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層級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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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弗雷德在層級2走了一陣子，偶然間安迪注意到路上的一個房間，房間的門牌寫著化學實驗室的字樣，那麼也就是說...這裡也有化學實驗室，就像層級1那樣。

和弗雷德打了個招呼以後，安迪推門進去，看到裡面琳琅滿目的試管架、燒杯、實驗裝置、大型玻璃容器等等物件，各色儲物櫃更是數不勝數，有很多綠色、紅色的液體在這些玻璃罐子裡儲存，然後順著與玻璃罐子連線的玻璃罐子流動到各處去，一股濃烈的化學品味道撲面而來。

兩個穿著白大褂的屍鬼原本正在操作儀器，聽到開門聲後紛紛轉過身來。

“你是誰？誰讓你進來的？衛兵！”

其中一個白大褂喊叫起來，但馬上被另外一人打斷。

“沒事的...你不知道他麼？忘了之前那次開會說的事情了麼？你好，你來這裡想幹什麼？”

安迪左右看了看，這個實驗室比起層級1的化學實驗室更加狹小，但是裡面的東西卻更加豐富。

“沒什麼..只是好奇，我以為只有層級1有製取藥物的地方呢，你們為什麼要在這裡工作呢。”

白大褂撇撇沒有什麼皮的嘴。

“我們是輪班的，我也想到層級1工作，畢竟在那裡不用把衣服搞髒而且也不用和滑皮...嗯，親密接觸。但是沒有辦法，那些奴隸需要藥物供給，如果我們不在這裡製造的話，他們只會死的更快。”

安迪沒再說什麼，離開了這個層級2的化學實驗室。

兩人一路往西邊走去，看到那裡有一個寬大的房間，門沒有被關上，一股股熱浪從那個不祥的黑色房間傳出，裡面光線昏暗，只有隱隱的火光對映出漆黑又壓抑的鋼鐵構件。

“他們平時供應給你們藥物麼？”

安迪一面跟著弗雷德走過去一面詢問。

“是的，在這裡幹活非常容易受傷而且一旦受傷就很容易感染，如果他們再不給我們治療針的話，受傷者很快就會死...另外，那些不知道從外面什麼地方送過來的煤炭，一旦被填入鍋爐開始燃燒就會散發輻射，不吃一些輻射藥的話時間長了真的會患上輻射病，除了這些，我們還經常患上很多種類的疾病，需要吃藥來治療。”

弗雷德滿是疲憊和苦難的臉上沒有表現出什麼感激之色。

“這都是一點點迫於實際情況才得到的改變，那些傢伙對我們的抱怨充耳不聞，直到真的有大量的奴隸開始死去他們才會有所動作..說起來，關於生病，其實之後我還有一件事請求您幫忙。”

兩人走入那昏暗的房間裡，安迪開啟了嗶嗶小子的照明，房間正前方最為醒目的東西就是一座大型焚化爐的門，已經嚴重的生鏽和燒焦了，目前處於鎖定的狀態，在爐門中間有一個小小的觀察窗，火光就是從那裡投射出來的，裡面的高溫隔著這道門也能感受得到，還能聽到熊熊烈火焚燒空氣的聲音，投入其中的任何東西都會化為灰燼....

弗雷德指引著安迪來到一個箱車附近，開啟金屬蓋子以後可以看到裡面是一整箱焚燒後留下的殘渣，包括大部分徹底粉末化的灰燼和一些沒有被完全焚化的奇形怪狀的東西。

“這座焚化爐是自動化執行的，每次煤炭送來的時候都要分一些出去填入填料口，大概三到五天左右，層級3會送上來一大箱垃圾，這些垃圾數量太多，需要人手動送入焚化爐。”

安迪沒怎麼聽弗雷德在說什麼，或者說他說的安迪之前已經知道了，現在他的注意力放在了那些灰燼之中，伸出手挖了幾下，忽然從裡面挖出來了一塊東西。

“.............”

看了兩眼，安迪確信這是半個骷髏頭，也就是一個人類的部分顱骨。

“所以層級3送上來的那些‘垃圾’裡面也包含了人的屍體？”

弗雷德滿臉憂色的點頭。

“那些垃圾都被處理、包裝過了，光看外表的話很難分辨出來究竟是什麼，但是燒出來的東西做不了假，被送入層級3的奴隸最後就是這種下場。”

安迪在沉默之中撥出一口氣，把手裡的骷髏頭丟回灰燼之中。

很明顯，被挑去送到塞巴斯蒂安博士處的奴隸們並沒有機會到層級2當奴隸，他們的最終下場應該就是眼前這些從焚化爐裡掏出來的灰燼，因為已經被焚燬，完全搞不清楚在死前他們都經歷了一些什麼事情，但不管是什麼，結果就是這些事情導致了他們在被送來焚化爐前的死亡。

思索了一會以後，安迪問起弗雷德他之前提到的另外一件需要他幫忙的事是什麼。

..................

在一處小房間門口，兩人站定。

“這裡是給奴隸們使用的衛生間。”

弗雷德指著那髒兮兮的房間門口。

“裡面的狀況有些糟糕，我有跟他們反映情況，但他們不在乎，因為他們聞不到氣味也不怎麼需要排洩洗澡，我們可做不到和他們一樣。”

安迪走入門口略微看了一眼，濃烈的惡臭直接將他逼退，就那麼一眼的功夫，他看到所有的馬桶都已經爆滿，各種顏色和形態的液體、固體、半固體四處流淌到處堆積，幾個淋浴頭也鏽跡斑斑無法使用。

“我的老天....”

多虧了防毒面具，他才沒有被當場燻暈過去。

“你們，你們平時就在這裡上廁所麼？為什麼馬桶堵了沒有人疏通？”

弗雷德苦澀的回答。

“如果我們不在這上廁所被發現的話，您也明白那將會是何等的遭遇，我們沒有工具去疏通馬桶，而且他們也不會給這個時間去讓我們做他們認為無關緊要的事情，這裡面的空氣比之前沒有開啟通風的工廠車間還要可怕，最近已經有好幾個人在上廁所的時候被燻暈，要不是被發現的及時肯定會死。”

安迪罵了幾句，這幫屍鬼實在不是人。

“這件事我之後試試看幫你們解決....”

說著，他看了看四周，沒有屍鬼願意靠近這處奴隸們排洩的骯髒之地。

“還記得咱們之前聊過的話麼？”

弗雷德堅定的點頭，他也知道安迪想說什麼。

“記得，我的回答永遠不會變，這裡的奴隸們也都服從我的指揮。”

兩人凝重的對視了一會以後，安迪簡短的告知了他自己的想法。

“聽著，弗雷德，聽好我說的話...首先，我絕對反對奴隸制，但貿然幫助你們反叛或者逃跑，你也明白那會發生什麼，你們沒有武器裝備，而且你們太虛弱，這麼做會是什麼下場不用我多說。但這並不意味著會一直如此，機會終究會來的，如果機會來了，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在那之前你們必須忍耐，等到時機一到，你就帶著所有奴隸做我讓你們做的事情，聽明白了麼。”

弗雷德連連點頭，眼睛裡的激動溢於言表。

..................

層級2的南部，一部電梯前方，披著麻布斗篷的屍鬼已經等了一陣子。

這部電梯是層級3唯一的入口。

電梯門附近還有兩個端著槍的廢土之子護法者，他們那帶有兜帽的綠色長袍所體現的風格與這裡高科技的環境格格不入。

一個戴著防毒面具的人朝著這個方向獨自一人緩緩走了過來，麻疹立即迎了上去。

“有點慢啊，你來之前又去做了什麼對麼？”

安迪理所當然的直接把自己瞭解到的新問題告訴麻疹。

“我又發現了一個影響奴隸工作效率和生存狀態的新問題，如果解決掉這個問題，起到的效果可能和啟動通風系統差不多，我認為你需要重視這件事。”

麻疹發出了呵呵兩聲笑聲。

“你還真是一刻都閒不下來啊安迪，明明都告訴你了，你馬上就要和父親進行第二次會面並且是在聖殿的最深處，眼看這麼重要的事情就要進行了，你還有心思抓住最後一點時間為我們的事業盡心盡力，真是讓我感動...說說吧，你又發現了什麼。”

安迪於是開始一五一十的跟他分析奴隸們的衛生間。

“我本以為奴隸們死的快只是由於那些有毒的煙霧，但我看過了他們的廁所，那裡已經徹底堵住了，卻沒有人清理、疏通，排洩對於滑皮來說是一件每天都要做不止一次的重要事情，而且他們也需要定期洗澡，如果這些衛生條件不達標，他們就會生病，而生病會導致什麼？一是奴隸們可能會病死，這樣就造成了平白無故的損失，二是你們不得不長期投入資源製造藥物維持他們的健康，且不說這治標不治本，而且那些藥物本來也可以拿去賣給商人換取瓶蓋，現在卻投入到無底洞之中。”

麻疹一面認真的聽一面點頭。

“我從來沒有了解到這些，原來不能洗澡和沒有一塊乾淨的地方排洩對於滑皮來說不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啊...好吧，既然如此那些在層級2化學實驗室工作的人或許可以得到解放，你不知道，他們總是抱怨層級2的工作環境比不上層級1，這下他們可以回去他們想要待的地方了，前提是他們走之前把你說的衛生問題解決掉...這件事就這樣，走吧，別再磨蹭了。”

兩人走入電梯，電梯裡的攝像頭亮起並且轉動過來看了兩人。

“父親，我帶安迪下去層級3和您見面。”

麻疹恭敬的對著攝像頭說話，片刻後電梯裡傳來滴的一聲，電梯關上了門並開始向著下方執行。

安迪看了一眼那攝像頭，弗羅倫薩關於這點說的倒是沒錯，層級3確實需要透過克拉克博士本人的視覺認證才能進入。

“下去之前，有些事情你得知道。”

麻疹站在電梯門前背對著安迪。

“首先，父親不太喜歡燈光，所以層級3裡大部分割槽域只有應急燈在亮，你也不要四處找燈光的開關，那些開關都已經被拆除了。”

“其次，下面的人都是真正的重要人物，每一個都非比尋常，這裡可不比外面，不要在裡面隨便惹是生非，雖然你不一定會得到什麼懲罰，但是我可以保證如果某些事情發生的話，這對你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安迪隨便的應答了幾聲，他現在更在意的是，克拉克會對他見到的一切作何解釋，視他解釋的好壞，接下來安迪將會在自己恢復行動能力以後決定到底要如何在保留地裡站隊。

電梯門開啟了，就如同麻疹所說的那樣，層級3黑的像是一片虛空。

跟著麻疹走入，在眼睛適應了黑暗的環境以後，安迪得以藉助微弱的應急燈光線勉強看清周圍的環境，這裡和層級1的佈置類似，只是與層級1的熙熙攘攘相比這裡的氛圍只是一片寂靜空曠，有的地方一看就知道很久很久沒有人路過了，地上甚至有了一層浮灰，安迪看到自己踩過的地方會留下清晰的腳印，就像是之前瞭解到的那樣，看來自50年前開始，這裡就被克拉克博士劃為了一片禁地。

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旁邊，麻疹沒有感覺絲毫意外，反而直接和他攀談起來。

“準備好了麼？我把人帶來了。”

那人雖然因為環境黑暗看不清楚，但多半也是個屍鬼，他聽了麻疹的詢問只是微微點頭，然後拿出一張鑰匙卡放在牆上某處，在一道亮光閃過以後，牆壁上開了一道門。

安迪跟著麻疹走入其中，在路過那屍鬼時，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對方投來的視線，那視線帶著一種赤裸裸的惡意，即便是被黑暗所遮蔽仍然讓他感覺頭皮發麻。

回頭看去，藉助微弱的應急燈照明光線，可以看見那是一個渾身褐色的屍鬼，類似麻疹，他身上的那些軟組織缺失和疤痕都顯得有些規律，整體上來看莫名的有一種古怪的美學韻律，讓人覺得那些痕跡就該是這樣出現在他們身上似得，而非是尋常屍鬼身上體現出的那種強烈的“缺失感”、“錯位感”或者“扭曲感”，原本安迪以為這是隻屬於麻疹身上的特色，但現在他又看到了一個這樣的，這究竟是不是巧合呢。

一些瘤子長在他的臉上，大小形狀各不相同，穿著的那件衣服下面也浮現出類似的輪廓，真不知道這屍鬼如果沒有昏暗環境幫忙掩蓋的話看起來會有多醜。

那雙漆黑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安迪，直到和安迪對視片刻以後才移開。

就在安迪覺得這貨莫名其妙並且已經把手放在槍套上時，麻疹的聲音傳來。

“快來，別讓父親等你！”

安迪只得來到他身邊，看到面前慣例的還是一個大螢幕，那麼接下來會看到什麼也在意料之中了，他還以為這次可以真的與克拉克博士面對面了，現在看來即便處於同一個層級，克拉克博士也並不打算真的和他來一個當面交談。

螢幕亮了起來，安迪眯起眼睛，不但仍然是遠端影片通訊，而且還是隻露出一張嘴，這傢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你好，安迪，我聽麻疹說起你最近在聖殿裡幫我們做的那些事情了，你真的遠超我的預期，要是保留地能早點遇到你就好了，我相信我們的理想肯定會更快的得以實現。”

那張嘴蠕動著說起話來，除了嘴邊的面板有些發綠，其中殘缺的地方露出一些紅色的肉，別的什麼特徵都完全看不到，這似乎就是一個普通的屍鬼的臉。

“您過獎了...其實我現在有很多問題想問，希望從您這裡得到答案。”

安迪看著那張嘴，猜測著這個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有疑問，是一件好事，如果沒有疑問，那就說明人沒有因為所見而產生思考。”

克拉克博士照常開始說起一些怪話。

“神明們...飄蕩，在銀河中游蕩，猶如不可感知的幻影，於世界的邊緣徘徊不去。有一個神明說：給他們，而後索取。於是神明們降下恩典，地上的螻蟻們因為這恩典而欣喜若狂，當他們聚集在恩典周圍感激涕零時，神明們便降下災禍，將地上的一切全部毀滅。”

“一場遊戲，持續的時間不可計量，為了讓遊戲繼續下去，神明在之後投下更多恩典，並且等待，等待螻蟻們將過去的恐怖完全遺忘，將那些古老的故事視為荒誕的傳說，這時候....將會是另一次迴圈的開端，螻蟻們被詛咒了，一次又一次，迴圈往復。就像是繞成圈的毛蟲，每一隻蟲子都盲目且短視，它們為自己設下陷阱，走在迴圈的道路上，直到徹底滅亡。”

安迪因為搞不清楚克拉克博士又在說什麼瘋話而無法做出評價，那張嘴沉默許久以後總算給出瞭解釋，這個解釋也帶著一種熟悉的感覺。

“這是我昨天做的一個夢。”

安迪嘴角抽搐著，你要是不加這個解釋還有那麼一點境界在話裡面，這一下直接變成白日夢了。

“那麼我可以提問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