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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雲海聽到這話,心裡咯噔一聲,緊張的問道:“施姐,怎麼回事?是我們的貨船被扣了嗎?”
雖然說,貨物還沒有交付給李雲海,就算被扣了,也是施家人的損失,但李雲海這邊的訂單,也不能如期完成交付啊!
何況,李雲海和施家關係匪淺,唇亡齒寒。
施文茵的語氣很凌亂,說道:“雲海,我等下回電話給你。”
說完她便結束通話了電話。
李雲海緩緩放下話筒,心裡有如裝了15只吊桶,七上八下,不得安寧。
他在店裡不停的踱步,走過來,走過去。
劉燕、汪麗麗等人都看出了李雲海的焦急,但都不敢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她們慫恿丁苗去問:“你和李經理熟,又是老鄉,你去問問情況。”
丁苗走了過來,沒想到李雲海半路上忽然轉身,和她撞了個滿懷。
李雲海連忙伸出雙手,扶住了她,但兩人還是撞上了,丁苗的額頭撞上了李雲海的下巴。
“痛吧?”李雲海鬆開她,問道,“伱額頭都撞紅了。”
丁苗伸手摸著額頭,連聲說沒事哩,然後關心的問道:“雲海哥,你在想什麼呢?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李雲海心裡有事,但這事不能對人說,擺了擺手,說道:“沒什麼。”
他拖了把椅子坐下來,掏出煙盒,抽出一支,放到鼻子下面聞了聞。
丁苗站在他身邊,說道:“雲海哥,你要是煩,你就抽一根唄!”
李雲海搖了搖頭:“我就聞聞。”
丁苗在他身邊蹲下來,說道:“雲海哥,我講個笑話給你聽吧!”
李雲海知道她是想逗自己開心,問道:“什麼笑話?說來聽聽。”
丁苗抿嘴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嫣然笑道:“我媽脖子不好,天天要抹一種藥,有一天,我問她,媽,你藥抹脖子了嗎?我媽聽了,大聲對我說:我還沒打算自殺呢!我才不要抹脖子!”
說完,她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李雲海很想笑,但笑不出來。
四百萬的貨啊!
相當於他的全部家當!
不管是他的損失,還是施家人的損失,李雲海都覺得挺可惜!
丁苗見他不笑,問道:“不好笑嗎?我當時真的是笑得肚子痛呢!”
李雲海揮了揮手:“你去跟劉燕練習點鈔吧!這是一項技能,你一定要學會了。”
他拿了一千塊錢出來,專門給丁苗練習點鈔用。
丁苗乖乖的哦了一聲,起身去練習點鈔。
劉燕先教她兩指兩張點鈔法,等她熟練以後,再教她三指三張點鈔法。
李雲海待在家裡,一直在等施家的來電。
但一直等到快要下班,也沒有等到電話。
他忍不住打了過去,結果無人接聽,看來施家人正在忙碌。
“雲海!”林芝的喊聲傳了過來。
“哎,林芝!”李雲海收拾起心情,問道,“你怎麼來了?還沒有下班呢!”
林芝匆匆走到他面前,說道:“我爺爺身體又不好了,我得過去看看他,今天晚上我不能來看你了,特意先來看你一眼。”
這可真的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呢!
“爺爺住在哪裡?我去看看他老人家吧?”李雲海說道,“是住在家裡?還是住院了?”
“我爺爺是高血壓,老毛病了,吃了藥就好一陣。他不願意住院,他年事已高,脾氣卻倔強得很。他和我奶奶都住在老小區裡,也不願意和我們一起住。”
她說了爺爺奶奶住的小區地址,握了握李雲海的手,說道:“你有空來看我哦!我現在就得過去。”
李雲海點點頭,說了一聲好。
林芝看出他心事重重,問道:“你怎麼了?省建工局的訂單沒有拿下來嗎?”
李雲海送她到門外,這才低聲說道:“訂單我拿下來了。但我採購的物貨在路上出了事。”
林芝驀地睜大雙眼,輕呼一聲:“怎麼回事?”
李雲海輕輕搖頭,說道:“施家人正在處理,但願平安吧!林芝,這事我們都管不了,只能等訊息。”
林芝想了想,說道:“就算出了事,貨物在交付給你之前,也是施文濤他們負責虧損,對你沒有太大影響。你彆著急!如果你是擔心不能如期交付,這個問題不大,我請我爸出面,什麼麻煩事都能解決好。”
李雲海微微點頭,說道:“看到你,我什麼煩惱也沒有了。我前段時間看水滸傳和三國演義,看了以後就學好漢,到山上打野豬。”
林芝長長的眼睫毛,輕輕的一眨一眨,聽他說下去。
李雲海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我循著野豬的蹤跡,找到了豬窩,結果沒有看到一隻野豬,我心想這肯定是空城計!”
林芝噗嗤笑了起來:“野豬還知道演空城計呢?”
李雲海說,我轉過身,看到捕獸夾上有一隻死豬,我一想這是苦肉計啊!
林芝的笑聲就沒有停過:“討厭,原來是被其他獵人打了!”
李雲海憋住笑意,看著林芝,說道:“我再一轉身,咦,看到了你,好傢伙,原來還有美人計啊!”
林芝笑不活了,伸手來打李雲海:“好啊,你原來是在編排我呢!”
李雲海捉住她的小手,溫聲說道:“你也開心一點,爺爺奶奶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是常事。當他們健在的時候,我們多盡一分孝心,比什麼都強。”
林芝抿抿嘴,說道:“雲海,你真好。你明明有著滿腹的心事,卻還要逗我開心。我沒事,我先過去了啊!你要是沒空,不來也沒事的。”
李雲海朝她揮了揮手,看著她騎上腳踏車離開。
他講了個笑話,心情舒暢了一點,看到有一個賣麥芽糖的小販挑著膽子過來,喊住了他,然後朝裡面喊道:“都出來吃麥芽糖了!”
麥芽糖也叫搞搞糖、谷芽糖,對80年代的小朋友來說,這就是零食裡的勞斯萊斯。
劉燕等人聽到李經理喊吃糖,都跑了出來。
賣麥芽糖的小販,拿兩根粗竹籤,在一大罐麥芽糖裡卷一塊出來,那軟軟的膠糖纏在竹籤上,就跟棒棒糖一樣,大的三毛錢,小的一毛五分錢,算得上蠻貴的了,小朋友們一年到頭,也難得吃上一回。
李雲海給每人買了一個大份的,付了錢。
他舉著麥芽糖,慢慢的吃,這種特別的甜蜜,是其他零食不能替代的。
張俊兩口就嚼碎吞了下去,伸手來搶妹妹的:“小潔,給我吃一口!”
張潔熟練的將身子背過來,彎下腰,把糖塞在嘴裡,嘟著嘴巴,嘻嘻笑道:“哥,你又來搶我的!”
李雲海等人看了,一齊大笑。
張俊沒搶到妹妹的,看著汪麗麗手裡的麥芽糖,嚥了咽口水。
汪麗麗將竹籤往他面前一伸,撲哧笑道:“我吃過的,你還想要嗎?”
張俊腆著臉笑道:“汪麗麗,你給我,我就要。”
汪麗麗紅了臉,說道:“才不給你!每人一份!”
張俊倒也不敢伸手去搶她的,只能看著他們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得津津有味。
大家相處得久了,彼此之間熟悉了許多。
李雲海也聽說了汪麗麗悲慘的往事。
汪麗麗在回城之前,談了個同城的知青男朋友,很不幸的是,他們還來不及回城結婚,男朋友在一次生產隊的炸石山過程中,不幸遇難。
一個月後,汪麗麗發現自己懷孕。
也就在那一年,她回到了城裡。
她不顧父母的反對,倔強的生下了孩子,後面一直沒有找物件。
男朋友的父母知道訊息後,很是感動,認她當兒媳婦,又把她當乾女兒看待,說隨便她嫁人,孩子你想帶走就帶走,你不想帶走,就歸我們撫養。
汪麗麗人長得漂亮,年紀也不大,雖然是單親媽媽,但追求者眾多,可是她一律拒絕,生怕後爸對孩子不好。
一個女人,因為一段短暫的愛情,因為一個意外的小生命,就要付出所有的青春、全部的人生!
男人卻拍拍屁股瀟灑的離開,留下無窮的苦難給女人。
李雲海知道她的故事後,對她充滿了同情,也有著深深的敬意。
大家吃了麥芽糖,到了下班時間。
李雲海沒能等來施家的電話,很是擔心。
他再次打電話過去,電話仍然無人接聽。
李雲海不由得擔憂,施家的公司,不會整個都被查了吧?
想到這裡,李雲海的右眼皮一直跳個不停。
人生易盡朝露曦,世事無常壞陂復。
李雲海無奈的放下話筒。
除了彭癲子和丁苗,其他僱員們在城裡都有家,但他們也經常在宿舍住。
畢竟大多數人家裡的房子都不寬裕,宿舍雖小,但至少有一張完整的床鋪是屬於他們的。像張潔就寧可睡在宿舍,因為她家太窄。
李雲海今天心情不佳,懶得做飯菜,在外面國營飯店胡亂吃了個面,仍然回到店裡,希望能等來施家人的電話。
“李老師!”梅青清脆的聲音傳來。
李雲海看到她,才記起來,之前在建工局時,答應過她,讓她晚上過來學習電腦。
梅青嫣然笑道:“李老師,你是在等我吧?你吃過飯了嗎?”
李雲海說我吃過了,又說你不必經常來學,你在家裡一樣可以練習。
梅青紅了紅臉,說我家裡沒有電腦,便是單位裡也沒有空餘的電腦給我用。
李雲海哦了一聲,說道:“沒事,你很快就會有電腦用了。”
梅青甜蜜的笑道:“對啊,等你做完我們單位的訂單,我們就有很多電腦用了。”
李雲海也沒有多說,開啟一臺電腦,讓她自己練習五筆打字。
五筆打字最麻煩的地方,就是要死記硬背字根表。
“王旁青頭兼五一,土士二幹十寸雨。”
這種像詩詞一樣的字根表,不知道成了多少人的青春記憶?
對記性不好的女生來說,卻格外痛苦。
梅青一邊打字,一邊說道:“李老師,有沒有更方便的漢字輸入法?”
李雲海說現在還沒有。
他不由得想到了拼音輸入法。
早在70年代,我國的先行者們,就已經在研究漢字輸入法。
當時計算機早就應用到了科研和教育、辦公等領域,但數以萬計的方塊漢字,在二進位制的計算機面前,陷入了困境。
國人已經意識到,資訊時代對於中文來說是一次多麼大的危機!計算機來自西方世界,鍵盤的佈局也是按照國外使用者的習慣設計的。要如何用26個字母來輸入中文?這個在後世看似不值一提的問題,卻成了我國進入資訊時代的攔路虎。
如果漢字不能高效的輸入計算機,那我國將被擋在資訊時代的大門之外。
世界上最大的電腦公司,IBM公司,曾經耗資6500萬美元,研究數年,卻沒有成果,使得這項研究,成了一項世界級的難題。
1978年,王碼五筆的發明人,開始了艱難的研究工作,奮戰了五年時間,將數以萬計的漢字,分析解剖,抄寫了12萬張卡片,利用文字學、電腦科學、系統論、人機工程等多種學科知識,對漢字結構規律進行了科學的分析,用巧妙的構思,創造出五筆輸入法。
只需要使用鍵盤上的25個鍵,就能輸入漢字,打字速度突破每分鐘百字大關,使漢字輸入電腦的速度不能和西方相比的時代一去不復返了。
而現在還沒有一種成熟的拼音輸入法。
雖然也有人做過類似的研究,卻沒有好的成果面世。
李雲海心想,憑藉自己的能力,能不能研發出一種全新的拼音輸入法呢?
這個想法,一旦在他腦海裡生根,立馬就像春天的野草一樣瘋長!
李雲海印象中,拼音輸入法,曾經有過全拼、雙拼。
但這兩種輸入法,後世都沒有成為主流。
這兩種輸入法的缺點是顯而易見的。
全拼自不必說,它的操作量令人實在吃不消,基本上是速度龜爬的代表。
而雙拼的問題則在於它多多少少有門檻——儘管門檻比王碼五筆之類的形碼低,但終究還是一道坎,做不到上手就會用。
同時,無論是全拼還是雙拼,和形碼相比,都存在重位元速率的問題。
五筆按四個鍵輸入的字基本就是唯一之選,而拼音輸完一個音節你還得翻頁找字。
正因為拼音輸入法體驗太差,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學習五筆打字法,是華人學習電腦的不二選擇。
李雲海想到了後世最著名的智慧輸入法。
他知道智慧輸入法是怎麼回事,但要怎麼樣發明出來?
李雲海卻一無所知。
如果能在這個時代,發明出一種全新的易用的輸入法,那他就能名利雙收!
這個課題,他還得好好研究。
“雲海哥!”丁苗從宿舍走了過來,她洗了澡,換上了一條素雅的連衣長裙,看起來苗條清秀,“你們在幹什麼呢?”
李雲海說我在教梅青打字。
丁苗很是好奇,問我能學嗎?
李雲海說你當然也可以學,不過我今天沒有時間教你。
他看看手錶,對梅青說道:“你在這裡練習打字,我有事出去一趟。你要是離開,就跟彭叔說一聲,讓他來熄燈關門。丁苗,你也可以跟梅青學習怎麼打字。”
李雲海吩咐完畢,騎著摩托車來找林芝。
他記住了林芝說的小區和樓號,到了以後,直接上樓來。
林芝給他開的門。
“一聽見敲門聲,我就知道是你來了!”林芝驚喜的笑了笑。
她很高興李雲海能來看望爺爺奶奶。
李雲海提了許多的水果、點心和糖果,走進門來,笑著喊道:“爺爺好,奶奶好。我是李雲海,是林芝的男朋友。”
沙發上坐著兩個老人,七十多歲的年紀,看起來精神都還矍鑠,頭髮也沒有全白,兩個老人家,都很清瘦,慈眉善目的,臉上總是帶著微笑,給人一種親近之感。
“你就是李雲海!快過來!”林爺爺哈哈笑道,“老聽小芝談到你,不錯嘛!長得一表人才!”
林奶奶笑眯眯的道:“你看他像不像振邦年輕時候的樣子?”
林爺爺打量李雲海兩眼,點了點頭:“比振邦帥氣!你會下棋嗎?”
李雲海看到桌面上擺放著軍棋,笑道:“會下一點點。要不,我陪爺爺下一局?”
林爺爺招招手:“快來!小芝的棋法太臭了,我贏了都沒有意思!”
林芝撲哧笑道:“爺爺,我本來就不會下棋嘛!你非得拉我下。”
李雲海坐了下來,重新擺棋開局。
他說不會下,當然是謙虛的,他前世也很喜歡玩軍棋。
兩個人當即在棋盤上廝殺起來。
棋盤上無父子,誰也不讓誰。
李雲海棋高一著,贏了第一盤。
林爺爺咦了一聲:“了不得啊!居然能贏我!”
李雲海呵呵笑道:“爺爺,我可不會讓棋的哦!”
林爺爺不服輸,揮了揮手:“再殺一盤!”
李雲海和他連下三盤,贏了兩盤,和了一盤。
這讓林爺爺歎服不已,說道:“你有空就來陪我下棋!我可算是找到對手了!”
李雲海說行,我有空一定來。又說今天太晚了,我先回家了。
他問林芝是在這邊睡?還是回家睡?
林芝說我今天不回去了,我在這邊陪爺爺奶奶。
李雲海便告辭離開。
林芝送他出來,見樓道里空無一人,她張開雙臂,抱住了李雲海。
李雲海吃了一驚,剛想說話,就被堵住了嘴。
兩人肆無忌憚的吻了個地老天荒,這才戀戀不捨的分開。
“明天見!”林芝展齒笑道,“晚安,李雲海!我會很想你的!”
李雲海心裡暖暖的,感受到一種深情的愛戀,又抱了抱她,說了一聲晚安,這才離開。
他回到店裡,發現燈還亮著,便停車走了進來。
梅青和丁苗居然還在學習電腦。
一見到他,丁苗喊道:“雲海哥,我剛才接了個電話,她說她姓施,讓你回來以後,回她一個電話哩!”
李雲海三步並作兩步,奔到電話機旁邊,拿起話筒,撥打施家辦公室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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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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