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龍氏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289章 庶孽賤子、歲星貴臣,嚼龍,屠龍氏,書無憂),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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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跋贊過了韋應典,忽又轉過頭,同樣讚許地看了一眼少年校尉,欣然道:“不得不說,跟聰明人相處就是省心省力,下頭那個大彭氏之後、前禮部郎中是如此,你這個姜齊庶孽、山中獵戶亦是如此。”
齊敬之啞然失笑:“若是我記得不錯,庶孽可不是什麼好話,意思是小妾所生的賤子?”
壽跋呵呵一笑:“王者侍妾亦有妃嬪之尊,嬪妾賤子亦有宗室公族之貴,但凡受寵些,即便是封君公侯的正妻和嫡子也不敢稍有不敬。”
“說句不好聽的,壽某其實已經很給你留情面了,當初你家祖先的生母,恐怕連嬪妾都不如……”
“在那些個世家大族之中,侍妾所出的庶孽賤子頂多被嫡脈視為奴僕,總還算個人,可若是婢女所生之子,那就真的連牲畜都不如了。”
“爾母婢也!不過寥寥四個字,卻是最惡毒最誅心的咒罵!”
壽跋說罷,眼見少年校尉默然無語,不由哂笑道:“這就受不住了?”
齊敬之搖搖頭:“只是覺得不值一駁罷了!”
“血脈或許很重要,能讓那些所謂的高貴之人如壽長史一般,從生下來就能站在這高臺之上俯瞰世間,但即便是出身低微如齊敬之、鬱郁不得志如韋應典者,終究還是有機會攀爬上來,與壽長史談笑風生。”
聞聽此言,壽跋微微一笑:“都說宰相必起於州部、猛將必發於卒伍,然而這世上的萬事萬物,其實都已經標好了價碼。”
“沒有血脈、家世做青雲梯,便只能用血與骨當踏腳石。這血與骨或許是別人的,或許是自己的。”
“譬如鉤陳院這座新起的高臺,國主親軍的名號可不只是隨便叫叫,校尉以上的軍職更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擔得起。不三不四、心懷異志之人,派去送死可以,卻絕不可能真正被委以重任,更得不到各方勢力的下注和栽培。”
似有意似無意,壽跋再一次向身旁的少年校尉展示了自己沉鬱蒼涼的那一面。
齊敬之默默點頭。
事實確如這位壽宮之神所言,他自入都以來,明裡暗裡得的好處著實不少,但這些好處大都伴隨著考驗。
在高禖壇見魯公的那一次尤為明顯,若是不能透過那位渾天司司正的考校,只怕他齊敬之就會成為壽跋口中“只會派去送死、不會真正委以重任”的那撥人了。
等他得了魯公那句“天下俊才”的稱讚作為背書,即便是有些別樣心思的,比如福崖寺真覺老和尚、五雲司金衙秋指揮使,便都表現得極為剋制含蓄,雖然所用的手段依舊殺機暗藏,但都擺在了明面上,維持住了表面上的一團和氣。
從這一點來看,畢方鳥和那對紫狐反倒成了他齊敬之的福星了。
甭管內情如何,反正如今他齊敬之在有心人的眼裡,無論是對聖姜封鎮之禮,還是對《大齊律》,都尊奉到了骨子裡。
這樣一個心向聖姜的少年俊才,雖還未必稱得上自己人,但起碼也是個可靠之人,有著進一步栽培的價值。
壽跋自然不知道少年心裡已經想得極為通透,依舊自顧自說道:“除了姜齊遠枝、庶孽賤子這個身份,你如今頭上還頂著道門棋子、大司馬心腹和天下俊才等等頭銜……”
“細究起來,這些頭銜對你未必會有太大的助力,反而會是不小的阻力,至少也是好壞參半、禍福難料。對於你這樣的人,一定會有不少人想要提前剷除,也會有很多人願意結個善緣,隨手施施肥、澆澆水什麼的。”
“呵呵,你可千萬別長歪了,否則將來連根拔起的時候也是一樁麻煩事……”
這位鉤陳院長史略作停頓,手指略過已經登頂在望的韋應典,指向了正在臺下撒歡兒的斑奴:“齊敬之,對你的坐騎好一點兒,它的騶吾幡才是你真正的保命符。”
“若非神物自能擇主、無法強奪,而得到騶吾幡承認的斑奴也不可能屈服於淫威之下,否則怕是大司馬也保不住你的小命!”
齊敬之聞言微怔,想起當初下山時師徒兩個險些忘了把斑奴帶上,不免有些汗顏。
他無聲點頭,心裡對騶吾幡神物擇主之說頗為贊同,畢竟是當初親眼所見,可要說斑奴不會屈服於淫威……或許都用不到淫威,只需收買就行?
“般般!”
就在這時,麟山幼主終於發現了齊敬之,興沖沖地從大殿裡跑了過來。
小傢伙很是嫻熟地沿著少年的褲腿攀爬而上,最終在他的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又熟門熟路地開啟虎君玉盒,開始認真盤點起裡頭的寶貝,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眨啊眨的。
當發現了盛有雌黃之精的琉璃瓶和突然多出來的大量金銀珠寶時,小傢伙立刻樂開了花,大眼睛裡更是亮晶晶的。
見狀,不止是齊敬之,便連壽跋臉上的笑容都立時真摯了許多:“壽某差點忘了,般般受封之後,同樣也是你的護身符。”
這位壽宮之神想了想,接著竟是主動提起了壽宮的規制:“當年桓王在世時,壽宮確實有五頭鎮獸,而且是聖姜最為正統的五方五靈,與姬族的天官五獸大同小異。”
“按照《禮緯稽命徵》記載,古者以五靈配五方。龍,木也;鳳,火也;麟,土也;白虎,金也;神龜,水也。”
“這其中,東方木行蒼龍、西方金行白虎乃是姜姬兩族皆有,而南方火行的赤鳳與朱雀、北方水行的神龜與玄武、中央土行的麒麟與大角軒轅,皆是大差不差。”
齊敬之恍然點頭,怪不得涸澤水伯慶忌張口便是什麼赤鳳髓、黑龜精,原來竟是聖姜古制。
提到這蒼龍、白虎……各家傳承對龍虎之形還真是偏愛啊。
少年看向懷裡的小傢伙,略有些擔心地道:“般般雖是麒麟,但似乎並非土行,待在壽宮這樣的中央土行、戊己之宮,會不會有些妨礙?”
這個擔憂是剛剛才浮現在他心頭的。
《青羽秘卷》中有著諸如龍虎相吞相噬、交戰於戊己之宮這樣的描述,若是將桓王臺看成修士的靈臺,那麼壽宮就正好是佔據靈臺中央坤位的戊己土行之宮,理應由大角軒轅或是土麒麟鎮守才是。
壽跋已經漸漸接受了少年的聰慧機敏,聞言也不意外,只是呵呵一笑:“般般若不是土行,那應該是什麼?”
齊敬之也不遲疑,當即就將小松山中的“上清大洞三景靈壇”和“無稽崖劍侍玄枵”等事一一道明。
“上古紀年有‘玄枵之陰精、歲星散而為麟’的說法,而般般又是生在‘歲在玄枵’之年,乃是上應歲星也就是木星而化生,那就應該是一隻木行麒麟才對,理應通體青色,名為聳狐。”
“可小傢伙偏偏通體為白,更像是金行麒麟素冥,實在讓人費解!”
這些事情,此前知情的只有齊敬之和老魈,便連驪山廣野都不曾與聞。
也就是壽跋表達出了對般般的由衷愛護,已經成了小傢伙事實上的師父,齊敬之才會坦言相告。
“無稽崖?”
聽著聽著,壽宮之神的神情也漸漸嚴肅起來:“那是小孤山造化道宮下頭的一脈,號為靈山,那山中無稽崖上有一座燕棲觀,向來以跳丸飛劍術稱雄於世。”
“跳丸飛劍術?聽著與九天壬女、白雲洞君一脈的雌雄雙劍丸有些像啊……”齊敬之心頭一動。
時至今日,他已經不大相信什麼無緣無故的巧合。
這個念頭一生,齊敬之的目光便落在了般般頭頂的兩隻肉角上。
當初老魈說得清楚,麒麟之中一角者為公麒、無角者為母麟,偏偏小傢伙不辨公母,頭上更有兩隻角!
兩相聯想之下,齊敬之立刻全力開啟心竅、點亮心燭,《虯褫乘雲秘法》、律呂調陽之術、《卻穀食氣篇》等等但凡有些探查和撥弄靈氣作用的功法都統統催動起來,加持在自身心相之上,連帶著外頭的雙眸一片殷紅熾烈。
穩坐靈臺之後,下一步便是渡形劫、顯神形!
與此同時,齊敬之毫不理會般般的抗議和掙扎,伸手握住那兩隻肉角,來來回回、仔仔細細地摸了好幾遍,終於在兩隻肉角的根部各發現了一個含而不露、引而不發的金氣團。
少年校尉的神情立刻就冷了下來:“這算什麼?類似鏡甲天蜈一族那般,用靈木蘊養真金?”
“老魈前輩應當做不出這種事,但白雲洞君一脈卻是未必,但無論怎麼想,靈山無稽崖的嫌疑都要更大!”
眼見齊敬之神情有異,壽跋也有些不淡定了。
祂立刻伸手過來,將一臉的不高興、正在張牙舞爪的小傢伙拎走,繼而把齊敬之剛剛做過的事情又來了一遍。
般般終於停止了撲騰,看看這個、瞅瞅那個,大眼睛裡迅速泛起了淚花。
壽跋皺起眉頭,兩隻蒲扇大耳開始下意識來回扇動:“這可有些麻煩了……”
“這樣下去,會不會危及般般的性命?”齊敬之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個。
壽跋抬眼看了少年一眼,將般般往自己的大耳朵上一扔,立刻就讓有了玩具的小傢伙轉悲為喜。
短短几天時間,這位壽宮之神明顯已經找到了哄孩子的絕佳辦法。
祂無視了少年驚愕中又帶著豔羨的眼神,搖頭道:“真想要小傢伙的命,就不會是種在肉角里頭了,放在肺臟裡更好,畢竟肺屬金,那才是真正竭澤而漁、焚藪而田的無情手段。”
“在壽某看來,這倒更像是燕棲觀在選拔和培養劍侍。一旦般般養劍成功,多半就會成為下一代的玄枵劍侍。至於小傢伙缺失的歲星木氣,等到得封神位、迴歸麟山之後,自然可以輕易補足。”
“這燕棲觀當真打得一手好算盤!哼,狗屁的燕棲,鳩佔鵲巢才是真的!”
“燕棲?鳩佔鵲巢?”
齊敬之怔怔重複了一遍,有關丁承禮玄鳥死卵、高禖壇異變的諸多記憶念頭紛紛湧現。
緊接著,他心頭驟然火起,又將這些雜念統統燒盡,不給內外魔頭以可趁之機。
齊敬之定了定心神,心頭忽然又起一念,臉色就變得古怪起來:“若是將來小傢伙的兩隻角都沒了,豈不就成了一隻母麟?不對,該稱為麟山神女才是!這個稱呼聽上去似乎還不錯?”
壽跋自然不知道少年在轉著什麼念頭,略作沉吟才繼續道:“般般年紀還小,那兩團跳丸飛劍遠未到成形之時,短期內應當無恙。”
“齊敬之,你們仙羽山雖然並非大孤諸山之一,但終究也是道門一脈,聯絡靈山的事情便交給你了,那燕棲觀究竟作何打算,你務必得個準信,咱們也好見機行事。”
齊敬之對此自然責無旁貸,點頭應下之後,不免就有些後悔方才沒顧得上跟師尊講述般般之事,否則以玄都觀主的見識,怕是會立刻察覺不對。
“等下次見到師尊,便求她老人家出面!”
暗暗將此事牢記心間,齊敬之轉而向壽跋問道:“除了跳丸飛劍術之外,壽長史對燕棲觀還知道些什麼?”
壽跋搖搖頭:“小孤山乃是道門,下頭的三大道宮和大孤諸山都是隱逸宗派,不怎麼涉足紅塵。不過若是說起那個謫為山主的劍侍玄枵麼……”
“古籍有載,凡五星盈縮失位,其精降於地為人。歲星降為貴臣;熒惑降為童兒,歌謠嬉戲;填星降為老人婦女;太白降為壯夫,處於林麓;辰星降為婦人。吉凶之應,隨其象告。”
“那劍侍玄枵即便是謫落凡塵,依舊貴為山主,自然可以稱之為歲星貴臣。若是靈山無稽崖的劍侍都是這種路數,那麼除了歲星貴臣,還應當有熒惑童兒、填星老婦、太白壯夫和辰星婦人,以上應五星、下合五行。”
齊敬之點頭受教,卻又提出了異議:“這五星再加上日、月,可不正是北斗七星所主掌的七政?道門又歷來偏愛七星斬魔劍,想來那燕棲觀也是一樣?”
不等壽跋回答,少年好似又想到了什麼,目光在對方的蒲扇大耳上掃過,展顏笑道:“故廷之精,名跋,如大夫,青衣大耳,呼之使人宜君將。”
“壽長史乃桓王壽宮之神,可不也是貴臣降世?般般能有壽長史這樣一位老師,實在是好福氣!”
壽跋一愣,旋即沒好氣地擺擺手:“放心吧,你北行之後,自會由我護得小傢伙周全!若是大司馬在般般就封之前回來,我便請他拿個主意,看看是直接拔除那兩團金氣還是從長計議。”
其實五雲司金衙秋指揮使應當也能勝任,但明顯不是個值得託付的人選,故而兩人都默契地不曾提起半句。
齊敬之哈哈一笑:“跟壽長史這樣的聰明人相處就是省心省力,當真是如飲佳釀、如沐春風!”
忽然得了少年這樣一句評語,即便是壽跋這個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傢伙也不禁莞爾。
就在兩人相視而笑的時候,韋應典終於手腳並用地爬了上來,滿頭滿臉都是汗津津的,早不見半點所謂“庖丁解牛”的輕鬆愜意。
他勉強朝兩位上官行了一禮,便費力地轉過身,一屁股癱坐在最上頭的一級石階上,嘴裡吭哧吭哧喘著粗氣,眼睛則是望向了繡嶺虎騎營盤的方位。
齊敬之和壽跋亦是心有所感,齊齊轉頭望去。
與此同時,那個方向原本只是隱隱傳來的喧鬧聲浪陡然高漲,彷彿山呼海嘯。
一面光焰熏天的旌旗倏然升上半空,旗面上繪著一尊紫衣旃冠、人首蛇身的神祇。
神祇兩頭並生,一個怒目圓睜、睥睨蒼生,另一個則眉眼柔和、慈悲垂顧。
“昔日桓王路遇委蛇之神,遂霸天齊之國!”
壽跋指著那面承載著“霸道”的委蛇旗笑道:“真要論什麼貴臣,那一尊才是真正的貴臣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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