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見太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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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桃林林塵不置可否。“所以，成全我，補償我吧！”

桃林林塵大臂揮下，數十隻由桃花凝聚而成的長劍修忽間，破空而去，隨著桃林林塵的手指翻轉，形成合圍之勢，將林塵困在中心。他嘴角獰笑，雙指立在眼前，口中一聲輕叱，桃花劍頓然刺出。

“但，你也提醒了我一件事。”林塵輕笑，抬起手臂張開手掌。“這桃林，是我種下的！”

林塵聲音震天，一道肉眼可循的波紋盪漾，逼的桃林林塵連退數步，而本要刺進林塵體中的數十隻桃花長劍，停在林塵身體僅一寸之處。

“什麼？”桃林林塵難以置信的望著。

林塵身軀一震，桃花長劍潰散散落在涼亭。

“為什麼？”

“你就只會問為什麼？”林塵邪魅一笑。

桃林林塵怒不可遏。

“老頭子說的沒錯，你身有邪性，早晚入魔。莫說我道心紊亂，就算是我的道心潰散，你依然戰勝不了我。”

林塵雙臂高舉，頓時間，整座桃林，風聲、水聲、鳥聲，各色聲音斷絕，像是陷入了一個寂靜的世界。但，也僅是一瞬，霎時間各種聲音充斥，衝擊著人的耳膜。桃林林塵捂著雙耳，痛苦吼叫。但聲音怎好阻止？他的耳膜炸裂，鮮血噴湧，染紅了雙手。或許是被疼痛折磨的難以忍受，桃林林塵竟然雙手化作利爪，直接將自己的耳朵挖了出來，是的是整個挖了出來，連帶著聽覺系統！

看著如此殘暴的行為，林塵眉頭緊皺，心中對另一個自己感到噁心。噁心他的作為，更噁心他的心理。噁心的同時又帶著深深地同情，畢竟關在這裡一百多年，想必他已經憋瘋了。

“呵呵呵，嘿嘿...”

桃林林塵猙獰的笑著，血淋淋的臉龐，血紅的雙手，赤紅的雙眸，活脫脫就像是從地界十八府中逃脫的惡鬼。

“你殺不了我，因為我就是你，你殺了自己？我不信！”他的狀態已經癲狂，早已沒有以往飲茶老人的淡然。

林塵眼神悲憫，看著桃林林塵更覺得可憐，但他手中的動作並沒有停止。

“殺不了自己？”林塵眉頭輕挑，戲謔道。“你有句話說的很對，你就是我，你都可以為了免去痛苦挖去雙耳，我為了活下去，殺了自己又如何？！”

最後一句話很是矛盾，但卻正是現在場面的真實寫照。林塵與桃林林塵共存，如今林塵道心受挫，正是桃林林塵佔據肉身的大好時機。若林塵不反抗，便是自己被自己殺了，而自己沒有活下來。但只要林塵不手軟，殺了自己，他便活了下來！

林塵冷哼一聲，全身氣息流轉，桃花從桃樹飄起，花草自地面升騰，山澗水流奔湧，湧向林塵頭頂。林塵雙眸微閉，而後驀然睜開，他整個的氣息再渡變化，彷彿睥睨天下。他的雙臂衣衫炸開，青筋暴起，五指併攏，花、草、水三色一體，盤旋在其雙臂，分別在雙臂凝結成一把劍型。

一把蒼茫大氣，似是從遠古蠻荒走來。一柄吞噬著四遭生機，像是吞食天地的猛獸。

蒼茫劍！荒蕪劍！

感悟劍神留下的劍道，終於讓林塵的劍道修為有所精進，此刻他將人皇與劍神的劍意凝聚而出，雙臂化劍，施展劍道真意，便展現了他的修行成果。

桃樹漸而枯萎，這片天地間的生機斷絕，天空烏雲密佈，雷電滾滾，兩旁山巒倒塌，地面龜裂，像是來到了世界末日。

砰！

林塵一腳踏出，涼亭頃刻化為齏粉，他身如獵豹，猛撲向前。面對林塵的攻勢，桃林林塵張口慘笑，只見他雙手抱胸，雙耳流出的鮮血被引動，覆蓋在他身上，緊接著聽得咔咔聲響，那鮮血竟然凝固成冰，像是一套冰血甲冑，將其防護。

林塵對此不屑一顧，雙臂伸出，蒼茫劍與荒蕪劍爆發威能，刺向桃林林塵。

當雙劍即將觸碰到桃林林塵之時，他突然嘴角邪魅一笑。林塵頓時警覺，心中極度不安，但此刻收手已經來不及了。

噗嗤！

沒有冰塊被擊碎的聲音，只有利器穿入肉體的聲響。林塵瞳孔緊縮，難以置信的看著桃林林塵。就是他方才將要刺入桃林林塵時，其突然散去冰血甲冑，張開懷抱硬接了蒼茫與荒蕪劍。

“為什麼？”林塵眼角抽搐，怔怔的望著刺入其胸口的雙手。

“能不能別再問為什麼了？哪裡有那麼多的疑問？”桃林林塵鮮血從口中噴湧，噴到林塵臉上，佔滿林塵雙臂。

“老頭子說的其他話我都相信，因為他是他最信任之人了。”

桃林林塵所說的前一個他是老頭子，後一個他想必便是其父林天涯了。

“可，這次他卻說錯了，他說我妖邪，說我必然入魔。說你心思純淨，正氣凜然。”桃林林塵譏笑，口中的血卻止不住流淌。

“他卻忘了，無論是你還是我，無論是邪魅還是正義，我們都是一個人吶。”

聽著桃林林塵的語氣話語，林塵汗毛戰慄，想要抽出雙臂，卻感覺桃林林塵的胸口像是有兩隻手掌，死死地限制住了他。

“你殺我，其實是我意料之中。因為你根本就無法將我放出來，你沒有這個能力，老頭子的這一手封印用的好呀。”桃林林塵嘲諷一笑，眼睛卻湧出了淚花。

“什麼意思？”林塵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我解放的唯一方法，就是心甘情願的和你融合，但若到了那一日，我就死了。”桃林林塵向前一步，貼著林塵的臉。

“我不想那樣，憑什麼？！既然都是死，那為什麼我不能自己選擇死亡的方式呢？”

桃林林塵的身體開始出現消散，他的雙腿已經化為靈光，半個腦袋也已經消失。

“帶著我的百年修行，永遠的活在殺死自己的恐懼中吧，它將成為你的心魔，希望它有一日能這樣殺死你。”他的身體消散的只剩下半張臉龐。“這，也是我唯一能夠報復你的方式了......”

話罷，桃林林塵徹底消散，林塵失魂落魄的看著自己雙手捧著的一顆桃紅色心臟，久久地站立著。“林少爺，林少爺！”阿大的聲音將林塵回想間拉了回來。

阿大本就是左右逢源、眼力見高的人，成為杜城護衛統領也不是偶然。他看到林塵陰晴不定的臉色，猜測自己可以說錯話了，將水壺小心翼翼的遞到林塵面前，自己跑到一旁打掃馬匹去了。林塵看著阿大的身影，也知道阿大這一行為的原因，也不免有些愧意。

天色漸暗，似乎眨眼間又東方露出魚肚白，阿大睜開眼伸了個懶腰，起身看見身旁打坐修行的林塵，暗自豎起了大拇指，心中直唸叨：不愧是城主都青眼有加的人，如此天賦還如此努力。

確實正如阿大所說，林塵一夜都在努力融合桃林林塵留下的那顆桃紅心臟。要說這顆心臟到底有什麼用，林塵還真的不知道，桃林林塵消散之前話語間透露過，似是這其中包含著他在桃林數十載的修行經驗。或者說，這顆心臟中蘊含一位修士數十年的修為！

這可以稱之為無上珍寶！

經過一夜的研究，林塵發現更驚世駭俗的事情，這顆心臟不會增加哪怕一絲一毫的自身修為，但是卻是針對靈體的提升！

換而言之，就是可以使靈體的修為增加！

其實細細想來，也算是在情理之中，無論是桃林林塵還是林塵，都是這具肉身所誕生的意識，或者說靈魂。林塵作為肉身的主導者，修煉時可以讓這具肉身各方面提升。而桃林林塵從出生便被老頭子封印了起來，無法主導肉身修行，便只能修煉靈體。

增加修士修為被稱為珍寶，而提升靈體修為能夠稱之曠世珍奇！

修士成神需要關鍵三步，魂、魄、道心，魂為靈魂，魄為體魄，道心之事玄而又玄，倒不多加贅敘。對於魄的修行，當修士踏入修行路時便已經開始，這也是成神三步中最簡單的一步，而想要將靈魂轉化為神魂卻不是說來那麼容易了。靈魂修行的最初狀態，便是靈識，靈識修行壯大，凝聚靈體，靈體跟隨著境界的提升而逐漸強大，化神境後與肉身一同入劫，劫過，轉化神魂。眾所周知，靈體之脆弱，若不做準備，最終的結果就是魂飛魄散。在修行界中，大多修士在成神前都竭力的夯實自己根基，鍛鍊自己的體魄，一直到化神境時才將重心轉移到靈體之上，而最終又有不知多少俊傑殞命於此。有人說，成神路上，道心最難，其實神魂的轉化也不是那麼簡單。

林塵修煉劫道之體，那是雷霆聖祖當年的煉體之法，其體魄之強，同儕難有敵手。而且他早在五輪境初期便凝聚出了靈體，又有天道碎片的錘鍊，各色符文的修行，如今再加上這顆增強靈體修為的心臟，他成神之路，本可以一馬平川。只是，他的道心卻不是那般堅強。

馬車重新上路，穿過一條條平川，越過一座座高山，翻山越嶺，也算是再次經歷了之前道痴帶領的“苦行”，只是這一次不僅僅糧水充足，馬車代步，還有阿大這個細心的男人一路照顧著。一個多月時間，走走停停，二人也終於走完了室域的路途，這一路上，有阿大在也不覺無聊，同時還能從這位小靈通口中聽說很多有趣的傳說和秘聞。也在這段時間裡，林塵與阿大之間不再那麼生疏，開得起玩笑，也可以戲耍打鬧，只是阿大口中的“林少爺”始終無法改掉，林塵也就隨他而去了。

人間界是分佈在海面上的一座座獨立大陸，所以地域與地域之間，也都有或寬或窄，或大或小的水流阻攔腳步。

從室域前往女域，不單單是誇區域的行為，也是從北到西的一個大跨越。室域與女域沒有直接的相連，也沒有船家擺渡，一望無際的水面上，連只鳥兒都見不到。想要前往女域，只有一條道路，那就是開城。

開城位居河畔，佔地不過十數里，稱之為大一些的村莊倒是更為貼切，但就是這座室域最小的城池，卻是唯一通往西方佛域的道路。

林塵坐在馬車上，看著前方的城市，不禁露出驚訝。因為這座城市不是建立在陸地，也不是建立在水面，而是懸浮在空中，城中心有一道光束落下，像是開城的頂樑柱一般。

“開城的歷史比較古老，雖然沒有從這裡聽說過什麼大秘聞，但據說，這是室域第一座建立的城池。只不過後來好多人都說，中心的房城才是，一些古書也是這樣記載的。但是我覺得，有時候史書記載的不一定是真的，道聽途說、民間傳聞也並非空穴來風。”阿大像極了一位只為追求真相的學者。

“開城中有一座傳送陣，傳聞是永始年間建立的，距今有數百萬年了。永始神帝瓦解了地界的恐怖統治，為了將人間界擰成一股繩，在每個地域都建立了一座傳送陣，就是為了方便各域來往、聯絡和救援。”阿大揚鞭趕馬，距離開城越來越近。

聽到此處，林塵腦中突然念頭一閃，想到了通天塔，這座高塔在人間界的每一座城池都有，難道也是永始神帝建立的？

馬車緩緩停下，林塵走下馬車，阿大將馬車交到了一個寄存點，又帶著林塵走到那道光束前。這時，林塵才看到光束的原貌。

那不是什麼光束，而更貼切的說是一個通道，是開城的門戶。通道前，一支百人軍隊值守，每一個士兵的修為都在脫胎境中期以上，甚至有不少已經踏入了化神境，而坐在士兵後面的一位虎背熊腰的男子，顯然是這支軍隊統領，這位統領身上散發的氣息，讓林塵見之一震，恐怕已經處於快要渡神劫的境界。

阿大交了入城費用，與林塵一起踏入通道，同行的還有數人。林塵四處觀看，腳下是一塊漆黑的板子，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當林塵等人全部走上板子之後，一股柔和而又強勁的吸力從通道上方釋放而出，將林塵眾人緩緩送入城中。之所以說柔和，是因為林塵站在板子之上，雖能感應到吸力，卻對自身毫無影響。又說強勁則是，林塵這一行差不多十數位，而板子看起來並不厚實，那吸力竟能穩而有力的將他們拉上去。也不禁讓林塵開始好奇，這到底是是什麼奇異的技術。

大約一分鐘左右，板子微微晃動便停了下來，林塵仰頭望去，終於明白是什麼原理。原來是兩張相互吸引的符籙，一張刻在城中，一張紋在腳下的板子上，當有行人站立符文感應便催動了起來。

林塵心中驚詫，原來符還可以這麼用。

符道最初他是從張不然那裡開始接觸，後來有了風神的解惑，感悟了諸多符文之後，對符也有了一定的瞭解，而且當初在雷行宗更是解開了雷鳴七子之一，天生符師的孔方明的符陣。雖然林塵沒有符道修行，但對於符的認知，也不弱於一些高階符師。

從板子上走出，又是一條昏暗的通道，林塵與阿大聯袂前行，數十步終於見到了開城的樣貌。

開城雖然土地面積不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入眼而來，便是連綿的樓宇，接連不斷的房屋，或許是因為這裡是通往女域的要塞，城中人山人海，擦肩接踵。林塵仰目望去，讓他感到震撼的不是這裡的擁擠，而是他看到了這些房屋的構造，竟是一體的符道！

所謂一體的符道，是這些接連的房屋之間，梁壁之上，道路之中，無不充斥著符文的痕跡，而這些符文的氣息全屬於一種。也就是說，整座開城是有一個巨大的符組成的！

“開城建立之久，至今未遭一次毀滅，甚至連災難都未曾遇到，真是奇也怪哉！”阿大笑道。

林塵無奈的看了阿大一眼，心想：這樣一座符城，若輕易便被摧毀，豈不是毀了建立此城之人的苦心？同時，他也對建造開城的那位大能欽佩不已，究竟是怎樣的存在，能劃出如此之符，又是怎樣的修為，能將這座城全部衍化成符！

不過對於喜歡問“為什麼”的林塵，卻沒人解答他的疑問。

阿大很明顯的輕車熟路，儘管人流擁擠，但阿大總能找到一些偏僻無人，卻有便捷快速的道路。跟著阿大，不多時，便來到了一個熟悉無比的地方，通天塔！

通天塔穿入雲層，似是不想讓人見到它的全貌，通身潔白，不見一絲汙漬。林塵站在廣場之上，又看著通天塔入了神，若不是阿大提醒，險些撞到了其他人。

抱著歉意，林塵終於踏上了前往佛門的道路。一座瑰麗炫彩，巨大無匹的符陣逐漸出現在林塵面前，那符陣中符文之奧妙，林塵僅是望了一眼，便頭暈目眩。

只是少年的驕傲，讓他強忍著走向傳送陣，一道光華掠過，林塵阿大的身形消失。

這裡是不知名的地界，此處有一道深不見底的斷崖，斷崖對面，是一面巨大的水波，水中波紋盪漾，不時的露出一張面孔，那面孔風華絕代，美貌無雙。而在斷崖邊上，一個老道人，一個老和尚對著水波端坐，一個雙手合十，口中梵音陣陣，一個手掐劍訣，嘴裡道聲連連。那水波中的絕代面孔看著面前的道士和尚，發出一聲讓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我，就要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