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北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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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朝著大峽谷北岸的東面走去，遠遠地安迪看到那裡有些帳篷和棚屋被潦草的建立起來，維持著一種隨時可能要塌掉卻沒有塌掉的樣子，恩佐曾與他說過這裡有拾荒者定居，之前安迪覺得這稀鬆平常，無非就是一群被瓶蓋吸引過來的不要命之人，現在真的到了以後只覺得敢在這裡定居討生活的簡直就是勇士。

南邊的大峽谷到了這邊地勢略微緩和，兩岸的距離看起來是比較接近的，但是仍然算不上狹窄，當靠的足夠近以後安迪可以看出這裡肯定在拾荒者們建立據點以前就存在著一些人類活動的痕跡，一些房屋明顯歷經了相當古老的歲月，其形制明顯是大戰之前的。

比較引人矚目的是幾條橫跨大峽谷的“鐵索”。

安迪眺望著那些鏽跡斑斑卻就是沒有斷掉的東西，真想不出來這東西是如何被製造出來才能經受兩百載的風吹雨打而不斷裂，也不明白當年的人們究竟是如何將其架設在大峽谷南北兩岸的，但為什麼呢？看不出來這是用來作什麼的。

一股大風呼嘯而來，吹得安迪睜不開眼睛，大峽谷地區的自然環境十分古怪，在靠近大峽谷之前安迪只覺得前所未有的涼爽，這是他之前在亞里桑桑從未體會到的感覺，雖然不明白原理，不過很舒服。

而抵達大峽谷區域後，這裡的氣溫變得忽冷忽熱，很明顯的可以感受到從大峽谷谷底翻湧而起的熱浪，為什麼會這樣安迪也搞不明白，但這種交錯的溫差還製造了另外一種情況.....

又是一陣狂風吹過，安迪抬起頭看向天空，驚訝的看到剛才還是一片晴朗的天空此刻已經烏雲密佈，隨後就是刺眼的雷光和轟鳴的雷聲。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雷聲在大峽谷迴盪，這彷彿天然擴音器一樣的地形讓本來就很大的聲音變得幾乎讓人無法忍受，安迪只覺得耳膜在發出劇痛，而且巨大的雨點已經開始砸落在大地之上，他狼狽的跑向前面的那片小營地，隱隱約約的看到大峽谷北部這片營地的對岸居然也有一片建築物群，而且看規模比北邊的大很多。

這似乎意味著在大峽谷定居的人比安迪想象的還要多久。

又是一股大風吹來，安迪跑到營地邊緣，發現這裡的風雨小了不少，看來這部分的山體有效的遮蔽了一些風雨，難怪人們會在這邊定居。

“見鬼！”

安迪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恨不得自己臉上長出兩個雨刷器，亞里桑桑缺水，這裡會下大雨按理說是一件好事，可是這些雨水落到安迪身上後赫爾和嗶嗶小子都立即發出了警報，這些雨水裡似乎蘊含著大量的放射性物質，輻射值很高。

幸好小黑被留在車裡，不然的話有點麻煩。

“轟隆隆————！！”

幾道雷光劈開了頭頂那泛著一抹淡淡綠色的雲層，安迪換上防輻射服狂奔一陣後隨便找了一個屋子推門而入，氣喘吁吁的像個落湯雞一樣站在屋子裡，曾裸露在外面過一小段時間的臉和手掌一陣刺痛，個別區域已經開始發紅，可以預想的是如果他沒有因為前往保留地取得過防輻射服，今天說不得會被這一場急雨給生生的刮出輻射病。

“你看起來有點狼狽啊，小夥子。”

一道老邁的聲音在滴滴答答的漏水聲裡響起，安迪抬頭看去，看到在一盞昏暗的電燈照耀下屋子裡坐著一位老者，他穿著一件七拼八湊的骯髒衣服，身邊的牆壁和桌子上都掛著各式各樣的雜亂物品，有些像是用途特殊的工具，有些則像是純粹的垃圾，總之全都是一片灰濛濛的。

這時候安迪左右看了看，發現這建築物並非是隨意蓋起來的破棚屋，而是利用了一棟兩層戰前建築物的殘骸改造出來的，外面看起來不怎麼樣，裡面卻還不錯，很多窗戶被用鐵板與木板封住，幾隻水桶在接著滴落的雨水。

一些裝飾物和造型考究的火爐透露出低調奢華的氣息...

“陌生人，如今很少有外來者拜訪我了，歡迎來到...北舍。”

那老者站起身來，一頭垂落到肩膀的白髮和雜亂的白鬍子掩蓋著滿是褶皺的黑色面板，他的面板粗糲不堪近乎於皮革，一雙手上滿是一看就洗不乾淨了的汙垢和大大小小分佈各處的傷疤，指甲普遍變形，也有幾個徹底脫落。

這一看就是一個有故事的人，或者也可以說在廢土上能順利活到老年的人很少是身上沒有揹負著一籮筐故事的。

“你好...我叫安迪，額...抱歉，我是為了躲雨，不是故意私闖民宅的。”

老人只是一點頭的臉上露出微笑。

“當然，就算你不說我也看出來了，你對這裡的情況知之甚少所以沒有防備，看著你的樣子讓我想起當年我第一次來這裡的遭遇，那時候這裡一片狼藉而且滿是不友善的人，我很高興同樣的遭遇沒有發生在我的後來者身上。”

他站起來，這時候安迪看到他揹著一把獵槍，腰間也插著刀子和手槍，雖然老邁，仍然身形挺拔，年輕時肯定是一個神勇的人。

“多謝你收留我，老伯...這裡的天氣還真是夠怪，明明剛才還是晴天呢...”

安迪找了個凳子坐下，找出一些抗輻射藥吃下。

“叫我聖地亞哥就好。”

老人在看到安迪自己取出輻射藥以後鎮定自若的將開啟一半的櫃門關上。

“至少你還知道攜帶輻射藥，這一點比我當初要強。”

他挑了一些煤塊丟進火爐裡，火焰因此燒的更旺盛起來。

“我曾去過比這裡輻射強的多的地方，或者直接說，某個曾被大量核彈轟炸過的地方，這裡至少在不下雨的時候還不錯。”

安迪趁著聖地亞哥添煤的功夫換掉防輻射服利用火爐的熱量去烤自己身上溼掉的地方。

“你說的那種地方我也去過，不過相信我，其實它們的危險程度都比不上大峽谷，這裡在上面看起來似乎還不錯，除了偶爾會下輻射雨之外沒有什麼危險，但這絕對是一種錯覺。大峽谷是...活著的，它在醞釀著數之不盡的邪惡，貿然下去探寶的人，多數再也不會有機會回來。”

聖地亞哥神叨叨的坐在椅子上唸叨著，聽起來對大峽谷十分熟悉。

“我第一次來，你能告訴我大峽谷這邊的事情麼聖地亞哥？”

安迪遞過去幾十個瓶蓋，聖地亞哥毫不猶豫的接了過去。

“沒問題，看在神聖瓶蓋的份上我對你知無不言，我並沒有什麼要守望一生的秘密，如果跟你說些話就能幫助到你，那麼我會很高興。”

於是兩人開始烤著火聊起天來。

“聖地亞哥，你在這裡住了多久？”

“很久很久...大概三十年左右，年輕時我作為一個尋寶獵人從莫哈維來到這裡想要發大財，結果被這條大峽谷迷住，變成了今天你眼前的這個又老又病的拾荒人，嗯...而今，我覺得我已經成了它的一部分，大峽谷拴住了我的靈魂，我走不了了。”

“那你幾乎可以稱之為本地人了，聖地亞哥，你能告訴我這裡有什麼危險麼？除了輻射雨以外。”

“危險...這裡最不缺的就是這東西了，土人，很多的土人部落在這一片地區活動，他們似乎將這裡視為神蹟和聖地。很久很久以前這裡的土人比現在要多得多，但他們曾爆發過一場大戰，那一次大峽谷的某處變成了一個戰場，諸多小部落圍攻一個大部落，我們當時以為那個大部落肯定是要被滅掉了，結果卻是反過來的。自那場戰爭後，這裡土人的數量銳減，但至今仍有少量在這附近活動。”

安迪只覺得聖地亞哥這個描述十分耳熟，他遲疑了一會，說出猜測。

“聖地亞哥，你說的那個大部落不會是叫做黑足吧？”

“哦？你知道的還不少麼，是的，那個被圍攻的部落就叫做黑足，後來發生了很多我們搞不明白的事情，不過這確實幫助了我們更好的在這裡生活，那些土人有的還算友善可以進行交易，更多的只是希望驅逐或者殺死我們。”

聖地亞哥從一個抽屜裡取出一個裝飾過的骷髏。

“別小看那些土人，就算他們手裡拿著的只是搞笑的長矛和弓箭。”

安迪有些無言的看著那骷髏，心想自己當初要是第一時間到的地方不是廢棄堡壘而是大峽谷聖地亞哥這裡是不是會更好？

“我清楚這些，我曾與東部很多部落民打過交道，絕不會小看他們。”

聖地亞哥滿意的點點頭收起那個頭骨，轉而取出一張古怪的皮。

“除了土人以外，你要小心的就是野獸和恐怖的輻射，越是靠近谷底，這些對你的威脅就會越大，切記，不要穿戴那些厚重的護甲下去，尤其是金屬護甲，就算你覺得這會幫助你抵禦那些怪物的攻擊，你也不得不放棄它們。”

安迪下意識的想要問為什麼，但想起之前在保留地的遭遇，他一下醒悟了。

“聖地亞哥，你的意思是下面太熱？”

聖地亞哥驚訝的一掀眉毛。

“你很聰明啊，小夥子，我要是當初也像你一樣就好了，你知道麼？一旦靠近大峽谷的谷底，你身上的金屬護甲甚至會因此開始融化，所以如果想要下去又想要佩戴護甲的話，你唯一的選擇就是皮甲，它們在下面仍然可以提供一定程度的保護又不至於把你的皮燙壞，這是我的經驗之談。”

安迪微嘆一口氣，心裡開始對下去大峽谷谷底這個選擇退避三舍，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連金屬護甲都會融化？那人還能受得了麼？

“你之前說起野獸，下面有什麼？”

聖地亞哥將手裡的皮攤開放到桌子上。

“.....野獸只是一個泛稱，如果你有機會下去，你會看到你從未看到過的超大號廢土怪物們，巨大的蟲子、蠍子，有一次我親眼看到一條巨大的蛇，它長著兩個腦袋，我不知道它是怎麼做到的，它幾乎是在那些輻射蒸汽裡飛行...”

“最可怕的就是吃人鬼，我們給它們起了這個外號。”

他說著，從另一個櫃子裡拿出一個骷髏，這個骷髏一片漆黑，造型類似於人又與人有所不同。

“你看，這就是吃人鬼的骨頭，它們像是一種矮小的黑色人形怪物，四肢著地的奔跑移動，手指和腳趾尖銳無比，渾身的面板都是一種黑色的硬皮...這些怪物只剩下本能慾望，它們會成群結隊的跟蹤下去大峽谷的人，殺死他們，吃了他們，如果你很不幸的在下面因為種種原因無法離開又沒有變成它們的盤中餐...你有可能會成為它們的一員。”

安迪皺著眉頭聽著。

“這聽起來像是狂屍鬼...”

聖地亞哥搖搖頭。

“不...我們都見過屍鬼不是麼？那些乾癟枯瘦，在廢土荒原上徘徊不去的行屍走肉，吃人鬼可不是那種傢伙，你知道麼？它們雖然墮落了，但是還不到行屍走肉的程度，那些傢伙成群結隊的狩獵，而且還會繁衍。”

“在外面形成災害的屍鬼，在大峽谷谷底，已經成了瀕危動物，它們都被吃人鬼獵殺後吃掉了。”

安迪正想再問下去，聖地亞哥突然若有所思的發出感慨。

“當然，屍鬼也不全都是那種怪物，也有些腦子裡還存留著理智，他們在這裡比我們活得更好，那些輻射雨對他們而言就是免費的洗澡水，大峽谷谷底的高輻射對它們也毫無影響，最近這裡來了兩個這樣的沒鼻子，真有趣。”

安迪一聽，趕緊追問。

“聖地亞哥，你說最近來了兩個屍鬼，有沒有一個叫麻疹的？”

聖地亞哥思索片刻遲疑著回答。

“我不確定，那兩個傢伙都不怎麼合群，一個來了以後整天琢磨東邊那個破爛機器人，另一個，估計是下谷底了，誰知道他們都叫什麼呢...”

安迪心中尋思麻疹與自己約定在大峽谷見面肯定不會擅自自己下去谷底，因此那個聖地亞哥口中在東面琢磨機器人的多半就是他，既然他已經到了那就不用急著去找他，等雨停了再說，他可沒有屍鬼的體質去免除輻射的侵害。

“聖地亞哥，其實我代表著三個聚落和一個商隊來這裡，我希望找這裡的負責人談一筆大買賣，事關這裡的南北通行問題，如果能成立，我保證你和你的夥伴能坐在這裡就收穫源源不斷的瓶蓋。”

聖地亞哥眼神一變，低頭彎腰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掏出一瓶品相不錯的威士忌，他拿出一張抹布擦了擦瓶子，又取出兩個杯子。

“歡迎來到聖地亞哥的小酒館，我的酒量還算不錯，你說的那些我很感興趣，我就直接一點來說吧，現在大峽谷的人分為兩派，這兩撥人都沒有給自己的群體起什麼名字，一定要說的話，北面這群人是我管的，南邊的是一個叫克里姆森的管，所以你這也算是機緣巧合的找對人了。”

安迪接過酒杯看著那橘紅色的酒水流入其中。

“那太好了了，聖地亞哥...我看到有一些鐵線連線著南北兩岸，這是否說明，在戰前，這裡存在某種東西可以讓人直接通行大峽谷而不需要繞路呢？”

聖地亞哥將杯中物一飲而盡，靠在椅子背上緩緩開口。

“哈...曾經這裡有另外一條通路，我們從土人那裡得知，很多年前，一個大火球從天而降，毀掉了那裡。這個大火球在空中四分五裂，灑落到大峽谷谷底各處，所以現在你要找能貫通南北的道路的話，那麼飛箱確實是你唯一的選擇。”

安迪重複了一遍聖地亞哥嘴裡這個怪詞。

“飛箱？那是什麼？”

聖地亞哥伸出手比劃著。

“就是你說的那些‘鐵線’，在很久很久以前那裡不是隻有那麼幾樣東西，現在留下的都是沒辦法被人拆解和挪走的，你知道，拾荒人這個職業要做的就是要把入目所及的有價值物品全部帶走佔為己有啊，當大家看到那個可以在大峽谷之上飛行的箱子，人們就無法按捺住自己的雙手了，它被拆的七零八落。”

安迪聽著聖地亞哥這個形容忽然想起他在黑足村後山那裡看到的東西。

“你說的這個‘飛箱’...難道是指纜車？”

聖地亞哥抓了抓頭髮。

“纜車...麼？真是古老的詞彙啊，我們之中的大部分人沒有機會學到這個詞，說起來你是NcR人對吧？這幾年可是有不少NcR人過來大峽谷，他們莽撞又衝動，像是急著進去妓院找浪蕩女人發洩的小年輕，最後這些人多數葬送了自己的生命。”

安迪敲擊著手指，一架纜車...就算鐵路無法再次聯通起來，有纜車也不錯，好歹是比繞路要強得多。

“我還有一件事問你，聖地亞哥，你這裡有貨車麼？我要的是還能開得起來那種，有大老闆想買一臺..以及，你有辦法讓那纜車恢復麼。”

聖地亞哥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讓我們聊聊價格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