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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和國境內有座廟宇,名字起得極大,叫做通天大將軍廟。
曹風咋舌道:「果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誰的廟敢起這個名字?不過廟裡好像並無神靈?」
沒想到先來了這裡,那就是要順便去一趟赤眉城嘍?
刑寒藻還是挺開心的,故地重遊,看看這些年有什麼變化。
聽見曹風發問,刑寒藻笑著說道:「沒有神靈,但有一隻金丹灰狐靠著吸食香火存活。」
曹風問道:「那就是說,來過?」
劉景濁點頭道:「來過,當年在這裡留下了八個字。」
顧衣珏也是一笑,他跟劉景濁一起走過江湖,知道劉景濁是喜歡做這種事情的,想必又是留下了什麼機緣,做好事沒留名吧?
只是這種無形之中留下不確定因果的事情,境界越高,大多數人越幹不出來。
此時正是夜裡,刑寒藻對當年所見記憶猶新,便說道:「待會兒你們看啊!很好玩兒的。你看那尊金甲神像下方有個箱子,信眾求什麼會寫在紙上丟進箱子裡,灰狐回來之後就會挑挑揀揀,不過分的願望,跑斷腿也要幫忙實現。」
顧衣珏饒有興趣道:「這不是跟趙長生的小兔子一個模樣嘛?」
小兔子是誰,刑寒藻跟曹風還不知道。
四人隱匿身形,就在不遠處,等了沒多久,就瞧見了一個青年身影,終於是把狐狸尾巴修沒了。
可瞧見灰狐時,劉景濁就有點兒眯眼了。
他輕聲道:「把氣息收斂一下,裝作武道中人,咱們今夜在這通天大將軍廟裡借宿。」
劉景濁已經先走了,刑寒藻幾乎是把高興寫在臉上,緊隨劉景濁。
顧衣珏與曹風對視一眼。
走唄!閒著也是閒著。
走去門不遠處,沒進去。
「寒藻,起一團火,咱們今夜在這兒湊活一晚上吧。」
至於那頭灰狐,剛剛進廟門,聽到了聲音,便又出來了。
青年人衝著劉景濁幾人,問道:「要是歇息的話,可以進來,這座廟沒什麼忌諱的。」
劉景濁趕忙轉身,笑著說道:「我們是從束柳國來的江湖人,帶著刀劍,怕衝撞神靈。」
青年人卻是一笑,搖頭道:「他不怕衝撞,放心進來吧,我也時常借宿的。」
劉景濁笑著抱拳:「那就叨擾大將軍了。」
劉景濁此時模樣,三十上下,雖然瞧著不老,但看起來還是比灰狐歲數大一些的。
曹風取出來餅分給大家,說道:「長生小老弟說,是有個叫巢木矩的,過年送來的禮物。」
刑寒藻拿著烙餅,簡直是不敢相信,問道:「誰這麼缺心眼兒?過年送餅?」
顧衣珏笑著說道:「一個年輕人,跟你歲數差不多,也奔三十了,這次回去,怕是躲不掉咱們東家的一頓打。」
刑寒藻問道:「為啥?」
顧衣珏淡然道:「他喜歡姜柚。」
刑寒藻與顧衣珏一同開口:「那是該打,姜柚長得那麼好看,是誰想喜歡就能喜歡的嗎?」
劉景濁氣笑道:「少白話,我是有病嗎?」
倒是這小子,怎麼想的?過年送餅?送我當然可以,送一袋面都行。可你明擺著是知道姜柚返鄉,故意有個露哥訊息,咋個就這麼寒磣?
劉景濁拿起一塊兒餅,轉過頭,笑問道:「小兄弟,吃點兒墊吧一下?」
青年張開嘴,剛要說話,一口血就噴了出來。
早就看出來了,也就刑寒藻皺起了眉頭。
劉景濁立即起身過去,問道:「受了內傷?有人
打了你?」
青年搖頭一笑,「沒事,在人家的地盤上討生活,惹得人家不開心了,受點罪不過分。」
劉景濁從袖中取出一枚藥丸子,輕聲道:「我們行走江湖,隨身帶著療傷藥,先吃了,然後跟我說說。」
青年人苦笑道:「是我不長眼,管了不該管的事情。」
說著,青年人一下子眼眶有些發紅:「我啊!辛辛苦苦這麼多年,就是覺得,附近的鄉親們給了我活路,我得幫著他們。後來有個路過的老神仙,我都沒見過,但他留下了八個字,多行好事並有神降。我一直在做好事,可神在哪裡?」
曹風笑道:「這通天大將軍不管?」
劉景濁轉頭看了一眼,曹風神色尷尬,再不言語。
顧衣珏滿臉嫌棄,心說你曹風好歹千多歲的人了,怎麼這麼沒眼力見兒?這是你插科打諢的時候嗎?
劉景濁把丹藥遞去,輕聲道:「哪個地方,跟我說說,我也管一管閒事。」
青年卻搖了搖頭,「多謝好意了,你們管不了的。」
刑寒藻還要問,卻被劉景濁打斷了。
「那行,你歇著吧。」
說完之後,顧衣珏已經施法讓灰狐睡下了。
劉景濁輕聲道:「幫他療傷吧,顧峰主出去逛一逛,打聽打聽是怎麼回事。雖然是妖,但咱們不能讓心存善念的妖覺得好人沒好報。」ap.
顧衣珏點了點頭,當場消失不見。
刑寒藻皺著眉頭,沉聲道:「得管!」
劉景濁淡然道:「那是當然了。」
說話間,他已經起身走向神像,緩緩抬手,以雷霆將這神像淬鍊了一番。
這灰狐醒來之後,要是運道夠好,應該是可以藉助這道雷霆破境元嬰的。
曹風笑盈盈看著,當年之所以簽下那份「賣身契」,不就是看中他這點了?幸好多年過去,他絲毫沒變。
轉過身,劉景濁問道:「寒藻,身上有妖丹嗎?」
刑寒藻立馬明白了,一股腦兒三枚妖丹,放在了灰狐身邊。
妖丹有很多,百八十有的,但她不敢留那麼多。
此時顧衣珏也回來了。
「百里外有個王府,裡邊有個神遊供奉。王府那個,據說是九和國皇后的外甥,幾年前為賑災而來。就是強搶民女,這灰狐想放跑了那個姑娘,這才險些被殺。」
刑寒藻沉聲道:「這九和國朝廷,是一點兒記性都不長啊!」
劉景濁面無表情,沉聲道:「寒藻跟去查一查吧,要是確實如此,該死的可以死,不該死的教訓就行了。」
其實在劉景濁心裡,一直希望江湖路是枯燥的。
三人離開後,刑寒藻不解道:「要是以前,山主肯定會自己去的,這次怎麼讓我們去就行了?」
顧衣珏輕聲道:「益山王府裡邊還看不出來嗎?咱們山主現在殺心極重,有些壓不住。」
曹風笑著說道:「過幾天就好了。」
廟裡邊,劉景濁手拿烙餅,坐在灰狐身邊,以神念傳音:「當年留字,一來是想讓你繼續做在做的事情,二來留個記號,免得有過路修士順手斬妖除魔了。現在看來,還不錯的。教你幾招,以後也勉強能有個自保之力。」
灰狐做了一場夢,夢裡邊的事情記得極其清楚。
一縷日光落下,灰狐猛然驚醒,廟裡哪裡還有昨夜那行人的蹤跡。
再一轉頭,身邊放著一張紙,上有妖丹三枚。
紙上寫著,好生修煉,多行好事。
身上的傷也好了,他趕忙出門,打聽一番才知道,那個神遊修士死了,王爺
也死了。
劍舟駛出了九和國,劉景濁依舊坐在前方煉體。
由始至終劉景濁都沒問最後是怎麼處理的,最終殺了幾個人。
倒不是不想問,而是這些事情,劉景濁對刑寒藻極其放心,畢竟這丫頭是自己心目中接替陳文佳掌律的人選。
先去了一趟皇宮,嚇唬了那皇帝一趟,劉景濁本來是想找一找國師的,但他好像知道劉景濁要來,故意避開了。
返回赤眉江,赤眉江現如今是沒有什麼赤眉大王了,但兩岸百姓並沒有因此過得更好。
打聽了一下,樓松數資太守剛好跟劉景濁岔開,如今在去九和國京城述職的路上。
又去了一趟藥鋪,可惜那位老先生帶著弟子,出門遊歷了。
刑寒藻嘆息道:「好不容易返回,一個朋友都沒有。那個鍾伯漕也出去遊歷了,史欣先生跟那小藥童也走了。」
劉景濁輕聲道:「就是這樣的,有時候你以為是多年之後的重逢,但其實遇見都難。」
說著,就到了赤眉山莊。
劉景濁推門進去,沒看到數資,便往裡走了走。
只老遠瞧見醉在長廊中的赤眉莊主,劉景濁便扭轉回頭,輕聲道:「走吧,沒什麼好看的了。」
刑寒藻板著臉,沉聲道:「爛泥扶不上牆!十一年了,還是這樣,沒點兒長進。」
曹風有些好奇,便問了個前因後果。顧衣珏聽在耳中,由最先的無所謂,到出門前的轉頭看了一眼,恨鐵不成鋼。
因為顧衣珏與那圖莊主,其實有相同境遇。相同的是,兩人都曾深陷泥沼,無力脫困。區別在於,一個咬著牙,始終覺得自己可以報仇。另一個卻經打擊之後,一蹶不振。
刑寒藻冷聲道:「那個姑娘為這麼個人而死,可真不值得!」
劉景濁只是說道:「我雖然覺得他懦弱,但並沒有瞧不起他。其實大多數有如此遭遇的人,跟他都差不多。」
沒法兒說服自己,過不去心裡的坎兒,辦不到就是辦不到。
走出赤眉山莊沒幾步,過了個轉角,刑寒藻被嚇了一大跳。
因為前面街道,聚滿了人。
劉景濁面無表情灌下一口酒,前方數百人手裡都攥著石頭。
有人喊道:「就是他,殺了赤眉大王,害得我們這些年過得一天不如一天!」
一枚石頭咣一下砸在劉景濁額頭,小石頭當然傷不了雙花琉璃身的肉身,但這石頭,透心涼。
曹風沉聲道:「走吧,何必與他們見識?」
可劉景濁卻沒說話,而是大步朝前,一身罡氣不做絲毫壓制,往前一步,就要驚得一幫赤眉百姓四散。
「有地不種有魚不打,想著赤眉江裡的畜生給你們撒錢?九和國發的糧草在樓鬆手上不會被貪墨半分,你們只需要好好耕種,吃著朝廷發的糧食,至多三四年就能過上自給自足的日子。還是說,你們所謂的好日子,是把自己的女兒送給那畜生,換回來一大筆錢,過那不勞而獲的日子?」
他一把抓住站在最前方的壯漢,冷聲道:「日子一天不如一天,怪我?我讓你們放著好好的地不種的?」
被劉景濁提在手裡的壯漢顫聲道:「神……神仙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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