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道奇市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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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草草結束了，皮埃爾一下子沒了談興，對於他為什麼離開鋼鐵兄弟會隻字不提，或許那對他而言意味著一段討厭的經歷。

但不管如何，嗶嗶小子上這次已經多了一個地點標記，安迪現在隨時都可以啟程去亞里桑桑鋼鐵兄弟會分部的據點

“麥克森堡”，當然他此時還沒有什麼動機，那裡沒有奧德修斯要求他抓捕的新瘟疫感染者，也沒有其他的吸引力....等等，也不能說沒有。

安迪想起之前他在路上遇到的那夥飛地殘軍，那個穿著動力裝甲的可怕傢伙給了他深刻的印象。

動力裝甲....舊世界最高階的防護裝備，甚至可以說就是一種載具，它利用一顆核聚變核心供能，這東西是一種長效核電池，但大小跟一根大號擀麵杖差不多。

有了它，就可以直接化身為一個鐵罐頭，槍打不穿刀劈不進，一面頂著敵人絕望的射擊一面將子彈射進敵人的腦袋裡，更別說其本身的種種強大功能性以及那種金屬機械的帥氣對人的吸引力。

最廣為人所熟知的動力裝甲使用者就是鋼鐵兄弟會，NcR的人們近乎在潛意識裡將這種罕見的戰前高階裝備與他們的形象繫結，關於動力裝甲的獲取、維護和使用訣竅都是鋼鐵兄弟會的不傳之秘。

或許他可以考慮去鋼鐵兄弟會的地盤轉一轉，雖然那些傢伙之前不斷髮起暴力襲擊，但最近一年已經消停了下來，這是否說明他們沒之前那麼暴躁了呢？

這麼思索著，在壩頂的路上，他眼角的餘光突然注意到了一個男人在盯著他。

轉頭看去，赫然是那個赤紅商隊的紳士帽。他用一種憤恨的表情看著安迪，發現已經被注意到以後說出了一段近乎是最後通牒的話。

“你可真是厲害啊，安迪先生，有訊息說，自從你從傑里科離開，那裡的淨水器不但沒有被破壞而且產量還變得更高了，他們產出的水也廣受好評，甚至都開始光明正大的賣到胡佛大壩市裡面來了，這可是對我們的利益造成了極大地損害，也和麥克拉夫迪女士對你的期待相去甚遠。”

“你明知道....你明知道麥克拉夫迪女士對你無比欣賞，你本可以在我們赤紅商隊的大家庭裡獲得更多，不管是瓶蓋還是聲望又或者權力，約瑟夫道奇能給你的東西我們都能給你更多，你可以實現下半輩子的財富自由，你可以成為戰勝鋼鐵兄弟會的英雄，你甚至可以成為一名光榮的胡佛大壩市議員，甚至是可能在以後成為管理軍隊的軍官，但你做了什麼呢？你正在拒絕這些別人求之不得的東西。”紳士帽攥緊了拳頭。

“麥克拉夫迪女士寬宏大量，但機會只有一次，最後一次，這周之內，之前交代你的那件事你必須辦好。”他說完不等安迪回應轉頭就離開了，消失在街角。

安迪冷哼一聲，沒有在乎那女人怎麼想，他可不屑與這種人為伍。他一路走到了軍部大門，通報了自己的名字，這次守門的NcR士兵沒有橫加阻攔，那個臭嘴接待員似乎也聽說了一些關於安迪的事情，勉強維持著表面上語言的平和，雖然說聽起來還是十分陰陽怪氣，但安迪也不想跟這個女人一般見識。

經過一些安檢並且被要求暫時交出身上的武器以後，安迪終於進入了那個屬於道奇市長的被層層安保措施嚴密守護的特別房間。

安迪想，也不怪麥克拉夫迪對於在門口附近安放炸彈炸死道奇市長這件事不抱有信心，那幾乎不太可能，想要殺死道奇市長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大部分人根本沒有深入胡佛大壩軍部見到他的理由，想要潛入進來更是難如登天，不知道之前兩次鋼鐵兄弟會刺客的刺殺是如何執行的，但只要NcR繼續保持現在的安保措施，道奇市長的生命安全在可預期的未來時間裡確實安全無虞。

弗萊明少校親自又檢查了一遍，終於示意安迪可以進屋了。一個大腹便便的戴著一頂綠色軍帽身上則穿著一件鬆垮垮的特大號NcR軍裝的中年男人坐在一張奢華的辦公桌後，此時他正看著手裡的一份簡報，聽到安迪的開門聲以後立即站了起來。

“歡迎，歡迎你，安迪，為我們全胡佛大壩市做出卓越貢獻的優秀公民，我已經對和你的見面期待很久了。”兩人握了握手，然後道奇市長示意安迪可以找個沙發隨便坐。

安迪坐下以後看著道奇市長，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道奇市長本人，看起來他五官平和溫文爾雅，想必平時也是待人親善的，這從奧托當時講述他初到胡佛大壩市時的遭遇一事裡可以佐證，在坦蒂總統去世以後NcR內部種族主義思想猖獗，但道奇市長居然願意相助一個流落街頭半死不活的陌生屍鬼。

在行政級別上，道奇市長可一點不低，雖然他最喜歡自稱為市長，但市長只是他諸多頭銜之中最普通的一個，在來到東部之前，作為NcR國會的議員之一，他就已經地位不低；在來到東部以後，他更是被NcR政府委任為東部特區最高行政長官，一人獨攬大權，整個東部特區涵蓋了自胡佛大壩以東的廣大地區，包含了舊世界所謂的大西南聯邦之中的大部分地區，其行政區劃級別與NcR內的

“州”級行政單位平級，這樣的行政單位在NcR本土只有五個。如果在NcR內部橫向對比，能夠在級別上和他平起平坐的人可算不上多。

這樣一個人，臉上卻沒有什麼官僚的架子，或者說他長得實在是太過於普通了，去胡佛大壩市裡隨便拽一個路人過來都說不定比他更適合做那張椅子，但現實卻是這個位置只能是他來坐，唯一的競爭者愛麗絲麥克拉夫迪現在在安迪看來就是一個冷酷的資本家和不擇手段的奸商。

道奇市長在自己的椅子上坐定，雙手搭在下巴下面，看著安迪的雙眼裡滿含期待。

“我們胡佛大壩市真的是很長很長時間沒有出現一個能成為大家希望的人了，人們麻木冷漠、心態消極，我真的不希望眼睜睜看著這種狀況繼續下去，自2249年以後一切都在走下坡路，我們在三年以來的時間裡備受打擊，與本土中斷的聯絡至今沒有恢復、被凱撒軍團破壞的設施至今沒有修復、在370劫案裡消失無蹤的黃金儲備至今沒有找到，而胡佛大壩內部的設施一天比一天破舊，問題也一天也比一天多。”

“我不和你撒謊，作為市長，我的責任是最大的，我幾次崩潰過，覺得一切都會無法挽回。”這個長相普通的中年男人扯了扯自己的領子，比起這身軍裝他明顯更適合穿西裝，不過既然他穿了，這大概是因為他覺得有必要在形象上突出自己站在抗擊外部敵人的前沿上，就算打不準槍，他恐怕也希望自己能夠在心理層面和NcR計程車兵們站在一條線上。

“有人告訴我，你之前和赤紅商隊走的有點近。”安迪倒是不奇怪道奇市長知道這件事，畢竟當初鬧的動靜也不小，但他也明白道奇市長提到這件事的原因。

“請放心吧道奇市長，我不會支援那種傢伙的，我對您繼續擔任這裡的領導沒有意見，接下來請聽我說....”道奇市長咳嗽兩聲打斷了安迪。

“請-稍微給我一點時間進行闡述吧，安迪先生，你知道，鑑於你的功績和能力現在在很多人眼中你已經變得十分重要，在我這裡也是一樣的。我也明白，你肯定聽到過一些關於我的評論乃至於...辱罵，這可能會使得你對我產生一些誤會，所以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把我真實的想法告訴你麼？”看著對方眼睛裡滿滿的真誠，安迪當然只好點頭同意。

於是道奇市長開始說起自己。

“我是約瑟夫道奇，這就是我的全名和本名，我沒有任何化名或者曾用名。我很普通，我的父母沒有給我留下花不完的瓶蓋或者用不盡的人脈，當我在沙蔭州的學校裡上學時，我的成績不上不下，我的身體也很一般，當兵對我來說太難了，我一把槍對準別人，自己的手就先在發抖。”

“機緣巧合之下我從政府的最基層做起公職人員，除了用一顆真心對待別人以外我幾乎什麼都不會，多虧了大家的高抬和一些大人物的賞識，我居然一步步走進了NcR的國會大廈，當了個議員。這對我來說已經和做夢一樣，當我當上議員以後我就更加對我的權力感到恐懼，因為我不知道我做什麼事情才是正確的，而我無比害怕我的錯誤製造嚴重的後果，哪怕人們不知道他們該斥責誰，內疚也會壓倒我。”

“理所應當的，我被認為是一個尸位素餐的庸才，當我以為我就這樣作為一個邊緣人等著退休過完自己的一輩子時，命運又跟我開了個玩笑。東進運動的正式開展，需要一個級別足夠高的政客作為領導者前往東部特區坐鎮，每個人都知道來這裡是九死一生，不管是從政治生命的角度來說還是從真的生命角度來說，都是九死一生的愚蠢選擇。”道奇市長從椅子上站起來，然後慢慢走到安迪旁邊的沙發上坐下。

“我是被逼著來這裡的，安迪，我不想來這裡，帶著一群移民和一幫軍人跑到距離NcR這麼遙遠的地方從零開始，非有大能力大毅力的人才能成行不可。我當時覺得，選誰去也不可能選我去，但結果卻是這個人選長了腿一路跑到我身邊。就在某一天，我剛剛走進我的辦公室，幾個大兵就拿著檔案走進來要求我立即做好去東部履職的準備，而那檔案是經過NcR國會議員多數同意並由總統簽字確認、有正規印章存檔、具備法律效力的委任書，我什麼都不需要做，這個‘餡餅’就砸到了我的頭頂。”

“不怕你笑話，我當時被嚇得差點尿出來，當我推託我沒有這個能力時，那個傢伙立即掏出槍，說什麼他已經得到上級命令，如果我不願意接受這份榮譽，他們可以即刻以叛國罪將我處決，我能怎麼辦呢？我只能謙虛的收下那份委任書，然後開始寫我的遺屬....”

“如果我選擇不來這裡的話，我究竟是從什麼角度上背叛了我的國家？我想我是一個實幹主義的人，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沒有透過言語和恰到好處的行為表現出我具有足夠的價值，而一個缺乏價值又身居高位的人大概如果不在關鍵時刻為國犧牲，也可以說是一種背叛，而我選擇忠誠，我只能這麼自我寬慰。”安迪第一次聽到這些故事，感覺十分好笑，原來道奇市長是被人用槍逼著來胡佛大壩的。

“那麼之後您就服從指令從NcR出發抵達了胡佛大壩並且建設起來現在的胡佛大壩市了對麼？”道奇市長在詢問安迪是否介意以後拿出一個菸斗放進去一些菸絲。

“一開始沒有人告訴我應該去什麼地方開始第一步，他們只是將手指指向東方，告訴我：向東走，只要向東走就對了。我知道我的作用就是一個死了也不心疼的開路小卒，除了我以外，被派來這裡的軍人們也多半是如此的命運，我得到的命令就是帶著所有人前往東部，開闢前進的道路並且對周圍的聚落居民施加影響力，所謂的...‘團結’他們。直到我啟程後，才有一個模糊的指示，某個上級告訴我，我的第一個目的地應該是胡佛大壩。

“

“當時鋼鐵兄弟會與NcR的關係已經高度緊張，他們在胡佛大壩東部地區活動的情報已經被遊騎兵掌握，胡佛大壩本身就是一個重要的戰前科技遺產，鋼鐵兄弟會不可能對我們佔領這裡的情況坐視不管，他們肯定會動手，而參考以前的摩擦情況，多半會出現斬首行動。”

“這就是為什麼他們不想最優秀的領導者最先抵達東部，因為那風險太大。”安迪也抽起煙來，兩人見面以後氣氛很緩和，道奇市長確實如同大家所說的那樣平易近人，他和自己說起這些過去的隱秘，大概目的就是想要讓自己更加向他靠攏，這倒是也算個陽謀，聽了這些有趣的事情以後，他確實更加理解了道奇市長。

“在您看來，NcR只是希望挑選出一個....犧牲品？”道奇市長吐出一口煙氣。

“是，我就是一個犧牲品。但我說了，我自詡為一個實幹者，既然我接下了這個委任，我就盡全力去做好。當時我帶著浩浩蕩蕩的隊伍一路跋涉，終於到了胡佛大壩，這座宏偉的戰前奇觀在當時只有一些零星的居民定居，很多人的居住地點自然散落在大壩周圍。我親自去說服他們，當他們得知情況以後立即對我表達了他們的感激和歡迎，那時候我第一次感覺到了我存在的價值和意義。”

“我希望東部特區不會重蹈當初NcR擴張時期的覆轍，在某些地區，我們的介入和控制太過於強硬，傷害了那裡的人民，因此我找到拉爾夫警長希望他帶著一批人充當胡佛大壩警察，駐紮在胡佛大壩的NcR軍人可以為了保護人民去清剿掠奪者與野獸，但人民的內部矛盾應該由人民自己解決，我是這樣考慮的。”

“另外，針對大壩內部的原住民，那些被蔑稱為穴人的居民，我給予他們最大的寬容和理解，允許他們繼續居住在胡佛大壩最內部，允許他們持有武器在底層圈地自治，甚至允許他們獨自控制最重要的水力發電機；你要明白做出這些決定我要冒著多大的風險，他們隨時可以破壞發電機並且拿起武器從胡佛大壩內部對我們展開一次致命的打擊，但我選擇信任他們，以他們承諾維護髮電機為交換提供給他們物資補給。”

“我甚至號召大家停止使用穴人這個蔑稱，改用中性的白化人來稱呼他們。”

“當我們一點點將周圍的掠奪者驅逐乾淨，一點點將建築工事興建起來以後，我發自內心的為這個煥然一新的胡佛大壩市感到自豪。這裡的人民也感激我，他們有的叫我道奇議員，有的叫我道奇州長，但是我希望他們只是叫我道奇市長，因為我愛這座城市。我也想像是他們評價我的那樣，永遠當一個公正、誠實的領導人，一直保護這裡人民的安全並且帶領他們走向昌盛。”安迪聽著道奇市長的肺腑之言連連點頭，與那些NcR裡真正的腐朽官僚相比，道奇市長已經做得相當不錯了，他言語中透露的那種對胡佛大壩市的感情也做不得假。

但道奇市長卻沒有就此打住開始沉溺在過往成就帶來的自滿裡，他接下來開始了自我批評。

“在那之後，我就開始主持東部特區的正式建設，以阿拉什德堡為中心，兩條交叉的鐵路為媒介，東部特區將會覆蓋這片土地上所有的聚落和人民，我本以為有了胡佛大壩的良好開端一切都會很順利，但我錯了，我錯了不止一次，鑄成很多難以挽回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