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麻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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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車廂裡擺弄護甲的貝蒂突然看到安迪再次出現在眼前。

“下手這麼快？看來滑皮對於殺害同類這種事總是得心應手的。”

她帶著一種促狹又嘲諷的表情和語氣這麼說著，但安迪沒在乎這個傲慢的種族主義者又在胡說什麼。

“不，我沒有殺她。”

貝蒂的臉色一瞬間就變了，在她要破口大罵之前卻看見了正在走過來的漢克，這讓她一下子變得茫然無措。

“我...你....”

漢克站在車廂門口張望著，最後隨意的朝著她打了個招呼。

“你好啊，貝蒂，這麼久了咱們兩個面對面的次數居然屈指可數，我其實...我其實一直想問你一些事情，你現在有時間麼？”

貝蒂低著腦袋期期艾艾的，那副嘴臉讓安迪看了覺得不忍直視。

“有....有的，當然....”

漢克遲疑了一下，直截了當的說了。

“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貝蒂聽了狠狠地用眼睛剮了一下安迪。

“該死的滑皮，你的嘴巴簡直像是垃圾堆裡的破口袋，你...”

漢克打斷了她的嘮叨。

“夠了，貝蒂！那都不重要，現在唯一重要的事情是，你得馬上就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麼？不然的話你清楚這種事情的後果，你在損害我的私人財產！”

貝蒂又表現的手足無措了好一會，最終她難以忍受的爆發了。

“好吧，那原因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我喜歡你，我愛你，已經很長很長時間了，我真的沒辦法忽略這種感情，這是我活了這麼多年以來都沒有經歷過的，我一直在想找一個合適的時間和你說清楚。但是....但是那個滑皮...自從幾個月以前那個滑皮來到你身邊以後你眼睛裡就全部都是她，我明白你的那種眼神是什麼意思，我知道只要她還在我說什麼都沒有意義！”

確認了安迪的猜測屬實以後，漢克再度被驚的合不攏嘴。

“這！.....可是，可是你從來沒有這麼表現過好麼？你一直都站的遠遠的用那種可怕的眼神看我，而且每次我想要跟你說話你都躲開，我以為你....我以為你和那些廢土之子一樣看不起我這種‘新來的’，你這是為什麼？”

貝蒂再次低下頭擺出那副扭扭捏捏的姿態。

“你才來保留地的時候我就留意到你了，我已經在這裡住了幾十年，但這裡沒人像是你那麼喜歡正常的笑，你....你就像是一抹不一樣的顏色吸引著我，不過...我害怕和你說話，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看我的。以前那些‘新來的’都要過上很長時間才會逐漸把審美觀轉變到正常，我知道你也一樣，你不會那麼快就能夠接受我，我本希望可以慢慢來的...但那個滑皮讓我感到絕望，你被她深深的迷住了，迷到不可自拔的程度，這太明顯了！”

“所以....如果唯一能把你從這種不該有的迷戀裡拽出來的方法是殺了她，那我就會那麼去做！”

漢克抓了抓自己沒有頭髮的腦袋，嘴上咧開一個無奈的笑容。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的心意了貝蒂....你真是瘋了，如果這事情傳出去你會萬劫不復的！何況我對吉莉安...她確實幫了我很多，但我現在也知道了我們兩個確實不合適，她怎麼會願意和臭氣熏天的我這麼一個醜傢伙在一起呢，就算貝蒂你不這麼做，我也遲早會明白的，我只是...我只是...”

一雙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看著一下子湊到他眼前的貝蒂，漢克當然被嚇了一跳，一方面是她的動作太突然，另一方面是基於生理層面上的....

“那就別管那個碧池滑皮，她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而且你在我眼裡是最帥的！我願意和你永遠在一起！”

貝蒂有點癲狂的抓著漢克的手聲嘶力竭的這麼喊著，漢克先是一愣，繼而那隻僅剩的眼睛裡泛出些淚花，沙啞的嗓音也不由自主的有些哽咽。

“我活到現在還沒有人跟我說這種話....你是第一個，貝蒂....我沒想到你對我的感情居然這麼熾烈，哪怕我年紀比你小很多，哪怕我是一個‘新來的’你也不在乎麼？”

“當然，當然！”

兩人又親密交流了一會，直到安迪咳嗽兩聲，兩人才願意從二人世界裡走出來，但即便漢克想抽出手去，貝蒂仍然死死抓住不放。

“好了貝蒂！我跑不了的，你快要把我的手給拽下來了...”

安迪站在一旁趁機插嘴。

“漢克說他願意用四千瓶蓋將那個奴隸賣給我，可是我沒有足夠的瓶蓋..”

貝蒂立即尖叫著大聲嚷嚷。

“你馬上把她帶走，立刻！別管漢克要多少瓶蓋，我全都幫你付！”

漢克一邊被她死死的拽著，一邊微微嘆息。

........................

安迪站在吉莉安面前揚了揚自己手裡的買賣合同。

“你自由了，吉莉安。”

穿著黑色防輻射服看不清面容的吉莉安並沒有表現得太激動。

“謝謝你的努力，但是本質上來說我並沒有恢復自由身，只是變成了你的奴隸吧？那麼....之後你想要如何呢？你這麼做是有什麼目的呢？”

安迪聳聳肩示意她放輕鬆。

“首先，我作為一個NcR人是堅決反對奴隸制的，這合同不過是一個基於保留地規則的妥協罷了，我並沒有那個心思去奴役你或者當一個我最厭惡的奴隸販子；其次，我確實有我的目的，我就明白的跟你說清楚好了，吉莉安，我專程為了你從胡佛大壩一路跑到這裡。”

吉莉安愣了一下，然後說出一句安迪聽不懂的話。

“怎麼可能？難道是凱爾叫你....不，不可能，或者莫非是希德？...你是接了什麼委託所以來找我麼？”

“凱爾？”

安迪古怪的反問。

“我不知道凱爾是誰，那是你家屬麼？很遺憾的是我並沒有看到任何人釋出懸賞僱人來這裡救你，或者說一般人根本不會有機會知道你究竟身在何處，畢竟這裡實在是太過偏遠了。”

吉莉安沉默了一會，也察覺到了古怪。

“那....安迪，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呢？誰都不會相信我的經歷到底有多離奇，在之前的幾個月裡連我自己都沒辦法預測我之後又會到什麼地方以及會有什麼遭遇，何況是別人，但你說你是從遙遠的胡佛大壩直接來這裡找我的，你如何做到的？”

安迪拍了拍自己的手臂。

“你身上也有一個類似的東西吧？一個扣在你手臂上的小裝置？”

吉莉安聽了這話如遭雷擊，當即後退了幾步。

“什麼？你這是什麼意思？”

安迪立即上前幾步。

“別怕，吉莉安，只是讓你暫時回去蒂貝茨監獄罷了，相信我，這件事不會影響到你的生命安全，也不會讓你再次被一直關押在那裡....如果你願意聽的話我可以解釋一下為什麼那個戰前的自動化監獄會抓捕你，以及為什麼你必須回去一趟。”

吉莉安連連搖頭，轉身就要逃走，卻忽然停在了原地。

安迪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一個看上去瘦弱又憔悴、佝僂著身形，披著一件粗麻斗篷的屍鬼正站在那裡，他的存在擋住了吉莉安逃走的道路。

這屍鬼全身泛著紫色，身上也一樣有著屍鬼身上常見的疤痕與結痂的痕跡，頭髮和牙齒都有所缺失，且沒有眼瞼與嘴唇，一對大眼睛泛著黃，與常見的屍鬼相比，眼前這位看起來脆弱又可憐，彷彿一推就會倒在地上一般。

“哦...你們好，很抱歉打擾到你們了，我想我應該做一個自我介紹，我叫做麻疹，我剛剛拜訪過漢克和貝蒂。哦，你們可能不太明白，在保留地裡結合的男女將會得到最高的祝福，我真的樂於見到他們走到一起。聽說一位叫做安迪的來客付出了努力促成這一事情的進展，我想就是你吧。”

他用一種謙虛且彬彬有禮的語氣開口講話，看起來是一個很友善的屍鬼，但吉莉安的反應讓安迪心中略有點猜疑。這個屍鬼的脖子上長滿了大片的紅色疹子，有那麼一兩個疹子已經發展到了近乎於瘤子的程度，從這一點上來看他的名字還真是妥帖，麻疹就是他外表的主要元素之一。

安迪當即點頭承認自己的身份。

“來找我麼？沒錯，我就是安迪，才來這不久。”

吉莉安站在兩人中間進退不得，只好往側面挪動步子。

麻疹似乎並沒有把吉莉安放在眼裡，他那一對泛黃的大眼珠子只是直視著安迪，好像對他很有興趣。

“哦...幸會幸會，其實我在來找你之前與門口的衛兵交流了一下，聽說你攜帶了一種神奇的種子來這裡交易，能給我看看麼？”

安迪取出了一些神奇小麥的種子交給麻疹，並且告訴他這種經由皮埃爾改良過的作物究竟有多麼神奇，它能夠吸收輻射高速生長並且耐受極度貧瘠的土壤，最終結出可供食用的農作物。

麻疹將種子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甚至用舌頭去舔舐。

“前所未見，這種獨特的貨物在這貿易區的..可能不怎麼識貨，這樣，你再交給我一些種子，我會帶著它們去做檢測。如果能證明你說的話沒錯，那麼我保證保留地會以合適的價格收購你手裡的所有種子。”

安迪照做了，麻疹收好種子並且承諾會在之後找安迪回信，說罷他看了一眼旁邊的吉莉安笑了笑。

“原諒我聽到了你們的對話內容，蒂貝茨監獄是什麼？”

安迪也掃了一眼吉莉安，心想問的倒是正好。

“蒂貝茨監獄是一個坐落在西邊很遠地方的自動化監獄，早在戰前它就存在了。最開始修建它的目的很是複雜，但它在大戰爆發之前最後承載的使命是防止一種瘟疫的擴散，這使命一直被堅持到今天，也就是將所有感染病毒的感染者帶到其中進行隔離。但幾個月以前發生了一次越獄事件，讓其中很多囚犯逃離了那裡。”

“管理那裡的AI受到程式限制必須將被確認為感染者的目標抓捕回去，如果一直沒有得到滿足的話，它可能會派遣機器人軍隊四處進攻，想要避免這種事情發生，那就必須讓逃走的逃犯回去一趟，但它現在已經不會無休止的對監獄囚犯執行監禁了，因為那種導致瘟疫的病毒已經被戰勝了，它不再是無藥可治的。”

安迪看向吉莉安，嘗試說服她放鬆警惕。

“我確實是代表蒂貝茨監獄來這裡找你的，但沒人要把你怎麼樣，為了你自己也是為了所有人，你必須回去那裡，在那之後你就能正常的回到你的生活中了，如果你現在拒絕，你體內的病毒無法得到解決遲早會害了你自己和你身邊的人，並且下一次來找你的可能就是無法溝通、見面就動手的軍用機器人了。”

吉莉安站在原地思索片刻。

“那麼，你會和我一起去麼？”

安迪看著她堅定的點頭，麻疹則一直保持著一種饒有興致的表情傾聽兩人的對話。

“哦...真是了不得的宏大話題呢，我真的是越聽越感興趣...安迪，你是個不簡單的人啊，哈哈。”

隨意的告別以後，這個自稱麻疹的屍鬼就離開了，安迪趕緊走到吉莉安身邊繼續安撫她，大老遠跑過來這種鬼地方費了老勁才找到人，要是因為溝通問題再出岔子那可真是沒出說理去。

“你沒必要逃走也沒必要抗拒，你不是我找到的第一個逃犯，實話說，你其實是我找到的最後一個，而且，我也是一個蒂貝茨監獄的逃犯，在大越獄那天我也在蒂貝茨監獄並且和其他人一起逃了出去，我們都是一樣的。”

吉莉安難以置信的看著安迪。

“什麼？那你為什麼現在又為你說的那個AI工作了？”

安迪回想了一下當初奧德修斯找到的情況。

“我被它派出的機器人抓了回去，不過那時候它察覺到自己對於剩下幾個跑的最遠的逃犯執行抓捕這件事已經是力不從心，那些機器人太過於呆板和引人注目，所以它需要一個人類來當做它的合作伙伴，或者用它自己的說法，‘特派員’，也就是我。”

吉莉安摸了摸自己的防輻射服頭部，對被抓捕進蒂貝茨監獄的經歷心有餘悸。

“我之前住在胡佛大壩南部的一個聚落裡，和我的一幫朋友與夥伴生活在一起，我們全都非常喜歡搗鼓機械，所以我也算對機械和科學方面的事情有點理解，但沒想到的是，有一天我出去野外拾荒，突然竄出來一群機器人攻擊我，我甚至來不及反應就昏迷了過去，等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關進牢房裡了。”

“後來我趁著混亂逃出了那個牢房，一路朝著家的方向走，你都不知道那時候我有多難，廢土實在是太危險了，我一個人走，身上連槍都沒有，方向也無從分辨，只能是白天躲在安全處晚上根據星星的位置尋找前進的方向，每次遭遇那些體積外貌猶如噩夢一樣的怪物時，我都只能躲避或者逃走。”

“當我好不容易快回到我家附近時，一夥全都是屍鬼的奴隸販子找到了我，他們把我抓起來當做奴隸賣給保留地...那時候就是剛才那個叫麻疹的傢伙找到我，他說我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去鍛造工廠當勞工，要麼去參加一個人體實驗，我都不情願，只能向他展示了我的能力，所幸最後他把我送到了漢克這。”

安迪聽到吉莉安的自述也不由得對她顛沛流離的生活感到同情，從家附近被抓到蒂貝茨監獄，從蒂貝茨監獄離開後冒著極大地危險穿越廢土好不容易快要回家時又被奴隸販子抓住，押送到了遠離人煙的保留地，一直作為一個奴隸生存。

但同時他也對剛才吉莉安話裡的某些元素感到不同尋常。

“如果那夥屍鬼捕奴隊的首領是一個叫英格瑪的傢伙，那麼那群奴隸販子已經被我消滅了，英格瑪的腦袋都已經被我上交到胡佛大壩的賞金獵人公會了，希望你聽了這個訊息感到開心....另外，我想問問你，關於那個人體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