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地之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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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僻靜的小屋裡，安迪正在和恩佐一邊喝酒一邊聊天。

門外站著幾個三兄弟商隊的保鏢兼護衛，身上的裝備比以前好多了，自從赤紅商隊讓出了市場以後，大量的利潤讓恩佐他們有餘力去購買高階裝備武裝自己的人，現在這些護衛看起來並不比之前赤紅商隊的護衛裝備差，再也不是那種掠奪者一樣的狀態了。

一顆腦袋被丟在一旁，在恩佐檢查以後他慷慨的付給了安迪一筆瓶蓋，數量足有2000個，這已經比他當初在賞金獵人工會那裡掛的懸賞數額高了一倍。

隨著一聲酒杯觸碰的聲音，又一杯好酒入了肚。

“布隆菲爾德...是南邊那個有兩個很高東西包圍著電網的戰前設施麼？”

“對，你說的沒錯，那裡是一個戰前的航天中心，我以為你不會知道呢，畢竟那裡偏遠又沒有任何資源。”

“我們是幹商隊的麼，商路會經過那邊，時間久了自然會對周圍的地方全都摸的一清二楚，很多當地情況連NcR都不知道，但是商隊卻是十分清楚的。”

恩佐舉起酒杯，裡面的淡紅色酒水在燈光下泛著絢麗的光芒。

“所以你現在...算是要當鎮長了麼？”

“也不能那麼說吧，相當於一個甩手掌櫃，有人幫我經營那邊，他，你也認識，就是大熊，現在他在那裡幹得不錯。”

聽到安迪這麼說，恩佐頓時失笑。

“我本來還希望返聘他，現在他明顯已經找到了更適合自己的地方，我仍然感到可惜，畢竟我們公司的職員裡從沒有人像他一樣值得信任並且富有能力，雖然當時他只是我們的護衛隊長，但那時候我們已經快要被赤紅商隊打壓到山窮水盡，大熊就相當於我們的左膀右臂，所以你應該也明白...”

恩佐瞥了一眼凱爾的腦袋，那顆腦袋已經乾癟的不成樣子。

“我當時有多生氣。”

兩人再次碰杯，這瓶紅酒還是很好喝的，新加州流透過來的貨物如今因為數量稀少而十分昂貴，大西南聯邦地區缺乏戰前遺蹟又難以“產出”新的土產，進一步加劇了這些奢侈品價格的上升，所以兩人現在喝的這瓶價值幾百瓶蓋，絕不是一般的胡佛大壩市市民可以喝得起的酒。

然而，要不了多久它的價格就會大打折扣了，畢竟在軍隊重新打通道路以後，商隊的再次湧入也會是一個必然，這只是時間問題。

“道奇市長最近有些忙碌，我不得不直接來和你談這些了，恩佐，我希望我們達成合作，布隆菲爾德可以低價供應金屬元件而且支援特殊規格訂製，那裡也有一些戰前航空級別的金屬垃圾可以作為高價值原料出售。”

“這當然好，對於我們雙方來說這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不過，有一個問題咱們需要先解決，那就是運費。”

“我以為鐵路足以解決這個問題，我在布隆菲爾德的時候看見有鐵路從那裡向北聯通出去，大戰之前的人們必須以鐵路運輸那些沉重的器材和裝置進出航天中心，只要我們能說服道奇市長修整廢棄堡壘西南方向的另外一條鐵路...”

恩佐嘆了口氣，緩緩將後背靠在沙發上。

“安迪，你有所不知，我之前說過了，因為我們是跑商隊的，所以我們對廢土各處瞭解的很多。廢棄堡壘西南方向的鐵路之中，能一路抵達布隆菲爾德航天中心的那條其實是中斷的。”

“中斷的？斷在哪裡？不能修復麼？”

“問題就在這裡了，你聽說過大峽谷麼？”

安迪當然知道，他甚至正準備過幾天就動身去那邊和麻疹在大峽谷北部匯合，看看能不能借助那裡的鈾礦石幫助保留地解決反應堆缺乏燃料棒的問題。

“知道，在布隆菲爾德北和廢棄堡壘南中間的一個地方，據說那裡是一道非常巨大的大峽谷...你是說，那裡的鐵路出了問題？”

恩佐面露難色的點點頭，他將酒杯放在桌子上。

“那邊現在有一群拾荒者在活動，他們之中有些人和一些很早之前就曾在大峽谷附近遊蕩的部落民打過交道，所以我們能從他們那裡得知關於大峽谷的很多事情，大戰以前，人們曾為了避免繞路修築了一道鐵路橋穿越大峽谷，這道鐵路橋直接聯通了南北鐵路，讓大峽谷南部也接入到了鐵路網之中。”

“部落民們傳說，接近一百年以前，天上隕落下來了一顆刺目的太陽，它發出轟隆隆的巨響和耀眼的強光，從天而降，直接砸到了那座鐵路橋上，隨後連同橋的殘骸繼續向下墜落到了大峽谷深處之中，你可以想象一下那有多糟糕。”

安迪皺著眉頭喝了口酒，這可真是難辦，鐵路橋橫跨大峽谷，建設難度肯定是相當巨大的，戰前的人們擁有幾乎無盡的人力物力資源還掌握著如今早已失傳的各種建造技術，修築像是胡佛大壩這樣的奇觀也不在話下，可戰後的人類不可能做到一樣的事情，能夠組織人手修整鐵路執行火車的NcR已經相當不容易，把部落民傳說中被隕石之類的玩意完全砸壞的鐵路橋修復...簡直痴人說夢。

“那樣的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麼？如果繞路，從大峽谷的邊緣走...”

恩佐連連搖頭表示不可行。

“你不知道那大峽谷究竟有多長，你可以開車從旁邊快速繞行，我們商隊可是隻有雙頭牛...胡佛大壩市只有軍隊有可以行駛的重型卡車，以前還有一個外號叫野馬的私人司機接活，現在也不知道哪裡去了...所以解決辦法只有兩個，一個是你自己開車通勤往返運送貨物，第二個就是咱們得想辦法搞到一臺貨車。”

“你的那臺車一趟拉不了多少貨，我當然來者不拒，但是如果長期去做，浪費那麼多精力卻只能換回很低的報酬，你也不會願意吧？當然也可能有第三個辦法，只是...我不知道，或許你可以去現場看看，或許以你的本事能有所發現。”

嗶嗶小子振動了幾下。

安迪放下嗶嗶小子，有種終於迴歸日常的放鬆感，有時候做夢還是會夢到奧德修斯，醒來以後才發覺蒂貝茨監獄早已經灰飛煙滅。

“好的，我會去看看，正好我有事過去，要是能成功的話咱們就可以賺很大一筆，如果不成的話...雖然量不算太大，或許我也只能選擇親自送貨了。”

兩人站起來握了握手，恩佐拍著安迪的肩膀低聲說了他的一些想法。

“我們現在正在積極尋找對策，新加州與東部特區恢復聯絡已經是既成事實，我們可能之後沒辦法再繼續一家獨大，那些與NcR勾結較深的商隊公司肯定會想要來這裡分一杯羹，所以我們不能沉溺於現在的舒適，我們必須不惜代價去繼續取得別人難以超越的優勢才能在這場即將到來的大商戰裡生存下去。”

“所以我們真的是有很大的誠意和你合作，安迪，我是說獨家合作。”

安迪沉默片刻，微微點頭。

“我會的...我也有一個擔憂，道奇市長最近好像焦頭爛額，你清楚這是怎麼回事麼？”

恩佐瞥了一眼門口，然後低聲說起他的看法。

“看見那個跟著准將一起坐飛鳥過來的老頭麼？他應該是NcR國家反恐局的副局長，這個老傢伙可是不好對付，這麼些年來東部特區有發生過很多大事件，反恐局那邊肯定積壓了很多案子，比如...370劫案、牛頭城慘案、科勒津治將軍叛國案、鋼鐵兄弟會恐襲案、鷹巖事件之類的。這些事件的後續調查都事關重大、牽涉甚多，之前因為失去聯絡才暫停調查，並不意味著調查就不會再被重啟了，再加上...你也聽說了吧，NcR的總統已經換人了。”

安迪和他對視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說道奇市長可能會因此下臺？”

恩佐臉色不太好看的搖頭。

“難說，當初東部特區成立的時候，這邊的行政體系設計其實是軍政一體的，畢竟開拓時期總是免不了出各種亂子需要快刀斬亂麻，370劫案惹出軒然大波那時候聽說國會為了安撫道奇市長也是在高階官員集體拒絕接手這個爛攤子的無奈情況下做了一個決定，國會和蒂貝特總統聯合簽署下達了一道特殊的任免令，道奇市長的任期幾乎是無限的而且無法被彈劾，在胡佛大壩市民眾對他如此擁戴的情況下，即便是國家反恐局也應該動不了他。”

“但這是理論上...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何況新官不理舊賬，我不知道本土那裡隨著總統換屆到底發生了多大程度的動盪...就怕萬一，那樣的話胡佛大壩市乃至於整個東部特區都會大變天的！”

安迪認真的點點頭，恩佐說的話絕不是過度憂慮，而是必要的居安思危。

只可惜他也做不了什麼，這些水面下的鬥爭不是槍打的準拳打的重就能解決的事情。

......................

兩天以後安頓好了胡佛大壩這邊的事情，安迪跑去壩頂那家槍械店買了一些能量武器彈藥，主要是為了供應等離子手槍，此外，之前送吉莉安回去布隆菲爾德航天中心的時候她也把那把被她改造過的外星霧化器交還給了安迪，這把外星人的能量手槍威力有所降低，不過現在已經可以使用常見的核融合電池了。

在那個十分優雅的範格拉夫女店主手裡買了一些能量彈藥，她說她在考慮暫時撤退，因為NcR重新恢復與東部特區的聯絡以後，那位新來的准將已經派人調查了自己的店鋪，範格拉夫家族的名號實在是太臭，她擔憂之後會被為難。

走在壩頂上，到處都是NcR士兵，胡佛大壩市一夜之間幾乎要變成了一座兵城....現在市民和士兵的比例幾乎快要達到了一比一，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也難怪准將如此焦急的想去肅清廢棄堡壘，將那裡重新恢復為過去的東部第一兵營。

他之前婉拒了准將委任他帶領部隊前去“收復”廢棄堡壘的主張，廢棄堡壘，曾經的阿拉什德堡壘，現在一部分被改名為吊屍城的區域，這片廢墟曾被絞刑人帶著隸屬於他的幫派重建起來一個小聚落，並且在新瘟疫流行期間表現很好，然而好景不長，自麥克森堡與胡佛大壩市達成休戰後，由於當地的交通樞紐地位實在是太過重要，道奇市長經過多次談判和吊屍城方面簽訂了協議。

該協議規定絞刑人控制下的聚落區域仍然由其自治，其餘外圍區域則為NcR控制，火車站方面由雙方共同駐紮實行共管。

這種狀態已經維持了有一段時間，而今平衡隨著士兵們的到來被徹底打破。

雖然當初絞刑人的做法讓安迪失望，但他對於帶著一幫士兵去“收復”的做法並沒有興趣，當然..他也沒有那個興致去管他後面會怎麼樣，是帶著人撤出前往他處另尋出路，還是接受NcR的要求讓出一切“歸還NcR的固有領土”，又或者找死一般的拼命一搏？...隨便他吧。

買了一些補給以後，安迪驅車開始向南部前往大峽谷，一路上他看到胡佛大壩市外部的那些本來荒廢的軍事哨所已經被士兵們重啟，更有為數不少的NcR巡邏隊四處遊蕩，隨時準備與產生威脅的掠奪者與野獸戰鬥。

相信要不了多久，狗城也會被重新納入控制。

安迪目視前方，走之前他還了解到一件事，當初那些為了追捕飛地殘黨滯留在東部特區的遊騎兵們已經全部離開胡佛大壩市，據說是因為遊騎兵部隊最高長官，那位士官長下達了新的命令，全體遊騎兵要前往西部的莫哈維沙漠執行任務，具體要求做什麼，他們也搞不清楚。

開了不到兩日的光景，安迪按照地圖上的座標靠近了目的地，遠遠的，在一馬平川的黃偏紅顏色丘陵平原上，出現了一道深邃的“傷痕”。

泛著古怪紅色的岩石凹凸不平的散佈在峽谷兩端，科羅拉拉河的水脈從上游流經此地，在谷底不見蹤影，大地在這裡大致沿著南北方向裂開了一道口子。

他在安全距離停下了車緩緩走過去，眺望著眼前的大自然奇景，這條碩大的峽谷長度恐怕有幾百公里，趕牛繞行根本就不成立，他之前去布隆菲爾德時從南部略過，從蒂貝茨監獄離開時又在東部略過，所以兩次都沒有靠近這片區域。

現在看來，它確實是商隊貿易無法翻閱的一道恐怖阻礙，難怪南下的商路都集中在其西部或者東部，都是為了繞開它。

如恩佐所言，即便是NcR也無力將橫穿這裡的戰前鐵路橋恢復原狀。

它太寬，也太長，另外....

安迪站在大峽谷的邊緣小心的往下面看去，這片地界全都是顏色古怪的石頭，到處寸草不生，目測峽谷深度是不可行的，因為不知道為什麼下方被一團顏色古怪的瘴氣遮掩的嚴嚴實實，但即便是在那瘴氣之上區域的深度，恐怕也不會低於數百米，只能說整個大峽谷是深不見底。

隨著太陽的移動和安迪目視角度的變化，這裡的岩石居然在不斷髮生微妙的顏色改變，紅色、褐色、紫色、黑色、黃色...再加上谷底那泛著綠色光芒的瘴氣，只叫安迪看的那叫一個頭暈目眩，大峽谷氣勢恢宏的地勢配合這些光彩真是莊嚴到讓人歎為觀止。

他後退幾步不敢再低頭去看，擔心一個迷糊直接摔下去死於非命。

這簡直像是神明面板上的一道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