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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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迪和米爾特站在史密斯所在的車間附近，一些奴隸放下了手頭的工作，轉而跑去將一座煤炭小山以人力慢慢清走。

一鐵鍬、兩鐵鍬...

在奴隸們揮汗如雨時，史密斯不解的質問。

“這下要停工好久了，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米爾特看了一眼安迪沒吭聲，安迪於是開始向這位保留地首席技工史密斯解釋他們讓奴隸們停工並且召集他們集中在這個車間裡剷煤到底是什麼緣故。

“按照層級2的終端機中記載的，這裡曾經被放置了一個通風系統控制面板，它作為一箇中心單元調控整個層級2的通風系統，也就是那些通風口、排氣扇之類的東西，但現在它不在這，所以很明顯，它是被那些煤炭埋起來了。”

“把那東西清理出來，抽走這裡的廢氣，奴隸們的工作效率肯定就會有提升，所以現在暫時的停工是值得的。”

史密斯奇怪的嘀咕兩句，返回自己的工作臺繼續去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了，他不擅長交際，製造這些裝備的過程本身就是他的愛好。

前後鏟了兩個小時以後，一眾奴隸總算讓那個控制裝置從煤炭裡露出，這就是一個金屬櫃子，被黑色的煤炭裹的嚴嚴實實。

安迪走過去，開啟櫃子以後露出了面板，仔細分辨了一會以後按下幾個按鈕，但是什麼變化都沒有發生。

“沒電了？”

他疑惑的上下看看，但有些指示燈還在亮著。

“不會沒電的，這東西應該是和整個掩體的總能源有連線，也就是層級3的那個反應堆，如果它不起作用，只可能是裡面產生了損壞。”

安迪嘗試著四處按了按，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嗶嗶小子更是莫名其妙的跳出提示。

安迪回頭看向米爾特。

“你這裡有懂機械的麼？這玩意壞了。”

米爾特還沒說什麼，一群廢土之子的護法者突然跑了過去。

“這是在幹什麼？為什麼停工？我們看見那些奴隸都在偷懶，他們居然膽敢在白天躺在地上睡覺？起來！都給我起來！”

這些端著槍的綠袍子粗暴的將那些剛剛鏟走一座煤山的奴隸們從休息狀態裡驅趕出來，槍托無情的砸在那些奴隸的身上和臉上，本就虛弱不堪勞累不已的奴隸哪裡經受得起這種打擊，紛紛被打的踉踉蹌蹌，剛剛站起身來就再次躺下，這越發的讓那些極端的廢土之子有了動手的理由，於是奴隸之中不少人又捱了幾下狠的，他們發出極其虛弱的呻吟，被屍鬼們踐踏著倒在滿是黑色渣滓的金屬地板上。

一個為首的護法者先是看了米爾特和安迪一眼，然後走到史密斯面前。

“你搞什麼？明知道工期趕不上了還敢停工？你是怎麼回事？看來你的思想有些問題，來吧，你也先別幹了，跟我們走一趟！”

他伸手就朝著滿臉驚恐的史密斯抓去。

米爾特張張嘴，最後卻一言不發，雙腳像是紮了根一樣一步沒動。

關鍵時刻，安迪終於忍無可忍，走上前去抓住了那護法者的手腕，屍鬼乾癟的肌肉當然無法與他相提並論，這麼一抓之下只讓那屍鬼覺得自己的手臂像是一根即將被折斷的樹枝一樣岌岌可危。

“你！你放手！”

安迪非但沒放手反而抓住他的手臂狠狠一提，將他整個人都提在半空。

“都給我住手！”

他向著周圍喊了一嗓子，那些正在獰笑著毆打奴隸的護法者們只得停下。

被提在半空的屍鬼因為劇痛而面色猙獰，他先是想要去夠背後的步槍，在幾次嘗試無果以後，因為尊嚴受損和身體的痛苦，近乎失去理智的他用沙啞的聲音大吼著要求其他屍鬼開火。

“你們都站在那裡幹什麼？開槍！打死這個滑皮！”

有屍鬼見此情景舉起槍來卻不敢扣下扳機，其他的則乾脆以看戲的姿態站在邊緣。

安迪環視周圍一圈，戴著防毒面具的臉上只有眼睛可以被他人看到，但這仍然能體現出他此刻心中絲毫沒有畏懼。

“我看誰敢！我是彌賽亞克拉克欽定的保留地友善大使，你們要是敢對我開槍，就等著被判罰無盡放逐吧！”

一眾護法者屍鬼聽了這話頓時心裡打突，那些此前舉起槍的也紛紛放下了手裡的武器，有機靈的已經轉身離開去報信了。

“這次停工是為了修理層級2的通風系統，是我發起的，這件事對保留地大有好處，米爾特工頭也已經同意，你們跑過來胡來是想幹什麼？”

屍鬼們面面相覷。

看到局勢已經暫時平穩，安迪才一把將被他提在半空的這個可能是小隊長的屍鬼丟到地上去，這屍鬼在地上打了個滾，氣得雙眼滿是血絲，他那沒有嘴唇和面板露出牙齒的嘴裡因為這種情緒開始噴出惡毒的話語。

“你這卑賤的雜種滑皮！你以為你在幹什麼？這裡是我們的地盤！你就算再怎麼努力你也沒辦法改變你身上的皮！你以為你可以靠著彌撒亞大人的賞識在這裡為所欲為麼？說不定明天你就會被....”

砰的一聲悶響，正在越發口不擇言的屍鬼突然倒在地上。

披著一件麻布斗篷的麻疹緩緩將手臂收回斗篷下，剛才就在安迪的眼前，麻疹悄無聲息的走過來，猶如影子一般在那屍鬼毫無所覺的情況下靠近了他的背後，然後就是快如閃電的一拳將之擊倒在地。

安迪微微皺眉，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麻疹出手，速度之快幾乎匪夷所思，另外他的潛行能力實在是讓人心驚肉跳，直到他已經處於那屍鬼背後時周圍的其他人才察覺到這一點，如果他有心一直保持隱秘再突然發起致命偷襲，即便是自己也很難說會不會猝然中招。

周圍的廢土之子紛紛緊張的肅立站好，然後整齊的對著麻疹施以大禮。

看著那些匍匐在地的綠袍子，以及坦然的站在中間的麻疹，安迪再度心生疑惑，即便麻疹與被尊為彌賽亞的克拉克博士關係匪淺，且在克拉克博士進入層級3閉門不出的50年以來一直作為他的代行者在保留地各處活動，但是這樣級別的膜拜還是顯得古怪而誇張，這背後是不是還有些自己不曾瞭解的原因？

“哎呀，這才分開多久，你又搞出大動靜，安迪，我以為你玩一陣子以後就會決定出去幹正事呢，現在看來你真是一點都不著急。”

麻疹表現得有點無奈，招招手示意來個人將那昏迷過去的屍鬼拽走。

安迪不卑不亢的站在他面前解釋自己的行為。

“我來這裡以後，與這裡工作的奴隸們談過了，也和這裡的工頭談過了，層級2的生產總量一直不達標根本原因就在於這裡的環境過於惡劣，那些有毒的煙霧不會損害新人類的身體，但對我們滑皮的毒害很大，這不但影響他們的生產，而且也會長期給保留地增添大量的額外生產成本，加重你們對凱撒軍團這樣的能夠大批次供應奴隸組織的依賴，繼續保持這裡的惡劣現狀對你們沒有絲毫好處。”

麻疹默默地聽著，最後點一點頭表示同意。

“那麼你現在搞的這次停工是為了解決這問題麼？”

安迪伸手指向那個櫃子。

“只要修復它，重啟通風系統，一切都會好起來，所有的問題都會得到解決。”

麻疹佝僂著腰緩緩走到那櫃子前，裡裡外外的看了一遍，又叫來米爾特和史密斯盤問了兩句，兩人唯唯諾諾的說了自己瞭解的事情，麻疹不置可否，遣散他們以後獨自繼續開啟櫃子的外殼觀察裡面的電子裝置狀態。

“好像是有些元件壞掉了，估計是被這些煤搞的...你不用管這件事了，我之後找幾個搞機械的從層級1下來把這個中央控制單元修好。你對這裡存在的老問題發生的根源看得很準，我認為你的解決方案是可行的，這麼說來你並不是在聖殿裡亂轉，而是真正的在為我們解決困難啊。”

“以後誰要是敢為難你，為難你這位保留地真正的朋友，那就是和我過不去！”

他說完，笑嘻嘻的走到安迪身邊拉著他往一旁走。

“有些蠢貨的胡言亂語，你可不要往心裡去，我後面還會狠狠的懲治他的，我保證他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了。”

安迪簡單的敷衍兩句，他知道那屍鬼只是說出了大部分屍鬼沒說出口的心裡話，保留地當然是屍鬼們的地盤，要不是他先後被麻疹和克拉克看重，只會在這裡得到粗暴的對待，畢竟在這聖殿裡滑皮只有一種身份，那就是，奴隸。

麻疹忽然說起克拉克博士要再與他交談一次。

“上次父親和你聊得很開心，他真的很長時間沒有和別人說話了，畢竟他平時整天都在沉思如何穩步實現我們種族的未來事業，這是很辛苦的事情，你是一個促成這一重要事業的希望，請不要懷疑我們對你衷心的感謝和無比的重視，你在我們眼中非比尋常....自從你上次告訴父親關於你的愛車被困的情況以後，他就已經責成包括我在內的一群人在整個保留地尋找能幫你脫困的裝置，你瞧，現在有進展了。”

安迪感覺此刻他的內心有些複雜，一方面，儘快帶著吉莉安離開保留地返回蒂貝茨監獄徹底完成奧德修斯的任務是必要的，另一方面，在保留地裡發生的那些情況讓他挪不開步子，如果這裡的情形一直保持下去，他真是會抱憾終身。

“這樣麼....多謝。”

麻疹像是看出了他眼睛深處的情緒一樣加以補充。

“這次交談的目的就是讓你在初步瞭解我們以後徹底解答你心中的所有疑惑，我們是真的想要藉助你來促成我們保留地完成蛻變，成為一個真正擁有未來的繁榮集體，最終從各種怨懟之中超脫出來，我明白你此刻在心中有很多解不開又不知道從何取得答案的糾結，我們當然不會放任你繼續這樣飽受煎熬的。”

這樣的一番話說動了安迪，麻疹說的也對，如果克拉克博士真的如同第一次見面那般展現的富有理想主義精神，想要超越種族隔閡實現屍鬼的自我救贖，他肯定不會迴避解釋安迪在保留地裡看到的一切。

“那麼，什麼時候呢？”

“就明天，我可以告訴你一個好訊息，父親決定對你開放層級3的許可權，這可是一項殊榮，整個保留地裡的成員中，能獲得不限時間空間在層級3自由活動許可權的人屈指可數，我是其中之一，而你如今也獲得了一樣的權力。”

“你說你們找到能幫助我的裝置了，確定麼？”

“當然，那是一臺戰前用來移動軍用載具的起重機，雖然它年久失修，但是動還是一樣能動的，只要把它開出去，你的那臺陷入流沙的車子將會被它像是撈出掉進水中的石子一樣容易的救出來，不過這件事隨時都可以做，而明天與我父親的對話，我向你保證那絕對是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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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小時以後，被麻疹從層級1找過來的幾個白大褂屍鬼一邊抱怨這裡的灰塵搞髒了他們的衣服一邊將中心控制單元修好了，伴隨著按鈕的按下，整個層級2的一系列通風系統都被啟動，那些排氣扇開始飛速旋轉，瀰漫在整個層級2經久不散的塵埃毒氣以飛快的速度消散一空。

奴隸們激動的解下了戴在臉上的破布，他們再也不用呼吸那汙濁的空氣了。

弗雷德站在一眾奴隸中間，他的眼睛裡也閃爍著激動的神采，但他不單單是因為環境的改善而激動，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一個希望。

屍鬼們看著能見度一下子變得非常高的層級2有些不適應。

“哦，這下子沒有以前那麼溫暖了。”

“我還是喜歡這裡的顏色黑一點呢...真可惜。”

安迪把這些屍鬼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放屁遮蔽出去，告別麻疹並且答應他明天準時去層級2南部與其匯合以後，他卻突然看到弗雷德悄悄找了過來。

“大人...我有點話想和你說。”

兩人走到無人的角落，費雷德左右環視以後用一種決絕的語氣開口。

“其實..奴隸們面臨很多不好的處境，但最為嚴重的一點，就是這裡沒有希望...”

安迪看著他，隱隱知道他想表達什麼意思了。

“你是想說...”

弗雷德攥緊了拳頭，看著不遠處那些因為煙霧散盡歡呼雀躍的奴隸，他的臉上卻翻湧起來更深邃的痛楚。

“這還不夠...我得為我之前對您的不信任道歉，您說的一點也沒錯，我們都是一樣的，所以我應該更加信任您..您不妨一會跟著我去焚化爐那邊看看，來這裡的奴隸不單單是在這一處地方遭受苦難。”

安迪凝視著他，就知道擁有這樣眼光的人不可能甘於現狀。

“我會去跟你看看的，在那之前，你，不，你們...願意為此付出多少？”

弗雷德猛地抬起頭。

“一切...全部....我們本就一無所有，奴隸並不被允許擁有屬於自己的任何東西，尊嚴、財富、榮譽、健康、安全...自由。既然如此，我們早就沒有什麼可怕的了，我們的家園已經被凱撒軍團摧毀，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就要接受這種一輩子為奴的命運...如果您願意給我們一個希望，我們願意傾盡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