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恨與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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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安迪和吉莉安坐在希德住的那個裝配車間裡，他們也是剛知道這裡除了是製造武器護甲的小作坊以外還是鏽鉤幫的醫療室，因為這裡有鏽鉤幫唯一的“醫生”，也就是希德。

是的，他不只是一個半吊子機械師，還是一個半吊子醫生，雖然最開始是被強行要求這樣做的，因為凱爾認為修理人和修理機器的相通的。

地板上墊著一層破布，一個腦袋被包住的人躺在那裡。

“她還能活麼？”

吉莉安神色複雜的看著地上躺著的這人，她就是被凱爾槍托砸臉後直接從二樓丟下去的那個他的新女友，幸好下面是一片枯萎的亂枝，如果是一片水泥地她肯定是死定了，但即便如此，這個名為傑洛琳的人也是命懸一線，她的臉幾乎被那一槍托砸毀，從二樓落下來之後她的背部也發生了骨折。

“有點難，我覺得這不是我從角落裡翻出來的那個應急醫療盒裡的一根治療針就能徹底解決的問題。”

希德揉著自己通紅的眼睛。

“她需要真正的醫生，能把她的臉和後背這些一團糟糕的地方都處理好，不然的話..就算最後她走大運活下來也會去自殺吧，誰能接受自己突然下輩子變成殘疾和毀容的一個人呢？”

吉莉安哀嘆一聲，雙手捂臉。

“為什麼....”

安迪抱著手臂靠著牆站在不遠處，他只覺得這一切都很多餘，吉莉安和這幫掠奪者纏上關係就是個錯誤，若不是她身上掌握著強大的機械技術，躺在地上的那個女人所遭遇的事情一樣也會發生在吉莉安身上，被一頓哄騙恐嚇後跟著掠奪者老大廝混後因為犯了一個小錯誤而萬劫不復。

“凱爾和你說什麼了？”

希德看著吉莉安問道。

“...他說最近掠奪的收成有些降低，希望我回來以後能提升反應堆的效率並且重啟垃圾貿易。”

吉莉安低落的回應了，作為一個在避難所裡接受過良好教育的避難所居民，她心裡的道德觀念是延續自戰前的，目睹這種慘劇心中的情緒久久不能平息。

希德聽了緩緩點頭。

“這事情也就是你能做到了，凱爾再怎麼逼迫我..我也不想下去反應堆地下室了，每次一看到那些操作檯我的心裡就回憶起那兩個被自動炮塔射死兄弟的屍體，我真的害怕一樣的事情再次發生。還有就是那個大火槍，如果可以的話就幫我勸勸凱爾，讓他再給我一些時間然後再召集所有人見證威力，我真的不知道這東西啟動以後到底是怎樣的效果，就像你說的那樣，可能會爆炸。”

吉莉安聽著希德的絮叨，他本來就不是能承壓的性格，如今被凱爾的粗暴壓迫搞得神經兮兮。

“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說了希德...話說大熊來你這裡了麼？”

希德一下愣住了，眼睛裡浮現出一些怪異的神色。

“沒有...沒，為什麼你這麼問？”

吉莉安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她回想起了在擊毀那兩臺機器人時大熊似乎被鐳射射中過。

“只是因為好像看見他受傷了。”

希德像是微鬆一口氣似得。

“他是一個超級變種人啊，吉莉安，他根本不需要別人幫他治療的，治療針之類的東西對他來說都是多餘的，大熊根本不會生病，受的傷也會很快痊癒。”

吉莉安知道這話說的也沒什麼毛病，於是點點頭沒有再說下去。

“好吧，說回來，你在這裡找到過自動醫生麼？寄希望於去外面找醫生是不現實了，這地方好歹是一個戰前的高科技設施，應該會有那東西吧？”

希德站起來掏出一卷髒兮兮的紗布打算給地上躺著的傑洛琳換一下，他蹲在那裡將話題又推回了原點。

“這裡有一個醫務室，但門太堅固了，根本打不開，裡面或許會有一臺自動醫生，然而如果反應堆的供電效率不提升的話，那裡就永遠都是封閉的，這裡很多東西都因為沒電而處於停擺或者封閉的狀態，你沒回來之前或許還確實用不上那麼多電，你回來以後如果要啟動那些東西的話，不論如何反應堆你都是繞不開的。”

吉莉安默不作聲的在那裡坐著，直到安迪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

“你現在是怎麼想的？”

他站在吉莉安側面凝視著她。

“如果你覺得這一切都讓你厭惡了，我可以帶你離開，誰也攔不住你，到時候你就可以和這一切都說再見了。”

蹲在那裡纏紗布的希德手上一僵，趕緊加快了動作。

吉莉安沉默片刻搖搖頭。

“我還是對這群人有感情，我們一起經歷過那麼多....我沒辦法就這樣一走了之再也不回來，呼——我...至少希望我能為他們做一些事情。”

安迪走到她面前看著她的眼睛追問。

“你到底是對鏽鉤凱爾有感情還是單純的對鏽鉤幫有感情？”

此言一出，吉莉安直接愣在那裡，蹲在地上纏紗布的希德飛快的完事以後直接自顧自的離開了，看起來他並不希望自己聽到一些自己不想聽到的事情。

安迪瞥了他一眼沒當回事，反正希德現在也屬於被排擠的邊緣人，要不是他會一些機械技術和醫術，怕是早就因為無意間害死兩個人被匪幫私刑處死了。

“那個混球在你被綁架以後沒有派人去找你，直接就當你死了，找了其他女人回來，你覺得他在乎你麼？你也聽到那個女的之前說了什麼對吧？”

吉莉安雙手緊握咬著嘴唇，顯得很是緊張。

“他...其實我沒有對他抱有什麼期待，他就是那種人，我早就已經明白了...好吧，我覺得我可以回答你的問題了，我對之有感情的是這個集體，它叫鏽鉤幫或者別的什麼名字都無所謂，我們一起從北面的廢土上掙扎著去生存和奮鬥，所有人齊心協力的一路朝著南邊前進，我在這一過程之中有了我以前從沒有過的歸屬感，大家都信任我並且愛護我，這裡的大多數人都與我成為了真正的朋友甚至是...家人，並不是因為凱爾我才會這麼想。”

安迪找了一把椅子坐在她旁邊。

“那你現在怎麼看凱爾？”

吉莉安又沉默下去。

安迪有點厭煩的抓抓頭髮，站起來走到昏迷不醒的傑洛琳身邊。

“這個女的之前那麼和你說話你也願意付出努力去救她麼？”

吉莉安抬頭看向傑洛琳被紗布包住的腦袋。

“她還是個孩子，頂多就16歲或者17歲，我也經歷過她那個年齡，完全就是可能被人幾句話騙的神魂顛倒的時期，而且心裡敏感多變，連自己都未必能控制住自己的思維和情緒，經常做出一些衝動的舉動，她可能是害怕因為我的迴歸而導致自己遭到凱爾的拋棄，一時之間忽略了凱爾的脾氣。”

“我只是覺得她還應該有第二次機會。”

安迪也懶得再發表什麼評價了，他只是打心眼裡覺得鏽鉤幫怎麼樣都無所謂，如果沒有遇到吉莉安或者吉莉安沒有變成蒂貝茨監獄通緝的逃犯，說不定他現在已經把這些掠奪者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變成死人了，布隆菲爾德航天中心被這些傢伙糟蹋成半個垃圾場，不知道多少商隊成員死在他們手裡，這樣一群無藥可救的傢伙，只能說死掉的掠奪者才是唯一的好掠奪者。

他緩緩轉身，與吉莉安對視。

“我尊重你的選擇，吉莉安，我們也是朋友不是麼？”

“當然，安迪，我甚至覺得不僅僅是朋友，畢竟你三番四次的救我性命...我覺得你很有能力，而且心中也有正義。”

“你謬讚了...我只覺得我是個普通人，把你從保留地裡帶出來是為了應付蒂貝茨監獄的差事，把你從那些地下怪物的手裡救出來也是由於同樣的原因，坦白說，我曾經殺死過完全不配合的逃犯，畢竟蒂貝茨監獄的典獄長奧德修斯曾告知我追捕逃犯生死不論，即便只有一具屍體照樣可以交差。”

“就算如此，就算有時候還是殺掉我之後去交差更方便，你也沒有那麼選擇不是麼？”

“我確實沒有那樣做，一方面確實如你所說我還是希望在幹活的過程中手上少沾點血，如果你不知道的話我再強調一遍，你之所以之前會被蒂貝茨監獄的機器人追捕是因為它們檢測到你感染了一種名為新瘟疫的病毒，這種病毒的傳播會導致一場席捲廢土的浩劫，而蒂貝茨監獄名為監獄實際上卻是一個自動化隔離設施，將你們這些逃犯送回去往大了說目的是為了保護全人類的生命安全。”

說到這裡，安迪停頓了一下自己否定了自己。

“不...該說這是過去的解釋了，自從我與其他人合作製取瞭解藥並且散發到各個勢力處後，病毒的威脅就已經消退了，我現在只是做些收尾工作並且幫奧德修斯完成他的預定程式任務罷了，這就是為什麼我願意送你回來你的朋友們身邊，而不是直接中途將你送去蒂貝茨監獄，要知道你可是最後一個逃犯了，在你之後這片土地上再也沒有從之前那場大越獄裡逃走又沒被送回去過的活人了。”

“還記得之前那兩個機器人麼？所有人都在說它們從未有過動靜，但咱們兩個一來這裡它們就醒過來了，如果我沒有猜錯這肯定是奧德修斯的手筆，它對這片地區大部分的戰前設施都有一定的控制能力，我認為那兩個機器人的突然襲擊就是一種警告，它在警告我抓緊時間，那個機器腦袋很可能為此再度派出大量的機器人追捕你，就像是你第一次被捕時那樣。”

“...............”

吉莉安揉了揉太陽穴。

“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了安迪，這樣，等我把反應堆的功率提升以後咱們就先離開這裡回去蒂貝茨監獄好麼？這次我真的不會再找藉口麻煩你拖延你的時間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吉莉安。”

正閉著眼揉著太陽穴的吉莉安意外的抬起頭看向安迪。

“那你是...”

安迪緩緩走近，說出了他的想法。

“你之前說過，過去，鏽鉤幫賴以為生的事業除了掠奪以外就是在你的主導下做垃圾貿易，而且你也說過如果貿易發展的順利，得到的收益將會大到足夠讓鏽鉤幫從此放棄掠奪，而阻止這件事發生的關鍵是凱爾，我說的這些都沒錯吧？”

吉莉安點點頭，還是沒明白安迪想說什麼，但她願意聽下去。

“換句話來說，鏽鉤幫可以變得更好，可以不再出去亂造殺孽惹出麻煩，道奇市長也可以對你們放鬆警惕甚至是與你們達成正常的合作關係，問題只在於凱爾是麼？”

吉莉安似乎有些明白過來，她有點惆悵的張張嘴，最後只說了一個“對”。

“在我看來，凱爾幾乎不管事，這裡的人們也不怎麼對凱爾忠誠，他能在老大的位子上一直待下去其實是因為大熊服從於他，這事情之前你也提起過，鏽鉤幫真正的領導者與其說是凱爾不如說是大熊，因為他確實有那個能力，而且他比起凱爾肯定更明白事理對吧？”

吉莉安站起來繞著圈子走了一會，似乎有些猶豫不決。

安迪走過去一把拽住她，兩人在近距離看著對方，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你還在想些什麼？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麼？只要凱爾消失，所有的事情都會步入正規，那傢伙不會同意自己從王座上下來，也不會自發的改變他的脾氣，你還在等待什麼？等待他某一天奇蹟般的自我改正或者是...一群從胡佛大壩殺過來將這裡人全部幹掉的NcR士兵麼？”

吉莉安看著安迪，片刻後微微搖頭捂住自己的嘴像是有些哽咽，然後輕輕推開他。

在給了她一些時間以後，她似乎真的放下了。

“好吧，你不用再說了安迪，我全都明白...現在關鍵就是如何說服大熊，如果他還是一直忠於凱爾，那就什麼事情都不用再提了，我會在修好反應堆以後先跟著你回去蒂貝茨監獄，不論如何這一次都該完成咱們的約定了，我已經欠你太多。”

安迪欣慰的點頭，與此同時他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所以大熊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才對凱爾忠誠？我想不出來任何合適的理由，除非他是個癖好古怪的同性戀，這可能麼？”

吉莉安噗呲一聲就笑了出來。

“你在說什麼啊？...只有這點我能確認，因為大熊曾經私底下跟我說...他很欣賞我，欣賞我的能力和品格。我覺得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是他的意思已經表達出來了，他的性取向很正常，當然...我還是沒辦法接受不是人類的存在，不管是他還是漢克。”

幾聲咳嗽聲從一旁傳來，希德渾身顫顫巍巍的眼珠子東轉西轉，一副十分恐懼又備受煎熬的模樣，他看著兩人滿臉猶猶豫豫的表情，過了好一會才走過來用很小聲的語氣說話。

“其實..我知道。”

安迪立即看向他，希德現在滿身大汗，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但他的雙眼卻炯炯有神，顯得很是激動。

吉莉安趕緊走到他面前。

“你知道什麼？希德，平靜下來，把你知道的告訴我...”

希德點點頭，嘴唇一陣扭曲，最後眼睛眨巴眨巴居然流出一些眼淚。

“你都不知道...你們全都不知道，我真的...一直以來我心裡有愧，對大熊...我都不敢看他，而且凱爾也一直威脅我如果他發現我們兩個私下裡在一起的話就會殺了我，所以大熊從來沒有找我治療過，我也不能照顧他的傷口，我知道凱爾對他不好，而且他心裡也恨凱爾，他一直忍著都是...其實都是因為我在他身上做了壞事。”

吉莉安眉頭一皺，知道事關重大，她伸出手抹掉希德臉上的眼淚低聲勸慰他。

“別哭，別哭了希德，告訴我，把事情都告訴我，你可以不用再憋在心裡了。”

希德哽咽著，講了一個故事。

安迪和吉莉安聽完了希德的講述，兩人面面相覷。

難怪大熊詭異的一直忠於凱爾，原來這就是原因，既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