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雙帝會,仁道霸道之爭,請漠北王執行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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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王府。
“你煩不煩啊!”
朱祁鎮陰沉著臉,都幾天了,他吃不好睡不好。
兒子也跟他離心離德,漠北王府的人,看他眼神都不對勁。
而這個死太監還陰魂不散。
他現在的造型很好玩,一隻眼睛有眼睫毛,另一隻眼睛沒有。
“奴婢不煩您,說個名字就走。”
許感臉上罕見地出現樂模樣:“沈瑄。”
煩躁的朱祁鎮,忽然身為微晃,臉色微變。
“這個名字,您熟悉嗎?”許感笑著問他。
朱祁鎮抿了抿唇:“不知道!”
“他已經招供了,他就是江左盟的盟主,是先帝身邊力士沈蔚的兒子……”
朱祁鎮表情詭異:“他、他死了?”
心中盼望的是,沈瑄自盡了。
許感卻笑了:“當然沒有,他就在都知監的內獄裡,在奴婢的手上呢。”
朱祁鎮後退兩步,兀自鎮定:“跟本王無關,本王不認識這個人。”
許感收斂了笑容:“漠北王,這是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可不要不珍惜呀。”
“下一次,奴婢就將沈瑄帶過來。”
“和您親自對質,理不辨不明,什麼都能辯駁清楚的。”
朱祁鎮還在繃著。
“等陛下親自詔見您時,可就不是奴婢這般客氣了。”許感幽幽道。
朱祁鎮臉色一變:“那個廢……陛下知道了?”
“您說說,在都知監內獄,在宮裡呢,皇爺能不知道嗎?”
“您什麼時候想見,奴婢就帶來,奴婢不嫌麻煩的。”
“對了,請您猜猜,沈瑄是在哪裡被抓的?”
許感苦笑:“唉,奴婢這差事呀,辦的不好,宮裡都笑話奴婢無能呢。”
“您該清楚,等主子不耐煩了,奴婢日子可就難過了。”
“奴婢難過呀,您也好不到哪裡去。”
許感綿裡藏針。
“這、這!”朱祁鎮知道,最後的底牌,也被廢掉了。
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沈瑄怎麼會被抓呢?
他在浙江啊!
皇帝只是整頓江西,怎麼他也落網了呢?
這個沈瑄真是不能成事,當初就這樣。
“奴婢告辭。”
許感行了一禮,轉身就走。
朱祁鎮立刻叫住他:“本王可將名單交出來!”
“您手中真的有名單?”
許感驚到了。
他本來就是詐一詐朱祁鎮,結果真的詐出來了。
沈瑄只知道江左盟內的事情,對宣宗皇帝埋了多少釘子,知道的不多。
倒是能查出來,但需要大量的時間。
真正名單,卻在朱祁鎮手上。
聰慧的朱祁鎮立刻知道自己說漏嘴了:“是,有名單,但本王受了刺激,記不住了。”
許感眼睛往殿裡看。
“你隨便搜,伱什麼都找不到!”
朱祁鎮指了指腦袋:“在這裡!”
許感只能跪在地上:“請漠北王準備好,奴婢這就入宮稟報,陛下定宣漠北王入宮覲見。”
“這等大事,奴婢可做不了主。”
“您還是親自和皇爺談吧,畢竟您們才是親兄弟!”
他咬死了親兄弟三個字。
這才是殺招。
朱祁鎮臉色一白。
想說什麼,但許感不聽,他一個做奴婢的,敢把漠北王怎麼樣呢?
宮中。
養心殿門口,跪著宗室諸王。
鄭王供出來的,全都在殿外跪著。
臨近臘月,天變短了,此刻已經太陽西垂。
許感入殿稟報,他已經做好了承受雷霆暴怒的準備,這點小事都辦不好,著實該罵。
出奇的,皇帝並沒有發怒:“起來吧,把他宣來,你親自護送,不能出任何差錯。”
“皇爺?”許感訝異。
“納悶朕為何沒罵你?”
朱祁鈺放下奏章,抻個懶腰,轉過頭跟馮孝說:“朕餓了,宣尚食局傳膳。”
“他畢竟曾經做過皇帝。”
“朕不許你動刑、不許動粗,你能詐出來,已經做得不錯了。”
“接下來的事交給朕。”
“去吧。”
許感磕頭謝恩。
而朱祁鈺透過灰濛濛的窗戶紙,看外面跪伏的諸王:“等漠北王到了,一起宣進來吧。”
吃飯的時候,有廣西急報送入京。
“安南國派使者來了?還派了位王子來?”
“看來被方瑛搞怕了。”
朱祁鈺看完後:“先送去內閣,然後告訴鴻臚寺,按照侯爵的禮節接待!”
馮孝一愣:“皇爺,沒有侯爵的禮節呀?”
最差的也是王爵禮節。
“王爵的禮節削半,就是侯爵禮節,以後成為定製。”
“這等小國使者,不予以王爵禮節接待。”
“京師缺糧,不許鋪張浪費,每日銀子限制在五兩內,花多了,朕就摘了鴻臚寺寺卿的腦袋。”
朱祁鈺放下筷子。
“皇爺,是一人一天五兩,還是總共五兩啊?”馮孝覺得皇帝不是摳兒,那是摳兒到底了。
估計內閣也不會同意的。
畢竟外交涉及到國家顏面,給使者的吃穿用度,都是彰顯大明的強盛。
“總共五兩呀。”
朱祁鈺訝然:“給他們一人五兩銀子花費?”
“朕得富什麼樣?”
“白吃白喝的,慣著他們幹什麼?”
京師物價很低的,貧苦人家三兩銀子足夠生活一年了,一天五兩銀子,能在京師最好吃的酒館吃到撐。
“皇爺,招待外賓,也是彰顯國威之時……”
“哈哈哈!”
朱祁鈺大笑:“成吉思汗是如何招待外賓的,你可知道?”
“率領十萬鐵騎,平其國,將其國君抓過來,用國君之禮招待其國君,令其國君在宴會上跳舞助興,夜裡睡其王后,將其妃嬪分給部下,共享之。”
“這才是大國雄威!”
“有朝一日,朕也要如成吉思汗一般,彈指間滅一國,招待其國君,睡其王后,分其妾室!”
“佔有其土地,蹂躪其國民,彰顯大明之雄威!”
馮孝目瞪口呆。
這和漢人秉承的聖人觀念太不一樣了。
可以說是非常偏激,為世俗不容。
漢人追求的是古之君子,以賢德感化其民,割肉喂鷹。
看看鄭和下西洋就知道,那是彰顯國威,那是友好交流,再看看歐洲大航海,簡直一個天堂一個地獄。
而以仁德彰顯天下的國朝,附屬國如今安在?
西方殖民則極盡壓榨、蹂躪,用其強盜邏輯替代原住民的儒家思想,如今不也趨之若鶩?
反而去信奉人家的強盜邏輯!將其所有骯髒思想奉為人生信條,傳承千年的儒家文化被丟到馬路邊沒人看。
那麼,大明站在時代的十字路口上,是該繼續追尋古之賢者境界?以德化物,以柔克剛?
還是該化身強盜,以大明之強,壓制世界呢?
“皇爺,奴婢說句大不敬的話!”
馮孝跪伏在地上:“成吉思汗固然偉大,但其人行為猶如野獸,不治德政,所以國祚不足百年。”
“大明承自上古之德,以德孝治天下。”
“豈能自甘墮落,去學那禽獸呢?”
馮孝不是道德君子,仍然秉持這等看法。
而天下人道德君子多的是。
等有一天,朱祁鈺真的選擇用野蠻方式開拓新領土,必然遭到衛道士的激烈反對。
甚至,會有人以皇帝無德而造反。
因為大明不是野獸,大明以德孝治天下,做不出滅絕人倫的事,所以大明丟了交趾,放棄漠北,甚至放棄河湟,只剩下兩京十三省。
都司變成宣慰司,最後一點點脫離了大明。
因為大明的輿論環境,就不許人變成野獸,不是野獸就不許人擁有強盜邏輯。
所以後人總說儒家落後於時代。
不是儒家落後,而是時代在退化!
當人豐衣足食、卻思想幹涸時,就會發現,儒家思想,領先世界兩千年。
而發達的商業,恰恰是剋制儒家思想的大敵。
導致人心墮落,人性本惡暴露無遺。
“諸君,你們怎麼看?”朱祁鈺環視宮人。
太監們都知道,這是入皇爺眼界的機會。
“皇爺,奴婢以為成吉思汗乃華夏千年不遇的人傑。”
一個太監跪在地上道:“雖其行為野蠻,但開疆拓土之功,堪稱皇帝之最。”
沒等他說完,馮孝打斷:“文明人如何能退化成野獸呢?”
他卻不慌不忙:“馮公公,當人和野獸同居時,只會變成野獸,因為只有變成野獸,才會存活下來。”
“同理,大明是人,還是野獸,不取決於大明如何。”
“而是在於身邊的環境如何!”
“就說這安南國!”
“太祖時,求太祖皇帝賜名南越,其實是垂涎我華夏古人南越國的領土罷了。”
“太祖皇帝看破其把戲,賜名為安南。”
“因為此名乃大唐高宗皇帝所賜,取自安南都護府。”
“太祖皇帝取此名,乃是令安南永遠是大明附屬國,承擔都護府的責任。”
“直到太宗皇帝!”
“太宗皇帝決心郡縣安南,一者是為船隊尋找停泊處;”
“二者是安南國主上躥下跳,有自立的可能,導致南藩不附,人心離散;”
“三者是認為收復交趾的時機到了。”
“而交趾,自古便是我漢人之領土!”
“自始至終,便屬於我漢家。”
“安南竊據數百年,不予歸還。”
“我朝發兵攻打,收復故土,理所當然。”
“結果呢。”
“太宗皇帝收復交趾,收交趾之民,待之如親子。”
“而交趾之民,是如何回報我大明呢?”
“將大明當成猴耍!”
“要錢,叛亂;要錢,叛亂!”
“從未將大明視之為母國!”
“安南國更是從中挑唆,交趾吸大明血髓數年,大明不堪重負,無奈捨棄。”
這個太監抬起頭來:“馮公公,您說,和這野獸共舞,大明是該行仁道,還是行霸道呢?”
不等馮孝回答。
他又道:“那瓦剌、韃靼,曾經何等強盛,如何凌辱我大明的?”
“就是西陲小國,哈密、吐魯番也不將我大明放在眼裡!”
“與獸共舞。”
“奴婢以為,當變成野獸,行其霸道,而非行古人聖人之道,行仁道!”
這番辯駁,讓朱祁鈺大開眼界。
馮孝憤懣回擊:“行霸道者,是何等下場?”
“成吉思汗何其之強?蒙人兵鋒強過百年而已!幅員遼闊的大元分崩離析!”
那太監卻笑道:“您說的百年,只是胡虜竊據中原百年罷了。”
“太祖皇帝英明神武,仍然只將蒙人逐回漠北。”
“偌大的漠北,至今也仍是大明的心腹大患。”
“而往西,茫茫疆域裡,稱王稱霸的仍然是黃金家族!”
“只有黃金家族,才能當天下大汗!”
沒錯。
蒙古存續千年,不曾斷絕!
黃金家族,當了千年大汗,世代供奉成吉思汗,哪裡差了?
反觀中原王朝,國祚不超過三百年。
從這個角度說,對皇帝家族而言,簡直無解。
哪個皇帝不想當成吉思汗呢?
誰不想讓子孫世代為王呢?
“奴婢的意思是,在內行仁道,在外行霸道,方是長治久安之策!”這太監語出驚人。
“哈哈哈!”
朱祁鈺大笑:“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劉彧!”太監磕頭。
“哪個彧啊?”
“什麼時候來養心殿伺候的?”
“朕怎麼之前沒見過你啊?”
朱祁鈺真的欣賞這個劉彧了。
“或字三撇彧。”
“原來是荀彧的彧啊。”
養心殿宮人羨慕嫉妒恨。
荀彧,那可是曹操第一謀主啊。
以此來形容劉彧,說明皇帝對他的回答十分滿意。
“奴婢本是內書房灑掃太監。”
“您整飭內書房後,奴婢被提拔進入內書房學習。”
“剛到養心殿伺候不久。”
“本在外面掃雪,是馮公公心疼奴婢,讓奴婢進殿暖和暖和。”
這是個聰明人。
靠踩著馮孝上位,擔心馮孝心中不快,趕緊給馮孝個臺階下,然後順勢攀附上馮孝。
朱祁鈺十分滿意,歪頭跟馮孝說:“你的想法非常好,仁道和霸道之爭,自古便有。”
“朕希望你能永遠秉承仁道,時刻提醒朕。”
“劉彧也好,鞭辟入裡,仁道和霸道同行,方是長治久安之策。”
朱祁鈺站起來,環視宮人:“爾等要多加學習,像劉彧學習,讀書才能明理,才能有自己的思想,才能為國朝效力。”
“奴婢等謝皇爺指點!”宮人跪拜在地。
看著劉彧大出風頭,立刻發現,學習,這是一條出頭之路。
“劉彧就在御前伺候吧,跟著馮孝。”
朱祁鈺抿嘴而樂:“內書房辦得不錯,教習每人賞十兩銀子,賜菜。”
內書房還達不到全是太監教學。
還是被文臣捏住命脈。
朱祁鈺在加速內書房無文官化。
這時,許感打發人來報,漠北王已經出了南宮,即將入宮。
馮孝瞥了眼劉彧,忽然覺得出現了大敵。
劉彧此人善於媚上,容易蠱惑陛下。
劉彧則低眉順首,不敢看馮孝。
他知道,自己這番言論,頂撞了馮孝,又得到皇帝的表彰,雖然動搖不了馮孝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但馮孝肯定察覺到了危險。
太監之爭,悄無聲息拉開帷幕。
天色徹底黑了。
朱祁鈺不打算看奏章了,保護眼睛。
外面太冷,不適合運動,就在殿裡溜達。
“馮孝,毛氏可有動靜?”朱祁鈺忽然問。
“皇爺,暫時還沒有。”
和毛選侍幾次了,她都沒懷上,是不是身體不行?
“宣個太醫,好好給她瞧瞧,有病抓緊治。”
朱祁鈺笑道:“朕還想趁著冬天,給她爺爺毛勝報喜呢。”
“奴婢這就去傳旨。”
馮孝小聲問:“皇爺,今晚要不要翻牌子?”
“不翻了,按照老太傅給的時間端牌子進來。”
馮孝磕個頭。
而在錦衣衛詔獄裡。
宋湯正在審問尚達的兒子尚雲。
尚雲苦笑:“那是先父的事情,學生哪裡知道啊!”
“給你家裡寫信,交出來一百萬兩來,此事就此結束。”孫弘陰惻惻道。
尚雲目瞪口呆:“一百萬兩?你就算把我家拆了,也拆不出這麼多錢啊!”
“真能拆?”
孫弘可不管那些,反正有錦衣衛撐腰,有什麼可怕的?
尚雲懵了:“您、您也是錦衣衛?”
“本官是太僕寺寺卿!”
“太僕寺也充當廠衛爪牙了?”尚雲怒不可遏。
在讀書人心裡,廠衛是天下最壞的人。
導致民不聊生、哀鴻遍野,就是因為皇帝重用廠衛!
只要皇帝放棄廠衛,垂拱而治,便如上古聖君一般,天下自然太平了,百姓自然就豐衣足食了。
啪!
宋湯一鞭子教尚雲做人:“瞧不起錦衣衛?”
尚雲嚇得搖頭:“不、不敢!”
啪!
宋湯又一鞭子:“拿錢!”
“你們是強盜嗎?為什麼非要針對我家?”尚雲哭嚎。
“你爹在太僕寺沒少貪汙,如今證據確鑿!”
“如果不將虧空補全。”
“本官就要掘了你的爹陵墓!”
“再把你全家統統打入詔獄,按照大誥辦事!”
“剝皮揎草,誰也跑不了!”
宋湯丟了鞭子,坐在椅子上:“所以,本官是給你機會,別給臉不要臉!”
“貪、貪汙?”
尚雲如遭雷擊:“我爹是清官,沒有貪墨的!”
“不見棺材不落淚!”
宋湯直接走出審訊室,聲音卻能傳出來:“派人把他爹的陵墓都掘了,把陪葬品拿出來賣了,再去尚家抄家……”
“大人,我願意寫信,讓家人湊錢,求求大人,不要掘先父陵墓,不要啊!”
尚雲疾呼。
而在門口的孫弘目瞪口呆,他剛才還問宋湯,這招能好使嗎?
結果尚雲就招了。
宋湯進來,尚雲立刻說:“一百萬兩我家真沒有啊,但能湊出五十萬兩,五十萬兩!”
“你家這麼多錢?哪來的!”
宋湯只是詐他罷了。
不想尚雲傻啊,自己供述家裡有五十萬兩。
尚雲傻乎乎道:“祖業啊,為了保住先父陵寢,只能變賣掉祖業啊!”
啪!
宋湯鞭子使勁落下:“還不從實招來?是不是你爹尚達貪的?究竟貪了多少?”
“啊啊啊!”
尚雲被抽了十幾鞭子,本來沒受啥罪,答應給錢了,反而給打個半死。
他奄奄一息:“我爹真的沒貪啊……”
啪啪啪啪!
鞭子如雨點落下,細皮嫩肉的他,立刻佈滿傷痕。
人昏了兩次。
宋湯打累了,換個番子來打。
他是痛昏過去了,又被痛醒了。
痛哭流涕道:“貪了,都是貪的!要多少錢都給!求求了,別打了……”
現在讓他說自己是女扮男裝,他都能說。
“讓他簽字畫押!”宋湯洋洋得意。
孫弘暗自發抖。
這個宋湯,做事不按套路出牌,又極為陰狠,怕是要鬧起軒然大波。
果然。
尚雲被屈打成招的訊息,不脛而走。
國子監監生群情激奮,想去西華門哭門去,求皇帝做主。
而在宮中。
朱祁鎮入宮的訊息,剛送到朱祁鈺的手上:“把諸王宣進來吧。”
諸王都被凍傻了。
一個個瑟瑟發抖。
“陛下,微臣知錯,知錯了!”周王匍匐在地。
朱祁鈺指了指火爐,端過去讓諸王暖和暖和身子。
“謝陛下恩典。”
朱祁鈺卻笑了起來:“先都暖和暖和,還有一位貴客沒到呢。”
諸王愣神,還有貴客?
難道是南宮那位?
果然。
殿門被開啟,簾子挑開,一隻眼沒有眼睫毛的朱祁鎮走進大殿。
看見熟悉的弟弟。
心裡嘆息,臉上露出幾抹落寞,越過諸王,跪下行禮:“臣漠北王參見陛下!”
“怎麼不向朕問安呢?”
朱祁鎮臉色微變:“微臣朱祁鎮恭問聖安!”
朱祁鈺嘴角翹起:“朕安,起來吧。”
朱祁鎮站起來。
諸王卻沒人站起來,因為皇帝沒讓他們起來。
“給漠北王賜座。”
朱祁鈺看向諸王:“沒準備家宴,諸王不會生朕的氣吧?”
“臣等不敢。”
“漠北王,諸王攛掇起來,對抗朕新設的專利局,你怎麼看?”朱祁鈺看向朱祁鎮。
“臣蝸居府中,早已不知政事,不敢置喙。”朱祁鎮站起來回稟。
他不願意說話就跪下。
畢竟他沒有跪下的習慣。
朱祁鈺也沒揪住這點不放,眼神玩味:“朕讓你說,你就說。”
“回陛下。”
朱祁鎮咀嚼道:“微臣不知專利局所謂何物,但知道親親相隱,既然是親戚,能網開一面便網開一面吧。”
“好一句親親相隱啊。”
朱祁鈺看向諸王:“倘若朕沒有登基,仍舊是漠北王做皇帝,你們是不是會更幸福呢?”
噗通!
朱祁鎮嚇尿了,直接跪在地上:“微臣沒有覬覦皇位之心,請陛下明鑑!”
諸王也嚇慘了。
但說真的,還是漠北王好,起碼對親戚好。
養心殿內,落針可聞。
“接著說呀。”朱祁鈺打破沉寂。
“微臣不敢置喙,微臣有罪!”朱祁鎮驚慌失措之下,竟給皇帝磕頭。
這一幕,驚呆了諸王。
一直以來,朱祁鎮一直都有皇者風範的,所以諸王暗自揣測,雙帝之爭,不會告一段落。
但高傲的朱祁鎮,卻對著弟弟朱祁鈺磕頭。
是臣服?
還是說明朱祁鎮成熟了呢?
“漠北王,起來。”
朱祁鈺輕笑:“都說了,是話家常,何必這般恐懼呢?”
“不必行大禮,你是哥哥,總給朕磕頭,父皇該生氣了。”
提及先帝,在告訴他什麼呢?
朱祁鎮冷汗涔涔。
又磕了個頭,才爬起來。
爬起來時,雙腿一軟,又倒在地上,幸好馮孝把他扶起來,坐在錦墩上。
“繼續說。”朱祁鈺不打算放過他。
還說啊?
朱祁鎮咬了咬牙:“請陛下重罰諸王!”
“口風轉變得也太快了吧?”
朱祁鈺嗤笑:“你是宗人令,管束諸王是你的責任,既然你想重罰,那就由你來執行吧。”
朱祁鎮目瞪口呆。
皇帝最擅長玩弄人心,你不願意怎樣,皇帝偏讓你那樣,一切隨他心意,變幻莫測。
朱祁鈺則笑眯眯看著他。
你朱祁鎮不是想討好諸王嗎?
那朕就讓你打他們,看你還如何討好?
“陛下打算如何責罰?”朱祁鎮只能捏著鼻子認下來。
“你是宗人令,如何處置,還用問朕嗎?”朱祁鈺可不背鍋。
朱祁鎮壞著呢。
讓皇帝說,他執行,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諸王則哭了,說來說去,還是要被打。
“請陛下賜鞭!”朱祁鎮站起來,躬身道。
真打啊?
諸王一聽,差點昏厥過去。
“漠北王,正如你所說,親親相隱,用鞭刑過於殘忍,朕也捨不得打親戚呀,就用手打吧!”朱祁鈺笑道。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我打他們,手也疼啊。
你損不損啊!
朱祁鎮走到周王面前,揚手一個耳光打過去。
周王慘叫。
朱祁鎮手疼。
朱祁鈺則在看笑話。
鄭王都招了,在背後興風作浪的就是周王。
這個老貨一肚子壞水。
自己不出頭,攛掇鄭王出頭,然後自己縮起來當好人。
啪!
朱祁鎮又抽了魯王一個耳光,接著是沈王、唐王、蜀王等等。
一人一個耳光。
只有打到慶王的時候,慶王仰起頭,挑了眼朱祁鎮,冷幽幽的眼神,竟把朱祁鎮嚇了一跳。
啪!
朱祁鈺打在他的臉上。
慶王的傷還沒好呢,這一打,牽動了傷口,身上更痛,但他眸中卻閃爍著恨意。
一人一個耳光,輕飄飄就過去了。
很快,朱祁鎮過來稟報:“陛下,已經責罰過了。”
“嘖嘖,朕看清了,諸王如此不安分,原因出在宗人令身上啊。”
朱祁鈺冷笑:“打得這麼輕,瘙癢癢呢?”
“當朕是三歲孩子,糊弄糊弄就過去了?”
他語氣一沉,養心殿內氣氛陰冷。
“微臣不敢!”朱祁鎮又跪在地上。
“接著打!”
朱祁鎮不是心疼諸王,而是手疼。
打了一圈,手掌已經紅了。
再打一會,手掌肯定會腫的。
而且,他捉摸不透皇帝的心思,究竟要幹什麼呢?
又打一輪。
朱祁鈺沒喊停,朱祁鎮繼續打。
諸王臉蛋子通紅,瑟瑟發抖。
唯獨慶王恨意直接寫在臉上,朱祁鎮都不敢使勁抽他,擔心慶王咬他。
“知錯了嗎?”朱祁鈺問。
“臣等知錯了!”
諸王忍痛磕頭。
“以後宗人府要多用肉刑,多打幾次,也就聽話了。”
朱祁鈺笑眯眯道:“周王,此計是你出的?”
周王臉色一變:“回稟陛下,微臣是見財起意,心中貪婪,求陛下饒恕微臣!”
他很聰明,知道不承認是不行的。
朱祁鈺卻不吱聲。
周王立刻明白了,皇帝是鐵了心收回他的親王爵位了。
就這點小事,就要收回親王爵位?憑什麼啊!
我的周王是太祖皇帝封的!
你有什麼權力收回去!
他也不吱聲。
把難題交給皇帝,看皇帝還能硬收回爵位不成!
等了半天,周王沒有回應。
朱祁鈺幽幽開口:“那些革除宗室的朱家子弟,也要生活的。”
“革除宗室,不是不管他們生計。”
“終究是一家人。”
“朕已經組織他們讀書了,明年就分去各地,人盡其才。”
“想參加科舉的參加科舉,想種田的種田,想經商的經商。”
這是老生常談的話題了。
朱祁鈺卻話鋒一轉:“朕在想,先朝一直是嫡長子繼承製。”
“若國朝也實行嫡長子繼承製,庶子不得承襲家業,諸王怎麼看?”
嫡長子繼承?
沒有嫡子呢?
庶子不能承襲,家業給誰呢?
周王瞪大了眼睛,您就是故意針對我是不是?明牌得了,您針對的就是我!
再說了,您是嫡子嗎?
您不但是庶子,還是個私生子!
有什麼資格說我們?
跪著的諸王臉色急變,這是涉及命脈的大事。
倒是有一個人很開心,朱祁鎮啊,他才是根正苗紅的嫡長子,若實行的話,皇位不就回來了?
你個庶子,還不快把朕的皇位還回來?
朱祁鎮嘴角翹起。
“陛下,萬萬不可啊!”
周王只能為了自己利益發聲:“若無嫡子,無人承襲王爵,國將不國。”
“宗室將不再是宗室。”
“如何為陛下支撐天下啊!”
周王急了。
“無妨,沒有嫡子可以努努力呀。”朱祁鈺笑道。
這條政策根本就沒法實行的。
他就不是嫡子,若非要嫡長子繼承製,那他就得位不正,必須得把皇位還給朱祁鎮。
這是法統的大事,能隨便開玩笑嗎?
他就是嚇唬周王。
蜀王也跟著遭殃啊,他是庶子承襲家業的,雖然有嫡子,一旦執行這條政策,他的法統就不在了。
和皇帝一樣。
“陛下,此舉怕是會引起天下沸騰啊!”蜀王不敢說透。
“怎麼個沸騰啊?”朱祁鈺裝作不知道。
誰敢說他是庶子?
若是沒有朱祁鎮在,有人敢說。
現在朱祁鎮聽著呢!
說了,就是找死。
說明他是朱祁鎮一黨。
皇帝在釣魚,傻子上鉤。
“陛下,上行下效,宮中如何,民間便如何。”
“陛下乃天下人榜樣。”
“倘若廢除庶子繼承家業制,那麼民間很多家族都會亂起來……”
蜀王支支吾吾,說話含糊其辭。
因為不敢說透啊。
又沒學問,不會借古諷今。
朱祁鈺卻聽明白了:“蜀王,你在影射朕是庶子嗎?”
“若實行嫡長子繼承製,那麼朕的皇位,就該還給漠北王嗎?”
“是不是這個意思?”
啊?
這也能中槍?
蜀王趕緊磕頭:“老臣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朕是庶子,天下人都知道!”
朱祁鈺目光幽幽:“但朕的皇位,是怎麼來的?”
“漠北王,諸王不清楚,你不清楚嗎?”
本來想著撈好處的朱祁鎮,嚇了一跳,趕緊躬身道:“是微臣無能,兵敗被俘,丟了皇位,實屬活該。”
朱祁鎮成長了。
懂得自汙了。
不像原來那個傻愣子,總認為天下就該是他的。
現在長腦子了,難怪把許感耍的團團轉。
“朕承嗣皇位,是迫不得已啊。”
“朕想承嗣皇位嗎?”
“不想!”
“當個逍遙的郕王,何其快活?”
“奈何天降大任於朕啊,非要讓朕當這個皇帝。”
“朕推不掉啊。”
朱·凡爾賽·祁鈺。
朱祁鎮想哭,我想要,你還我行嗎?
後悔承嗣帝位朱祁鈺。
“歸根結底,庶子就不該承嗣家業,一旦讓庶子有了不該有的想法,家族就會大亂的。”
朱祁鈺夠壞的。
庶子承嗣王位的不少,家中沒有嫡子的也有。
反正這是地圖炮,傷害很大。
如果皇帝非要實行。
只能把不生孩子的嫡妻掐死,然後把生下庶長子的母親扶正,這樣就是嫡子了。
“老臣知罪!”蜀王冤枉啊,莫名其妙出來擋槍,把自己搭進去了。
其實,靜下心來想一想,就知道,皇帝絕對不會拿法統開玩笑的。
就是釣魚。
“蜀王,你也是庶子吧?”
蜀王趴伏在地:“老臣是庶子繼位。”
“可有後悔?”
傻子才後悔呢。
這是親王啊,不在京師的時候,多麼快活呀。
可皇帝說了自己承嗣大統是被逼的,很後悔呀。
如果他說不後悔,那就是跟皇帝對著幹。
可說後悔吧,皇帝一定會把他貶為郡王,去當郡王吧,幫你彌補了後悔。
真他孃的進退兩難。
“老、老臣……”
蜀王站在人生十字路口上,向諸王求救。
但沒人幫他。
“老臣後悔!”蜀王磕頭。
朱祁鈺嘆了口氣:“原來你也和朕一樣,都後悔了。”
“朕記得原來你是保寧王,不如……”
“陛下!”
一直目光陰鷙的慶王,忽然打斷了皇帝的話,聲音淒厲:“若陛下因一句後悔,就貶斥一位親王,必當人心不附!”
這話說得極重。
慶王從入殿就不一樣。
朱祁鎮打他的時候,臉色陰鷙,把朱祁鎮嚇了一跳。
此刻忽然冒頭。
看似是在救蜀王,實際上是在觸怒皇帝。
“慶王有何不同見解?”朱祁鈺面色微沉。
“回陛下,微臣只知道,諸王造反才會被貶謫,從未聽過,因為一句所謂的後悔,就貶謫一位親王的,這於理不合!”
慶王擲地有聲。
他心裡帶著氣呢。
他母親被毒害,王妃被處死,他清名都被毀了。
還有什麼可怕的?
大不了就不要了親王位!難道皇帝還能處死他不成?
“慶王言語裡帶著火呀。”
朱祁鈺目露兇光:“可是當初處死王妃,心有怨氣啊?”
“周王!”
“說說,你是怎麼處死慶王妃的?”
慶王剛要回答。
但皇帝卻是要揭開他的傷疤。
不按套路出牌。
周王苦笑一聲,把處死王妃的經過複述一遍。
“慶王可親眼看到?”朱祁鈺問。
“當時慶王尚在病榻,微臣不敢驚動。”周王還得給慶王留點臉,含糊其辭。
“毒害婆母,此等大罪,若按律你慶王也得處死!”
朱祁鈺寒聲道:“朕對你網開一面,怎麼還要怨懟朕呢?”
慶王的傷疤被揭開。
他身體止不住地顫抖,攛掇王妃毒死婆母,然後又處死王妃,往他慶王頭上潑髒水,都是皇帝預謀好的。
可現在,皇帝卻站在道德制高點上,譴責他!
而史書,又掌握在皇帝手裡。
他的冤屈,這輩子也洗不清了。
“連母親都保護不了,你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朱祁鈺殺人誅心。
提及母親,湯太王妃。
滿腔報仇心思的慶王,忽然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
“朕看你和那毒婦生活多年。”
“已經被惡毒沾染了。”
“來這養心殿,質疑君父,什麼貶謫諸王,於理不合?”
“朕說要貶謫諸王了嗎?”
“啊?”
“哼,朕看你苟活於世,才於理不合呢!”
朱祁鈺面露兇厲:“傳旨,慶王攛掇其妻,戕害親母,滅絕人倫,枉為人子!”
“但朕念其親情,責令其閉門思過,不許出府。”
“那毒婦所生之子女,錘殺!”
慶王瞪圓了眼睛!
他就說了幾句怨懟的話,就遭到了如此無情的對待。
他不怕被圈禁。
但皇帝要將一個屎盆子,扣在他的腦袋上,不許他摘下去,這才是最狠毒的。
後世史書會如何述說?會為他訴說冤屈嗎?
“哈哈哈哈!”
慶王失心瘋似的大笑,慢慢爬起來,手指皇帝:“皇帝竟是這般顛倒黑白,把白的說成黑的,把好的說成壞的,如此無道昏……”
嘭!
有太監用木杖使勁錘他的腦袋。
慶王應聲栽倒在地,鮮血從後腦流出。
他眼前發黑,視線重影,隱隱聽到皇帝的聲音:“慶王狂悖,狂嘯養心殿,辱罵君父,不當人子,撤其封號,收回朱姓,貶為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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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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