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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情報

接到樸東旭的電話時,高寒正愜意地享受著一個小姑娘吭哧癟肚的按摩。

“喂,你說。”

“我這邊準備就緒了,您想辦法送信吧!”

“嗯。面談。”

“好,面談。”

“半小時後西城苗圃轉盤道見。”

“不行,那兒有監控,再往前走一段,小花莊道口。”

“行。”

結束通話電話,高寒起身穿外套。

二歪在賓士車裡看著女團影片,近段時間除了回家睡覺,他幾乎跟高寒形影不離。像這種高寒“赴豔”的情況,他就待在車裡等。見高寒上車,他問道:“去哪兒?”

“西城小花莊道口。”

賓士車退出車位,向地下車庫出口駛去。

大約四十分鐘後,賓士停在距路虎三十米遠的地方。高寒仔細感覺了一番四周的氛圍,雖未聞到危險的味道,但他仍做好了一級防範,把手槍的保險開啟,手插褲兜下了車,穩步向路虎走去。

樸東旭一直從後視鏡盯著高寒的身影靠近,他知道對方插在褲兜裡的手肯定是握著槍的,而且隨時可以擊發。待高寒走近,他俯身摳開副駕駛車門,左手隨便深掖了掖屁股下的手槍。

“沒事兒,安全。”樸東旭衝高寒點了一下頭。

高寒墨鏡後的目光早就掃描了車內,他輕淺地點了點頭,側身入座。

“您記一下。釜山趙閔哲,養了一隻訓練有素的猴子,穿著皮馬甲。他接貨都是半夜交易,而且地點全選在郊外。他會讓手下先把猴子帶到交貨地點附近藏起來,見上線丟下貨後,手下一摁遙控器,猴子馬甲口袋裡的振動器就會震動。那就是命令,猴子會先放下背上的錢兜再去抱晶體袋,然後朝趙閔哲事先指定的地點跑,有時甚至穿山越嶺。最後,手下分包批發的兄弟會在他指定地點領到貨。”樸東旭敘述完自顧自點了根菸。

“這招挺尿性啊。”高寒說。

樸東旭吐出一口煙,邊在菸灰孔裡彈菸灰邊說:“他這招很保險,用了好幾年。就算上線被警方瞄上,都很難人贓俱獲。”

“猴子咋訓的呢?”高寒饒有興致。

“估計是給猴子扎大煙。”樸東旭篤定地看著車外。

“這些資訊就足夠了唄?”

“一個月內,他有兩次交易。”

“這種奇葩手段道上應該不少人知道吧?”高寒皺了皺眉。

“知道的人不多,不超過十個。他那條線上沒人遞過這個點兒。”

高寒點點頭,“五天內我讓陳斌知道信兒。交易地點不給個範圍嗎?”

“地點大多趙閔哲定,不操那心。陳斌的舉報線索到我們手裡之後,我馬上安排人上手段,跑了頭一次也跑不了第二次。”

“嗯。撤了。”

說完高寒開門下車。在車門即將關上的剎那,他看見樸東旭摘下墨鏡,露出誠懇的目光。

路虎車走沒影了之後,高寒才坐上賓士車。他對二歪說:“給尹看守官再加兩萬,明天晚上約他喝點兒。”

“嗯,知道。”二歪啟動車子。

“明早到小姑娘那兒找我,我把東西做好。”

二歪點了一下頭,直接把車子向來路開去。

高寒跟隨車身的晃動輕擺著脖頸,給小姑娘發微信:蒜薹下鍋。

……………………

炒蒜薹的小姑娘叫盧函玉,是到韓國邊打工邊學美容的。同租一間公寓的還有一個小姑娘,跟盧函玉是室友也是同事,叫袁芳芳,底子不錯,正準備混進某個剛剛有些名氣的勁舞團。兩個小美人兒都是中國吉林人,都在金達萊商城做領售員,都二十四五歲,正是愛如潮水的季節。透過“故鄉群”結識高寒後兩人都跟他相處融洽,這是顏值和內質的魅力。雖然還沒到深入的戲份,但倆丫頭都有深入的心,給予高寒的都是連爭帶搶的香豔。高寒也樂得享受這種寵愛,把這裡當家,取名“女生宿舍”。

飯後,高寒看了一眼倆個喜滋滋在客廳忙活的小丫頭,擺了擺手,鑽進袁芳芳的臥室。

進屋後他把門一劃,從夾包裡拿出一張粉色宣紙,用一支特殊的圓珠筆在上面慢慢地書寫正楷字。內容就是下午收到的樸東旭這個禁藥室長向一個在押藥販子提供的線索。

高寒一邊寫一邊輕輕搖頭,是啊!多可笑!

寫完後,他抖了抖宣紙,讓字跡風乾。不一會兒,字跡慢慢消失,紙上連劃痕都不存在,像變魔術一樣。

這是一種化學小把戲,圓珠筆裡的藥水和宣紙是配套在網上買的,具體原理他這個初中生弄不太懂,但風乾後的宣紙再一浸水,字跡又會清晰顯現,比當年地下黨特工用的隱形墨水先進不到哪去。

宣紙徹底風乾後,他又將它沾上礦泉水,字跡立馬出現了,效果相當不錯,很穩妥。

……………………

高寒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是二歪打來的電話。昨夜他霸佔了袁芳芳的香榻,一看時間,已經上午九點半了。

“喂。”

“老大,下樓吧。”二歪把車子停在“女生宿舍”樓下。

“你上來。”

“好。”

二歪到房間裡取走“密函”。高寒仍躺在床上,他相信二歪的辦事能力,下午等著尹看守官同意合作的好訊息就行了。

中午十二點,他又被手機鈴聲吵醒,來電是跟蹤樸東旭的牤蛋打來的,他眯著眼睛接聽,但傳來的卻是樸東旭的聲音:“高先生,您好啊?”

高寒騰地坐起身,繃著神經問道:“樸室長,我兄弟呢?”

“哦,在我對面。以後您有線索要提供就直接聯絡我,別這樣偷偷摸摸的,弄得我手下以為我被跟蹤了,險些鬧出誤會。呵呵。”

高寒明白樸東旭的意思,這隻老狐狸是拿牤蛋被他手下發現做幌子,杜絕自己對他的跟蹤。於是小聲說道:“我最起碼得確認你不能中途閃人吧。”

“多此一舉,我不多說。”樸東旭言簡意賅,儘量不讓面前的牤蛋瞭解更多。

高寒不卑不亢,硬冷地說:“事情沒辦完之前,我不撤線。”

樸東旭猶豫了一下,說道:“那行,但您能不能派個專業點兒的人,這哥們整天開一同輛車跟著我,暗處那兩位也沒換過行頭。”

“行,我換路子。”

“嗯。跟您兄弟說吧!”

稍後,聽筒裡傳來牤蛋的聲音:“哥,我,牤蛋。”

“別聽他的,讓兄弟們多換換衣服,多買幾臺破摩托,別躲一臺車裡換班,你那兒不是還有錢嗎?”

“有。明白。”

“樸室長沒難為你吧?”

“沒有,還給了我根菸。”

“行,換班洗洗澡,睡一覺,還得累段時間。”

“明白。跟不跟樸室長嘮了?”

“不了。”

結束通話電話,高寒心裡陡然生出些許緊張。樸東旭玩這路子啥意思?不想耍花樣的話,怕自己跟蹤嗎?耍花樣的話是什麼路子呢?……高寒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

下午三點,他回到空蕩蕩的住處。十分鐘之後,二歪駕駛著黑色賓士來到這座僻靜的小區。

進屋後,二歪興沖沖地說:“老大,尹看守官答應了,我錄了音。”

說完,二歪從夾克衫內兜掏出一隻小巧的錄音筆開啟,裡面傳出兩人的對話:

“啊依勾……二歪子你這樣太客氣,咱倆認識不是一天半天了,用不著,用不著。”

“尹叔叔,您別嫌瘦,過後再請您吃烤肉、喝燒酒。呵呵……”

“這是啥呀?也沒字啊?”

“哦,拿水一泡字就出來了。但您不能泡,字兒只能顯形一圓,一定要當陳斌的面泡。呵呵……”

“切,盡給我添亂。看守室有監控,出問題我就廢了。”

“廢啥,您藝高人膽大,背個身就辦了,絕對漏不了。您我還不知道嘛!哪個犯囚子跟您處好了不偷摸打個電話啥的?呵呵……”

“切,那是啥時候?現在滿監廊都是遮蔽訊號的儀器,誰也打不出電話去。盡給我添麻煩!”

“……”

聽完錄音,高寒憂心忡忡地問:“能行?”

“行!這老高麗膽兒最大,錢給到了他都敢想法把人放嘍!嘿嘿……”二歪十分胸有成竹。

“他哪天班?”

“明天”

“行不行三天內立見分曉。陳斌如果向看守官舉報線索的話,樸東旭馬上就能知道。”高寒在地板上邁著步子。

“那我回住的地方?”二歪提出申請。

“嗯,明天開始換換牤蛋,他和那幾個兄弟累屁了。”

“行。車留給你,我騎摩托走。”說完,二歪把賓士鑰匙放在茶几上,輕車熟路地抓起毛茸茸的摩托車鑰匙走了。

高寒倚在窗前,望著二歪騎著自己那輛本田公路賽在小區巷口一閃而過,他捏了捏手中的礦泉水瓶,很舒心地點點頭。都說一個好漢三個幫,牤蛋和二歪還真夠得心應手的。等這件事過去,自己必須趕緊離開韓國,可別再打攪兄弟們的正常生活了。

可是,這件事能“平穩著陸”嗎?莫說處於被動地位的樸東旭,就連高寒這個處於主動地位的“掌舵者”也是心裡沒底。不過,對於強者來說,非凡的功績必然要以非凡的手段和風險去換取。只有跳躍在這些非凡之間,才是頂呱呱的非凡人生。

這兩天裡,高寒哪裡也沒去,就待在鼎哥給他安排的這間將近一百五十平的冷清住所。他時時關心的是二歪接替牤蛋監視樸東旭所反饋回來的資訊,而時時關心他的,仍是那兩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手機記憶體幾乎被兩人發來的微信塞滿了,拿在手裡覺得重量似乎都增加了,沉甸甸的。其實高寒心裡明白,沉甸甸的不是手機,而是自己的心理負擔。面對兩個女孩的追逐,自己這個硬邦邦的正常男人隨時有可能陷落。一旦陷落,就帶著令人作嘔的欺騙性質。因為有一點是鐵定的,自己總不會娶她們中任何一位為妻吧?這可明顯區別於花錢“買肉”,那最後是什麼?說到底就是赤裸裸的欺騙、玩弄。再者,自己一直以身涉險,可別無端地連累人家小丫頭,那自己可真是作孽了。

於是,當微信被兩個女孩快擠爆炸時,他只能像哄小孩似的自欺欺人地許願,說自己過幾天忙完就去她們那兒。求兩人千萬別打擾他了,他這幾天根本就沒時間看微信。其實他狠了狠心,險些沒把兩人的微信拉黑。

這種心情之下,他的靈魂還淺淺地自得了一番。最起碼說明一點,自己並不是爛到骨頭裡的禽獸。

第三天下午,他接到二歪的電話:“老大,姓樸的去美甲店了。”

“待了多長時間?”

“還沒出來,進去半個多時了。”

“嗯,繼續盯,盯死!”

“放心。”

三個小時後,樸東旭的電話和二歪的電話同時打了進來。高寒猜測二歪的電話應該是彙報樸東旭已經走出美甲店的訊息,就沒先接他的,而且接起了樸東旭的電話。

“領導,你說。”

“啊依勾!怎麼還叫上領導啦?啊依勾……”

“信守承諾的人都值得尊敬。”

“啊依勾……呵呵。您那邊已經成了,看守官今天上午把陳斌的舉報材料移交給了我們科室,我這邊開始行動了。”

“妥!開局挺順利,接下來領導就費心了。”

“我有個請求。”

“請講。”

“能不能把您的暗哨撤一撤,這樣對我很不利。”

“嗯……”高寒猶豫了一下,毫不讓步地說道:“不行!撤哨我不放心。但我可以調整戰略,玩得精點兒。”

樸東旭無奈地嘆息了一聲,悻悻地說:“好吧!拜託。”

電話結束通話之後,高寒給二歪和牤蛋打電話,讓他倆放下手裡的事兒,到自己這兒來一趟。

半個小時後,五大三粗的牤蛋和邁著不服天朝管步伐的二歪先後到來,高寒開始佈置任務。

“姓樸的一再強調讓我撤哨,怕造成影響只是一方面,我估計他的真實用意是想避開咱們搞點兒小動作。你倆一定要給我咬死他,千萬不能有半點兒鬆懈。有啥高招?”

二歪吐出一口眼圈說:“我倒是有幾個幹調查公司的朋友,但姓樸的手機也不能監聽啊!一提這個號碼都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樸室長,誰敢瞎查啊!”

“反過來他給咱們上手段倒是挺容易。”牤蛋梗脖吊眼地說。

高寒點點頭,當初為了保險,為了不出羅亂,確定樸東旭的活動規律後,攝像頭是他自己安的。面前這兩位兄弟雖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揪住了樸東旭多要命的小辮子,但他倆卻非常清楚自己的行動方向,提出來的觀點自然也特別靠譜、特別實用。他慎重地問牤蛋:“你手下那幾位都準成吧?”

“靠!在一起摽十多年了,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再者咱從來沒不仗義過,出力掙錢還掙人情,沒毛病。”

高寒瞭解牤蛋的手段,這個一身邪勁兒的傢伙幹壞事的搭檔很固定,而且為人仗義,手下人應該沒啥問題。但他又不放心地追問一句:“沒人多嘴吧?”

牤蛋篤定地搖搖頭,“人家都不缺心眼兒,一個月兩萬塊,又是我的事,放心。”

“別太小氣,平時吃喝玩樂大方點兒,我這兒還夠花。”高寒補充一句。

牤蛋有些不耐煩地甩了一下頭,說道:“我這兒挺寬綽,平常攢下的就夠花,你還給了我那麼多呢!”

高寒微笑了一下,這是一種欣慰。牤蛋從小父母相繼因病離世,是姑姑把他一手帶大。自打六年前姑姑一家到韓國開餐館,他就一道在首爾紮了根。他的謀生手段主要有兩方面,一是在姑姑開的餐館打下手。二是給鼎哥的夜總會看場子。白天餐館忙活倆小時,晚上夜總會玩半宿,一個月去了抽菸喝酒和解決“實際問題”,能剩二百萬韓元,摺合人民幣差不多一萬兩三千塊,也算搭上小資的邊兒了。但這小子有人情味兒,講義氣,愛交朋友,每隔半年就回一趟哈爾濱。朋朋友友、遠親近鄰,一通胡吃海喝、花天酒地下來,基本上鏰子皆無。好在他和高寒從小到大摽著膀子一起混,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親如兄弟。高寒進監獄了姑且不談,但凡有一點能耐,高寒第一個顧念的肯定是他。這不,在啟動這件事之初,高寒就給了牤蛋三十萬人民幣的“活動經費”,所以牤蛋的錢足夠花。

高寒的這些錢純粹是靠“底子”囤下的。其中一部分是他入獄後鼎哥幫他從放出去的高利貸裡追回的,出獄後鼎哥又支援他一套位於哈爾濱繁華地段的高層和一部保時捷轎車,再加上一群好哥們和姐姐、姐夫的“新生贊助”,高寒目前能駕馭的資產大約在五百萬人民幣左右。

牤蛋這方面基本可以放心了,高寒把目光轉向二歪。這個外表蠻橫實則心思縝密的傢伙一直是鼎哥身邊的得力小弟。他深知鼎哥對高寒另眼相看,將來首爾的圈子定然會有高寒立腳的一片天地,所以,他的忠勇只是接力式的轉嫁而已。鼎哥既然把他派給剛出獄的高寒,他自然知道自己該扮演什麼角色。再加上十幾年前就跟高寒熟絡,高寒就是他現任老大,對老大的一切都責無旁貸。

“二歪,你說說。”

二歪從沙發上直起身,沉穩地說道:“反正我覺得姓樸的不能坐以待斃,他肯定得想轍扳回局面。人家裝置專業,咱們不能監控他的手機,背地裡他卻完全可以啟動針對咱們的任何預案。”

“嗯。”高寒肯定了二歪的分析,問道:“咱能不能想辦法給姓樸的安一個隨身的竊聽裝置?我脫離社會十多年,對這方面太落伍了。”

這個問題使二歪和牤蛋同時陷入沉思……

思慮片刻,二歪說:“竊聽器倒是能弄到,網上就有賣的。有的還特別高階,隔著挺遠的距離就能定向竊聽,但姓樸的能不能覺察到就兩說著了。”

“對,我也知道這些玩意兒,我這就給調查公司的朋友打個電話,問問他們有沒有啥先進裝置。”牤蛋說著一邊踱步一邊撥電話。

趁這機會,二歪重複了一遍曾在電話裡向高寒彙報過的情況:“老高麗說了,紙上寫的啥他沒看清,陳斌泡出字兒瞄了兩眼就把紙條扔嘴裡嚼了。”

“嗯,夠賊。整得挺漂亮,效果不錯。”高寒含混地肯定了成果,同時也在兩個兄弟面前做到了最大程度的保密。首先是二歪最起碼錶面上不瞭解“密函”的內容。而牤蛋壓根就不知道這事兒。也許這算不得防範,但秘密有時候是害人的,兩個人能做的事,最好別讓第三個人知道。

這時,牤蛋打完了電話,他扭頭說:“有一款產品挺實用,是鐳射的,五十米有效。”

“妥。上裝置。”高寒當即拍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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