影，他露在獸皮外的手臂肌肉緊繃，看起來馬上就要抓起對方撕碎……雙方的對峙直到地上的領頭人站起來，那人咳嗽幾聲，嘟囔了什麼。

看起來並沒有要開打的意思，他們的對話阿雲聽不懂，只是氣氛看起來緩和了，提索也沒有再做出要攻擊的姿態，大概交談了十來分鐘，那三個人就走了。

等等，走了？他們就這樣走了？提索並沒有離開，他走到頭骨附近，伸手進來拍了拍阿雲的頭頂，然後順著下去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揪了出來。

“阿雲。”他將阿雲抓出來後，也沒有放手。他彎著腰像是教小孩一樣一邊說一邊指“雨林，山洞，近。”

阿雲則是迷茫的聽著，她不太明白髮生了什麼，但稍微腦補了一下……意思是自己住的離雨林太近了，還是說因為住的太近了容易被其他野人發現？

不……不應該用發現，從一開始提索就知道她住在哪裡，這說明提索就來自那個曾經把她丟出來的聚落，那裡的人都知道她住在綠坡上的山洞裡，這樣才能解釋提索第一次見到她後，為什麼能直接將她送回山洞裡面。

可是她沒有其他地方能住了啊？阿雲有點著急也感到非常無奈，就像是被房東下令三天內搬走……

“除了山洞沒有其他地方可以住了……”阿雲喃喃自語，也顧不得提索聽不聽得懂“你們這個人種怎麼看都比我厲害，為什麼我住在山洞裡面不行？我怎麼看也不像是能吃了你們的樣子啊。”

提索雖然聽不懂，但能看出來阿雲很焦躁，他安撫似地拍了拍阿雲的頭：“山洞，住，&%￥&”

莫名焦躁，阿雲又感覺到自己可能已經開始過分依靠提索了，她剛剛竟然在想能不能讓提索幫她找個新的住處。

這是不對的，提索對她非常友好，但這個友好是有條件的。阿雲此刻頭腦清晰，她開始分析這幾天和提索相處時發生的事情，提索會給她拿吃的，會耐心教她東西。

但提索從沒有試過帶她去聚落，在這樣危險的環境下，提索從沒有說要將她帶去比山洞安全許多的聚落之中。這說明了什麼？

阿雲並不是在責怪提索好人不做到底，而是在試圖理清楚自己在這些野人眼中到底是什麼存在，他們不允許自己進入聚落，將她趕出去後還掌握了她的住址……如果認為她是個威脅，為什麼不直接殺了她呢？

提索和那三個人是同一個聚落中的居民。提索將其中一個人打翻後，另外兩人沒有動手……是不是說明提索的身份比他們高？還是說他們知道動手也打不過提索，所以不敢輕易動手？

阿雲覺得自己陷入了怪圈，但腦子裡面又有了一個非常簡單的答案，無論是什麼時代都有且無法用邏輯去解釋的東西……信仰。

假如提索所在的這個族群，有他們自己的某種信仰，而信仰中恰好有一條符合阿雲現在這個情況，比如瞳孔。

阿雲與提索的種族從大體形象上來說差別不大，雙手雙腳，耳朵嘴巴鼻子……唯一的區別就是瞳孔。阿雲只有兩個瞳孔，但提索他們有六個。

兩個瞳孔是異常的，但也不能殺死。提索他們的信仰中是不是剛好有這樣的條例呢？

“唉……”也是，在她看來怪異的提索一族，並不奇怪，他們是屬於這個世界的，她才是真正怪異的存在，提索眼裡的她可能就是個怪物，還是沒有什麼威脅性的那種超遜的怪物。

不過好事是，並沒有性命之憂。阿雲還是決定不要太焦慮了，現階段從綠坡離開是不可能的，即便要離開，也要等她自己掌握了基礎的生存技能。除非這些本地野人找上門來強迫她離開……那個時候再說吧！

“阿雲？”因為她長時間不說話，而且面色凝重，提索顯得非常慌張，他不停用手輕輕拍打阿雲的隔壁“阿雲？”

阿雲抬頭看了看天空，非常澄澈湛藍，按經驗來說現在估計還不到12點，她有非常多的時間在殘骸附近尋找有用的東西和食物。剛才提索教她挖的蟲子，她已經準備將整個腰包全部裝滿，除此之外這附近應該也能挖到她常吃的根莖。

“食物，回山洞。”阿雲指了指自己的腰包，她決定將提索那些事情放到一邊，按照自己的計劃和步調重新開始“提索，回去。”

一聽要讓自己回去，提索驚訝瞪大眼睛，耳朵也立起來了：“回去？”他忽然雙手抓住阿雲，將她舉了起來：“阿雲？”

“放我下來……！”阿雲雙腿徒勞地蹬動“我要收集蟲子回山洞啦！”

提索聽不懂，不過看阿雲這麼抗拒還是把她放了下來。阿雲回到地面後，就開始繼續收集蟲子，提索觀察了一會兒，也蹲下來幫著阿雲挖蟲子。

挖夠了蟲子，阿雲開始在周圍到處找根莖，提索也腳跟腳，她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到底為什麼呢……阿雲一邊認認真真收集食物，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思考提索這一系列舉動，如果是在她的世界裡，提索這樣的舉動無疑是男女之間的示好。

因為想不通，心中也有點鬱悶，阿雲挖土的力氣也越來越大，有點洩憤的意思。

提索看她用力挖土，自己也非常用力的挖土，三兩下就刨了個大坑。阿雲看著有點無語：“這是給我挖的墳嗎。”

見阿雲和他說話了，雖然聽不懂，提索也很開心的一指土坑：“阿雲！”像是在等待阿雲的表揚。

“……謝謝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