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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一位因為失去獨子,瀕臨失去理智的母親,其他人能做什麼?最好的做法大概就是離得遠遠的,讓那股情緒稍微平復之後,再介入勸導;或是在那股情緒更加崩潰後,再想辦法挽救。總之第一時間參和進去,一般來說不是最好的選擇。
那麼對於一位因為失去獨子,瀕臨失去理智,又掌握有莫大實力的母親,其他人能做什麼?她想瘋就陪她瘋吧,要不然還能做什麼?不想讓那股怒火燒到自己身上的話。
荷爾塔?歐勃利是個聰明人,而且懂得自保之道。在這種情形下他很乾脆地帶著人,前往舉行預言用的儀式室,當然那裡也可以用來施展追朔已發生事情的魔法。
要追朔過去,很重要的就是一個引子,或者說一個線索。人事時地物,能有越精準的描述,就可以越容易找到那個特定的時間片段。
以這一回的事件為例,尤佳婆婆想要知道殺害自己兒子的兇手,線上索的追蹤上就相對容易許多。一滴血親的鮮血,死亡前一刻所看到的事物,有了這樣的線索和要求,就可以從過去記憶的長河中找尋到想看的部分,然後將其重現。
最重要的是,這個儀式所能看到的不只是‘影像’。進行儀式的參與者,甚至可以用第三者的角度對‘過去’進行一定程度的干涉。這也是尤佳婆婆的詛咒,可以對藉由進行儀式所出現的特定人物產生作用的最大理由。
當然,干涉到什麼程度,就會有相對應的代價。救人,或者是從過去拿取已經消失的物品,也不是做不到,但是代價會大到施術者難以想象。要是儀式失敗,所有用來舉行儀式的祭品化為烏有還算是小事,魔法反噬,施術者身死,都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這套由時間法聖韋爾斯所創造的儀式,並沒有特定名稱。正因為這個魔法儀式能夠做到很多常理無法解釋的事情,威能大到足以逆天改命,所以這套儀式的相關知識中著墨最多的,其實是如何準備‘祭品’或‘替身’上面。
只要有足夠的祭品或替身,替施術者償付儀式所需要的代價,這個儀式就可以說是毫無副作用、後遺症的超級魔法。
但祭品夠不夠,替身是否強到足以擋災,這些都不是舉行儀式的人說了算數的事情。只要代價不足,就會開始汲取所有參與儀式之人的生命力,直到空無一物,再沒有東西可以作為代價填進時間長河後,儀式便失敗了。
正是因為有如此可怕的特性,很多舉行這個儀式的魔法師,最終都是被自己的貪婪所吞噬,失去了寶貴的性命。
荷爾塔?歐勃利正是十分清楚這個儀式中的種種禁忌,並且小心翼翼地舉行每一次儀式,才能夠滋潤地活到今天。
尤佳婆婆的委託,對他而言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所以進到儀式室後,他便吩咐著自己的學生放上足夠的祭品,自己也做著儀式之前的準備。當然有一樣東西,是要他親自去取的。
拿著一隻小的銀碟,走到那位怒氣未消的母親身前,荷爾塔說:“尤佳婆婆,我需要一滴血親的鮮血。”
老太婆用著沙啞且沉重的聲音說道:“這個儀式我清楚。所以儀式開始的時候,我會自己把血滴到正確的地方,其他就不用你管了。”
這算是擅長詛咒的人,對於自己鮮血的謹慎嘛。荷爾塔?歐勃利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收回拿著銀碟的手。就跟那個老太婆說得一樣,她自己也算是很熟悉這個儀式了,血沒有到位,造成儀式失敗,責任也不會在他身上。
在眾人的等待中,荷爾塔?歐勃利換上了施展儀式用的法袍。美其名是為了莊重感,以及讓自己施法順利,畢竟迷地的魔法是屬於唯心主義,心情好或壞對於施法結果是會有影響的。
但其他人不知道的是這當中藏有一項秘密。這件法袍是用人的頭髮編織的,而那些貢獻出頭髮的人,有一般人、有魔法師,他們的靈魂就被禁錮在法袍裡,作為當儀式出錯時,自己最後的保命替代品。
雖然是如此設想,但自從那個血腥委託被完成之後,這個不像表面那麼斯文的魔法師,也沒有機會測試這件法袍能不能正常運作。畢竟那種事情,最好是永遠也不要發生。
再三確認儀式所需的一切都到位,並且數量充足,荷爾塔?歐勃利才喝退了其他不相干的人,讓他們離開儀式室。同時尤佳婆婆也在正確的位置,滴上自己指尖的鮮血。
燃起的薰香、咒語的低詠。儀式室內被一股奇妙的氛圍所壟罩。霧氣漸濃,室內也不再像之前所見,而是被很多一閃即逝的場景所取代,而且那些畫面越來越清晰。
最終,畫面來到一處天空。舉目所見皆為靄靄白雲,不停向上飛逝。或者說是所觀察的目標不停往下墜。
看到場景固定下來,沒再有大變化,身為大魔法師的老女人,現在就只是個焦急的母親,四處探找著。很快,她就看到了自己的孩子。那熟悉的身形、熟悉的樣貌,要說不同,就是少掉了一條手臂。但很明顯的,人應該還活著。
看著那鮮活的影像,她忍不住大喊道:“麥道,是你嗎?我寶貝的孩子。”
“母親,母親,是妳的聲音嗎?救我,我不知道我在哪裡。快點來救我。”
“孩子,不要害怕,我會找到你的,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看著眼前這母子情深的戲碼,荷爾塔很想給對方潑上一桶冷水。用‘死前最後的場景’為條件所找到的過去記憶,人還活著也不過是‘那個時候’還活著而已。接下來就將是殘酷的死亡畫面,這還不讓人抓狂嘛。
而且擅自和過去的人對話,白白浪費了一些機會。這些機會可都是用祭品換來的,幸好自己總是有多做準備,反正這位是大主顧,總能報銷的。然而對於消耗的速度,對已經進行過很多次儀式的荷爾塔來說,還是覺得有些不太對勁的地方。
從天空的墜落並不是永無止境的,下方是一處青青鬱郁的草原,沒有其他植物,就只有一處隆起的小丘,形成像是寶座般的地形。也正有一個人斜倚其上,腳踩椅,手枕膝,單手開書,一派悠然。雜亂的棕發在風中飄揚,似有光華閃爍,隨風吹散。
雖然還沒看清楚對方的樣貌,只是遠遠看著,荷爾塔就覺得有幾分說不上來的熟悉感……以及怪異感。
旁邊尤佳婆婆正大呼小叫著,要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施展飛行術或羽落術。是說這種高空下墜時應該要施展的魔法,還需要別人提醒,荷爾塔真心覺得那傢伙死掉了,還真是給這個世界少一點麻煩。
而隨著麥道的下墜,荷爾塔發覺到那一直縈繞心頭的怪異感是從何而來的了。地面擺出很舒適的姿勢,看書的那一位,體型實在是太過巨大了。麥道,也就是尤佳婆婆那個不成材的兒子,身型有沒有人家一根手指頭的大小?
迷地有巨人族,但體型可不會懸殊到這種程度。除非對方是遠古巨人,在有限的文獻記載中,針對遠古巨人的體型描述,那是怎麼誇張怎麼來。
還沒想明白巨人的來歷,只見他書一合,啪嚓一聲,旁邊的婆婆發出撕心裂肺的叫聲,荷爾塔同樣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在今天之前他沒有辦法想象,活生生的人類像只蟲子一樣,被合起來書給拍死是什麼模樣。但事情就在剛剛發生了。
突然一個可能性閃過他的腦海。但荷爾塔?歐勃利還來不及捕捉那點靈感,想明白一些模模糊糊的事情,尤佳婆婆已經出手了。
將秘調的屍粉灑向天空,用亡靈的語言詠唱著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咒語。被作為材料的靈魂同時被釋放出來,為了獲得自由,也為了轉嫁自己的痛苦,他們用上各種惡毒的語言,去詛咒著施法的魔法師所標記的目標。
一般來說,透過儀式所施與的詛咒,目標人物是不會發現的。但尤佳婆婆一出手,在這段過去的記憶中,被詛咒的那個人卻像是發覺到什麼,將視線移了過來,他甚至和荷爾塔這位進行儀式的人眼對眼。這是不曾發生過的事情!
當警訊閃現腦海,荷爾塔想把儀式中斷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那個巨人往虛空一抓,隨後做出個扔的動作,身旁尤佳婆婆就像遭到不明力量的重擊,浮上了半空,又重重落地。
倒在地上,胸腔內凹且表情猙獰的她,兩隻眼睛瞪著進行儀式的魔法師,直讓人頭皮發麻。這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粗暴地掃開所有祭器擺放的位置,甚至毫不猶豫地破壞佈置好的魔法陣,不光是因為那個老太婆的死亡,震撼了荷爾塔?歐勃利,而是他還想起了那個人是誰。
那一位不是巨人,而是感知之主──莫內。掌管八種權能中,‘感知’的神靈。而畫面中所看到的其實就是感知之主的神國,懸殊的體型差距是因為人類在神靈面前,本就是如此渺小。
但這一切,同樣也是來不及了。
在儀式完中斷的前一刻,荷爾塔?歐勃利的雙眼爆了開來。他雖然保住了性命,但也查覺到自己在八種權能中的‘感知’,已經完被斷絕了。這也就是說他在魔法上的進展,永遠停在眼前的這一瞬間。除非他能找到方法取悅那位神靈,才有恢復精進‘感知’權能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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