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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思被嚇得不敢出聲,低著頭,身體有些發抖。
屋外的侍女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腦袋一直低垂著,絲毫不敢抬頭去看此時徐玄玉的表情。
徐玄玉邁入門檻進入房間,抬手往後一揮:“都走遠些。”
門外的侍女們毫不猶豫轉身離開,房內的思思看了眼自家小姐,心裡慌張,卻也不敢不聽從徐玄玉的話,立即離開此處。
所有侍女離開屋前處,房門被徐玄玉從裡關上。
思思緊張著回頭看去,卻被另外的侍女拽著胳膊拉走,不讓她在這兒過多停留。
在長安王府內惹世子不高興可不是明智的行為。尤其是在這新婚之夜。
徐玄玉去到桌邊坐下。
時錦心的手轉變方向朝他伸過去:“不吃一個嗎?這核桃味道還不錯。”
徐玄玉偏頭注視著時錦心。單從外表來看,如左寒沙先前在他身邊嘮叨過的,她長得很漂亮。
只是這行為,卻有點不像是深閨裡出來的大家閨秀。尋常的大家閨秀應該不會在新婚之夜自己掀起紅蓋頭坐在桌前用一把不知道哪兒來的銀製小錘砸核桃吃。
時錦心見他沒有要吃核桃的意思,準備將手收回,徐玄玉卻突然伸手,從她掌心拿去一顆完整的核桃肉,然後丟入口中,咀嚼後嚥下。
如她所言,核桃的味道不錯。只是這核桃並不在他平日裡所喜愛食用的果乾之列。
時錦心眼角帶起一抹笑,也拿起一顆核桃肉遞到嘴邊咬下,徐玄玉尚未開口,她卻搶先一步出聲詢問:“你會怪我嗎?”
徐玄玉看向她。
時錦心道:“我的意思是,我吃核桃的事。”
徐玄玉盯著她看,想要從她的神色與反應中看出她此刻真正的情緒如何。只不過,他沒看出什麼來。
時錦心情緒很穩定,在他看著她打量的時候,她還朝他笑了下。
徐玄玉斂回些目光,問她:“你餓了?”
時錦心點頭:“嗯。”
徐玄玉又問:“錘子哪兒來的?”
她道:“就是我在家裡用來砸核桃的,是我祖母送的。我很喜歡,就帶來了。”
原本徐玄玉聽見新房內傳來奇怪的“咚咚”聲,推開門後又看見時錦心舉著錘子在砸核桃的時候,他是有些不悅的。
和自己的世子妃初次相見,竟是這種讓人無奈的場景。
只是時錦心如此坦率,倒是讓他有點意外,對上她盡顯真誠的雙眼,再看著她這張臉,責怪的話到了嘴邊,卻莫名說不出口。
猶豫了下,他道:“既然餓了,那就讓人準備些吃得來。”
時錦心眼睛一瞬亮起:“真的?”
徐玄玉點頭:“嗯。”
時錦心問:“那你和我一起吃嗎?”
“不了。”徐玄玉起身:“我還有別的事要處理,我過來本也只是為了告訴你一聲,要是事情處理得晚,我會在書房那邊睡,你不必等我。”
時錦心“哦”了一聲,又點了點頭:“好的。”
一絲疑惑自徐玄玉眼底快速閃過,他眸色清冷注視著她:“你沒有別的要說?”
時錦心想了想:“我想吃銀耳蓮子紅棗羹。要熱的。”
徐玄玉:“……”
徐玄玉轉身欲離開,卻在開啟房門時突然想到什麼。他折返回時錦心身邊,伸手將搭在她鳳冠上的紅蓋頭掀了下來。
時錦心沒料到他有這動作,神色一瞬詫異,不由抬眸望著他。而後她清澈明亮的眼眸裡落下他低頭望著她時的面容。
她眨了下眼,眸中之容依然清晰。
徐玄玉將手裡的紅蓋頭放於桌上:“蓋頭掀了,我還有事,你隨意吧。”
時錦心眼神亮起些,有笑意縈繞其中。她嘴角上揚起,眼睛彎彎:“謝謝。”
徐玄玉“嗯”了一聲,轉身離開。
徐玄玉行至院中:“秋容。”
有個侍女大步走過去,恭敬行禮:“世子。”
徐玄玉道:“給世子妃準備些吃的。還有,另外給她準備一碗熱的銀耳蓮子紅棗羹。”
秋容愣了下,心中有疑惑,卻也立刻點頭:“是,奴婢這就去安排。”
徐玄玉又道:“她有什麼要求,儘量滿足。如若沒有別的要緊事,這裡她說了算。”
秋容會意:“奴婢明白。”
交代完話,徐玄玉離開此處,去往書房。
徐玄玉離開後,負責在此處伺候的侍女們走上前來,繞著秋容緊張的詢問怎麼回事,這新婚之夜,世子為何突然離開。
秋容沒回答她們,只交代事情:“你跟思思姑娘去房中給世子妃鋪床,伺候世子妃將她身上的首飾取下來。你們兩個去準備熱水,等會兒世子妃要沐浴休息。”
而她自己,則去往王府的膳房為世子妃準備食物。
思思著急回到房間,時錦心坐在原來位置,慢條斯理吃著核桃。只是頭上的紅蓋頭已被掀下,放在她手邊處。
見她沒事,思思鬆了口氣,卻仍然緊張。
時錦心注意到她緊張的表情,反過來安撫道:“不用擔心,蓋頭是世子掀的。”
思思追問:“那你們喝合巹酒了嗎?”
時錦心愣了下,咀嚼的動作隨即停住。她眨了眨眼,又笑了下:“這個……忘了。”
徐玄玉來的快,走得也快,她都沒想起來他們倆還得喝合巹酒。
思思扶額,忍不住嘆了口氣。
時錦心道:“沒事,他要是沒回來,我讓人給他送到書房去就是了。”
思思:“……”
時錦心吃完核桃,又拿起一顆桂圓,剝去外殼後將曬乾的果肉遞到口中。
反正她嫁來長安王府,也不是要和初次見面的徐玄玉恩愛情深的。她之所求,不過是安穩度日。
與他相敬如賓,互相尊重是最好。若是不能,那……
那就走一步算一步。
初次相見,她對徐玄玉印象其實還不錯。起碼,不像是不講道理的人。
侍女將床鋪好後,走到時錦心身邊:“世子妃,奴婢已將床鋪好。奴婢伺候您取下首飾、放下發髻吧。”
時錦心道:“這個思思來就好,你先下去吧。”
侍女點頭:“是。奴婢告退。”
房中很快就只剩下時錦心與思思兩個。
像是猜到思思要說什麼,時錦心先一步開口:“我知道這不太符合成親的規矩,但顯然,不僅是我,世子也不是按規矩行事的人。你看,他都不在這兒。”
“而且,”她忽壓低些聲音:“他也沒有因為我吃核桃而生氣。別那麼緊張。”
思思:“……”
時錦心起身走向房中梳妝檯:“想要讓一段關係持久且安穩,可不單單是按規矩行事就能達到的。有時候,也需要視情況的不同而做出些調整。”
畢竟,大理寺卿府和長安王府不論是從地位還是權力上而言都是有很大差距的。何況,巽陽長公主是皇帝的親姐姐,長安王徐繼烽朝中重臣,徐玄玉如今又深受皇帝陛下信任,她可犯不著因為一點所謂的規矩就和徐玄玉對著幹。
身在長安王府,那是很不明智的。
在摸清楚徐玄玉真正的性情前,先順著他是最穩妥的。
思思似懂非懂。但她想,既然小姐這樣做,那定是有她的道理。
膳房那邊將食物送來時,思思已將時錦心頭上的髮飾一一取下,也幫她換了身輕便的衣裳。
時錦心坐到桌前,看著還冒熱氣的銀耳蓮子紅棗糕,欣喜之色浮現於面。她拿起勺子,稍稍攪拌兩圈後,舀起一勺遞到嘴邊,輕吹了吹,待不那麼燙後,才送入嘴中。
入口的溫熱正好,銀耳羹甜而不膩,有蓮子與紅棗的香甜。
時錦心覺得好吃。吃去半碗後,才開始吃別的,待到七分飽時,再將剩下的半碗銀耳蓮子紅棗羹吃完。
吃飽喝足,身心舒暢。
書房。
徐玄玉坐在書桌前翻看線索資訊,而後從線索中找出了兩個本不該出現的人。
“寒沙。”徐玄玉往外喊了聲。
門外的左寒沙立刻走進來:“世子。”
徐玄玉在空白的紙上寫下那兩人的名字與地址,而後遞給左寒沙:“找到這兩人,把他們帶去審刑司,我要親自審。”
左寒沙雙手接住那張紙,表情卻有些無奈:“世子,新婚之夜,您不陪世子妃,卻在書房處理案子,要是長公主、王爺和王妃知道了,肯定又要說您了。”
徐玄玉絲毫不在意會不會挨說,只叮囑道:“抓緊時間去找人,別讓人跑了。”
“……”左寒沙輕嘆了口氣:“是。”
左寒沙正準備離開時,秋容端著一杯酒過來了。
左寒沙不解:“秋容,你幹嘛端著一杯酒來這兒?”
秋容笑容中有幾分無奈:“這是世子妃讓我給世子送來的。”
說著,秋容走進書房,向裡面的徐玄玉恭恭敬敬行了個禮:“世子。”
左寒沙有些好奇的跟進來,想瞧瞧是怎麼回事。
徐玄玉抬眼,望著秋容帶來的那杯酒,略有疑惑。
秋容道:“世子,世子妃說,這是方才沒來得及喝的合巹酒。您今晚可能要處理事情到很晚,所以讓奴婢給您送來。”
徐玄玉看著那杯合巹酒,眼輕眨了下,然後伸手往前示意。
秋容立即將手中的木托盤遞過去,徐玄玉將其上裝有合巹酒的酒杯拿過。
合巹酒……
倒是忘了還有這個。
徐玄玉將合巹酒飲下,而後將空酒杯放回木托盤中:“告訴世子妃,今晚我有別的事要辦,不回去她那邊。”
秋容道:“是。”
秋容離開後,左寒沙抬手摸了摸鼻子,還真是頭一遭見到這夫妻的合巹酒還能分開在兩個地方喝的……
徐玄玉見左寒沙還沒走,眉心微蹙:“你怎麼還在這兒?”
左寒沙一愣,連忙拱手:“我這就走!”
秋容將空酒杯和徐玄玉的話帶回給時錦心,時錦心眼底瞬間浮現出一抹笑意,又在眨眼間很快將其遮掩下去。
時錦心朝秋容點了下頭,嗓音溫和:“知道了,辛苦你跑這一趟,去休息吧。”
“是。”
秋容走出房間,不由有些疑惑。
新婚之夜,世子不回來和世子妃同房而眠,世子妃不僅沒有對此生有怨念和不滿,怎麼看起來還……
挺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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