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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親之期將近,長安王府與大理寺卿府都在抓緊準備中,兩座府邸內都是一片熱鬧而忙碌的景象。
徐玄玉聲名在外,這門親事被聖旨賜下,倒是有些人開始可憐起那位鮮少踏出府邸的時家大小姐。
而時錦心本人卻對外邊所傳之言不甚在意。
她如往常般,該做什麼便做什麼。
婚服被送來時,時錦心正在房中看書。時雲漓和時慕依聽說長安王府將婚服送來了,一臉激動的跑來,望著桌上那身紅火喜慶的婚服,瞧著那些純金打造而成的鳳冠、金釵,兩眼瞬間亮起。
時錦心還未看,她們倒先瞧了個仔細。
時雲漓笑道:“姐姐,長安王府不愧是長安王府,這婚服和鳳冠都好漂亮啊!看起來就價值連城!”
時慕依糾正:“價值連城有些誇張,但確實很精緻漂亮、非常華貴就是了!”
時錦心視線從書上移開,笑看著她們,眼神溫柔。
唐靜棠邁步踏入房間,聽見她們了話,挑眉打趣道:“那之前賜婚的時候,你們兩個怎麼一個比一個哭的厲害?”
時雲漓與時慕依瞬間噤聲。
她們是覺著這婚服和鳳冠好看,可她們也確實不想嫁給徐玄玉啊……這可是兩碼事,不能混為一談的。
唐靜棠搖了搖頭:“你們出去玩兒吧,我和你們姐姐說些話。”
“是。”她們一同向唐靜棠福身行禮,很快離開。
房內其餘人也退下,只餘時錦心和唐靜棠。
唐靜棠在時錦心身邊坐下,似是有許多話要說,卻又欲言又止,只臉上帶著的笑容始終如一。
時錦心先出聲:“母親可是有什麼要交代我的?”
唐靜棠笑了笑:“你如此懂事,其實也沒什麼要交代你的。只是多少有些憂愁。”
時錦心問:“母親憂愁什麼?”
唐靜棠答:“自是憂愁日後你在長安王府的生活。”
時錦心笑:“母親為何會有此擔憂?長安王府,高門皇親,我嫁過去,吃穿用度定是不成問題的。聽聞世子平日裡很忙,可卻也並非真是薄情之人,雖與他性情並不相同,但我想,見面不多,自也能相敬如賓。”
“我知他人對他所傳之言好壞皆有,可未與他相處,未有實證,不可輕信。”
唐靜棠感慨了聲:“你這性子倒是極好。”
她拿出一個紅木錦盒,小心著摩挲了兩下後放在時錦心手中:“我當年出嫁的時候,我母親送了我一隻翡翠玉鐲,說是將來我女兒出嫁,便再送她。”
“你是姐妹三人中最先出嫁的,這隻翡翠玉鐲,便交給你。望你日後平安喜樂,帶福於身。”
時錦心眼神一瞬詫異,她低頭看了眼已然被放在自己手中的紅木錦盒,又看回面帶溫柔笑容的唐靜棠,她將錦盒遞回去:“母親,這應該送給雲漓或者慕依。”
唐靜棠笑:“怎麼?你嫌棄我送的玉鐲不好?”
時錦心連忙搖頭:“怎會?”
唐靜棠將錦盒開啟,取出裡面的翡翠玉鐲。玉鐲成色極好,玉潤光澤,撫摸上時有微涼觸感,想來是被仔細珍藏著的。
她牽起時錦心的手,將翡翠玉鐲戴上她左手手腕:“既然不嫌棄,那就好好戴著。我呀,也沒有別的更好的東西送你,小小玉鐲,你莫嫌棄是最好。”
時錦心抬手小心著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鐲,看向唐靜棠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下。
唐靜棠伸手輕拍了下她的手:“雲漓和慕依是我的女兒,你也是。將來她們出嫁,我自會有別的送她們,你不必顧慮。”
“來,”唐靜棠將她牽著站起:“這婚服剛剛送到,來試試,看看合不合身。”
時錦心笑著點頭:“好。”
時如流水,匆匆而過。
自賜婚聖旨到大理寺卿府至婚期之日,本就不算長的時間間隔很快就結束。
而後,婚期至。
大婚當日,天色未亮時,大理寺卿府便熱鬧了起來,府中上下都忙碌著,而又充滿喜慶之氣。
滿府張貼的喜字,特意擺上的紅花,隨處可見的紅綢,府裡的人也都換上了紅衣,哪裡都是喜氣洋洋的。
時錦心睡到自然醒,洗漱過後,她在房中吃了早點,歇息片刻後,思思領著三名侍女前來為她梳妝更衣。
她本就生著一張極為漂亮的臉,紅妝上於面容,更為她增添上幾分豔麗,再穿以如火的大喜婚服,將她白皙的面板映襯得更白了些,整個人看起來驚豔而絕塵,坐在那兒垂眸凝思的模樣,好似自天而降、動人而不可方物的仙子。
思思瞧著,也不由出神。旁邊的侍女更是看的有些呆。
她們小姐平時也好看,如今更是好看的不得了。整個東楚國都,怕是也沒幾個比得上她的。
思思忍不住誇讚:“小姐,您長得可真是好看,像天上的仙子。”
時錦心笑:“天上的仙子才不會穿這麼重的衣服,佩戴如此多的首飾。”
思思嘿嘿笑了兩聲:“這不是您的大喜之日嘛。這些都是很有必要的。”
旁邊的侍女贊同的點頭:“沒錯沒錯,這樣才顯得大小姐您嫁得好,排場大!”
“就是就是,再說了,我們大小姐本來就很好看的!這就叫做,錦上添花!”
時錦心笑著輕搖了下頭:“就你們嘴甜。”
她讓思思將提前準備好的喜糖和喜錢分發給府裡的侍女小廝,讓大家都沾沾喜氣。
時雲漓和時慕依一同前來,見自家姐姐打扮如此隆重而美麗,眼神驚喜,一人去向一邊,將時錦心的左右手牽起來,笑吟吟的說著誇讚言語。
唐靜棠隨後而來,看著時錦心今日這番裝扮,又是歡喜,又覺著有些感慨和不捨。她看著時錦心,話未說出口,眼眶倒是先紅了。
時慕依走過來抱住她胳膊,提醒道:“母親,姐姐的大喜之日,可不能哭啊。”
“對對對……”唐靜棠趕忙抹去眼角快要溢位的淚,隨即露出笑容:“大喜之日,該高高興興的,不哭。”
吉時之前,時錦心去見祖母顧紫竹。
顧紫竹在屋內,伺候她多年的項婆婆在門外攔住了時錦心:“大小姐,這兩日天氣涼,老夫人身子有些不適,怕衝撞您的大喜,就不見您了。”
時錦心站在門前,恭恭敬敬向裡彎腰行禮。
她道:“祖母,吉時將至,孫女前來拜別。望祖母保重身體。”
項婆婆看著時錦心,眼裡閃爍著些許情緒,心有感慨,不由抬起衣袖抹了抹眼角。
屋內,顧紫竹坐在床上,以手帕輕輕擦拭著兩側眼角,將那情緒湧動時溢位的淚抹去。
她深吸口氣,卻又在下一瞬沒能控制住情緒,眼淚洶湧如決堤而落。她著急著用手帕擦拭。
待情緒稍緩和後,顧紫竹提著些許嗓音開口:“嫁人了,以後可要懂事些,要知禮數、懂規矩,別讓人家笑話。”
時錦心聽見了她的話:“是,孫女謹記。”
她站在屋內,朝房門再次行禮後轉身離去。
吉時至,喜娘前來,為時錦心蓋上以金絲繡有龍鳳呈祥紋樣的紅蓋頭,小心著攙扶著她去往府外早已到的長安王府的迎親喜轎。
鑼鼓聲響喧天起,火點鞭炮噼裡啪啦。
樂聲響一路,熱鬧之意去一路。街邊是瞧熱鬧的百姓,望著這氣派的迎親隊伍,看著這長安王府與大理寺卿府結下的姻緣,想要沾沾這大喜之日的華貴喜氣。
周邊笑聲接連不斷,歡喜之意盎然盈盈。
時錦心坐在喜轎中,聽著轎外傳來的動靜,心如止水。
另一邊,長安王府。
徐玄玉穿著一襲大紅婚服,卻坐在書房整理這段時日他收集來的線索,他凝神專注,將其分類後襬放。一邊擺放一邊看,試圖從這些蛛絲馬跡中找尋到他真正所需要的那部分。
“世子!”左寒沙著急忙慌的聲音從書房外響起。
隨後下一刻,他急匆匆跑進書房,氣喘吁吁著而又滿面著急:“世子,這都什麼時候了,您怎麼還在這裡坐著看那些線索?今日可是您的大喜之日,您該去門口接新娘了!”
左寒沙嘆了口氣,又道:“您再不過去,長公主和王妃就要過來把你給拽過去了!”
徐玄玉手裡的動作停住,他視線從桌上的信紙上掃視過去一圈後,雖然不是很情願,卻還是隻能暫時中止他正在做的事。
他起身,將那些寫滿各種線索的信紙裝入一個盒子裡,轉身放到身後的書架上。
走出書房的那瞬間,他先前因聚精會神做事而遮蔽的外界聲響悉數落入他耳中。他覺得有些吵。
耳朵有點疼。
徐玄玉行至長安王府門前,往外一望,就能瞧見朝這邊而來的喜轎。
沒一會兒,喜轎就落在了王府前。
喜娘舉著紅手帕一揮,高聲笑喊道:“新娘到——接新娘——”
“咳咳!”左寒沙輕推了下徐玄玉,示意他該去接新娘了。
徐玄玉回想了下之前左寒沙在他耳邊嘮叨的婚禮流程,整理下心緒後走下府門前臺階,走向喜轎。
轎伕將喜轎往前壓了壓,轎子裡的新娘緩步走出。大抵是蓋著紅蓋頭,視線被遮擋住的緣故,她走的有些小心翼翼。
徐玄玉伸出手,停放在她紅蓋頭之下視角能看見的位置。
時錦心愣了下,隨後輕抬手,小心著搭在他手背上。
徐玄玉視線從她手上瞥過去一眼。很白皙乾淨的一隻手,手指纖細嬌嫩,顯然是在府中嬌養的大小姐才能有的。
他很快收回目光,領著她往王府內去。
婚禮的流程複雜而繁瑣,徐玄玉覺得這比自己辦的差事還要麻煩,卻又不得不一步一步按著來。
終於,到了行禮的最後一步。
禮堂中,長安王徐繼烽和王妃文習琴坐於高堂,滿面欣慰笑容望著朝他們走來的一對新人。
盼了那麼久,總算是等到徐玄玉這個不聽話的臭小子娶親了!
他們心中有些激動,但此時此刻,更多的是欣慰與高興。
徐玄玉扶著時錦心過來站定,立即就有兩個侍女走上前,將綁著大紅喜花的紅色絲綢分別放在他們手中。
禮官站在側,高聲呼喊:“新人到——行拜禮——”
“第一拜,拜天地——”徐玄玉與時錦心同時轉身,朝向禮堂外,彎腰低頭去,行第一拜之禮。
“第二拜,拜高堂——”兩人再次轉身,面向徐繼烽和文習琴這一面,恭敬著彎腰行禮。
“第三拜,夫妻對拜——”徐玄玉轉向時錦心,時錦心轉身對徐玄玉。兩人相對而立,隨後垂首彎腰下,行夫妻對拜禮。
禮官再高呼喊:“禮成——”
如洪的掌聲響起,喜笑熱鬧的聲音不絕於耳。
時錦心被人扶著送去新房,徐玄玉需暫留此處,再與賓客們行敬酒禮。
至新房內,坐下的瞬間,時錦心鬆了口氣。婚禮流程,沒有意外,一切順利。
接下來,就是等了。
具體等了多久,時錦心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坐的太久,有些腰痠背痛。而且,她餓了。
她猶豫了下,輕聲喚道:“思思?”
在一旁跟著等候的思思聽見自家小姐的聲音,連忙走過去,彎腰俯身,壓低嗓音回話:“小姐,怎麼了?”
時錦心問:“現在房裡有多少人?”
思思道:“除了您,只有我。”
新婚日,新郎進新房前,若非特殊情況,新娘只能由陪嫁來的侍女伺候。
故而此時新房內只有時錦心和思思兩人。
時錦心聞言,鬆了口氣,抬手將紅蓋頭稍稍掀起些,緩了緩呼吸。這蓋頭一直蓋著,有些悶。
思思見狀,瞬時震驚,不由睜大雙眼。
“小姐,您這是做什麼呀?”思思壓低聲音著急道:“您是新娘子,新娘子是不能自己掀蓋頭的!”
時錦心道:“這裡只有你和我,你當做什麼都沒看見就好。再者,我只是稍微抬起一個角,不算掀蓋頭。”
思思:“……”
這絕對是詭辯。
時錦心瞥了眼窗外,已然天黑。屋內點著紅燭,燭光明亮,將屋子照得猶如白日。
她定了定神,隨即起身。思思一臉驚恐,卻又不敢發出太大聲音,只能放輕腳步著急跟上。
時錦心於桌前坐下,望著擺滿桌的各種果乾,眼睛亮起些。早膳後,她就沒吃東西了,現在好餓。
肚子已經在發出咕咕的叫聲來表示抗議她這種不按時吃飯的行為。如今天已黑,外面也沒有世子回來的動靜,她在那之前稍微吃一點點東西應該是可以的吧?
思思緊張的不得了,渾身上下透露著慌亂的氣息。
時錦心從最外層的婚服腰後方拿出一把銀製小錘時,思思不可思議的瞪大了雙眼,臉上寫滿了震驚。
她連忙按住時錦心的手:“小姐,您是什麼時候將這把錘子帶上的?我怎麼沒瞧見?還有,您是嫁人,不是去打架,為何身上要帶一把錘子?”
“因為我喜歡。而且它是銀製的,值錢又漂亮。”時錦心一臉認真:“並且用途很多。”
說著,時錦心拿起桌上果盤中的一顆核桃,用手中的銀製小錘一砸,“咚”的一聲,核桃外殼碎裂,露出裡面的核桃肉。
時錦心笑:“看。很實用吧。”
思思大驚失色,臉上寫滿了驚慌:“小姐,算我求您了,趕緊把錘子收起來吧!”
時錦心將核桃肉拿起遞到嘴中:“那我多砸幾個,等會兒就不能砸了。”
思思來不及阻止,就看見時錦心抓起一把核桃放在桌上,然後用她的銀製小錘將其一一砸開。
外面守著的侍女聽見聲音,覺著奇怪又疑惑,面面相覷後卻又不敢多說什麼,索性權當什麼都沒聽見。
徐玄玉跟賓客們敬完酒後,行至婚房前,還未推門就聽見了裡面傳來“咚咚咚”的聲響。
他不由眯了下眼。他沒喝多,也沒走錯路吧,這奇怪的動靜是從婚房內傳出來的?
他走上前,伸手將門推開。而後看見了身穿大紅喜服,蓋頭掀起一角掛在鳳冠上,手握錘子正砸核桃吃的時錦心。
時錦心注意到房門被開啟,楞楞轉頭過去。
四目相對的瞬間,周圍的空氣彷彿都安靜了。
時錦心嘴裡的核桃肉尚未嚥下去,腮幫子鼓鼓的。她看著站在門口徐玄玉,眨了下眼後將口中食物咀嚼後嚥下。
然後她將手裡敲好的核桃遞向徐玄玉所在:“剛砸的核桃,吃嗎?”
徐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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