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米爾特和弗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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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了一圈，安迪要找的人居然最終被他發現在起點，也就是史密斯的身邊。

“你的工期要超了。”

他嚴肅的表情和語氣都在告訴史密斯事情很嚴重。

“不會是忘了新的要求上個月已經下達了吧？”

史密斯放下錘子滿臉難過的嘀咕。

“我以為時間還有很多呢...你簡直像是一臺永遠運轉良好的催促機器，一刻不停的進行著倒計時..”

走到米爾特側面，看得出來這是一個高大而消瘦的人，戴著一頂工頭才戴的安全帽，眼圈漆黑，臉上沒有戴面巾之類的東西，但是也不見咳嗽，雖然他不是屍鬼，但是卻如同屍鬼一樣悠閒的在這惡劣的環境中行動自如，這不由得吸引了安迪的注意力。

趁著他說完話還沒走，安迪趕緊找到了他。

“你好，米爾特，我是新被選中的友善大使安迪，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我？”

米爾特轉過身來看了安迪兩眼，沒有流露出什麼意外的表情。

“之前在一次內部會議裡聽克拉克博士提起過你...沒想到你居然願意下來層級2，我以為你們滑皮不會願意在這裡停留呢，不過既然你來了，我可以幫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給你的武器和護甲免費加裝一點配件之類的。”

安迪因為這一句‘你們滑皮’愣了一下，近距離仔細看看，雖然鼻子還在，但米爾特的臉皮確實有點不對勁，但為什麼之前弗羅倫薩說他不是屍鬼呢？

“那這把槍你能幫我加裝一些配件麼？”

他的注意力很快被米爾特宣稱要提供的免費幫助吸引，從嗶嗶小子裡取出了自己的鎮暴霰彈槍。

米爾特接過來看了兩眼。

“這不是史密斯開發的新款麼？....準確的說是按照我提供的思路和一些殘缺的戰前設計圖搞出來的保留地‘新款’，你的眼光還不錯，我可以幫你給它換一個更舒適的槍托，並且槍口可以加裝一個能降低擴散的抑制器，你跟我去工作臺那邊吧。”

兩人走到一處沒什麼人路過的工作臺，米爾特將槍固定在上面開始加裝配件。

趁此機會，安迪趕緊靠過去詢問。

“米爾特，你不覺得這裡的環境有點糟糕麼？我感覺很不舒服。”

戴著安全帽的米爾特搖動一個搖把讓霰彈槍發出咔嚓一聲，手下的動作非常熟練。

“糟糕？這裡的環境存在什麼問題麼？只不過是生產過程中產生的一點微不足道的小小汙染罷了，它們不會產生任何影響，甚至反過來還會讓人覺得溫暖適宜，你看我像是感覺不舒服麼？我懂，你也是一個滑皮，所以你可憐那些奴隸？那麼我建議你最好趕快收起這種沒用的憐憫心，那對你在這裡的事業毫無幫助，在這裡，滑皮就是滑皮而已，如果你問任何一個在這裡工作的新人類，他們都會回答你：這裡的環境很舒適。”

安迪古怪的看著米爾特，這種說辭不是標準的保留地屍鬼言論麼？怎麼看他都不像是人類啊？難道他已經變成了一個精神屍鬼了？

他按下心裡的疑惑咳嗽兩聲繼續追問。

“可是你也該明白滑皮和新人類之間的身體差別很大，他們可不一定就認為這裡的環境很舒適吧？你不奇怪這裡的奴隸死的很快麼？”

米爾特將槍從機器上取下來，然後低頭開始從工作臺下面的一個木板箱裡翻找所需的材料。

“我絲毫不覺得奇怪，所有送來的奴隸都已經被挑選過了，哪怕是略微強壯一些的滑皮都被塞巴斯蒂安給截胡了，那些留下來的即便不幹活也是一推一個跟頭的垃圾貨色，再讓他們去幹重活和趕工期，能活個兩年左右已經算是還不錯的了，不少滑皮連半年都堅持不住。上面清楚這件事，只是沒人在乎，所有人都把寶押在繁育協議上，可是在我看來，即便付出了那麼多，所得的成果仍然小的可憐。”

說著，他端出一個槍托。

“我也不怕你知道這件事去告訴克拉克，我說的都是事實，沒有我，保留地也就沒有這門生意，就算是麻疹也只能跟我胡扯什麼理想、未來之類的狗屁，滑皮可能活不了幾個十年，但我們用擔心什麼未來？我們明明只需要去將外面更多的同類吸納進來就可以擴充實力了。”

聽到這裡，安迪終於繃不住了，實際情況好像和弗羅倫薩說的不大一樣。

“我想問一件事，米爾特，聽說你們這裡有一個奴隸非同尋常...他活的時間很久。”

米爾特一邊安裝槍托一邊點頭。

“有，他叫弗雷德，這個滑皮很有趣，其他奴隸最久也就能活兩年，死的時候輕的像是一個紙人，但他現在已經活了五年，而且身體越來越強壯了，有些人說他可能得到了廢土聖靈的祝福，甚至想要把他作為一個廢土聖靈展現威能的活例子，但我對那些宗教說辭絲毫不感興趣，在我看來他無論如何也活不過十年期限，不過是一個特殊一點的滑皮罷了。”

安迪一聽這話就知道弗羅倫薩的說法估計有點大問題，她好像搞混了什麼，幸好沒有第一時間去跟米爾特攀什麼關係，不然一句‘大家都是人類而不是屍鬼’說出口，恐怕踩雷能踩的炸到天上去。

“我以為...額...其實之前我跟弗羅倫薩聊過天，她說...你就是那個...”

米爾特立即聽懂了安迪的弦外之音，他將手裡的槍一把拍在桌子上。

“她居然敢說我是個滑皮？那個老婊子整天聽風就是雨，肯定是她打聽到了一些子虛烏有的謠言就把這些故事全都拼湊在一起往外面傳，這事情她都不是第一次幹了，不管是因為她真的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使還是故意而為之的，她的愚蠢行為幾乎讓她變成一個過街老鼠，也就是她不敢胡扯關於克拉克的閒話，要不然她早就完了..”

安迪接過米爾特傳過來的鎮暴霰彈槍，經過改造以後這把槍變得更加帥氣了。

“哦，是這樣麼...不過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注意到你的鼻子。”

米爾特轉過頭來一把就薅了下來自己臉上那個所謂的鼻子，原來只是一個塞子。

“在這裡幹活時間長了的話灰會堆到裡面去，清理很麻煩，不清理的話很難看，那些衛兵好歹還能有人接班，但是可沒人能接我的班，那些被我選中當作助手的滑皮工頭缺了我的監督，馬上就會開始胡作非為，這裡一直沒有亂子還能不斷提升生產效率完全是因為我在這裡而已。”

安迪看了一眼在不遠處巡邏的一個護法者，這幫人數量多到可以換班麼？

“誰接那些衛兵的班？”

米爾特抱著手臂靠在工作臺上。

“以前負責這裡安全工作的是格林，後來在克拉克的要求下，麻疹手下的護法者和格林手下的衛隊士兵輪替執勤，到了明天他們就會進行交接，在執勤期間生產的武器彈藥可以被他們分走一部分用於填補自己所屬隊伍的日常使用消耗，這事情很是複雜麻煩，不過我也懶得管，我只負責監督生產。”

安迪一邊適應著這把槍重量的改變一邊聯想到了格林上校和克拉克博士兩人之間的權力鬥爭漩渦，這麼說起來，50年前格林上校在保留地裡是絕對的權威，貿易區、棚戶區以及層級2的武器彈藥生產區全都被他完全掌控，那時候克拉克博士空有一個彌賽亞的名號以及一些宗教號召力，手裡卻沒有任何硬實力，完全就是一個被架空的人。

但50年後，克拉克博士成功組織了保留地的對外貿易，大肆宣傳自己的宗教理念吸引外界虔誠信仰他宗教理念的屍鬼信徒，組建出來了聽命於自己的武裝隊伍並依靠更好的居住環境吸引前來投奔的屍鬼之中那些懂得科學技術的人才為其重點專案繁育協議所用，大概也正是因為他的影響力和硬實力有反超之勢，格林上校才不得不一面蟄伏在地表的棚戶區裡韜光養晦，一面讓出了對層級2的一半控制權，畢竟如果不是克拉克博士用對外貿易盤活了生產力，至今保留地的武器彈藥產量應該還是像以前那樣低下，雖然護法者和保留地衛隊之間的數量大相徑庭，但雙方分配到的軍火卻是一比一，這對於克拉克博士一方來說肯定是更加有利，且在表面上維持住了這個保留地內部的雙核架構平衡。

也因此，格林上校很急，他察覺到了時不我待，躲在地下最深處層級3一直不出來的克拉克博士手中的力量在快速增長，這遲早會導致格林上校被全方面的超越，到時候....

看著米爾特，安迪把飄遠的思緒拽回來，當務之急是能幫這些奴隸做什麼，保留地現狀如此，一下子解救這些奴隸是不可能的，或許較為現實的選擇是幫助他們改善工作環境，這裡的有毒煙塵太大，個別區域甚至讓人睜不開眼睛，呆在這種地方工作，屍鬼可能不要緊，人類肯定是受不了的。

但問米爾特的話，他肯定只會回答這裡什麼問題都沒有，那麼...

“米爾特，我這次其實是帶著任務來的，不知道你聽說沒有。因為一些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凱撒軍團明年的奴隸供應量會降低，這會造成一些影響，克拉克博士對這件事有些關心啊。”

琢磨來琢磨去，還是得扯點大旗出來，這當然有露餡的可能，希望他不要那麼認真的質問細節並且立即去驗證真偽，不過這最壞的發展大機率不會發生，首先他目前和保留地的獨裁者克拉克博士直接對接，其次就之前那個無名屍鬼所說，這種做法目前符合保留地的利益，縱使被識破多半最終也不會遭到阻止。

果然，這話一出，米爾特當即表情變得有些認真。

“這樣，那麼大使先生你請說吧，有什麼要我配合的地方我會盡力而為的，但你也看到了，我這裡忙的熱火朝天，要我抽出很多精力去陪你的話怕是有些困難。”

安迪擺擺手示意這不需要勞煩他。

“用不著的，你只需要告訴我那個弗雷德在哪，我去跟他了解一下這裡奴隸的情況，之後的事情之後再商議，你也明白，額，滑皮究竟是滑皮，所以肯定是滑皮更懂滑皮，對吧？”

米爾特沉默了一會，最終同意了。

“好...那你就去問問吧，我等你訊息。”

........................

在一群努力搬運條板箱的奴隸之中，有一個人比較扎眼，原因是隻有他的身材不是髒兮兮的麻桿體態，而是小有肌肉，看著健康又結實。

一個護法者衛兵端著槍從附近路過，一雙眼睛盯著奴隸們，無意間流露出滿含惡意的目光。

當奴隸們注意到他靠近時，很多人都開始瑟瑟發抖起來，因為這屍鬼是一個出了名的變態，他最喜歡找一些細微的理由對某個倒黴的奴隸施暴，反正這種行為對於屍鬼而言沒有任何風險，大多數時候只是一種愉快的找樂子，但對於奴隸們而言，無異於滅頂之災，原本就被汙濁空氣和高強度勞動搞的奄奄一息的奴隸如果再被虐打，那麼他將很難活的過一週。

“為什麼今天動作這麼慢啊，你這個小滑皮？看來你是需要一點愛的激勵，來，乖乖站好，我來讓你爽個夠，保證你在這短暫的一輩子都深刻的記住努力幹活的重要性。”

他盯上一個滿臉疲憊之色的奴隸，這奴隸當即額頭冒出冷汗，汗水在他那黑漆漆的臉上豎著劃出幾道淺色的水痕，隨之而來的是從嘴唇到腳趾不受控制的顫慄，驚慌、恐懼，爬滿了他可憐的臉。

屍鬼衛兵臉上露出獰笑，他從後腰抽出一根皮鞭，這皮鞭上甚至還帶著一些金屬倒刺，一鞭子下去必定皮開肉綻。

“啊....不，不....不要！”

奴隸眼眶通紅，鬆開手裡的條板箱扭頭就想跑，但沒跑兩步就被那條劈開汙濁空氣的鞭子追上。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結實的身影擋在他身後，硬生生幫他扛住了這一鞭子。

“啪！——”

伴隨一聲脆響，一些紅色的鮮血濺射到地上黑色的灰燼堆上，眨眼之間就也變成了灰色。

弗雷德的臉皮狠狠的抽了抽，卻是一聲不發。

“該死！”

打人的屍鬼反而有點慌了手腳，很多虔誠的廢土之子認為費雷德的特殊性與廢土聖靈的顯聖有關，因此，現在如果有屍鬼被發現沒有任何理由的虐待弗雷德，那麼那屍鬼也要因此受罰，鑑於近期不知為何保留地內部的形式越來越緊張，對於各類罪犯的刑罰判決一個搞不好就要升級到無盡放逐的程度，這可不是開玩笑，完全是生不如死的酷刑。

“弗雷德！你這是幹什麼？”

屍鬼匆匆忙忙的從衣服裡取出一根治療針，注射給沉默著蹲在地上的弗雷德。

“我只是覺得我才更應該受罰，大人，他今天干活沒力氣是因為他昨天幫了我的忙。”

弗雷德面不改色的這麼說著，屍鬼也無心去分辨他說的真假，只是搪塞了幾句就趕緊離開了。

安迪恰好站在不遠處，看著那些奴隸們聚集到弗雷德身邊關切的詢問他的傷勢，費雷德抬起頭站起身，雖然臉上滿是長期勞動形成的深深疲憊和被鞭撻後不由自主流露出的艱辛痛苦，但他的雙目之中仍然閃爍著不屈的光芒，那光芒會出現在一名奴隸身上讓人覺得如此詫異，因為...

那分明是戰士眼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