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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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見藍從初中開始就是江彩芙是同班同學了，關係很鐵，哪怕上了大學，一個留在A市，一個飛去了S市，她們的友誼也沒有因為驟遠的距離而變淡多少，還是每天在網上聊得熱火朝天的。

當時的陸見藍倒也沒有天真的以為她們的友誼會一直持續下去，畢竟分隔兩地，不是所有的快樂都能隨時隨地和對方分享的，她們遲早會擁有更近的，能分享即時快樂的好友。

但她怎麼也沒想到，和江彩芙關係的疏離會來得那麼快！

才上大學幾個月！她發去的訊息就要兩個小時以後才能收到了！

原來最遲都能一個小時以後收到的！

她們這友誼的小舟翻得也太快了吧！

她一邊悲慟地緬懷著她們死去的友誼，一邊文思泉湧地給江彩芙寫了八百字小作文，其中有三百字是在追憶她們蜜裡調油的過去，三百字是在痛斥江彩芙的無情和變心神速，最後兩百字是在明裡暗裡打聽她新歡的各種資訊。

訊息發出去以後，她自己又把小作文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一邊看一邊感嘆自己果然是文采斐然。

這遣詞造句！這字裡行間湧出的充沛情緒！不愧是我！

半小時後，她終於收到了江彩芙的回信。

打頭炮的就是一個貓貓害羞捂臉的表情包。

毫不誇張地說，看到這個表情包的第一眼，陸見藍心裡就咯噔了一下，感覺事情的走向拐向了自己更不想看到的方向。

果不其然，江彩芙的下一句話徹底把她的心臟砸得稀碎稀碎的。

[江彩芙：其實，我談戀愛了/////]

......戀愛？

彼時，年僅十八的陸見藍在情感方面遲遲沒開竅，還不知道戀愛是什麼滋味，但看到這個訊息，她摸了摸自己不再動彈的小心臟，卻隱約共情了失戀是什麼樣的感覺。

她捧著手機把江彩芙發來的這句話從頭到尾看了好幾遍，滿腦子的訊息竟然是——

她該不該和阿姨告狀呢？

江彩芙的媽媽是她們高中的班主任，對班級管得很嚴，對她女兒更嚴，上高一的時候，阿姨就悄咪咪找過她，說如果江彩芙有了早戀的兆頭，請一定要告訴她。

陸見藍對老師有著一種天然的畏懼感，所以被阿姨這麼提點的時候，就唯唯諾諾地答應了，事後當然也後悔，但看江彩芙對身邊的異性總是不假辭色，她就徹底放了心，漸漸把阿姨的叮囑拋在了腦後。

直到那時，猝不及防聽到了江彩芙戀愛的訊息，她竟然又把這事想起來了。

但現在她們都成年了，談戀愛也很正常吧？應該不用特意和阿姨報備了吧？她應該自己會和她媽媽說吧？

陸見藍收到小夥伴戀愛訊息的那一晚上，輾轉反側總睡不著。

上半夜在糾結這事要不要和阿姨說，後半夜則是在思考江彩芙的男朋友到底靠不靠譜。

第二天一早，她就頂著碩大的黑眼圈給江彩芙發去了祝福，祝她和男朋友百年好合，長長久久......

雖然確實挺好奇江彩芙男友是個怎樣的人，但她並不想吃狗糧，也不覺得江彩芙是那種願意把戀愛的各種細節往外說的人，所以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江彩芙的男友在陸見藍這裡只留存著一個很模糊的概念。

就只是意識到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但他的名字外貌和性格，她一概不知。

但幾個月後，有一段時間江彩芙的訊息變成了秒回，她才開始從對方嘴裡聽到對男友的吐槽，她也才意識到自己的好友，戀愛日常堪稱是雞飛狗跳。

在江彩芙的嘴裡，她的這個男朋友性格彆扭嘴也欠，情商可以說是壓根沒有，總會把她氣得火冒三丈，偏偏她又拿他完全沒辦法。

然後陸見藍就很好奇江彩芙為什麼會願意和這種男的談戀愛。

一點情緒價值都不能提供，她圖他啥啊？

對於這個無比犀利的問題，江彩芙的對話方塊安靜了很久，螢幕上方的‘對方正在輸入’狀態也持續了好久。

最後，可能是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她絕望地發來幾個字。

[江彩芙：圖他長得好看......吧？]

[陸見藍：......做人不要太顏狗：）]

她並不覺得江彩芙的這段戀情會持續很久，在她最樸素的戀愛觀裡，能長遠走下去的小情侶都是很少吵架的，對彼此也更加包容。

但江彩芙並不是那種溫吞能包容人的性子，她其實很尖銳。

因此陸見藍早就做好了聽江彩芙說感情破裂的準備，連飛去S市要去哪給她慶祝恢復單身的餐廳都物色好了。

唯一沒料到的是，江彩芙這一談就是三年，那家她看好的餐廳早倒閉了，他倆還談著，直到畢業才分手。

那一晚，在電話裡聽到她說分手要回A市工作的訊息時，陸見藍甚至有一種今夕是何年的茫然感。

什麼？你分手了？

真的假的啊不會吵完架冷戰兩小時被他哄哄就又和好了吧？

哦哦，這次是真的分手了啊，所有聯絡方式都拉黑了絕對不會再複合了......

陸見藍抹了把臉，意外的有些惆悵。

她身邊那些甜甜蜜蜜堪稱模範情侶的物件們最多談了一兩年就勞燕分飛了，反倒是他們這對她最不看好的，居然是最長久的。

對於是什麼原因分的手，江彩芙沒細說，她也就沒細問。

畢竟畢業季分手的情侶海了去了，他們一個要回老家，一個留在S市，分手也是理所當然啊。

因此在時隔兩年，就在陸見藍都要遺忘江彩芙曾經還有過這樣一段戀情的時候，冷不丁的聽她說起了前男友，一時還有些難以置信。

“他來A市了？為什麼啊？”

“沒問，估計是工作吧。”

江彩芙面色如常，回話的語氣也很平淡，陸見藍長久地注視著她的臉，企圖從中找出一絲異樣的情緒。

不過很可惜，除了一開始說起在超市遇到前男友的時候她表情有點奇怪，其餘的表現都很稀疏平常。

平靜得就像是在隨口評價今天火鍋的某樣菜色如何。

“怎麼說他也是你的初戀啊。”陸見藍挑眉，笑著打趣，“你就沒有一點懷念？沒想再和他破鏡重圓？”

江彩芙有些詫異，“哇，這種話居然能從你嘴裡說出來？我還以為你巴不得我一直單著陪你呢。”

陸見藍母單至今，對戀愛沒有絲毫慾望，每次被家裡人催著找物件的時候，總會把同樣單身的江彩芙拉出來給她擋槍。

“也是。”陸見藍自覺說錯了話，輕打了一下自己的嘴，“當我沒說，再說了好馬不吃回頭草，你倆都分這麼久了，完全沒有複合的必要啊，還是找個新的男朋友吧，至少有新鮮感。”

江彩芙毫無興致地搖搖頭，“被工作搞得很養胃，並不想認識新的人類。”

每天和那麼多同事客戶還有供應商對接，她所有的表達欲都在工作中耗盡了，完全不想和陌生人產生新的交流，也完全不想開展一段新的感情。

陸見藍不明覺厲，“對工作的恐懼又深了一層。”

江彩芙疲憊地擺擺手，“不說了，下班以後不想再聽見‘工作’這兩個字。”

“行吧。”陸見藍聳了聳肩，又開始好奇她和前男友重逢後具體發生了什麼。

“因為小說裡的舊情人再見面總會發生這樣那樣的各種摩擦嘛，我就挺想知道你倆有沒有碰撞出什麼火花的。”

江彩芙吹著燙熟的空心菜，頓了一下，“火花沒有，只碰撞出了事故。”

陸見藍：“？”

江彩芙：“在超市回你資訊的時候，小推車撞他腿上了。”

陸見藍：“......所以，真的沒有複合的可能了嗎？”

“沒可能吧。”江彩芙往嘴裡塞著菜，若有所思地說道，“畢竟當時分的也不是算很體面，又是我甩的他......我一直覺得他應該蠻怨恨我的。”

“不至於吧？”陸見藍詫異地睜大了眼睛，“感情到頭了分手很正常啊，你又沒做對不起他的事情......”她停頓了一下，沒什麼底氣地補充，“應該沒有吧？”

江彩芙很理直氣壯地搖搖頭，“我覺得他會怨恨我不是因為我做錯了什麼所以心虛，而是因為他本身就是個心胸狹窄、小肚雞腸的人，你懂我的意思嗎？”

陸見藍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反正你什麼錯都沒有唄，那就不怕，以後遇見他就當是沒看到。”

江彩芙嗯了聲，也是這麼想的。

她本身也不是左右逢源到能面對前男友也可以若無其事寒暄的人，之前同行的那一小段路，她全程都是神經緊繃的，說不上是尷尬還是什麼......

心緒漂浮間，擺在桌邊的手機突然亮了一下。

她拿起手機，不自覺地蹙起了眉頭。

“怎麼了？”

“有條簡訊進來了......”

一條來自於本地的陌生號碼傳送過來的簡訊，密密麻麻的字樣佔據了她整個螢幕。

她粗略往下看去，裡面羅列的全是她大學時期吃過的美食店，店名和地址後面甚至還附了幾個招牌菜，一看就是花了大功夫整理的。

簡訊滑到底，只有結尾的一句話是和美食內容無關的。

[手機號碼是我助理的，別存別存別存！內容複製到自己手機上就把這條簡訊刪掉。]

她心情複雜地張了張嘴，喃喃自語道，“也是見了鬼了......”

難道真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的前男友其實是一個極其大度且樂於分享的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