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骯髒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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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炮彈？”

格林上校照例坐在椅子上吞雲吐霧，歪著腦袋質疑安迪從弗羅倫薩那裡打聽到的情報。

“那個老婆子沒搞錯吧？整個保留地的軍備物資我一清二楚，任何可以發射或者投擲炮彈之類玩意的東西已經全都爛掉了，造炮彈有什麼用呢？”

安迪聳聳肩。

“或許是某種類似於炮彈的東西？她是這麼說的。”

格林上校琢磨了一會，提起另一個問題。

“那麼那些發瘋的哪裡去了？被抓到聖殿裡以後成為了威廉克拉克的實驗材料麼？一定是這樣對吧？”

安迪嘴角抽了抽，原來他是這麼猜測的。

“好像不是，弗羅倫薩告訴我，她親眼所見，那些被抓捕的瘋子全部都被關押在層級1的一處房間裡，都被控制住了。”

格林上校將雪茄搭在菸灰缸裡想了一會，臉上似乎有點失望。

“這樣啊....但他到底在幹什麼呢？炮彈....那些被抓起來的瘋子...”

片刻後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嚴肅的吩咐安迪。

“你得繼續去探索，搞清楚那個混蛋到底在搞什麼陰謀，如果你找到了真相，我說的是勁爆的那種，那麼你就立即過來告訴我這些事情，你或許想問為什麼是吧？我就明白跟你說好了，我隨時都準備取代克拉克，只是我需要一個足夠的理由，到時候我要讓保留地這個畸形的內部環境得到改善，而你也不會白做，我會給你所有你想要的，這裡的裝備、瓶蓋以及我的友誼。”

..............................

安迪再次返回聖殿，這一次他的目標是層級2。

進入電梯，按下按鈕，沒有屍鬼在意他的舉動，似乎層級2並不是什麼值得注意的緊要地方，按照之前瞭解到的，這裡就是保留地生產各色裝備的工廠，也是奴隸們的主要工作場所。

雖然有心理準備，但是電梯門一開啟以後安迪還是覺得猶如捱了當頭一棒。

由於層級1乾淨整潔的環境帶給安迪的印象較為深刻，所以他下意識的覺得層級2的環境再怎麼糟糕也有一個限度，沒成想他在這裡再次遭受了巨大的環境差異衝擊，層級2的環境與層級1相比天差地別，就好像層級1和地表相比一樣。

天花板、牆壁、地面，全部都是汙垢和粉塵，黑漆漆的一片，很多雜物就地堆積，然後被牢牢的粘為一體。

最可怕的是瀰漫在這一層的滾滾濃煙，炙熱、難聞、汙濁，聞起來像是融化金屬的味道混雜著煤炭焚燒後的煤灰，吸入肺部的第一口就激起了安迪嚴重的反應，讓他淚流滿面咳嗽不停，迫不得已，他只好取出好久不用的防毒面具戴上。

戴好防毒面具，那種能讓人肺部燃燒一般的廢氣被隔絕在外面，低頭看向身上，就這麼一會他的身上就已經沾染了一些黑色的粉塵，如果有人穿著淺色衣服進入層級2，不出片刻就會被染黑。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幾座大型鍋爐，然後是閃爍個不停的焊接器和叮叮噹噹的鍛造臺。

正是這些裝置在源源不斷的產生大量的廢氣煙霧，濃烈到讓人看不清楚路，只能偶爾看到一些逍遙自在的在邊緣遊蕩著的護法者，他們身上的綠色袍子已經變成漆黑的顏色，手裡拎著槍械，沒有佩戴任何防具漫步在如此惡劣的環境裡卻絲毫沒有任何反應，這可能是屍鬼的生理特徵與人類不同所致。

他們掃了一眼安迪，沒有什麼動作。

繼續向著前面走，一些奴隸三三兩兩的路過，每個人身上都只穿著一條破布褲頭，身上滿是在高強度勞動中遭受的摧殘痕跡，比如割傷、燙傷的傷疤，長時間不洗澡環境又過於骯髒所積蓄的汙垢讓人看不出來他們原本的膚色，臉上草草的裹了一條髒兮兮的破布，權當是一種簡陋的防護。

每個人都瘦骨嶙峋，虛弱不堪。

“咳咳咳....”

艱難的咳嗽聲從他們嘴邊時不時的傳出，安迪擦了擦防毒面具的目鏡，這種工作環境下幹活的人頂多也就能活幾年罷了。

一座巨大的鍋爐前，幾個奴隸用髒兮兮的鐵鍬將堆成山的煤炭推入其中，烈火熊熊，近乎要把人烤成肉乾。

鍋爐旁邊不遠處是一張張金屬桌子，桌子上堆滿了大量的金屬甲片，這些金屬甲片是被加工出來的，鍋爐製造的高溫將回收到的成堆金屬垃圾或者礦石融化，然後技工把這些發出黃紅色光芒的半固態金屬鍛造和塑形，製造出來一片片護甲。

附近還放著兩個大桶，裡面是漆黑的水，用來淬火。

技工們都是屍鬼，總計有兩人，他們只負責護甲的製造，但苦力全都是人類奴隸來做，比如剷煤的、清理爐渣廢料的、搬運整理的，這些全部都是奴隸，這裡的奴隸大概有六個左右。

按照之前貝蒂的說法，這些屍鬼技工都算是她的徒弟與模仿者，至今保留地的護甲設計仍然延續著她的設計理念。

“喂！動作麻利點！這裡都堆滿了！”

一個屍鬼技工轉身大聲咆哮，畢竟這裡的噪音太過嘈雜。

過了一會，沒有得到回應的他再度喊了一嗓子，但仍然沒有人走過來取走他面前桌子上堆著的那些裝備。

憤怒的技工放下手裡的工具跑到一個角落將一個瘦骨嶙峋的奴隸從地上拽起來，但對方根本站不住，一鬆手就再次趴到了地上去，任憑他如何踢打都無濟於事，最後他只能放棄，將奴隸丟到地上回頭呼喊士兵。

一個護法者被找了過來，他厭惡的狠踹了幾腳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奴隸。

“估計是死了，最近奴隸有點缺，等過幾天再幫你找一個。”

屍鬼技工不滿大叫。

“今年都換三個了，不就是滑皮麼，那些畜生難道不是有的是麼？我都聽說了霍雷肖那接手了一些塊頭大的，但每次送到我這裡的卻只有一些一推就倒的麻桿，好點的還能幹個三兩年，壞點的幾個月就要死，這是為什麼”

護法者舉了舉槍要求兩個奴隸暫時先停下剷煤，把那個死掉奴隸的屍體帶走，隨後他也滿是無奈的和與他抗議的屍鬼技工解釋。

“壯實的滑皮奴隸都送去塞巴斯蒂安博士那邊了，你不是也知道這一點麼？”

“不是，那也沒必要全都送過去吧？孰輕孰重搞不明白麼？”

“你這話說的，孰輕孰重？你確定要比這個麼？”

“沒有這裡生產出來的裝備，我們哪裡有瓶蓋去買奴隸？沒有奴隸的話保留地就什麼都沒有，難道不是我們這裡更重要麼？如果在這裡幹活的都像是米爾特那樣，這活豈不是會變得輕鬆又愉快？”

“你好好說話，世界上能有幾個米爾特？現在現狀就是這樣，你問孰輕孰重，你根本就不需要去問，因為有人能決定孰輕孰重，但那個人不是你，你和我都知道那個人是誰...怎麼？你是對他的評判有意見？”

“..............”

兩人的爭論最終以技工的沉默告終了，那名護法者轉身看見兩個奴隸正蹲在被他下令帶走的那人身邊不知道在幹什麼，當即發起火來。

“聽不懂我說什麼不成？你們這些滑皮真是欠揍！”

他用槍托狠狠的砸了兩個奴隸幾下，兩個奴隸連連討饒。

“把他拽走，送去焚化爐！”

屍鬼發出了無情的指令，兩個奴隸對視一眼用結結巴巴的話連比劃帶唸叨的想要讓眼前的屍鬼明白這個躺在地上的人還有呼吸。

“他...還活著...還在喘氣...”

“我聽見他說他不想死...”

那護法者眼睛一瞪，直接舉起步槍開了一槍，躺在地上的奴隸微微抽搐兩下就不再動彈了。

“這下他不會喘氣說話了，下次再讓我重複我的命令，子彈就會打在你的身上！”

兩個奴隸趕緊將輕飄飄的屍體拽走。

安迪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打心底感覺厭惡，奴隸們在這裡就是一種廉價的消耗品，在此基礎上再疊加了廢土之子奉行的極端種族主義思想，使得這裡的情形比安迪預期的還要糟糕。

繼續往裡面走，又來到了一個加工作坊，這裡的裝置要先進一些，有很多切割、打磨、鑽孔的裝置，一樣有很多金屬桌子被擺放在那裡，奴隸們正在將煤炭送入鍋爐或者將被擺在一張桌子上的武器搬走裝進金屬箱之中。

在一側，擺放著很多個工作臺，技工們正站在那些工作臺前製作彈藥。

這裡執勤的護法者數量明顯要多於護甲作坊那邊，原因不言自明，製取出來的槍械和彈藥都是實實在在的貨色，如果看管不嚴，一旦奴隸們試圖拼死一搏，這將會造成連鎖反應並且導致巨大的傷亡與混亂。

一股火焰突然從鍋爐裡衝出來，嚇得一個填煤的奴隸倒退幾步遠。

“你沒事吧？”

附近一個奴隸問了一句，身後的護法者冷哼一聲抽出鞭子就是一下。

“在這裡不許說話！你的記性實在是太差了，看來必須要我親自動手來幫你記住這一條！這裡的工作如此忙碌，卻還有閒心思關心別人？看來你還是不累，是不是需要我比你送到更能發揮你能力的地方去啊？”

兩個正在組裝槍械的屍鬼技工頭也不抬的站在桌子旁邊將上面擺放著的部件拼裝起來，然後由奴隸將成品轉送到另外的箱子裡。

安迪走過去，觀察片刻後詢問不遠處的一個護法者。

“史密斯在這裡麼？”

那人哼了一聲，看了安迪幾眼以後似乎想起了什麼，隨意的指向一個正在揮舞錘子鍛打鋼鐵的屍鬼。

“他就是。”

安迪於是朝著那個屍鬼走過去，這個屍鬼意外的看著安迪，似乎不能理解為什麼一個滑皮會好整以暇的走到他面前搭話而沒有被阻止。

“你好，請問你就是史密斯麼？我是安迪，目前被威廉克拉克博士認可的保留地友善大使，我這次下來層級2是想要來了解一下這裡的情況。”

史密斯欲言又止了一會，作為一個只會製造武器而不擅長與人交談的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做出回應，直到幾分鐘以後他才放下一直舉在半空的錘子回答安迪的話。

“我....我說不清楚，你去找米爾特吧，他是這裡的工頭，我只是個打鐵造槍的...”

安迪接著追問。

“他在哪裡？我以為你才是這裡的領導者。”

史密斯再次開始舉起錘子敲打，似乎更喜歡無言的做事。

“在最西邊最北側的屋子裡，那是工頭們居住的地方，米爾特就在裡面...我不擅長管理工作分配任務，我一開始就說了我只擅長做我喜歡做得事情。”

安迪思量了一下，難怪呢，所以米爾特才是層級2實際上的掌控人，這倒是出乎意料，屍鬼們可真是拿他不當外人。

“工頭不止一個？”

“這裡一共有四個工頭，分別監督武器製造、護甲製造、彈藥製造以及供料清掃，米爾特是四個工頭裡最重要的那個...好了，請不要再和我說話了。”

被史密斯單方面拒絕溝通以後，安迪只能前往工頭們居住的那個房間。

那裡確實有一個房間，髒兮兮的，按下按鈕開啟隔離門以後可以看見屋子裡有四張床，每一張床底座旁邊都有儲物箱，牆壁附近都有一個壁櫥，裡面放著一些舊書舊雜誌，可以預見的是這些工頭們在回來休息時能用這些舊世界的文化產品解悶放鬆。

一進門就看到一個戴著廢舊安全帽的男人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安迪觀察了一下，確信米爾特不可能是他，因為他很年輕。

“喂...醒一醒。”

他推了推男人，好一會以後他睜開滿是血絲的雙眼憤怒的爬起來看了安迪一陣，然後突然二話不說就從床邊的儲物箱裡掏出一把電鑽，按下扳機以後將旋轉的電鑽頭朝著安迪的方向伸了過去。

安迪趕緊躲開，然後一拳打飛了他手裡的電鑽，將這個莫名其妙的傢伙按在床上。

“我問你米爾特在哪裡而已，你瘋了麼？”

男人被按在床上仍然很生氣。

“老子他媽三天沒睡覺了，剛睡著，你就把我吵醒？放開我！老子要在你的臉蛋上多鑽出來幾個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