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秋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567章 眼前無事處處事(五),人間最高處,見秋,書無憂),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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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霜降,一場寒終究是沒落到百花山莊,倒是有一樹梅花,笑傲雪中。
百花山莊多了一株梅,也多了個叫做涼茶的少女。名字由來簡單,蠟梅也叫石涼茶。
到了三月上巳那天,涼茶便要接替忘憂,成為百花山莊聖女。對於那位尚未見過的忘憂姐姐,涼茶總覺得有些愧疚。因為自己一來就搶了她的聖女之位。雖然牡丹夫人與蘭夫人都說了,已經傳信忘憂,忘憂也答應了,但涼茶總覺得不好,想要寫一封親筆信去。
於是此時,梅園當中,涼茶正提筆寫信呢。
首席供奉寧梓所在之地,還有一位雍容華貴的婦人,百花山莊牡丹夫人。
上次劉景濁傳信一封,裡頭簡簡單單半句詩,“青女素娥俱耐冷”,起先寧梓還沒有明白什麼意思,直到去年叫做楊念箏的丫頭跟個叫白寒的丫頭來了百花山莊,她才明白。
什麼叫因果輪迴,報應不爽?
牡丹夫人今日到此,為的就是這件事。
寧梓揉了揉眉頭,又不敢使勁兒,生怕掉了麵皮,驚到這位牡丹夫人。
沉默良久,她嘆息道:“你記得當年秦弱音收的一個弟子嗎?雖然沒活多久,但也算是神弦宗音律老祖之一了,年輕時在中土為一位皇帝養狗,姓李。”
牡丹夫人點點頭,“自然知道,一曲佳人傳至今,梅花從來是橫奏。”
寧梓嘆息道:“當年你們的仙子,與秦弱音爭風吃醋,秦弱音負氣東去,半道上收了個弟子,那人後來身受腐刑,就在南邊兒燈臺山種下了一株梅。一百多年後,秦弱第一次從拒妖島折返回來,種梅人已死,只留一曲落梅花,正好那時虞上卿碎八卦石,這小梅花沾了光,生出來了靈智。後來秦弱音戰死歸墟,你家仙子心中有愧,便點化了那株梅,就是這小涼茶嘍。後來青椋山開宗立派,虞長風為首任山主,小涼茶就理所當然地報恩受虞長風,成了後來跟在我家公子屁股後的小菜花了。”
牡丹夫人一愣,“這其中,有什麼關聯嗎?”
寧梓輕聲道:“你們仙子……算了,老黃曆就不翻了,你聽說過廣寒宮嗎?”
牡丹夫人無奈一笑,“前輩這說的,奔月之人居住之地,哪兒有不知道的道理?月上廣寒嘛!”
寧梓笑道:“可廣寒宮裡,不光住著素娥呀!素娥只是借住而已,真正主人,是那位執掌霜雪的青女。所以呀!瞧著是我家公子欠你們百花山莊人情,事實上,是涼茶保全了你們百花山莊道統哦。”
那個叫做白寒的丫頭是誰,再不用多說了吧?
說到這裡,寧梓也有點兒好奇了,花費如此氣力,往青椋山送去如此之多的轉世之人,意欲何為啊?
水滿則溢,青椋山那隻碗,可裝不下這麼些水。
牡丹夫人皺眉道:“前輩覺得,簪雪二字,可有什麼別的深意?”
寧梓笑眯眯看去,“我像是個道士嗎?會算卦怎麼地?”
牡丹夫人一笑,連聲抱歉。
只是沒忍住又看了這位相貌變化極大的前輩,光陰如梭四字,彷彿具象了。
當年百花仙子、秦仙子、寧仙子,那可是絕代芳華,比之如今龍丘棠溪,絲毫不差,甚至要更有風韻一些。
可惜,朱顏最終沒頂住光陰沖刷。
那幅有人種下百花,有人花中起舞,有人亭中撫琴的畫卷,終究是再瞧不見了。
寧梓低下頭,笑盈盈問道:“你沒懂我什麼意思?”
牡丹夫人笑道:“懂了,暫時過一關而已,百花山莊的劫難,遠遠沒有過去。”
寧梓一笑,“知道就好了,雖然涼茶不記得青椋山的事兒了,但奉勸你,還是讓青椋山在她心中好一些,不要做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事兒,我家公子是瞧不上你們這百花山莊的。”
直到現在,這位牡丹夫人還是覺得,有朝一日劉景濁是有將百花山莊變作青椋山附庸的打算。
事實上,人家劉景濁可能從未把百花山莊當成一盤菜。
…………
離洲並靈山下有個酒鋪,老掌櫃與並靈山主關係極好。
現在說來,都快十年前了,有個年輕人曾在門口畫下一道符籙,等閒妖邪決不能進的那種。
離洲一開春,天氣就變得極其炎熱,不過在並靈山下,倒是罷了些。
守著鋪子一生,今日無客,老者閒來無事,便扯來一張藤椅,獨坐門前,飲酒而已。
可偏偏來了個不速之客。
來人絡腮鬍,五大三粗,瞧著可就不像好人。
像是渴壞了,到門前就喊道:“店家,切二斤牛肉,來五斤酒,牛肉可以慢,酒要快些。”
老掌櫃趕忙起身,招呼大髯漢子落座,先跑進去取出來一罈子酒,說了句客官稍坐,牛肉馬上來。
結果等他回來,一罈子酒已經少了半數。
老掌櫃咋舌道:“很多年沒見這麼能喝的了。”
大髯漢子笑道:“你這酒水,趕不上我兄弟的白簿。”
一會兒而已,酒罈子見底兒,肉盤子就差被他舔一遍了。
漢子高喊道:“店家,再來五斤酒。”
老人勸了幾句,發現勸不住,便又去端來一罈子酒。
這次就比較慢了,足足半個時辰,酒罈子終於見底兒了。
老人舉起一杯酒,小口灌下,笑盈盈看向大髯漢子,問道:“道友,酒足飯飽,該是說明來意了吧?”
大髯漢子也是咧嘴一笑,醉醺醺趴在桌上,漫不經心道:“紅樹城賣茶的,並靈山下賣酒的,你們這一脈,可就剩下兩人。紅樹城那個老頭兒做生意厚道,不坑人,也不圖財,更不貪戀掌控這什麼的那種感覺,只是做分內之事,賣機緣給有緣人。可你這老東西就不同了啊!”
老掌櫃眯起眼睛看向漢子,冷冷開口:“敢問道友,高姓大名?”
大髯漢子打了個飽嗝兒,“小小李愴,曾經的驚雲國綠林魁首而已。”
老掌櫃笑逐顏開,“所為何事?”
大髯漢子一笑,“賣字,賣半個李字,你要木還是要子?”
老掌櫃再次眯眼,笑盈盈問道:“何解?”
李愴緩緩直起身子,也是一笑,“也可以拿我的木,換取青椋山的木,免得青椋山,日後成了青京了。”
老者深吸一口氣,拿出燈臺一座,沉聲道:“我不想惹事,但做生意,習慣了事事有先手而已,道友既然找上門來了,這燈臺我就還回去了,不知能否息事寧人?”
李愴接過燈臺,不忘說一句:“前輩真是識相,我李愴還是很好說話的。”
老人終於撥出一口氣,笑問道:“劉景濁與你,有何關係?”
李愴笑道:“多年前一見如故,相見恨晚,可惜如今相見不相識啊!這不,見有人算計我兄弟,看不過去嘛!”
話音剛落,老者只覺得心神驚駭,此人境界,深不可測啊!
“老東西,青椋山的木是驚神木,買的人是誰呢?江湖中人說話算話,說出來便饒你不死。”
老掌櫃硬是將心中驚濤駭浪壓下,沉聲道:“一位老儒生,生意人的規矩,買家姓甚名誰從不過問。”
李愴收回一身氣息,笑道:“開個玩笑,前輩莫怕,我這就走了。”
說走就走,瞬身便遠去數百里。
幾息之後,李愴一拍腦袋,“我這記性啊!”
立馬兒掉頭折返,可小鎮之中,除了一扇門,哪裡還有那酒鋪痕跡?甚至連鎮中百姓,估計都想不起來小鎮之中曾經還有個酒鋪。
李愴咋舌道:“老王八跑得可真快啊!”
一扭頭兒,頃刻之間跨越數萬裡,落在個年輕女子不遠處。
李愴遞去那燈臺,笑著說道:“帶回去青椋山,就說是劉景濁的好兄弟唯一能幫上的忙了。”
說完就走了,方芽兒都沒反應過來,只看著手裡燈臺,疑惑不休。
而此時,有個老邁身影坐在個酒葫蘆上,疾馳往北,目的地是神鹿洲,有個地方叫做藏春塢。
老人淡然一笑,不是天外來客?奇了怪哉,那會是誰呢?
其實真沒把李愴當回事,只是當時無計可施而已,只要拖延一刻,合道就不算什麼了。
生意人,只要有人付得出代價,天地都可賣,何況一木?
可惜了,木字還了回去,他年醒來的若是青帝,就無青京可賣了。
…………
大月倚海,含桃樹又生花蕾,三月怕是又要開花了。
一對男女坐在海邊,看月華灑落戍己樓,又看戍己樓倒映海中。
前有美景,側有佳人個,巧又無事,人生一大樂也。
劉景濁輕聲傳音,“我走之前,其實給了餘恬一樣東西。”
龍丘棠溪撇撇嘴,“我知道,青泥河底的一塊兒硯臺嘛!”
劉景濁詫異道:“你為什麼會知道?”
龍丘棠溪白眼不止,“你以為那幾天你成日不在,我就不知道你在青泥河底下摸東西呢?”
劉景濁嘆息一聲,這還有秘密可言嗎?
只是,他眉頭一挑,伸手之時,手心便有一口被靈氣裹挾的……水井。
龍丘棠溪瞪大了眼珠子,“你把天井帶走了?天井山果真有一口通海眼的天井?”
劉景濁搖搖頭,傳音道:“不是通海眼,是通天河!至少曾經的井底就是通往天河的。換句話說,青泥河在某種意義上,是天河。”
話鋒一轉,“那蘇籙,可是天河之主轉世,他對你的覬覦之心可就沒減少過。”
龍丘棠溪翻了個白眼,“吃這醋?就為這個,你就真的背井離鄉了?”
是真的揹著一口井。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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