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比如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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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時日雖然不久了，但也還想最後再多看看這些百姓，只要看見百姓能夠安居樂業，那他就真的心滿意足了。

“阿茶，我想……”

可這次他的話才剛剛出口，阿茶又毫不留情地打斷了。

她一下子跳起身子，從拓跋俊的身側繞開了。

“好了，你別想了，我已經答應你了，現在該你帶我去看看救生艇的修造情況吧。”

她知道拓跋俊後面的話又想趁著現在的時間給自己多交代一些事情，但是她真的在此刻，在高高的神壇之上聽到這些。

就在拓跋俊身側的她，都已經能夠明顯地感覺到拓跋俊的生命像是流水一般在不停地逝去，她不敢想，要是真的到了最後那一日，自己面對的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等阿茶回過神來之後，卻發現拓跋俊還站在原地遲遲沒有動作。

她不得不故作輕快地打斷了他的思緒。

“怎麼？你還愣著做什麼？”

拓跋俊聽見她的聲音，總算是將自己的思緒拉回了現實，繼而綻開一個燦爛又寵溺的笑容。

“好，我這就帶你去。”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越是這樣，阿茶的心中就越難受。

她還是無法接受現在還燦爛鮮活的拓跋俊在不久之後就要隨時離開的這個事實。

但她無法揭穿，只能配合著大步走向了前方，再次轉移了話題。

“你不是告訴我修造救生艇發生了意外嗎？到底是什麼情況？”

聽她主動提起這個，拓跋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立馬換上了一副嚴肅的面孔。

“不瞞你說，在最初修造救生艇沒多久，這裡的所有木材就都消失不見了，在經過一番調查之後，我發現是這些負責修造救生艇的將士們將木材盡數削成了木屑，然後倒進了河中。”

阿茶一聽立馬就繃緊了神經，整個人都嚴厲了起來，甚至連音量都不由自主地拔高了。

“竟有此事？那你當時為何不趕快告知我？那現在救生艇的修造可還正常？”

不怪她緊張，實在是這些救生艇是她能想出來的在洪水發生的時候能最大程度上能減少百姓受災情況的法子。

一旦救生艇的數量太少或者是出了任何問題，那他們就算在其他方面做了再多的準備，也完全無法挽救百姓們的性命，更無法阻止這場洪水帶來更大的災禍。

她的意思拓跋俊當然能明白，所以在她發出了這一連串的質問之後，拓跋俊將手搭在她的肩頭上，輕輕拍了兩下。

“你不必擔心，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當時的情況也沒有很危急，我擔心你在京城的其他活動受影響，就特意沒有傳信告訴你。”

“後來我查出是將士們不願意我們這樣大肆砍伐木材，更不願看見他們生活多年的家園被破壞，所以才做出了這些事。”

“不過我都已經將我們修造救生艇的真實目的告訴他們了，他們不僅都能理解，現在的積極性也很高，大家都主動加班加點希望能夠多修造一些救生艇。”

阿茶聽得愣住了，她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拓跋俊。

“真的是這樣嗎？大家的積極性真的反而還提高了嗎？”

拓跋俊挑了挑眉，無比認真地點點頭。

“那是當然。”

“準確的說，他們不僅積極性提高了，也比我們更迫切的想要多修造一些救生艇。”

“現在看來，他們不僅修造的效率大大提高，甚至是連沒有木材耽誤的那些時日該修造的量都一併補回來了。”

“所以啊，我以為只要將事實放在明面上給大家都說明白了，大家也都是明事理的人，不會不理解的。”

“這也算是我們從小讀的聖賢書中‘人之初，性本善’最好的體現吧。”

其實到現在說起這件事，拓跋俊還是有幾分感慨。

放在事情最開始發生的時候，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將士們會主動提高自己的積極性，更願意放棄自己的休息時間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修造救生艇。

在將士們的身上，他是真真切切看見了他們想保護家鄉，保護家鄉的父老鄉親的一顆赤誠之心。

倒是阿茶在聽完他的話之後，又是陷入了一陣沉思之中。

拓跋俊的話太有深意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被一個人站在封建社會下創造出的聖賢書的理論中給她帶來了震撼。

是啊，人之初，性本善。

不論那些將士們毀壞木材的本意，還是之後他們拼命修造救生艇，為的都是家鄉和這片土地上的百姓。

她自問也不是聖人，要是她的家鄉遭到了如此大片的破壞，興許也會站出來與這些將士們做出一樣的選擇。

而且拓跋俊的話也給她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思路。

哪怕是在這個封建社會之後，也不發存在一些很好的理論思想，也許在之後的文化建設中，他們可以儘量從封建文化中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吧。

想到這一點的阿茶眉眼舒展開來了，定定地看了拓跋俊半響，直到清晰地看見他眸中的緊張之意更甚，才淺笑出了聲。

“謝謝你，告訴了我這些。”

“你也可以放心，我只是想去看看救生艇的修造情況，不會怪罪那些將士們的。”

她是個何等冰雪通透之人，又豈會看不出拓跋俊從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就升起的緊張呢。

她很清楚，拓跋俊是在害怕自己會去治那些將士們的罪。

“對了，我們不僅不會怪罪將士們，我還準備給他們一些嘉獎。”

“他們能全力修造救生艇，本就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情，那我們又怎麼能讓大家寒了心呢。”

拓跋俊倒是沒想到她會這樣說，在意外之餘也被激起了一絲好奇心。

“哦？那你準備怎麼嘉獎他們？”

“這個嘛……”阿茶故意拉長了尾音，俏皮地看著他，“定安王殿下，這個本尊可就是要保密咯。”

拓跋俊也跟著笑了起來，打笑著道：“尊敬的神女大人，在下實在好奇，不如現在就透露一點？”

但阿茶還是堅決地搖了搖頭，“不不不，你一會就知道了。”

就在一路說笑中，拓跋俊還是將她領到了修造救生艇的地方。

“這裡就是修造救生艇的地方了。”

阿茶與他一起站在廠房的大門之外，並沒有踏進去。

將士們都在緊張的工作著，她不願因為自己的到來打擾了大家的進度。

不過眼前一位位將士分別站在自己的工位上，緊鑼密鼓地生產著救生艇上大大小小的零件的場景，倒是真的讓她在震撼之餘感到慶幸。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覺得我們當時定下的流水線作業真的是一個很明智的決定。”

“的確，一艘救生艇不管是內部構造還是外部都太過複雜了，要是單一的由一個或者是幾個將士去完成，還是太過複雜，你提的法子倒是正好解決了這個問題。”

阿茶將他的誇獎聽在耳裡，轉頭又丟擲了另外一個問題。

“那你說要是我們同樣以流水線的方式運用在洪水的救災和洪水之後對堤壩的修建之中呢？”

還真別說，她提出的這個想法讓拓跋俊在微微愣神之後，眼中閃爍著希望而激動的光芒。

“你是說希望給將士們和百姓不同的分工，讓大家在各自固定的崗位上去做著工作，將洪災當做一個困難的工作去攻克？”

阿茶認可地點點頭，“對，我就是這樣想的，但是還不知道這樣是否可行。”

“從我的經驗來說，你這個想法非常可行。”

在阿茶疑惑的視線裡，拓跋俊激動地加快了自己的語速。

“洪水帶來的負面影響會波及到每一位百姓身上，往常我們在面對這些天災的時候，不管是百姓還是朝廷都會因為沒有事先預料而顯得手足無措。”

“但這次不一樣，我們已經可以預料到洪水的發生了，所以我們在洪水來臨之前就可以做好前期的準備。”

“要是我們能再給百姓們安排不同的工作，比如婦女可以去洪水之後保障後勤，男人們就可以去清掃洪水攜帶的淤泥和修補堤壩，甚至連小孩子們我們都可以安排他們去搬運一些比較輕的物資。”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可以將每位百姓都安排不同的分工，讓每位百姓都成為一個大齒輪下的輪齒，在輪齒完備的情況下，齒輪就能轉動起來。”

“這簡直是一個絕妙的法子，只是我們暫時只適合用在洪水之後的賑災重建之中。”

話說到這裡，拓跋俊眼中的激動也褪去了。

“在洪水來臨的時候，大家還是隻能盡各自最大的努力去躲避這場天災。”

氣氛一時間傷感了起來。

其實阿茶是能明白他的意思。

但洪水的來臨他們無法避免，現階段唯一能做的就是修造救生艇，修造一些防洪的設施，提前多做一些準備，然後默默祈願著洪水不會給百姓帶來太多的負面影響。

“拓跋俊，我們能有機會去躲避這場天災就已經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了。”

“你看往常，天災突然降臨，會給人們帶來多大的痛苦啊。”

拓跋俊的嘴唇張了又張，卻始終發不出一個音符。

阿茶說得也是實情。

相較於以前，這次真的太幸運了。

就在他還思緒萬千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就打破了這一切。

“見過定安王。”

他打眼一看，說話的人正是修造這些救生艇的負責人。

“嗯，我就是來此處看看，你不必管我。”

可那負責人並未離去，反而是好奇起了阿茶的身份。

“是，那王爺身邊的這是……”

實在不怪他好奇，而是定安王年紀輕輕就地位超凡，容貌卓爾不群，來巡查他們的修造進度也常常身邊只帶著一個侍衛，今日驟然見到了一名氣勢不凡的女子，他怎麼著也想稍微多問幾句。

眼看著負責人眸中的八卦之火越燃越烈，甚至還將其他的一些將士的視線都吸引過來了，拓跋俊也沒賣關子，趕緊解答了他的疑惑。

“這就是神女，她想來看看大家。”

那負責人一聽面色就大變了，高呼著就要跪倒在地。

“拜見神女大……”

阿茶給拓跋俊遞了個眼色，示意他去將負責人給扶起來。

“你不必對我行如此大禮，我只是想來看看大家。”

可他們雖然攔住了負責人行禮，但其他的那些將士們在聽見她的身份之後，還是紛紛高呼了起來。

“拜見神女大人！”

得了，這下想不打擾大家的進度也是不成的了。

反正身份都被揭穿了，那阿茶也不打算再隱瞞了。

她不動聲色地跟拓跋俊交換了一個眼神，就走到了那些將士們的中間去。

“大家往後都不必對我行大禮，站在你們面前的不是什麼神女大人，我與你們一樣，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平凡人。”

“今日我來此也只是想看看大家修造救生艇的進度，你們不必緊張，我知道你們近日累了，所以專門為你們準備了一份小禮物，也算是我對你們的一點心意吧。”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她大手一揮，就從系統空間中取出了一堆神丸。

“這些都是可以強健身體的一些小藥丸，大家可以分下去服下。”

她的話說得是很輕巧，但是在系統裡聽著的白澤嘴角卻不停地抽搐。

啊對對對。

這些可都是小心意。

要知道，這些藥丸都是阿茶之前專門兌換的，因著功效的不同，就這批藥丸都消耗了很大一筆積分呢。

本來是指望著她哪怕賺不回來那些積分也能以六折的價格再返回給系統，也能勉強補上一點窟窿。

結果阿茶現在一點積分沒賺到，反而大手大腳地將積分花出去了。

白澤是真的欲哭無淚啊。

不過阿茶可不管他的這些想法呢，在看見大家都分到了藥丸之後，也說出了自己想給他們的嘉獎。

“這次大家修造救生艇著實辛苦，大家都是有功之臣，所以在之後我想制定專門的法律和部門來維護大家的權益。”

她說的名詞實在太過專業了，讓這些將士們沒有理解到她的意思。

倒是有膽大的先站出來詢問道：“敢問神女大人，何為專門的法律和部門？又是怎麼能維護大家的權益？”

阿茶暫時沒說話，只是將視線移到了拓跋俊面上，在看見他面上的絲絲笑意之後，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在這裡的諸位都曾經是征戰沙場的將士，為國家和百姓付出了自己的一腔熱血，如今又站在這裡，為了保護更多的百姓來付出自己的辛勤勞動。”

“你們都是真正的英雄，所以我想制定的法律和建立起的部門就是能代表你們這個群體，維護你們的權益，為你們發聲的地方。”

“只要我們能建立起專門的部分，有專門的法律來約束和規定，那我相信你們的權益就一定能夠得到保障。”

“當然了，我先前說得可能比較狹隘，說得再準確一些，這份嘉獎不僅是對你們，更是對千千萬萬個同你們一樣的將士。”

“只是這個嘉獎還需要在洪水之後才能慢慢開始制定，還請大家多等些時日。”

話畢，阿茶對著每位將士深深地鞠了一躬。

她的話音是停下了，但是在場的每個將士都聽得熱血沸騰。

他們都是久經沙場之人，往常在沙場上唯一能有的保障也不過是比較充足的軍餉，讓他們暫時可以不用面對飢餓。

可哪怕是他們犧牲在戰場之上，他們可能連屍骨被收回來的機會都沒有，更枉論什麼保障呢。

如今神女給他們提到了“權益”，提到了“保障”，雖然他們還是不太明白這其中的意思，但是他們相信神女大人不會讓他們失望。

也不知是誰先起了頭，大家也都跟著歡呼了起來。

“多謝神女大人！多想神女大人！”

聽著大家的歡呼聲，阿茶也不由得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她的視線對上了拓跋俊，只見他對自己招了招手。

嗯？

見他是在示意自己過去，阿茶從這些將士之中穿過，走到了他的身邊。

但拓跋俊什麼也沒說，只是拉起了她的手，飛快地朝外跑去。

“你這是要做什麼？你的身子能受得了嗎？”

阿茶一邊喘著粗氣，一邊還要勉強跟上他的步伐。

她實在不理解拓跋俊怎麼一下子就這樣不顧自己的身子這樣大幅度地跑了起來。

“阿茶，你就再陪我跑一次吧。”

拓跋俊也是突發興起。

天知道他剛剛看見阿茶站在人群之中神采奕奕的時候，心頭湧上了多少悸動。

但他知道自己沒機會了，所以只想趁著現在的時機，再任性一次。

阿茶也是沒法，被他拉著一路就跑到了神壇的頂處。

“怎麼又到這裡了？”

他們明明去檢視救生艇的修造情況之前才從神壇之上離開啊。

就在阿茶這疑惑的視線裡，拓跋俊定定地注視著她。

“阿茶，剛剛你說的想法很好，我想在這裡再給你一些建議。”

“嗯？是什麼建議一定要在這裡說？”

“不，我帶你來這裡只是覺得這裡比較有儀式感。”

阿茶看向他的眼神裡的疑惑更重了。

在她看來，拓跋俊這一連串的舉動簡直是匪夷所思，讓她完全摸不著頭腦。

但拓跋俊可不管這些，像是倒豆子似的，一股腦地將自己的想法盡數說了出來。

“其實還在這裡的時候，我就隱隱想給你提起一些之後你建立起新世界的事情，但是你岔過去了。”

“剛剛在將士們面前聽你說起為他們設立專的法律和部門，我才下定了決心給你提些我的想法。”

“百姓是一個國家賴以生存的基礎，只有百姓滿意的國家，才能算是一個真正的好國家。”

“既然你之後要打破現在世界的種種不平等，我想你不如給婦女兒童也建起專門的法律和部門吧。”

“不管是法律還是部門，都一定是能在最大範圍內能夠保障他們基本的權益，能夠護著他們在這個世界上安穩的度過一生。”

“就比如一個自幼失去父母雙親的孩子，國家可以有專門收容他的學校，有專門的老師照顧他，能夠將他培養長大。”

“又比如一個女子婚姻不幸，能有專門的法律可以准許她和離，鞥個讓她在和離之後在這個社會上不用受任何人的指指點點，能夠幸福安穩的生活下去。”

阿茶被他的提議震驚到了。

她的確一心著建立起一個人人平等，女子也可以活得肆意妄為的世界，但是卻遠沒有想到這一個層面。

她倒從未想過，拓跋俊不僅想到了，甚至想到具體的運用中。

且不說他身為男子能想到這些本就是不易，他現在更提出來更是說出了千千萬萬給婦女兒童的心聲。

“我覺得你的提議很可行，只是……”

拓跋俊淺淺一笑，又將視線朝著遠方投去。

“只是實施起來難度太大了，對嗎？”

阿茶沒說話，但是她的每一個舉動，無不是在承認拓跋俊說對了。

其實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單是打破現在的世界，建立起一個人人平等、天下大同的世界都已經是難上加難了。

甚至在她有生之年能夠將這些鞏固下來都是不易，更不要說再去專門設定保障婦女兒童的這些法律上會面對多少阻礙了。

她不是不敢去實施這些，她只能不敢輕易在拓跋俊面前許下承諾。

有時候承諾太大了，也許她並不一定能辦到。

但拓跋俊就像是開啟了一雙透視眼，將她心中的想法盡數窺探去了。

“阿茶，你不必害怕，我相信以你的實力是能夠辦到的。”

“雖然我可能看不到那一日了，但是我希望在那一日真正實現的時候，你能夠告知於我。”

阿茶的眉心一跳，心間也跟著染上了幾分傷感。

“你別這樣說，你不會……”

“你不是很好奇我為何會帶你到這裡來說這些話嗎？”

“我現在可以告訴你答案，因為你這天底下獨一無二的神女大人，而這裡是神壇，所以我要你在這裡對我保證——”

“保證你一定能夠做到，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