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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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著那條簡訊看了許久，江彩芙苦苦思索，卻完全猜不透喬鬱免的動機。

難道真的只是單純好心地給她分享美食店？

她捧著手機糾結了老半天，在陸見藍催促她快點吃火鍋不然肉都要煮爛的時候，才按照簡訊裡說的那樣，把美食店的內容複製到手機記事本里以後就把那條簡訊刪掉了。

算了，眼不見為淨。

......

週一。

午休時間，江彩芙吃著外賣，突然聽見隔壁工位的祁妙娜說，“我們公司要搬遷了。”

她湊了過去，“不是年初就在說這個事了嗎？這都年底了。”

“真要搬了。”祁妙娜攤手，“財務部的小楊和我說她在做營業執照的變更了，我們要遷到文心區。”

江彩芙嘖了聲，“那有點遠啊，雖然這公司附近的外賣我都吃膩了，但近是真近......”

她現在住的是家裡閒置的房子，不用交房租，如果公司真搬遠了，她也不可能放著寬敞免費的房子不住而去另租一個，住房環境比不上現在不說，還費錢。

累死累活掙來的窩囊費，她是真不想把錢花在這種沒必要的地方。

不過這種事也不是她這種小人物能夠左右的，當天傍晚，開完晚會以後，隨著主管的宣告，公司搬遷成了板上釘釘的事情。

這個訊息徹底傳開以後，這一週的辦公室裡就沒安靜過。

同事們都在討論新園區附近的哪片居民區價效比更高，外賣會不會比這裡的好吃，周邊的配套設施是不是比這邊齊全......

江彩芙則是一直在各平臺看電動車的效能測評，打算過段時間去買一個代步。

不然那上下班高峰期地鐵站都得限流，她哪裡擠得進去啊？

看了幾天，她還是沒能決定要買哪一款電動車，乾脆拋在一邊，趁著週末去了趟爸媽那兒。

孟雪萍知道她要回家，提前幾小時給她煲了湯，一等她進家門，剛好能喝。

“這什麼？”

一坐下就見媽媽端來一個海碗，江彩芙還有點懵。

“不是你說你最近身子有點虛要補補嗎？”孟雪萍把湯放在她面前，指著裡面的東西介紹起來。

“除了烏雞和人參，我還特意加了薏米桂圓和紅棗什麼的，你經常熬夜，又體寒，喝這個很補的。”

“天吶，”江彩芙摸了摸鼻子，啞然失笑，“我都怕我喝完這碗湯會流鼻血。”

孟雪萍嗐了聲，“怎麼可能！我加的料又不重。”

說完，她給自己也盛了一碗湯，挑著裡面的紅棗吃。

江彩芙把湯吹涼了一點，莫名有些惆悵地感慨道，“我也到了要喝補湯的年紀啊......”說完她環顧四周，“對了，爸呢？去超市了？”

江父經營著一家超市，就開在她高中對面的那條街，她讀書那會兒，經常放了學就去超市拿零食，然後才出發去上補習班。

孟雪萍搖搖頭，“桐生小區的那套房子換了個租戶，你爸籤合同去了，過會兒就回來了。”

江彩芙哦了聲，正想和媽媽說一下自己公司要搬走這件事，就聽媽媽突然問，“你最近有談戀愛的想法嗎？”

她一下就坐直溜了，眼神有些驚恐，“不吧，我不是很想談，怎麼了？有你關係好的阿姨想給我介紹物件？”

孟雪萍看她應激那樣兒，表情很嫌棄，“我們學校新來了倆男老師，年輕，長相也周正，都是單身，想問問你要不要......”

“不不不不要。”江彩芙忙不迭地擺擺手，一副難以消受的模樣，“我看到老師就怕，沒法交流，別介紹給我。”

孟雪萍一哽：“我也是老師啊。”

江彩芙耿直地回道：“所以我也怕你啊！”

孟雪萍：“......”

她一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半晌後才又問，“那你公司有人追你嗎？”

江彩芙：“沒有。”

“不至於吧？”孟雪萍實在理解不能。

她還記得江彩芙上高中那會兒，哪怕班裡的男生都知道她是班主任的女兒，也依然有不少膽子大的明裡暗裡對她示好，更有甚者還遞了情書呢。

當時學校管得那麼嚴都有男生追，總不至於到了社會上，她女兒反而不受歡迎了吧？

“確實有其他部門的同事說過喜歡我想要和我談戀愛。”江彩芙嘆氣，很是無奈，“但他們就只是說說啊！光動個嘴有什麼用？一點行動都沒有付出，那也算是追求嗎？”

孟雪萍咂咂嘴，不甘地追問，“那你有好感的同事嗎？”

江彩芙黑著臉，“我平等地厭煩每一個同事，巴不得下班以後再也不要看到同事的臉。”

孟雪萍：“......”

她端起碗，沉默地喝完了大半碗湯，然後看著江彩芙，重重地嘆了口氣，“唉！”

“別嘆氣啊。”江彩芙夾起一根人參須左看右看，放到嘴裡一嚼，被苦得吐了一下舌頭。

“其實我也不是很排斥相親，如果你那裡有條件好的男生，可以介紹給我啊......但老師我是真的不行。”

孟雪萍揉了揉眉心，“行吧，我再物色物色，反正你還年輕，想再玩玩還可以多玩兩年，這種事也不是很急。”

江彩芙忍俊不禁，“你能想得開就好。”

孟雪萍聞言沒好氣地瞪她一眼，冷哼道，“我不想開能怎麼辦？本來帶升學班就煩，等著吧，等這屆高考完，我有的是時間料理你。”

江彩芙縮了縮脖子，裝模作樣地嘆氣，“人家好害怕哦——”

“別裝死相，快喝你的湯！”

“其實我有點飽了......”

那湯裡被媽媽放了承載愛意的大雞腿，江彩芙吃了幾口就覺得有點膩了，但又不敢不喝，只能磨磨唧唧的一口雞腿一口湯的往嘴裡送。

喝完湯以後，正好看到江父江承明拎著一袋子螃蟹回來。

“回來了啊爸。”江彩芙放下碗，打了個悶悶的飽嗝。

“嗯，今晚咱吃螃蟹。”江父伸長脖子往她們碗裡瞅了兩眼，看江彩芙全喝完了，就覺得她老婆今天煲的湯應該還不錯，樂顛顛的去廚房把剩下的湯都舀出來了。

一家三口齊聚在餐桌上，江彩芙清了清嗓子，鄭重宣佈，“我想買個車了。”

江父頓時面露愁容，“一時半會兒的搖不到車牌吧？要不你先湊合著開我那臺？”

“不是，我就是想買個電動車代步。”江彩芙解釋說，“我們公司搬遷了，離我現在住的地方有點遠。”

“那好說。”江父放下碗，掏出手機，“你看中哪款？爸給你買。”

不等江彩芙說什麼，他熟練的在支付寶給她轉了一萬塊。

錢到賬的聲音過於清脆美妙，江彩芙立刻扯出一個不值錢的笑容，看得她媽媽連連搖頭。

“工作兩年了連個電瓶車都買不起，嘖嘖嘖，還說要讓我倆以後躺著享清福，怎麼好意思說出口的喲真是......”

江彩芙羞愧捂臉，岌岌可危的自尊讓她弱弱出聲，“我買得起的，爸你不用給我錢了。”

江父把手機揣回兜裡，不以為然地擺擺手，“拿著吧，就你每月掙的那三瓜倆棗......”

他們家超市生意還不錯，夫妻倆名下又各有房子店鋪對外出租，家底不薄，從來就沒指望過江彩芙能掙什麼大錢，就算她現在辭職回家啃老也沒什麼關係，反正家裡就她一個小孩，完全養得起。

江彩芙感受到爸爸對她微薄工資的不屑，苦笑起來，“其實我的工資在同齡人裡還算過得去......”

隨後她轉頭看向媽媽，厚顏無恥地開口，“對了媽你上次去美容院充會員是不是被送了一次頭髮護理的專案啊？這種免費的贈送專案效果應該不怎麼樣，要不你給我用用得了？”

孟雪萍：......？

她瞠目結舌地看向江彩芙，一時都不知道該說她摳門還是精明瞭，“你現在...你真是......”

江彩芙扶額長嘆，“當家才知油鹽貴啊！”

能省則省，是江彩芙目前的人生信條。

不出意外的話——指的是天降橫財幾個億的那種意外，這個人生信條她會踐行一輩子。

-

公司搬入的新園區坐落於一片繁華地段。

不同於江彩芙居住的那片鬆弛慢節奏的老城區，這裡來來往往的上班族總是行色匆匆，讓人不自覺的就想要行動得再快一點。

搬公司那天踏入新辦公樓大廳時，江彩芙驚訝地發現裡面居然還放了植物造景，用琴葉榕龜背竹這些常見的綠植營造出高低錯落的層次感。

雖然大多數人總是匆匆忽略它們去徑直刷工牌，但第一次走進這裡的江彩芙還是饒有興致地繞著造景走了一圈。

除此之外，大廳的安保和物業也很敬業，她在大廳多站了一會兒就有物業過來，禮貌地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助。

看起來比老辦公樓高階太多了，一想到以後要在這上班，她都有一種自己身價也跟著漲了的錯覺。

但一看工資條上那個令人心寒的數字，她頓時又心如死水了。

公司搬到這麼富麗堂皇的寫字樓有什麼用？

工資又不見漲，以後還得多花交通費。

說起這個，江彩芙就恨得牙癢癢。

A市早高峰的地鐵到底能有多擠？

她以前在社交平臺看到類似話題的時候只會點開評論區看別人的樂子嘎嘎笑，現在好了，風水輪流轉，她也變成樂子的一部分了。

提前一小時起床又怎樣？還不是在限流時段排隊排到了地鐵站外面？

好不容易擠到車裡又怎麼樣？到站以後拼了老命都趕不上在關門前出去的她今天依然是無法準時打卡，等周圍人沒那麼多終於能出去了，都過了兩個站了，她還得再坐相反的列車回去。

遲到幾分鐘的時候她還戰戰兢兢，後來一看都超時半小時了，徹底擺爛算了。

在OA請了一小時的假，她慢悠悠走出地鐵站，還進便利店買了三明治和拿鐵。

大清早空著肚子去擠地鐵，太遭罪了。

江彩芙大口吸著咖啡，暗暗將買電動車提上了日程。

這會兒，早就過了一般公司打早卡的時間段，因此辦公樓的大廳除了物業也沒了其他人的身影。

她刷工卡進去，走向正好從負二層升上來的電梯。

電梯門緩緩朝兩端開啟，最先映入她眼簾的就是青年斜倚在電梯的頎長身影。

冷冽霜月，他卻只套了件普魯士藍的意式西裝，顯得身姿有些單薄，看到電梯外的人以後，露出一個略有些驚訝和茫然的無辜眼神。

暖橘調的光自他頭頂傾瀉而下，並沒有給他覆上柔和的色彩，反而讓他看起來冰冷蒼白得有些不近人情。

江彩芙硬生生停住了向前的腳步。

她以前一直覺得A市很大，大到週末去找爸媽一來一回的都要耗半天時間，然而此刻，她卻覺得A市真小啊，小到短短一週的時間就能和行蹤不定的前男友撞見兩次。

沒人進去，電梯門開始自動閉合。

喬鬱免主動抬手抵住門，朝她歪了歪腦袋，輕笑著半是自嘲半是挑釁。

“不進來？”

“我是什麼洪水猛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