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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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醫生坐在他的辦公桌後，那張蒼白的臉上只看表情看不出喜怒來。

坎迪斯分會長用一種失望又憤怒的眼神瞪著他不放，拉爾夫警長和安迪站在兩側見此情景也不好說話，他們上來以後等了好一陣子尤里才姍姍來遲。

“跟我說說你最近都幹了什麼好事。”

坎迪斯分會長用諷刺的語氣這麼說道。

“治病救人是醫生的天職，這算不上做好事。”

尤里醫生滿臉淡定的回應，彷彿完全沒有聽出來對方的弦外之音一般。

“真的只是治病救人麼？聽說你最近做了一筆好買賣，把一種效果很恐怖的煙賣給了一些人對吧？你知道這造成什麼後果麼？”

坎迪斯分會長步步緊逼，尤里醫生卻毫無所動。

“完全聽不懂您在說什麼，分會長，這只是一些眼紅同行的惡意中傷，我從來沒有賣過什麼所謂的煙，過去沒有，現在也沒有。”

拉爾夫警長聽不下去，走上去將從小販手裡收繳上來的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藥丟到他面前。

“你看著這些東西還敢說沒有？難道部落民還會生產這些玩意？”

尤里醫生捻起幾根注射器仔細的觀察了一會。

“這些...確實是有人從我這裡收購的，我得說，這些只要使用得當都是效果非常優秀的藥物，只是別有用心的傢伙總是難免主動找上門來，即便我再怎麼努力甄別他們，我也沒辦法將他們一一全部找出，不過我也有做出對策，一旦我發現有人從我這裡買了藥以後在市場倒賣，我就會將他的名字拉入黑名單之中，用超高的治療費用來制裁這種投機分子，使得他們迫於壓力逐步放棄這種行為。”

安迪搖搖頭繼續追問。

“你到底是因為這個制裁他們還是因為那些藥販子搶了你的市場？你是不是覺得他們的倒賣讓你的銷售量下滑，為此你才這麼做。”

尤里醫生聳聳肩，一臉輕鬆自然。

“當然不，安迪先生，你曾經來找我治過病，你記得我有向你推銷什麼藥物麼？我記得我可沒有做過那種事，你們認為我在悄悄賣藥給病人故意讓他們成癮然後牟利？哦，那你們可是想多了，你們不可能找到任何證據，因為我根本沒有那麼做過，同樣的，你們的指控也不成立，那不過是誣陷。”

拉爾夫警長伸出手去。

“將你們醫院所有的長期預約病患名單以及藥房的出藥明細全都交給我，我要看看。”

尤里醫生堅定的搖頭。

“不不不，你這是在侵犯我病人們的隱私，他們全都再三叮囑我一定要為他們的病歷資訊保密，你的這種要求得不到任何法律的支援，或者說你現在所提出的要求就是非法的。”

拉爾夫警長有些耐不住氣，語氣開始加重起來。

“那好吧，我就直說了，就目前為止出現的癮君子失控傷人案例裡至少有五個人近期曾來你這裡就診，我們查過了達斯琪那裡，名為熱吻的綠色粉末菸捲只可能是你這裡出的，事到如今你還要狡辯？難道我還要把所有目擊他們進來你這裡的證人都帶過來跟你對峙？”

尤里醫生仍然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

“那也不過是一些聯合起來想要讓我賠付他們瓶蓋的鬧事者罷了....坦白說，我確實最近在進行新療法的實驗，手下的那些藥劑師在溝通以後讓一些病重又拿不出瓶蓋的人簽字成為了志願者，藥劑師們都為他們都開了詳細的醫囑，只是你們大概也明白，不少人別說看不看得進去，甚至都根本不認識字，這樣出現一些差錯在所難免。”

三人面面相覷，坎迪斯分會長做了個深呼吸，對於尤里的油嘴滑舌越發不滿。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尤里，如果你再不停止販賣藥物，尤其是停止販賣那所謂的熱吻，我唯一的選擇就是吊銷你的行醫資格證並且代表天啟追隨者收回你的醫院，你將從此不再具備在胡佛大壩市行醫的資格，也不再是天啟追隨者的成員，你確定還要繼續這樣嘴硬下去？”

尤里攤開手，眼鏡反射出一片白光。

“我沒有隱瞞任何事情...你們查到的那些案例，沒有一個不是曾簽署過免責承諾書或者揹著我擅自行事的，一定要把這些責任全部歸咎於我當然是不公平的對吧？這樣，我明白你們的來意了。”

他站起身來走到一旁的一個冷櫃裡取出一個盒子，帶到眾人面前開啟以後正是一盒子綠色粉末，那分明就是馬蒂發明的熱吻。

安迪湊過去聞了聞，確定想的沒錯，他立即直視著尤里醫生手指指向那些粉末。

“果然是你，這下你還有什麼話說？這東西是一種高危險的藥物，不但副作用巨大而且成癮性極強，你卻在這裡堂而皇之的對外銷售它？”

尤里醫生揹著手蓋上盒子緩緩走過來。

“如果你們願意聽的話，那麼我現在開始解釋：相信你們可能並不瞭解，一件事正在發生，那就是我們的醫療物品儲備已經嚴重告急，治療針、抗生素以及輻射藥都是如此，這些東西在東部特區沒有辦法被生產出來，本土又至今沒有與我們恢復聯絡，僅僅依靠庫儲存備和那些廢土遊商從其他地方帶來的少數完全不足以補充，時至今日當年從新加州帶來的儲備已經接近枯竭，要不了幾天我們將不得不將藥物的價格翻上數倍以應對資源不足的問題。”

“這當然會引起激烈的反應，為了早做應對，我最近在嘗試大力引入那些部落民的土藥，這些土藥經過我專業儀器的分析和調整可以最大程度的摒除副作用並強化其正面效果...”

他從口袋裡掏出幾個小麻布袋子，袋子口用麻繩捆紮著，從這包裝的做派來看，肯定是出自部落民的手中。

“這是一種特殊的治療粉，它的配方是我好不容易花高價從一個商人那裡收購來的，據稱本是北方某個部落的不傳之秘，部落民們慣常不使用治療針，他們治癒傷口全靠他們自治的治療粉。而如果是在戰鬥之中或因為意外而殘疾，由於他們缺少優秀的外科醫生以及先進的手術器具，我以為他們將對於殘廢束手無策，但經過了解以後我才發現我的錯誤，這種癒合粉的作用十分獨特，服下它不僅僅可以像是服下治療粉那樣緩慢治癒傷勢，甚至還能讓殘廢的肢體也逐漸恢復。”

“如此神奇的效果...所需要的原料除了錦緞花和山德根之外居然只是幾種生長在洞穴裡的蘑菇和一種龍舌蘭的果實。”

坎迪斯接過那個小袋子開啟以後看見裡面是一些黃褐色的粉末，只覺得不可置信。

“這....這能讓殘廢的肢體恢復？而且聽起來製造它簡單又便宜。”

尤里醫生摘下他的眼鏡從桌子的抽屜裡取出幾份帶照片的病歷。

“看看吧，我的臨床試驗，那些部落民所言非虛，在配方中的幾種洞穴蘑菇裡我檢測出其中的有效成分具有神奇的效果，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媲美那些論克販賣極度昂貴的醫用生物凝膠，更別提只有新加州才有的克隆機了，想想吧，那些因傷致殘計程車兵們或許終於能夠重返戰場了，而它的價格呢？卻只有一根治療針的十分之一，一個療程的治療各種費用全算上也不超過20個瓶蓋。”

安迪一下就想到了之前見識過的赫卡忒秘藥-九頭蛇，二者誰的效果更強呢。

“這粉末使用以後多久可以奏效？有什麼副作用？”

尤里醫生立即看向安迪。

“你這就說到點子上了，這東西是外用藥，敷在殘疾處可以在一週到兩週的時間裡使其逐漸恢復健康，但在這一過程之中劇烈的痛苦會持續影響使用者，甚至達到讓其無法行動的程度，綜上，它的效果太慢了，而且使用起來也過於讓人難過了，我就在想改進這東西。”

他伸出雙手示意眾人看向那裝著熱吻粉末的盒子。

“自從我發現有商人將這種名為熱吻的粉末從東面帶來以後，我就聽聞他們宣揚這東西的種種神乎其神的效果，經過測試，只要把這粉末與土狼煙葉一起咀嚼下去並同時使用那粉末，治癒殘疾的速度將會極大加快，三天之內就能完成治療不說，還可以幫助使用者避開劇痛的困擾。”

“所以我找了幾個志願者來測試....”

拉爾夫警長緊皺的眉頭略微放鬆了一些，畢竟這聽起來也確實是在造福大多數人，只是...

他看著尤里醫生，想要讓他至少為此付出一些代價。

“你的醫學實驗製造了很惡劣的社會影響，有不止一人受傷，而且那些成癮者無法戒除上癮，戒斷反應動輒致命，這已經是一場實驗事故，你還要如何為你自己開脫？”

“開脫？請不要用這種詞彙好麼？我並沒有覺得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壞事，這些檔案上白紙黑字的寫的清清楚楚。”

尤里醫生指向坎迪斯分會長手裡之前從他那裡得到的病歷。

“這些粉末的每次使用最大劑量以及使用的方式都有明確規定，一旦志願者擅自違反一切後果將由他們自行承擔，熱吻只是咀嚼的話根本達不到你說的那種程度，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麼只會有一種可能，他們因為覺得熱吻在嘴裡的味道太惡劣轉而使用了類似於旱菸的用法，這種使用方法也是外面那些遊商宣揚的方法，只是，我可從來沒有允許他們這樣做。”

安迪聽到這裡倒是覺得他至少有一點沒說錯，當初馬蒂也告訴過他，熱吻雖然理論上可以放進嘴裡嚼著吃，但味道太噁心，連屍鬼都無法忍受，更別提人類....

坎迪斯分會長揉著額頭不知道這件事究竟如何是好，但拉爾夫警長作為親眼看過那些瘋子發瘋的人卻不能被尤里醫生這一套套說辭輕易說服。

“不管如何，你的實驗已經出了大問題，立即停止，然後你要想辦法讓那些出了問題的人恢復如初，他們也都有家人，你這是毀了他們！”

尤里醫生的臉變得毫無表情，且語氣也冷漠起來。

“憑什麼？”

他抬起腦袋，用詫異的語氣反駁。

“難道幾個癮君子的小命能和那些殘廢的軍人相提並論麼？另外，如果要我去研究如何讓他們恢復正常，誰來承擔費用呢？要知道當初他們簽字的檔案上寫的清清楚楚，我沒有任何義務或者責任去為他們的自作主張負責吧？”

幾人沉默著僵持在那裡，誰也說服不了誰。

就在這時，安迪打破了沉默。

“如果我提供給你一種比那藥粉效果更強且副作用更小的土藥配方，你能否開始研製解毒劑？”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尤里醫生再三確認安迪沒有跟他開玩笑，沉默良久以後詢問安迪關於那土藥的效果。

“我親眼看見一個部落民服下那土藥以後一夜之間就恢復了腳部的殘疾，那是一種內用藥，而且沒有明顯的副作用。”

尤里醫生的手指敲著桌子，像是在算賬。

片刻後他說出了他的結論。

“我必須親自確認你口中配方的效果，另外，研發針對熱吻的特製癮頭解需要的經費可是一個配方無法全部抵償的，這還需要額外的一筆款項才可以成行，我認為...”

他的話說到一半卻停止了，因為道奇市長居然帶著弗萊明少校走進來。

那張胖臉上很是嚴肅。

“就在剛才，又有幾個發瘋的癮君子鬧事，他們衝擊軍事哨所，被衛兵打了好多槍都沒有倒下，現在壩頂已經發生了很嚴重的騷亂。”

拉爾夫警長趕緊讓開道路，看到道奇市長走到自己面前，尤里醫生也不得不站起來辯解。

“市長，這和我真的...”

道奇市長舉起手示意他不必再說。

“我和弗萊明剛才在門外聽到了，你的情況我瞭解了，那些因傷致殘的軍人很多都整天泡在中心區抽喝嫖賭無惡不作，他們被傷病折磨而我們無力幫助又不能拋棄他們不管或者將他們關進監獄，如果你有可能研發出來一種可以讓他們恢復如初的藥物，我自然可以撥一筆款供你研發使用。”

不等尤里醫生繼續說什麼，道奇市長緊接著提出他的要求。

“在那之前，將解毒劑抓緊研發出來，我也不想再聽你狡辯了，總之以後熱吻將會被列為一級違禁品，任何人在胡佛大壩市內任何區域均不得購買和販賣，違者將會遭受重罰，即便是以什麼醫學實驗作為藉口也不行，你聽明白了麼？”

尤里醫生不敢再說什麼，只能點頭答應。

道奇市長又欣慰的看向安迪。

“你做的很好，每一次你都乾的很漂亮，安迪，如果你的配方真能起到作用，我欠你一枚榮譽勳章....本來我該立即籌措一筆獎勵給你，但現在事情實在是太多了，等你去南邊解決那些掠奪者回來我再一起兌現，說起來，不知道你有沒有聽人說起來最近的一件大事。”

安迪毫無來由的想到之前那個神神秘秘的嚷著有大好事發生的小孩。

“意思是說...那些市民口中流傳的什麼‘大好事’麼？”

道奇市長點點頭。

“他們口中的那些流言自然是以訛傳訛的成分比較多...但也不算是空穴來風，半個月以前，我們居然短暫的接收到了本土的無線電聯絡訊號，裡面提及了新加州那場被麥克森州叛軍掀起的戰亂目前已經告一段落，雖然關於其他方面的事情還沒有來得及說訊號就中斷了...”

安迪愣在原地，片刻後突然明白了過來。

“您是說，本土可能不日即將與我們恢復聯絡？”

道奇市長做了幾個噤聲的手勢。

“只是猜測...只是猜測...先不要聲張，一切暫時還沒有確定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