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埋葬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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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沒有熟悉的天花板，有的只有石頭頂棚，這是一個山洞。

身下的感覺非常硬，估摸著躺的地方也是石頭。

緩緩抬起頭環視了一圈周圍，這裡似乎有兩道石頭通鋪，很多傷患躺在上面，身上的傷口用簡陋的草葉和藥粉處理過了，也有一個人用皮繩吊捆著一條腿，大概骨折了。

這裡莫非就是加密人說的那個所謂的“醫院”？

一張臉突然出現在安迪面前，距離太近把他嚇了一跳。

“你醒了？”

電池湊過來關切的用指頭摁了摁安迪身體各處，好似在確認什麼一樣。

安迪拍開他的手指掙扎著想要坐起來，一個人走過來把他拽了起來，抬頭一看發現那是銳角。

“這....這怎麼回事？”

一道蒼老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還不是因為你們這些外人才導致現在的惡果！”

尼莫內克面色冷漠的走過來扒開安迪的眼皮檢查了兩下就轉身走開。

安迪揉了揉腦袋回想了一下，在記憶的最後一刻，好像確實是發生了很大的響聲，自己還被吹飛到了山崖上。

銳角和電池等到尼莫內克走過去以後才重新開始動作，他們兩個人繞著安迪盯著看，彷彿在審視某種怪物一般，眼神裡的意味十分古怪。

“為什麼你距離爆炸最近傷的卻最輕？我親眼看見你被炸飛，撞到石頭上又從高處落下來，不過你甚至不用上藥就差不多恢復了。”

電池手舞足蹈的說著。

銳角則抓起安迪的一條手臂仔細觀察，現在安迪穿的風衣已經在爆炸之中不見蹤影，直接露出了赫爾墨斯裝甲。

“你身上的衣服....很奇怪，我能看見它在動...而且你昏迷過去之後還自己站了起來低著頭到處亂跑，我們費了很大的勁才把你控制住，但發現你那時候並沒有醒，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安迪咳嗽一聲從銳角手裡把手臂扯出來，衣服會動和自己昏迷以後亂跑並不奇怪，所幸赫爾看樣子沒有判定周圍的加密人需要肅清，這次被爆炸淹沒能夠近乎毫髮無損除了自己的身體素質提供的極高耐力以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赫爾的幫助，不過和這些部落民說這個他們也多半聽不懂，要是引起他們的研究興趣那就更麻煩。

“好了，所以三角的鐳射大炮爆炸了，我就在想那種七拼八湊出來的東西用起來可能會有這個結果，嗯....你們能告訴我有多少人受傷了麼？艾薩克呢？”

銳角剛要說話，電池立即湊過來搶答。

“多虧了你告訴大家退開，圍觀的人裡只有幾個人受了輕傷，但有一個人太害怕，跑的時候一不小心從山上跌了下去，摔斷了腿，尼莫內克已經治療了他們。艾薩克沒事，他被你保護的很好，只是鬍子被燒焦了，現在他.....應該是在墓洞那邊吧。”

安迪皺起眉頭立即從石頭床上站了起來。

“墓洞？那是啥？你確定艾薩克沒事？”

電池和銳角對視了一眼，然後朝著洞口跑去回頭招呼安迪跟上。

心急火燎的安迪趕緊拔腿跑去，一動起來就發覺全身都在隱隱作痛。

咬著牙跟上去，兩人帶著安迪跑到一處僻靜的洞穴處，看到阿茲其和艾薩克正在那裡雕鑿一塊石板，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各種數字和符號。

聽到腳步聲以後兩人抬起頭來。

兩人都面無表情，甚至可以說一臉凝重。

安迪走進這個洞穴裡，看見周圍的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嵌入了數不清的石板，每一塊上面都刻畫著那些數字和符號，每一塊都各不相同。

“這....”

他看見在兩人背後洞穴更深處放著一架木頭擔架，上面用布蓋著一些東西。

“那是三角。”

阿茲其放下手裡的鑿子順著安迪的視線看過去。

“我們只找得到她的一部分，她離得太近了。”

安迪看著那土布的凸起只覺得無語凝噎，一條鮮活的生命眨眼之間就變成了這副模樣，更加讓他難過的是，他想起來了當時他救下艾薩克時看三角的最後一眼，那女孩似乎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眼睛裡流露出一些驚慌。但當時安迪只有選擇轉身，轉身可能還救得了一個人，不轉身說不定三個人全都要死在那裡。

“抱歉，我來不及救她。”

阿茲其拿起鑿子重新開始雕刻那塊石板的一部分，艾薩克正在負責另外一部分。

“你沒什麼可抱歉的，安迪，你已經做到了你能做的最好，大家都看見了，是我應該抱歉才對。如果我早一點介入，不放任三角自己一個人亂來，也許她不會死.....”

艾薩克一直沉默的鑿著，此時也終於說了話。

“是我的疏忽，那孩子很聰明，她想了一個辦法提高能量供應，但是她忽略了風險。”

不一會，兩人完成了雕鑿，他們將木頭擔架上的白布連同裹著的遺骸一起塞入石壁上的一個洞裡，然後用那塊石板蓋住洞口。

安迪這才看明白，原來這個洞穴裡全都是死去的加密人，那些雕刻著數字和符號的石板其實是他們的墓碑，由於他們居住在這種懸崖石窟的環境下，不可能修建大型墓地擠壓活人的生存空間，死者的安葬之所近乎可以說是一個洞之中的一堵牆。

兩人用錘子固定好石板以後站在三角的墓穴前沉默著。

安迪看著那一塊塊石板有點百感交集，這些石壁上鑿出來的小洞都不算深也不算大，塞入一整具屍體是行不通的，應該都是火化以後再送入其中以石板密封。

他轉身看到銳角和電池也滿臉悲傷的站在原地。

“我們不該為她舉辦一場葬禮之類的麼？”

銳角搖搖頭。

“根據阿茲其計算，她最合適的下葬日子就是今天，但是她的葬禮要在一個月以後進行才最好。”

電池則在一旁補充。

“如果日子不對，她死後可能不得安寧。”

不等安迪說什麼，站在前面三角埋葬處的兩人突然開始交談起來，聲音都有些沙啞。

“你還堅持你之前說的話麼？”

艾薩克這麼問著阿茲其，但他似乎毫無動搖。

“三角的死固然是一場悲劇，可是如果她沒有製造那武器，死的就會是更多的戰士，如今那些圍困我們的毒蛇已經成了灰燼，我們可以自由進出村子了，如果要是我帶著人去和他們戰鬥嘗試驅逐他們，那之後的結果就不知道會是怎麼樣了，我認為我的選擇沒有錯。”

艾薩克有點意外的瞥了一眼阿茲其。

“你這樣想就對了，想要前進就必然要付出代價，但我們不應該恐懼.....”

阿茲其點點頭，什麼話也沒說就離開了墓洞，電池和銳角看見阿茲其離開了這裡，他們隨後也跟著離開了。

這裡只剩下艾薩克和安迪兩人，眼看著艾薩克一直獨自站在那裡不動，安迪覺得他心裡恐怕沒有像是他嘴裡說的那般平靜。

直到半小時以後艾薩克才從三角的墓穴前走開。

“嘿！”

安迪喊住他，這才讓他停下腳步。

“你沒事麼？既然加密部落的事情已經了結了，我們是不是應該回去麥克森堡了，如果布利克斯利長老死了，事情會很難辦。”

艾薩克看向他，眼神裡的情緒很複雜。

“我得謝謝你救了我....不過我在這裡的事情還沒有完，再給我一點時間。”

這個人的眼睛裡全都是血絲，臉上的鬍子有一大半被燒焦，顯得頹廢而狼狽。

..........................

離開墓洞後，安迪能感覺到加密部落的氣氛陡然一變，人們為那些堵塞在山谷口的敵人被擊敗而開心，零星的商人開始再次出現，至少加密部落的村民們不用再苦苦的數著菜乾和肉乾的數量節衣縮食的度日，他們之中不少人應該在幾天後再度離開村子，既然外敵已經退去而村子的資源也已經告急，他們也必須像是之前那樣遠走了....是麼。

在他們動身之前，一個問題就橫在路上。

“我們或許確實應該和鋼鐵部落結盟。”

幾個人圍成一圈這麼議論著。

“外面的生活實在是過得很艱難，風餐露宿，時時刻刻都要面臨生命威脅，我只是想要一個地方平靜的生活下去罷了，村子很好，只是缺少食物，如果我們與鋼鐵部落結盟，那我們就不用再離開了不是麼？大家呆在安全的村子裡也照樣可以吃飽。”

其中幾人紛紛同意，剩下的兩個人則說出了不同的意見。

“但尼莫內克說不能與那些人結盟，他說那會給我們帶來災禍。我在外面也看見過西邊穿褲子的人打架，看起來真的非常恐怖，如果他們要求我們也那樣做呢？尼莫內克說的話都是對的，他之前告訴三角那東西非常危險，現在那東西真的爆炸了。假如我們那時候都湊到旁邊更近距離觀看的話，我們就都完蛋了。”

他們大概在議論這些事情，情緒一激動起來就夾帶著大量的kiva術語，因此更多的安迪也聽不懂。

跟著艾薩克一路走，他們最後來到了尼莫內克居住的那個洞穴裡，看見阿茲其又在和尼莫內克吵架，這兩人似乎一直都互相看不順眼。

“我真是無法相信，剛剛發生了那麼可怕的事情，你還要繼續你之前說的那些計劃。”

尼莫內克看起來還是堅持他的主張。

“你看不見三角死的有多慘麼？還有那些躺在醫院裡一動不動的傷者，他們為什麼遭受這些，就是因為有人胡亂使用了祖先遺留下來的真理工具，真理工具是神聖的，濫用它們只會使得我們自己遭到反噬。如果我們要戰鬥，我們就要用自己的身體去戰鬥，而不是依賴於這些東西，最後搞得不可收拾。”

他看見走進來的艾薩克和安迪，憤怒的用柺杖指著他們。

“你們這些外人，蠱惑人心，當初我就不該同意收留你，艾薩克！你把那些錯誤的思想灌輸給我們的阿茲其，讓他誤入歧途！”

艾薩克無動於衷的站在那裡不躲不避，就那麼看著尼莫內克。

“如果我說的是錯誤的，那麼我為什麼從來不怕別人知道，如果你說的全都是正確的，你為什麼一直對一些事情遮遮掩掩？”

尼莫內克臉色一變，而阿茲其也抬起頭來。

“艾薩克和我說，我們的祖先應該是一群過去的聰明人，他們不但積極使用真理工具，而且還是當時用的最激進的，他們留下kiva並不是希望我們一直在這峭壁上的山洞裡生活下去，而是希望我們有朝一日用kiva離開這裡，恢復他們的那種生活。”

他走到尼莫內克身邊伸出手來。

“我不知道艾薩克說的到底是真是假，但是他告訴我儲物洞裡肯定有關於真相的物品存在，他說那是一種可以儲存大量kiva的鐵盒子，有一個可以發光的平面，不需要在洞裡點著火把看，只需要按一下就能隨意看到裡面的所有東西，你現在告訴我，尼莫內克，儲物洞裡是不是有放置著那個鐵盒子？如果那個東西確實存在，請把鑰匙交給我。”

尼莫內克先是扭過頭去，然後大嚷大叫。

“你在說什麼？這種話你也相信麼？儲物洞我之前已經交給過你鑰匙，你不是也看到了麼，裡面沒有你說的那種所謂的鐵盒子！”

阿茲其毫不動搖繼續索要。

“可儲物洞裡一共有三個分洞，你上次只允許我進去了一個，還有兩個，那兩個洞穴裡裝著什麼東西？”

尼莫內克用手裡的柺杖敲擊洞壁。

“那些是事關重大的東西，祖先留下的物品不是全都安全無害，還有一些是看都不能看的危險品，我告訴你，誰也不能進去。我是尼莫內克，按照我們村子的古老規矩，你不能在不經過我同意的情況下進入儲物洞！平方，如果我早知道你是現在這種目無尊長，一門心思勾結外人的傢伙，我就不會同意你當阿茲其！”

阿茲其將伸出的手攥成拳頭，血管因為肌肉的膨脹而鼓起，捏緊的拳頭也因此咯吱作響。

“我能當上阿茲其是因為我的實力，因為我像你說的那樣挑戰了村子裡所有能打的年輕人，因為我像你說的那樣回答了你問的十個關於kiva的問題，整個村子沒有人比我更強壯比我記憶力更強。我問過方程了，他認為我對村子未來的規劃是正確的，也是他告訴我阿茲其的繼任儀式裡我還欠缺了一環，儲物洞中間的那個洞穴裡的東西，本來應該是要在新一任阿茲其上任的時候由尼莫內克帶著去看的，但是你沒有.....你回答我，這是為什麼？”

尼莫內克看起來沒有料到這個，低頭不語。

阿茲其替他回答了這個問題。

“是因為按照部落規矩，新任阿茲其看完了以後可以選出新任的尼莫內克，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