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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方斯篇)

范倫鐵諾王國,鍊金元歷一三零年……

王宮中的萬盞燈輝,不滅般明亮。宮殿內,范倫鐵諾王與臣子間的酒席持續至月明星稀的凌晨。

對飲的臣子只留下了心腹範雷克索一人。

“原來那個叫做「艾爾方斯」的小夥子,還真是當年普莉西亞偷偷出逃王宮後,冒險時所遇到的同伴啊。幾天前女兒還滿顏喜悅地跑過來告訴本王,這個青年就是七年前失散的夥伴。”王藉著酒興,又談起了當日在決鬥場中以武技驚豔四方的青年。

皇騎完場征戰迴歸王都之日,在那個王國勇士群聚的決鬥場上,艾爾方斯一舉擊敗了來自南蠻的巨漢武士。

至於這個粗野大漢,實力不凡,居然連皇騎也無法敵過。

可是突然出現在眾人眼簾中的艾爾方斯卻僅持一根木棍,去勇搏他的巨刃。

不只如此,還僅用一式劍道技巧便把他擊倒在地,動彈不得。習得此等高超武技的他,與普莉西亞曾描述的「手無縛雞之力的艾爾方斯」,簡直是天壤之別。

若王國多得如此一個奇才,王堅信,定會壯大王軍。

艾爾方斯甚至還在與範的正面對劍比試中,以出奇的伎倆將對方的劍挑飛,讓範落敗。

從這一點可以看得出——

如果他日,艾爾方斯作為將領馳騁沙場。不僅武技無人能及,用兵謀略也出其不意。艾爾方斯將是個好將才。

只是,他不適合加入由範雷克索管理的皇家騎士團。

長期在外的生活,他從未受王軍正式訓練過。

從他的不羈眼神中透露出的是豪放的俠客之氣。

艾爾方斯不適合軍紀嚴明的皇騎,天生不合正規軍。

一山不得容二虎。艾爾方斯是一個難得的將才,而皇騎只需要一個將才範雷克索便足夠了。

“若非當年他與普莉西亞失散於樹海,他早就歸入王國旗下,早已成為名將了。可是就他現在的狀態,實在不適合皇騎啊。

於是王便讓他接管「烈鷹」了。如果艾爾方斯真是一名有才能的人,肯定能夠帶領個個生性剛烈、實力一等一的烈鷹眾。王為了培養他,實在是用心良苦啊。”

“「知本王者,莫心腹也」,就連親生女兒普莉西亞也瞭解不到本王的用意,卻被你覺察到了呢。”

範雷克索的一番話贏得王的讚賞。

事實上範是故意說給藏在宮殿中帷幕背後的普莉西亞聽的。

他用眼角瞥了瞥身後,露出就連王也難以察覺的微笑,然後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切,範真是……越來越有父王的一套了……”以寬大的幕布作遮掩,半跪著偷聽的普莉西亞努了努嘴。

同時心中也暗自替艾爾方斯感激王的一番用心良苦。

不過到底是否能夠完成父王的試練呢,一切都要看他自己了。

“範啊……你知道嗎,當年本王看中年紀尚小的你的時候,也同是這種感覺啊。”

-

成天飲酒作樂。喝空的酒瓶任意摔碎在地上,陶瓷的碎片並不比骯髒的腳印少。

士兵們疏於訓練,秩序散亂,與街頭中穿梭的渾噩一輩沒有多大相異。

兵器生鏽,殘刃鈍化。弓弦斷,盾角裂開。

這就是王國第二騎士團——烈鷹騎士團給艾爾方斯的第一印象。

此時他呆望著夜空,回想起讓人惱怒的一群烏合之眾,心中滿是失落。

王居然要自己接管這樣一個騎士團……不,他們不應該叫做騎士。

第一天就已經與他們產生了不和。事情是這樣的。

日落之時,艾爾方斯特意召集烈鷹中除了士兵外的所有騎士,宣告南征一事。

先不說一個常規的集合居然花了整整兩刻鐘,也不提出席的被稱為騎士的僅有六人——各個面目無神,無精打采。

大堂中央,擺放著一張象徵自由平等的巨大圓桌。

據說這是前團長為了模仿西方傳說中的圓桌騎士,而特意為烈鷹騎士們訂做的。

前團長希望自己的武士也能夠像圓桌騎士般的勇武、堅守自己的信條、弟兄般平等互待。

可若是他在天之靈看見今日這般狀況,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想法呢。

算上艾爾方斯,圓桌旁出席會議的僅有七個人。

姑且不提那個出席會議時手中還端著酒壺的渾噩大漢,以及那個穿著落魄灰衣的青年——他們的其中居然還有尚未成年的小孩。

這就是所謂的王國第二騎士團?

“范倫鐵諾王要我前來與烈鷹中的各位會面,並佈下任務,要我帶領烈鷹騎士團出征王國南方,平定戰亂。”

“南征?”喝酒的大漢裝糊塗般問了一句,隨後又打了一個酒嗝,不再在意此事,繼續自顧自地喝酒。

除紛紛表露出不願意的面孔之外,他們便再也沒有其他像樣的神情來回應新上任的團長艾爾方斯了。

半晌之後,圓桌旁響起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就這事,特意召集我們過來?王居然會這麼看得起我們,要我們南征?小子,你耳朵沒長全,聽錯了吧?”

發言的是旁邊一個披著破舊灰衣、仍然身穿甲冑的青年男人。

比起在座的其他人,他更像是一名武士了。然而,本應存在於他身上的武士的銳氣卻絲毫不見蹤影。

唯一姑且「尚存武者氣息」的,只能算上他那雙此刻蔑視著艾爾方斯的無比銳利的雙眼了。

不得不說,他那雙亂髮留海間的眼神,甚是犀利。

艾爾方迎著這個人的面,同時也是向烈鷹眾反問道:“你們,不是王國第二騎士團嗎?”

“哈!第二騎士團!我好久沒有聽到這個令人感到諷刺的名號了!”大漢側身坐著,左手架在桌上,不以為然,“哈,哈!”

“到了這個時候王還將我們放在眼裡嗎?王這次派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過來,意在想遣散我等的吧!”

在座的武士們都蔑笑了,然後是一陣讓所有人包括艾爾方斯在內的尷尬的沉默。

一個嘲笑居然比一個南征宣告還要獲得更多人的回應。

艾爾方斯感到很莫名其妙,可是心中更多的是失望與憤怒。

“你,你們……這樣的態度,還算是一個騎士團嗎?你們,還算是王國的騎士嗎?”

“我們還是騎士。可是,你不是我們的騎士長。”

道出這句含著些許輕蔑與怒火的話語後,灰衣起來,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大堂。

很明顯,灰衣男人蔑視艾爾方斯。可是實在不知他的怒火從何而來。

烈鷹眾對這個前來揚言要接管他們的年輕「團長」,很是不以為然,心中充滿了排斥之感。

今日,艾爾方斯「團長」被烈鷹眾當面滅了威風,讓他在第一天便陷入如此難堪的境地。

在這一刻,他真切地覺得,要是把他們全都比作飛翔外散的烈鷹。

那麼,想要團結他們的軍心,就相當於要將他們全部聚集到一處地方一樣地困難。

無比困難。

“大哥哥——”

艾爾方斯此時傾躺在無邊的草地上,直至不遠處傳開了呼喊自己的稚嫩的聲音。

他利索地起身,發現原來是今日與烈鷹眾一同出席的少年。

他的年齡大約是十四五歲的樣子,雙目清亮,髮色在夜間模糊,似是赤褐色,面板白淨,衣服整潔,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受軍隊訓練過計程車兵。

“什麼事?”

“大哥哥……還在想今天會議的事情麼?”

小孩的觸覺永遠是如此地敏銳,居然輕易就看穿了他的心中所想。同時他還覺得小孩很是天真單純,居然還直截了當地這麼問。

艾爾方斯勉強笑了笑,沒有回答,而是問道:“怎麼……還不回去睡覺?”

小孩與艾爾方斯一同躺在草地上。他叫做奧利維,是騎士團中年紀最小的見習騎士。雖然年紀小小,卻和其他人交情甚好。

“團長大哥哥,其實……他們真的不是什麼壞人,真的!”

奧利維坐了起來,稚嫩的臉頰上擺出了一副嚴肅的表情。

這是小孩堅信著的真實。

艾爾方斯心中苦慰著,第一個叫自己做團長、把自己當作團長的,居然是一個小孩。

從奧利維口中,艾爾方斯得知了烈鷹騎士團落得如此衰敗下場的緣由。

烈鷹騎士團曾是王國中最勇猛的騎士團,名聲甚至一度蓋過直屬王室的皇家騎士團。

烈鷹的前任團長也同樣地英名蓋世,實力在王國中無人能夠匹敵。

烈鷹的戰旗曾經讓無數的敵人、甚至還能讓棲息極地的惡魔聞風喪膽。

他們的報國忠心,也曾是人民有目共睹的事實。

五年前,北方征戰時,烈鷹眾在與魔物的殊死戰鬥中,因未能等到皇家騎士團的增援,全軍潰敗。

團長為了讓其餘的騎士能夠保命撤退,獨自一人擋在整支惡魔大軍前,最後戰死沙場,為國捐軀時,眼中失去生命之色時,身影仍屹立不倒。

就像是立在沙場上無法被敵人拔倒的鋼柱。

無首的烈鷹從歸來後,漸漸頹廢,失去昔日的風采。

王念在他們有著過去的功勞,便讓他們休息一段時日,等待重回戰場之時。

“那個仍然穿著甲冑的哥哥叫做芬奇利,是前團長的摯友。他是最忠於騎士團的人了。不過他也絕對不是什麼壞人!”

聽者無法感受到奧利維心中的激動。

“那身甲冑,就是芬奇利哥哥最後一次出征時所穿著的!”

這句話讓艾爾方斯感覺到了些什麼。於是點頭回應著,心中還是充滿了無奈。

第二天清晨,騎士團的訓練場一如既往地喧鬧起來。

他們作為士兵,唯一還保留著的良習便是早起。這讓他們看起來還不至於非常墮落。

喧囂聲如雜市。準確來說,像是一個屬於騎士團自家的賭場。

原來還有人在練習。不過走近一看,只發現他們正百般聊賴地投擲飛鏢、以此作彼此間的娛樂競技罷了。

完全算不上是什麼練習,只是平常的一場休閒活動。

真正用來投擲的飛鏢卻早已生鏽,退出他們的娛樂。他們以帶木柄的短匕首作代替物,更笨重,難度更高,卻同樣玩得不亦樂乎。

傳來利刃釘入木塊的響聲。他們中的一個,隨手將匕首投擲而出,僅命中標靶外緣。

蹩腳的伎倆引來一陣笑聲。就連獻醜的本人也笑了。

“玩了這麼久還不懂得怎樣投嗎,夥伴。”

灰衣的青年,扔下吃剩半邊的蘋果,逐漸走入他們群中,手上帶著一柄匕首。

隨手一揮,利刃脫手,並在迅雷掩耳間命中了貼近標靶中央的紅心。

五米外精準命中。可由於只是隨手而擲,力度並不是很重,匕首隻是輕輕刺在木塊上,沒有深入。

“喂,芬奇利,你是怎麼做到的?是不是有什麼技巧不告訴我們?”端著酒壺的大漢頓了一下,調侃道。

芬奇利回到原來的座位上,不以為然地說著:“我只是瞄準中央而已。”

他所留下的高深莫測的話,讓大漢眯著眼,擺出一臉疑惑不解的表情。

毫無疑問,芬奇利是這裡最厲害的投鏢好手了。

“若是前方的標靶是魔物的頭顱,不管是否命中紅心都會擊斃吧?”

他的話又引起了眾人的一陣鬨笑。

魔物……

原來他們還殘存有獵殺魔物的渴望。確認了這一點,他們依然是騎士。

可是,現在他們所做的事情完全脫離不了他們自身的頹廢。

剛步入訓練場的青年這樣想著。

沒有人注意到艾爾方斯的到臨。

也沒有人會想到去注意艾爾方斯的到臨。

“啊,團長大哥哥——”最先注意到艾爾方斯的奧利維,喊了一句招呼。

圍在標靶前的武士們,紛紛轉過頭,用複雜的目光掃向這個被稱作「團長」的青年。

最鋒利的莫過於芬奇利那雙獵豹一般的眼神,不滿、輕蔑。

場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很明顯並不是被「團長」的氣魄所威嚇著,可是誰都不語。

團長來這裡做什麼?是想嚴厲斥責並命令他們馬上開始訓練、抑或是想融入他們一起作樂?

沒有說一句話的艾爾方斯,用腳尖提起掉落在地的其中一把匕首,並用管用的左手將其熟練地接住。

他猛力一個投擲,動作很大。按照常識,投擲的動作越大,破綻越多,精準度也就越低。

眾人不明所以,便以為他僅是一個第一次拿起飛鏢的新手。

直到他的鏢同樣地命中紅心,與芬奇利原先那支幾乎相靠著。這才得以讓他們改觀。

力度很大,深深刺入木塊,引起的標靶震盪最後甚至還震落了芬奇利先前刺入的匕首。

其實他的動作就如豐富經驗的武士一般,一氣呵成。至於力度大小的控制,只是符合他額外的需要。

前一刻想放聲大笑的武士們,吞下到嘴的嘲笑,肅靜了下來,瞪圓眼睛注視著這個一舉驚人的青年。

“不僅要瞄準中央——還要讓其他對手出局。”

訓練場上寂靜得幾乎所有人都聽見了艾爾方斯的話語。

芬奇利再次用鋒利的目光凝視著艾爾方斯,簡直比比手中的匕首還要鋒利得多,怒色從冷峻轉變成燃燒的烈焰。

眾人對此甚是吃驚。新來的小夥子,居然能夠在投擲飛鏢這個方面勝他一籌。

從這一舉也讓他們得知,面前的並非所謂的乳臭未乾的小子,而是藏有一定實力的武士。

而且更讓眾人吃驚的是這個人,竟然能讓芬奇利,這個自團長死後就一直意志消沉至今的武士,再度點燃了強烈的鬥志。

艾爾方斯似乎有意挑釁。

他很是不滿芬奇利在昨日會議上的所作所言,以及其中的無禮與傲慢。既然你不服從我,我便要用實力徹底打敗你,使你屈服。

芬奇利燃起的不僅是鬥志,更是有滿腔的怒火。至今為止,實力能在他之上的僅有一人。

然而這個人已經不在世上了。再也沒人能有資格凌駕於他。然而眼前這個青年,先不說這個傢伙居然會有資格去繼承烈鷹騎士團團長的職位,今天還在眾人面前挑釁我?

這是在讓一向不羈的芬奇利難以容忍。

兩人的爭端就此開始了。

艾爾方斯第二次來到訓練場的時候已是七日之後。

在前一天晚上,芬奇利「邀請」艾爾方斯再一次與他比試一番。

至此,他對艾爾方斯的輕蔑態度已經完全消失。

雖然心裡並未完全承認他為騎士團團長,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競爭相較的比拼之心。

今天,又是一回圓靶中的對決。

芬奇利用抹布擦亮了手中的利刃。

一點點的鈍鏽、包括擲鏢者自己的遲鈍都不允許存有。

從上次擲鏢那一幕就可以看出,面前這個名叫做艾爾方斯的對手,是一個實力與自己不分上下的武士。

與上回相同,芬奇利第一個投靶。他手中的利刃依然是往日的精準,這次更是兇猛至極,彷彿目標並非單純的標靶,而是活生生的魔獸的頭顱。

幾乎半個長度的匕首刃尖入靶。

芬奇利的嫻熟投技引起眾人的一陣驚呼。

就算整個靶子被震落在地,也無法把其與匕首分離開來。

恐怕也只有用劍去挑才能夠讓這支利刃脫離目標了。

紅心完全被尖刃刺中,紅心內的窄小區域已經裂開。

這次芬奇利完全沒有留下一厘的位置讓將要後繼而來的艾爾方斯的匕首趁隙而入。

看似這回擲鏢,他穩勝了。

艾爾方斯無視眾人為芬奇利喊起的歡呼聲,默默地舉起了持鏢的左手。

與以往一樣,不失力度與精準。可是這次,艾爾方斯的目標,卻是芬奇利的匕首的木柄末端。

後繼而來的匕首緊緊咬在第一支匕首的尾端上。

垂直地看,毫無疑問,艾爾方斯也命中了「紅心」。

如此驚人的一幕。見狀,歡呼聲霎時停下。

“你……是怎麼做到的?”上一回,夥伴所問自己的問題,這次卻從心服口不服的芬奇利的口中說出。

“儘管你遮擋住了紅心,可是我的目標一直都在。我所瞄準的其實並不是你的鏢,而是一直存在於原本位置的紅心。”

芬奇利無言。

“你的目標也被其他障眼物遮擋住了嗎,芬奇利?”

艾爾方斯丟擲一句含著另外一層意思的話語,很期望他、或者在場的任何一個人會有所答覆。

可是芬奇利卻繼續無言。

面對周遭這些一直在吃喝玩樂計程車兵騎士們,艾爾方斯這次確確實實地感到了自己說了一些對芬奇利、對他們完全無用的話。

於是臉色沉了下來,也無言地轉頭,離開訓練場。

這次的決鬥中不分勝負。

芬奇利並不是無動於衷。經過一番思考,也跟著跑了出去。

艾爾方斯沿著走廊外圍,神情失色地路過馬廄,於是心生好奇走進去。

從五年前便被主人們拋棄的馬匹,受好心善良的奧利維照料著。不過除了充足的飼料外,也就沒有其他東西可留給它們的了。

艾爾方斯拾起散落在地的馬鞍,拍了拍其上的塵土。已經久無人理,自戰馬被留在此後,馬鞍便廢棄不用。

馳騁過戰場的戰馬們,曾是不遜於武士的英雄。傳說中,死去的騎士會轉世成為駿馬。

它們寄宿著勇者的靈魂,如今卻神情呆滯地留在各自的位置中,年輕無比的它們似乎打算躲在馬廄中安享晚年。

戰馬們的淒涼景狀,並不比騎士團的頹廢之景誇張多少。

烈鷹騎士團。

為什麼眼前的烈鷹騎士團會是這樣,為什麼失去首領的第二騎士團會變成這樣……

艾爾方斯閉上了雙眼,心中開始想念黛斯菲爾。過去,自己遭遇無法解決的困難之時,第一時間便是回到聖龍的身邊,哀求幫助。

每次,黛斯菲爾都讓艾爾方斯貫徹自己的信念走下去。

事過七年有餘。如今,黛斯菲爾已經成為艾爾方斯自身的信念了。

當芬奇利穿過長廊時,偶爾聽見久未有人踏入過的馬廄,傳來男人低聲禱告的喃喃自語。

“我實在無能為力,去帶動他們。烈鷹的武士個個生性不羈,自由豪放,且都是實力一等一的強者。

從他們對我的每一言每一行中可得知。

作為烈鷹繼承者的我,無法與前任團長相比,相差甚遠。我無能為力,去重新喚起他們昔日的勇武。

你要我儘自己所能效忠王國,我已經在履行著自己的承諾。王清楚我並不適合皇家騎士團,便要我前來此地,帶領第二騎士團。可是……

如今南征當前,烈鷹尚未團結。面對南蠻,必定不戰而敗。

當那個覆沒之刻降臨於我與我的武士身上之時,我愧對你、愧對王的期望、愧對烈鷹的前團長……”

芬奇利彷彿再一次目睹了某個人的影子——那個在最後一次共同征戰前,長跪於神明前為自己的武士同伴們虔誠祈禱的團長的背影。

“艾爾方斯,我不喜歡向神明下跪的男人。”

他驚覺,忽地回頭,發現正從門口走進馬廄的芬奇利。

“黛斯菲爾並不是神明,而是我的親人。可以說,她是我的老師,我的母親。”

“一遇到困難,就急著向你的老師、你的親人求助了嗎?新派來的所謂團長,果然又是一個幼稚的小毛孩!”

這番話徹底激怒了艾爾方斯。他用力緊握拳頭,第一次向著同伴從雙眼放出火焰。

芬奇利不理會他的憤怒,自顧自地拾起了一個漆黑的馬鞍,套好在屬於自己的那匹戰馬的馬背上。

他撫摸著曾與自己出生入死、視同手足的英靈之駒,“知道我為什麼這麼討厭你嗎?我討厭你的懦弱!我們仍然渴望著戰場的風沙、渴望著戰場的烈日,以及勝利的雄叫。

可是,與其讓一個懦弱無能的人來帶領我們上戰場,讓我們到戰場上送死,還不如讓我們像現在這樣繼續下去。”

艾爾方斯怔住了。

懦弱……

芬奇利從甲冑中取出了一樣沉重的東西。

那是前任團長遺留下的白銀面具。

他仔細端詳了一會,將這個面具鄭重遞給面前的人,示意著:“這是前團長留下的信物。在南征之前請想好。什麼時候懂得了該用怎樣的氣勢與威嚴來面對你的夥伴,就戴上它。”

此刻艾爾方斯明白了——他們正苦苦等待著一位能夠重新率領他們上戰場的將軍。

可是漫長的五年,並沒有這樣的適合之人出現。

每個烈鷹的騎士都存有一顆不屈的心。

正如芬奇利所說的,與其讓一個懦弱無能的人來帶領騎士上戰場,讓他們到戰場上送死,還不如讓他們像現在這樣繼續苦等下去。

“你若是有如前團長那般的領導才能,我第一個跟隨你。以劍起誓,說到做到。不僅是我,烈鷹的眾人也同時抱有這樣的想法。”

“即便如此,你們……也要與往常一樣的英勇之姿來面對你們的新團長。你們不僅要面對我,還要面對兇殘的敵人。”

艾爾方斯最後向芬奇利這麼說道。

-

自那以後,烈鷹眾逐漸恢復了往常的訓練。艾爾方斯覺得,絕不是因為不羈的烈鷹眾臣服自己,也不是因為南征之日在即,更多的也許是因為在他們內心中,曾經存在著的某樣東西,慢慢甦醒——到底是對沙場的氣息還是勝利的渴望,艾爾方斯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按照現在的情況繼續下去,趨勢良好,在南征前,烈鷹眾的氣勢與戰力應該會恢復得與以往一樣。

變化,從王國教會的主教到訪烈鷹宮殿的那一天開始。

主教的到訪同時帶來一道王的命令——那是一道讓烈鷹眾始料不及的遣散之令。

無疑這是一盆澆滅騎士們漸起雄心的冰冷之水,也更讓艾爾方斯為王突如其來的命令感到疑惑不解。

自己來到烈鷹才不到三個月,王居然就急於遣散尚未恢復士氣的烈鷹?

命令規定,所有烈鷹騎士團計程車兵將「解甲歸田」,必須在三日後撤離宮殿。

騎士團的根據地——烈鷹宮殿將被王軍,也就是皇騎收回,歸公所有。至於日後的用途,根據地將會重新還原為養殖畜牧場。

眾人自五年來,沒有創造過何等的功績。於是在這個解散之刻,他們不僅沒有得到一分一毫王的鎬勞,也不能獲得任何遣散的錢財物品。

遣散後,任隨他們的意願,要麼獨自還鄉,要麼留在王都,王任第二騎士團的成員們就此自生自滅。

可是,當年的強制性徵兵制,使得他們背井離鄉,並且自這一去便再無回過家鄉。

士兵們不知多久沒有回過自己的家了,除此,再也沒有可去之處。相隔十多年,尚且認識熟知的親朋與好友,不知還剩下多少?

親耳聽見主教帶來的這個王的決定,烈鷹眾心有不甘。可是又不得不承認,這是自己頹廢墮落的最終惡果,無法反駁。

大漢把手中的酒壺用力猛摔下地,憤憤不平地起身離去。

眾人間,一雙雙迷茫不知所措的眼神互相傳遞,有一個人,小聲弱氣地問了一句:“現在……該怎麼辦?”

似乎他們急切需要一個洪亮的命令,來凝聚他們的軍心,並將他們導向正路。

“等會——繼續訓練!養精蓄銳,三日後進行南征!”

作為團長的艾爾方斯,用無比響亮的聲音,向自己的武士們喝令道,語氣與氣勢,前所未有並無與倫比,震驚四座之人。

芬奇利嚯地站了起來,面容平靜。他走到訓練場的角落處,拾起久未觸碰的寶劍。

“烈鷹第一分隊,跟我來!半刻鐘後在第二練兵場集合!遲到者,軍法處置!”

事到如今,也就只能遵照艾爾方斯的命令,為南征作準備了。

烈鷹為提前到來的南方征戰進行的緊張的訓練。

他們連夜備好充足的糧草,修理損壞的武器,縫補破舊的布甲以及安排行軍的路線。

更重要的是,艾爾方斯重整了軍心。

忐忑的最後一日。主教前來收回烈鷹宮殿。這一天,烈鷹眾聚集在大堂外。

主教為防止烈鷹眾引起騷亂,特意帶領了一隊皇家騎士團的分隊,進行威嚇與「鎮壓」。

皇騎分隊的騎士們,明刀明槍,一副強硬的態勢,任誰違反王的命令,便是皇騎的敵人。

主教見烈鷹的流氓眾仍未撤離、並照常日夜訓練而感到動怒,恫嚇揚言任何人再在宮殿內逗留一刻,自帶的皇騎便以刀劍相待。

看著烈鷹眾無動於衷的樣子,皇騎便要開始動手了。

然而就在這時——

“誰敢動我的人!”

手持長劍武裝的艾爾方斯從宮殿內走出,帶著視命令若無物、無所畏懼的語氣厲聲喝道。

在他身後緊跟著一個小子,正是奧利維。看情況,應該是奧利維將皇騎到來這件事告知艾爾方斯的。

厲聲貫穿宮殿內外,宮殿外形成包圍圈的皇家騎士們被氣勢震懾,紛紛退後了幾步。

他身上所穿著的正是當日角鬥場上決鬥時的純白戰甲,此時的團長艾爾方斯更是散發出前所未有的冰之魔息,讓所有人,包括烈鷹眾,都在懼怕著。

觸怒的艾爾方斯以低至冰點的魔息來昭示他的逆鱗。

“你……竟敢違抗王令!”

主教躲在皇騎大軍後方,讓數名皇騎護著自己身前,並指著純白的騎士,直起顫抖的身子,大聲罵著。

艾爾方斯反駁:“我也是遵從了王令,預備南征!我可是在王面前親自受任的。比起主教帶來的所謂的王令,我更相信我親自聽到的王的任命。”

“屁話!你們站在那兒做甚!給我捉拿他!”

三名皇家的武士氣勢洶洶地擋在艾爾方斯前方,手持武裝,準備作戰。

在他身後的烈鷹眾中,其中一人——那個往日僅拎著酒壺的大漢,此時卻拎著一雙巨槌並肩上前,想要援助艾爾方斯,卻遭到他的喝止。

艾爾方斯見到前方的三名皇騎已經以突擊之勢衝了過來,轉念將長劍收回腰間皮鞘,隨後用腳尖踢起地上的一根木棍,並打算以此迎敵。

“小心!”

不知道是烈鷹眾中的誰朝艾爾方斯喊了一句。

與此同時,從烈鷹宮殿的最頂處,射出了數支無聲的暗箭。

艾爾方斯頭也不回,可右足迅速後踏一步,右手往後一揚,鎧甲之後隨著翻動的披風帶起一陣寒冷的風幕,這樣一股強勢的魔力迎箭撲去,讓幾乎就要觸碰到奧利維的暗箭盡數折斷並掉落在地。

奧利維心驚肉跳,倒吸一口涼氣。

“魔法……竟然是魔法!”主教意識到烈鷹的團長身為魔法修煉者的同時,也感到了驟然變寒的空氣。

施了這樣一個動作後,艾爾方斯面臨著皇騎的三道劍鋒。

左手的武器——木棍尚未有受剛才的後襲而驚動,待命著並準備恰時的「拔劍一擊」。

奧利維還未從剛才幾乎被襲的情形中回過神來,恍惚看見皇騎已經開始動武了。

半空中,一道弧形的白色亮光由施予橫斬的木之劍揮出,將襲來的皇騎武士劈落倒地。

如果用以施展劍術的不是木棍而是鞘中真正的利劍的話,這附上魔力的犀利的拔劍一擊,早就將皇騎那幾名魯莽衝上前的武士們攔腰斬殺了。

繼而又有幾名武士倒在艾爾方斯的「木劍」之下。

看見此狀況,皇騎內誰都畏縮不前。即使分隊的全部人馬一起提劍而上,也不見得能夠輕易攻下宮殿。況且,看樣子艾爾方斯仍未動真格,烈鷹眾也還沒有動手。

艾爾方斯掏出了白銀色的面具,扣在臉上。

這是不久前芬奇利在馬廄中給予艾爾方斯的物品。

鷹之面具,此乃烈鷹騎士團團長的標誌象徵之物。

主教暗想,新上任的烈鷹團長不僅不比前團長弱,反而看起來更加棘手。

“竟敢違抗王令,艾爾方斯,你的末日到了!”

看著那個被多名武士護在後方、有著一副比任何人都要畏縮的模樣卻口氣很大的主教,艾爾方斯丟下了木棍,緩緩取出了腰間的長劍。

見狀,烈鷹眾也紛紛上前,大漢喊著迎戰的口號,芬奇利更是與團長並肩,手中雙劍映照著烈日的光輝。

皇騎自五年前不曾目睹過,作為王國第二騎士團的烈鷹,有如此激烈的戰氣了。

“皇家騎士團,撤退!艾爾方斯,你的末日不久就會來臨了!你等著瞧。”

主教留下了這麼一句狠話,憤憤不平地率領著皇騎分隊,撤離烈鷹的根據地。

-

“這麼說,艾爾方斯那小子,今天違抗本王的命令了?”

王著驚地將持著棋子的右手停頓於半空,轉頭望向稟報的主教,不可置信地說道。

主教連連點頭。

王又看向了與自己坐在同排的棋盤上的對手——範雷克索,不再在意主教的稟報。

雖然棋盤上勝負未分,可是,王像是取得了勝利一樣向範雷克索斷言道:

“範啊……這盤棋,看來是本王贏了。你看,白色的「車」——本王果然沒有看錯人吶。”

縱觀棋盤上的戰局——王手中持著的白色的「車」子,從其原處挪動,出其不意地徑直穿過黑棋的天羅地網,到達黑棋領域的底線。

直線相連著被困的黑棋皇帝以及白棋的車——這是一個縱橫十字的殺手。

範盡力尋找著解決白車或者保王的絕處逢生的方法。

不久後,他放棄了棋局,服輸地笑了笑,“在下資歷尚淺,棋藝不精,未能看出王所精心佈下的棋陣的奧妙。看來南界的難題,不再需要王過於操心了,有了能夠再次振翅飛翔的烈鷹在的話。”

“不對啊,本王還要多操心一個人啊……”

-

當天傍晚,門外,奧利維幫忙將兵器與糧草搬運到停置附近的馬車之上;

門裡,艾爾方斯難得地與烈鷹眾一同飲酒作樂。

“事實上,如果不是艾爾方斯喝止,本大爺早就衝上前去把皇騎揍個七零八落的了!”

大漢又啜了一口酒,藉著酒勁向士兵們吹噓道。

“哈,拿著槌子止步不前、光喊著「衝啊」的不正是道格拉斯你嗎?”芬奇利毫不客氣地向同伴調侃著,一邊啃著山梨,一手提著一支匕首,嫻熟地擲出並準確命中標靶紅心。

引來一陣大笑。

接著,眾人一同盯向了一直不說話,光坐在一邊不知在思考著什麼的艾爾方斯。

他戰甲未脫,可是整個人顯得有些疲憊。

芬奇利走上前來,遞過一壺酒給艾爾方斯,“想了這麼久,要是想出什麼對策來的話就說出來吧,仍毫無頭緒的話就別再浪費精力了,繼續與我比拼投擲!”

艾爾方斯將酒壺接過,一口氣將壺中的甜酒喝得一滴不剩。

“不久,皇騎又會再次來到烈鷹宮殿這裡。下次可不會像今天這麼幸運的了。所以我打算趁早,明天就動身出發前往南方。你們……沒有異議吧?”

“艾爾方斯你不該這麼問,而是用今天那樣的氣勢吼著「明日征戰南界,視死如歸!」”道格拉斯捶著胸,學著艾爾方斯今天震懾所有人的氣勢。

可是他此時的表演甚是滑稽,又引起士兵們一陣大笑。

團長先是苦笑了幾聲,隨後鼓足氣勢,高舉劍,向自己的武士命令道:“用你們明天的戰績,來彌補今天所犯下的抗命之罪!”

士兵們,包括那幾位不羈的武士,都用同一種無所畏懼的呼聲與口號回應著團長。

“翔鷹裂天!”

在艾爾方斯內心中存在有些許自嘲,與烈鷹相識了接近三個月,直至今天才首次聽見他們如此氣派的迎戰口號。

他也不免擔憂日後的行軍。

這是他首次帶領一支如此龐大的軍隊上陣殺敵,前途未知。任由是誰,就算是前任團長吧,第一次帶軍,也許也會有如艾爾方斯一樣的擔憂吧。

擔憂自己的戰策是否不足嚴謹,不夠天衣無縫、擔憂自己的領軍水平是否有限、以及擔憂同伴的傷亡隨時發生……

經酒水的刺激這種複雜的情感變得更為強烈了,當然他的心裡所想並未被其他人覺察出來。

芬奇利拍了拍艾爾方斯的肩膀。

“我想看看你的短劍。”

聽見這個請求,艾爾方斯頓了一下。

不過很快他便從腰間取出那支一直陪伴至今的護身短劍,遞給同伴。

芬奇利慎重接過,隨後仔細觀察黃金短劍的全貌。

兩個拳頭寬度的金色柄、以及與前者有相當長度的金色劍刃。

具有金屬質地與光澤,拿起來卻無比輕盈。無論怎麼看,都像是一柄除「材質特殊」這個特點外便無比平常的短劍。

“當日的決鬥場,我也隱沒在觀眾席中。突如其來的襲擊可真是讓對手措手不及呢,也讓身在觀眾席的我吃驚不止……

吃驚的還不僅僅是這些,更多的是你這柄尚未被其他人看出端倪的「短劍」。雖然你並未將短劍現出真身,可是……果然,極冰寒光劍ꔷ丹利泰爾。”

艾爾方斯還是第一次從除黛斯菲爾外的別人嘴裡聽到聖劍的真名,不由得張大了嘴巴,啞然無聲。

“真正的「劍刃」,應該是從這裡延伸出來的吧?原來的長度……大概有這麼長,對吧?”

接著,芬奇利根據自己曾經的聽聞,用手指比劃著這柄「聖劍」的原來的長度——比短劍此刻的總長度大約還要多出一半。

“真正的刃,是持有者以冰之魔力凝聚出來的。既沒有厚度,也沒有重量,就像是極光一樣的存在。”

士兵們都聽得面面相覷,只有那幾名接近艾爾方斯與芬奇利的武士,才懂得他們兩人間涉及了秘寶傳聞的談話。

不知從何時年代開始,也許是從范倫鐵諾王國建國時就一直存在的吧——大陸上廣泛流傳著幾個有關於秘寶奇技的傳聞。

這些傳聞,不僅口耳相傳於騎士之間、修習魔法的魔導之間,甚至還擴散到了異域大陸之外。

第一個,便是擁有未知力量的幻之印記「紋徽」。

其次,是一種只讓人聽過其名堂、卻未有人親眼目睹過的傳承名劍技「破曉劍煌ꔷ八方式」。

以上是廣泛流傳著的傳聞。前面兩個在此姑且不提,至於第三個,則是神秘到可以稱作是「秘聞」的,有關七柄聖劍的傳說。

這個傳說僅有少數的修習劍術者才得知,並且他們像是恪守某種諾言似地很少向人提起,秘而不宣,因此才鮮有人知曉。即使是烈鷹騎士團內,也僅有幾個武士瞭解其皮毛。

道格拉斯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天吶,又一個拿著聖劍的!”

艾爾方斯隱約覺察到了什麼,於是向芬奇利問道:“難道……”

“沒錯……”他爽朗地打斷了艾爾方斯的疑問並肯定地作出應答,“我也是「七極元素劍」的其中一個持有者。極炎日冕劍ꔷ米朗森斯,我繼承我之家族「狄蘭哈特」的家寶,今天終於能夠再一次與其餘的劍之繼承者相會了。”

“再一次?難道這裡還有其餘的……”

“前團長正是「極嵐烈翔劍ꔷ伊奧拉斯」的擁有者!不過自前團長殉職沙場後,其劍也莫名失蹤了。”

芬奇利打斷了道格拉斯的自言自語,“別提亡者的事情了,現在,我有一個正式的請求。”

艾爾方斯聞言,也立刻猜到是什麼了,於是果斷地站起身。

“來一場武士間的劍之決鬥,如何?”

“願意奉陪!”

“同時我也希望你,能夠用聖劍的真正姿態來應戰,我也同時如此。”

“那麼,你的劍呢?”

艾爾方斯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聽見芬奇利吹起了一個響亮的口哨,似乎是一種特有的呼喚鳥禽的命令。

不過幾秒,一隻猛禽,宛如赤紅彗星一樣,穿過大開的練兵場大門而入,納入眾人視線。

艾爾方斯定睛一看,方知原來是一隻成年的椋鳥。它立在主人芬奇利的右肩上,毛色炎紅,拍翅時羽尖如劍般鋒利,目光如主人的雙眼般刺透人心,並不時高聲鳴叫。

他不由得再次吃驚:“你的聖劍雛形,居然是活物!”

-

宮殿外用於大型兵訓的草坪之上。中央的一片區域,被完好無損的牆壁圍著。

艾爾方斯又一次與芬奇利進行決鬥。不過這次不同以往,可以說是正規的騎士間的比試,就連兵器也同出一處傳說,兩人的兵器種類更是同為劍類。

冰劍之繼承者舉起了黃金短劍。

空氣驟寒。隨後,點點的青幽光粒,從艾爾方斯的身上散發而出,並盡數朝舉著的短劍上方凝聚,一時還捲起了漩渦。

已經不可用常規去論其鋒利度、重量以及厚度了,那是由透亮的魔法粒子構造而成的兵刃。

形成的魔法劍刃宛若極光,完美無暇地銜接在短劍原來的短刃之上。

半透明的湛藍中略帶著反射燈光而成的七彩之輝,炫耀奪目。

聖劍的完全態,第一次呈現在烈鷹眾面前了。

芬奇利這邊。炎紅椋鳥化作耀眼的赤色光粒與撲面的熱度,禽鳥的形態消散於空中。

可是光粒並沒有消失,而是在芬奇利的右肩旁不斷地活動著,直至構成了炎紅色的右護肩、右臂鎧,還有一柄劍,一柄無論是哪個部位都凝聚著最精華的炎之元素的戰刃長劍。

居然是連著鎧甲一同呈現的聖劍……艾爾方斯驚歎著。

從極炎聖劍被喚醒的那一刻起,他便深切感覺到那撲面而來的灼熱之息了。

圍觀計程車兵都因不斷在冰冷與炎熱之間頻繁變換的溫度,紛紛退到了好幾米遠。

此時握著炎之劍的芬奇利,已經完全換成了另外一個人——一改往日的懶散,身上爆發著不可小覷的炎之魔力。

同時,他還具有龍的壓迫與威嚴。

從「炎」與「龍」這兩個屬性可以看出,芬奇利的的魔息非比尋常,強大得非比尋常。

艾爾方斯開始對烈鷹改觀了,想不到在他們之眾居然臥虎藏龍,芬奇利不僅是聖劍之繼承者,更是一位實力出眾的武者。

至於其他人,雖然還不清楚其他人的過去,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大多絕非泛泛之輩。

傳聞中,烈鷹騎士團被喚作散兵遊勇,可是艾爾方斯這時卻覺得,這只是人們對烈鷹的無知罷了,也有可能是有心之人的謠傳。

炎劍——包括炎之臂鎧四周,升騰起靈魂一般的火霧,將芬奇利站立著的一方之地照亮得如日光一樣。

“艾爾方斯,你再不動手的話,我可要攻過來了!”

說著,芬奇利提起炎劍,連同右臂的鎧甲同時迸發出火花,駕軀上前,打算搶下第一個先制。

應對著芬奇利這式猛襲的是青藍的劍芒,如疾閃的極光,交織著火焰劃破夜空。兩者互相沖撞,互不謙讓。

魔力活躍。兩個驅使著魔力的武士就這樣交戰在一起了,他倆放下了初建的友誼、所謂的團中職階以及各方的榮譽,內心只是渴望著毫無界限的純粹的比武。

分開的時候,雙方迅疾移動,腳下的位置不斷改變,不斷變換方位,不讓對方有可乘之機;

交鋒的時候,數不清的混合著紅藍雙色的火花,四處噴濺。

烈鷹眾為他們高聲喝彩。不僅是為芬奇利,還有為艾爾方斯。

因時辰流逝而逐漸變換色彩的天空,見證著兩個武士間的對決。從開始,直至高潮,直至未分勝負的結末。

夜半,筋疲力盡的兩人倒在傷痕累累的空地上。

雖然尚未分出勝負,可是打得甚是痛快。

比這兩個人更為可憐的便是這片經歷過兩位武士的激戰後的土地了。

兩人將露天的練兵場化作無頂的廢墟,雜草已然化為紛飛的灰燼,劍與魔法與武技留下的痕跡處處皆是。

也對——一旦明日過後,這裡便不再是冠上名「烈鷹」宮殿,不再作為烈鷹騎士團的根據地而存在了。

“我輸得心服口服。”芬奇利這麼說著,手中的炎劍重新化為雛形椋鳥,其羽毛色澤因魔力的消耗而暗淡了不少。

它往逐漸明亮的高空飛去。

“少說,勝負未分!他日回來後,再來一場……”

“我動用了紋徽「炎龍逆鱗」的力量。”芬奇利解開右手的輕甲以及麻布護臂。

這是一個刻在臂上、以暗紅為主色、被舞動的烈焰紋絡環繞著的正面龍首印記。

魔力的痕跡仍未消退。

艾爾方斯咬著手套的皺痕,扯下左手套,同樣亮出了紋徽,是與炎相對立的冰之印記「極北之輝」。

“本來想著,炎的力量是完全可以剋制冰的,當時我認為勝負已經到手了,可是沒想到儘管如此,還是不能將你擊敗啊!”

-

已是接近黎明的時分,離預定的出發時間還尚早。艾爾方斯剛回到臥室,滿身疲憊。

一個士兵輕聲用暗號扣了幾下木門。

士兵的到來讓艾爾方斯提起了精神。這是一位專門為某人送信的信使。

“居然讓你連夜趕來送信,她還真是任性呢,辛苦了,請稍等一會。”

艾爾方斯致謝著,將嶄新平滑的信紙展開。

“艾爾方斯:

真夠大膽!居然敢違抗父王的軍令!

我還以為能夠再次看到你了!

你……打算如何向我交待?如何向父王交待?

父王應該不會太怪罪你的,畢竟你還不大習慣正規軍的規矩。如果你能早日回來,我可以讓你當我的近衛騎士。這樣的話便不會再像現在一樣,遠隔許久不能相見。”

當他看完信上接連下來的一大串的抱怨以及一些近日的經歷後,忍不住笑了出來。

隨後他在信紙背面簡短地寫上一句——“無須擔憂,今早啟程南征,相見之日即是我勝利歸來之時,艾爾方斯留。”交給信使,自己便躺床靜休。

艾爾方斯合上眼沒過多久,旭日的光便爬上臉頰了。

-

出戰前一刻,屬於烈鷹騎士團——白銀騎士團改變命運的一刻。

啟程前。

艾爾方斯已經穿戴好身上的鎧甲。正當他要將頭盔戴上之時,芬奇利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有要事相求。

“艾爾方斯,我們決定了——我們的騎士團需要重新命名。戰績榮譽以及其他即將成為過去,我們的大起大落,也成為過去。

今天可以說是我等戰士的重生之日。象徵重生,我等必須以一個新的名稱,來將過去掩埋,重獲一個新的未來。至於「命名」這個任務,就交給團長你了。”

不僅是芬奇利,身後計程車兵眾都用著熱切期待的眼神,凝望著團長。

“可是……你們真的不會介懷嗎?你們前任團長的在天之靈,真的不會介懷嗎?”

回應了艾爾方斯這個疑問的是眾人中,屬於元老級的道格拉斯。這個大漢,早就將酒壺放好並束在腰後,並穿戴整齊,威武無比,此等身姿,讓他看起來彷彿回到了戰場。

他一改往日悠哉遊哉、滿嘴調侃的態度,並用粗獷的聲音,嚴肅地說道:

“團長,這裡的所有人,都將服從你的領導。這就是我們信任你的證明。”

艾爾方斯低首思考了片刻。

接著,他用能讓任何人聽得清楚的洪亮之聲,意在向所有人宣告:“那麼,我便以芬奇利給予我的、前團長留下的白銀面具為騎士團重新命名——

汝等武士,身經百戰,傳承烈鷹,為白銀之豪!吾之騎士團,現為「白銀騎士團!」”

白銀騎士團。這個名稱既傳承了過去,又象徵著重生。

白銀騎士團的武士們,都振臂高呼,雄叫的口號讓大家燃氣一陣志氣,久久不絕。

過了好一會,艾爾方斯首先注意到了門外的異變——從天空散出的白亮無比的光芒,射入宮殿大堂。

蜿蜒躍動的黑影,投射到地面上,讓在場計程車兵們無一不感到驚訝。

芬奇利嗅到了從外邊瀰漫進來的一股異常濃厚的魔力之息,詫異著:“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艾爾方斯未等芬奇利說完,便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這種氣味……他再熟悉不過了!

蜿蜒著長長身軀的純白聖龍,不斷在宮殿外的天空上躍動盤旋著。其身上每一片龍鱗都閃耀著的聖輝,甚至完全遮掩了日光。

肅穆的珍珠般的雙目,凝視著走出宮殿外的人,飽含慈祥之意。

連著巨羽的龍之尾,劃過空中留下七彩之虹。

真正的幻獸。

名為「黛斯菲爾」,在布利扎雪原中,將艾爾方斯哺育成人的聖龍。

艾爾方斯朝聖龍呼喚著,內心與外顏滿是激動。

在白銀騎士團中,有人曾聽聞過幻獸的傳說。

但從未有人真正地親眼目睹它們的存在。

最驚訝的並非是他們,而是剛踏入根據地門口的白紗衣少女——普莉西亞。

收到艾爾方斯的來信並得知他將要離開此地,出發南征,普利西亞徹夜未眠,連夜收拾隨身物品。自七年前,她再一次偷跑出王宮,決定跟隨艾爾方斯前往南界。

不知是命運的安排,抑或是偶然性的趨勢,讓她在此時此地碰見了聖龍翔空的這一幕。

她失神地微張著小嘴,這是她有生以來,除時都暴亂外最讓她感到震驚的奇遇了。

-

已經是中午時分了。菲爾薩ꔷ丹利泰爾從冗長的睡夢中甦醒,睜開了雙眼。

醒來後的他似乎記起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讓他的大腦瞬間明朗了起來。

可是,身體卻莫名其妙,感覺相當地辛苦。

自己的意識……居然以艾爾方斯作為自己的視角,在夢中度過了半年的時間。

若非不是桌子上顯示著今日日期的日曆,他還真以為自己睡了半年之多。

從這個夢中,菲爾薩瞭解到了烈鷹的過去、知曉了它們為何改名為白銀、也親眼見證了白銀豪傑的崛起。

此時,左手背的紋徽似乎因為這個神奇的夢,起了什麼反應。順著紋徽脈絡流動著的青之光輝,呈現出充盈滿溢的狀態。

“「極北之輝」……「冰之燐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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