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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廣袤天地,只有山川草木,並無生靈。
一艘小舟衝破天幕,「入水一般落在此處,舟上攏共兩人,是劉景濁與龍丘晾。
劉景濁掃了一眼山下廣袤土地,詢問道:「這是龍丘叔叔的私人洞天?」
龍丘晾點點頭,笑道:「是也不是,算是去往某個地方的通道,你外公先前也在裡面。只不過大家去的是一個地方,但互相見不著的。」
劉景濁點了點頭,沒有多問什麼,只是笑著看向龍丘晾,輕聲道:「那咱們就抓緊時間,免得時間太久了,棠溪會多想。」
打算明日早晨就離開白鹿城往玥谷方向去的,這會兒都快天明瞭,再不快些,萬一給她知道了,免不了的一頓罵。
龍丘晾點了點頭,還是沒忍住問道:「確定如此?以你現在的境界,多一把飛劍,那可不是多了一小截兒殺力。」
劉景濁笑道:「決定的事兒還有什麼好考慮的?我都幾十歲的人了,這點兒事情還是拎得清的。」
既然都這麼說了,龍丘晾便再不多問什麼,只是將小舟降落在一片湖泊,輕聲道:「護好神魂。」
至於什麼疼不疼的,他壓根兒不管。能有多疼?撐死了也就是把肚皮劃開取出個東西,順便給腸子打個結給肋骨繡個花,然後再縫起來而已。
也就盞茶功夫,龍丘晾率先起身,手中已經多了一柄飛劍,正是長風。
劉景濁緊隨其後起身,吃下老早預備好的滋補魂魄的藥丸子。
龍丘晾嘆息道:「你這種人,就是明明有一條無傷大雅的近路可以走,你偏偏要繞個遠路。」
劉景濁一笑,「龍丘叔叔這個說法兒不直接,景煬王朝的龍師是這麼說我的,自家院子與陽關大道一牆之隔,明明一用力就能跳過去,我偏偏要多走一刻鐘去大門。」
這不是什麼堅守底線,而是迂腐,死板,一根筋。
吃下藥丸子後,氣色明顯緩和好多。方才那一張臉,慘白啊!
龍丘晾輕聲道:「想說什麼就說,攔不住棠溪,我不怪你。」
劉景濁轉過頭,擠出個笑臉,開口道:「我要是死了,她要是遇到了另外一個喜歡她的人,龍丘叔叔可以勸她不用等我太久。我會託人來提親,該有的規矩一個都不會少,但只是提親。」
龍丘晾板著臉,沉聲道:「這就心懷死志了,還想著提親?滾一邊兒去!」
劉景濁苦笑道:「如果非得有個人去堵窟窿,這個人世間才能安穩些,那個人只會是我。」
龍丘晾臉上再無笑意,也不顧劉景濁此刻神魂孱弱,將那柄剛剛剝離出來的飛劍塞給劉景濁,一腳便將其踢飛了。
中年人看著已經消失的身影,冷聲道:「天底下就活了你劉景濁一人?別人就都是酒囊飯袋?跟你爹一個臭德行!」
次日清晨,一艘核舟拉著一幫人,往東行駛而去。
龍丘棠溪是那種心情好壞全寫在臉上的人,從啟程時,她就一直悶悶不樂,誰去勸也沒用。
沒法子,劉景濁只好湊過去,輕聲說道:「走一趟玥谷,然後南下青泥國,鬥寒洲就不去了,到了鹿尾渡以後,你帶著灑灑跟柚兒先行去往中土,我跟姚放牛走一趟婆娑洲,很快的,算路程至多比你們晚到個把月。」
龍丘棠溪轉過頭,一個眼神表明一切。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現在想趕走我?想太多了你。
沒法子,這麼哄肯定是不行的。
劉景濁乾脆一把拉起龍丘棠溪,轉頭對著姜柚跟龍丘灑灑說道:「你們先去青泥城等我們,我們還有些事兒,不會太晚。」
黎洙大喊一句:「肉呢?」
可惜兩道身影已經化作劍光遠去,小姑娘板著臉,嘟囔道:「把我騙來了,不管飯了是不是?」
黎洙捂著肚子扭頭看向船樓,白小喵正好要過來,可他瞧見了黎洙那冒綠光的眼睛,嗖一聲就跑了回去。
白小喵心說她是把我當成備用糧食了吧?
龍丘灑灑遞給她一根不知是什麼的腿,輕聲道:「就是要去玩兒不帶我倆嘛!說什麼有事,騙鬼呢?」
姜柚咧嘴一笑,輕聲道:「師孃不高興,跟師傅自個兒去逛一逛,沒啥事兒。」
一道劍光,半個時辰就出去了很遠,兩人落下身形之處,已經是一處大城了。
白鹿城裡沒逛頭,其他地方才有意思。
劉景濁取出個錢袋子,笑著說道:「瞧見沒得,全是錢,花完它。」
龍丘棠溪撇撇嘴,輕聲道:「良心發現了?」
某人笑了笑,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輕聲道:「我劉景濁也來一遭兒女情長,英雄沒氣兒了。」
人家是英雄氣短,你直接給我英雄沒氣兒了?哼!油嘴滑舌。
從午時開始賣東西,大包小包,女子都一樣。等到天快黑時,劉景濁不得不單獨取出來一枚乾坤玉,用以裝龍丘棠溪買的東西。只可惜神鹿洲並無好吃的火鍋,要不然定然要去大吃一頓的。
入夜之後,兩人這才御劍去到附近一座極高山頭兒。今夜月明星稀,適合夜遊的。.
一整天的買買買,龍丘棠溪心情好了很多。
她也不是非得粘著劉景濁不可,只是……只是不甘心。他明明什麼的還沒有想起來,就又要走了,還是沒有歸期的那種。
她也知道,凡俗夫妻,一生之中能有個四十年光景每日能見一面,就已經很幸福了,自己至少還有幾十年時間的。
道理都懂,可心中總是有些小情緒的。
身邊那個越來越木訥的傢伙忽然開口:「對不起啊!」
龍丘棠溪有些抓狂,冷聲道:「天底下最沒用的話就是對不起了!」
劉景濁笑了笑,下意識抿了一口酒,輕聲道:「的確都是我的問題,因為我越來越覺得,年紀大了,就不能跟小孩子一樣,畢竟咱們都不是少男少女了。可我忘了,咱們都是煉氣士,一輩子太長了。」
頓了頓,劉景濁笑著說道:「當年在青泥城,我還為此開導過魏薇跟羅杵,沒成想自個兒卻迷糊了。我總覺得,咱們其實都是老夫老妻了。」
龍丘棠溪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本姑娘還是黃花大閨女,你少給我瞎說,還老夫老妻,想得美你!」
某人小聲嘀咕:「二十六的黃花大閨女?嗯,還小呢。」
耳朵被人一把揪住,龍丘棠溪冷笑道:「看來那些個邸報嗎,不全是瞎說啊?劉公子喜歡少女是不?」
某人只得訕笑,不敢多說什麼。
鬧完之後,龍丘棠溪詢問道:「去婆娑洲時,把姜柚帶上吧,沒有你一起,她先見了豆豆,我怕兩人合不來。我去把徐瑤哄著跟我們一起去中土,待一段兒時間,散散心。切記切記,婆娑洲有個和尚,憋著害你害我不是一次兩次了,我爹去都只是跟他平手。」
劉景濁一愣,「怎麼改主意了?」
龍丘棠溪雙手捧著下巴,輕聲道:「沒啥,只是在某些人面前,我始終成熟不起來而已。」
劉景濁一笑,這樣不是很好嘛?
龍丘棠溪又問了一句:「這趟回去,要待很久嗎?」
劉景濁點點頭,「一兩年肯定是要的,起碼要先把幾洲的生意事確定下來。然後開山之後,大傢俱體要忙些什麼,倘若顧衣珏他們有收徒打算,徒弟用什麼身份。還
有比較麻煩的,我的名聲實在是太臭了,要想一個不那麼聲勢浩大的法子。還有新一場天下大會在即,九洲的勢力劃分,王朝先後順序都會有極大變動,我應該會在一場天下大會之後再離開中土,往歸墟去的。」
龍丘棠溪點了點頭,輕聲道:「不打算去中土北境十幾個小國轉轉?」
劉景濁抿了一口酒,笑道:「若是時間夠用,會去逛一逛的。」
其實女人,都很好哄,只是千萬不要講道理就行了。
走走停停,時而御劍時而以飛舟趕路,幾乎是日行萬里,不足十天便到了櫻江上游那座玥谷附近。
玥谷所在之地是櫻江中游一條可有可無的支流中的山谷,附近沒什麼大城,村鎮居多。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吃的,粗釀酒水,滋味絕佳。
聽說此處小鎮前兩年也有個孩子被玥谷選中,當神仙去了。那些個神仙姥爺來過一次,給了好些錢財,出手極其大方。就一點不好,那個被選中的孩子只有修煉成了什麼才能返鄉。
這話是劉景濁與龍丘棠溪在酒鋪裡聽來的。
走出酒鋪,劉景濁沉聲道:「那孩子多半已經被挖去根骨,不在人世間了。」
黃三葉在玥谷這些年,有些事也只呢個當做不知道,而更多事情,也確實不知道。
黃三葉到現在還沒有出現,可能是因為什麼事兒沒法脫身,得等一等,有些事要當面說的。但不能在這兒等著,兩人便往櫻江方向緩緩走去,邊走邊等。
走出小鎮時,劉景濁笑著說道:「當年你回去了白鹿城,我獨自南下,遇見了個有意思的少年人,他已經拜入玥谷,也不曉得如今有無築起黃庭。」
那是個把事情看的很透的孩子,給錢就接,願意與人結緣,願意讓別人把他當做可居奇貨。
說話時,不遠處有個十八九的年輕人緩步走來,年輕人煉氣士境界只有靈臺而已,武道卻已然開山河,一身拳意,倒是與劉景濁有幾分相似。
劉景濁笑道:「瞧瞧,說什麼來什麼。」
那個叫做池媵的年輕人也認出來了劉景濁。
劉景濁傳音過去,輕聲道:「還不錯,好好練拳就好了,別出聲打招呼,免得惹事。」
已經可以湊合傳音的年輕人趕忙扭過頭不去看劉景濁,只傳音說道:「先生這些年可還好?」
擦肩而過時,劉景濁輕聲道:「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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