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世道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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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一晃而過。

狗剩拎著裝滿蚯蚓的小竹籃，興沖沖跑來：“坤哥，一共一百零八條，你數數？”

張坤接過竹籃，扒拉兩下，見數目不少，懶得細數，微微點頭：“去玩吧，有事我再叫你。”

狗剩扭捏道：“坤哥，你這是去釣魚嗎？能不能帶我一個？”

見張坤皺眉，他忙道：“釣到魚都算你的，不用分我。”

張坤搖頭：“不是分不分魚的問題，江邊有妖魔出沒，你跟去有危險。”

河裡的妖魔會上岸，釣魚只是相對風險低，收益低，不代表完全沒風險。

他是沒得選，不去釣魚，要麼餓死，要麼交不上稅，被抓去做苦役，累到死。

狗剩與他不同，狗剩家是農戶，雖然吃不飽，但沒到犯險的地步。

如果狗剩跟著他去釣魚出了事，他沒法跟狗剩家人交代。

狗剩聞言一臉失落。

張坤拍了拍狗剩的肩膀：“我還有一根魚竿，若你父母同意你去江邊釣魚，可以送你。”

“犯險的事，我就不帶你了，若有安全可靠的活，我會留意你的。”

告別狗剩，張坤背上竹簍，帶上魚竿，前往上午選定的釣點。

這一次他準備充分，乾糧、清水、柴刀、坐墊，應有盡有。

既然能肝，那就肝爆它。

……

“你經歷了一次釣魚失敗，經驗+1。”

“你經歷了一次釣魚失敗，經驗+1。”

“你經歷了一次釣魚失敗，經驗+1。”

……

許是姿勢不對，張坤一連甩了幾十杆，一無所獲。

對此，他絲毫不慌。

從始至終，他在意的是“一百次中一次”的保底獎勵。

其餘99次，都是刷經驗行為，有收穫最好不過。

第七十八次脫鉤，張坤注意到一道身影緩緩靠近。

他不慌不忙上餌下鉤，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拎起柴刀。

世道艱難，人心難測。

在野外，陌生人和妖魔一樣危險。

來人身著褐色短衫，面板黝黑看不出年紀，裸露的手臂肌肉鼓鼓，看似魁梧有力。

見張坤手持柴刀，神色警覺，黑臉大漢停在三丈開外，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小兄弟莫要緊張，我不是什麼壞人。”

張坤默然。

是好是壞，且待觀望。

黑臉大漢笑容不變：“小兄弟這是在釣魚，收穫如何？”

張坤心念一動，翻轉竹簍：“一無所獲。”

他猜不到黑臉大漢來意，也不想猜。

他嫌麻煩。

財帛動人心。

窮，能避免許多麻煩。

黑臉大漢見狀，笑容逾盛，卻假惺惺道：“不急，河裡魚多，總會有收穫的。”

張坤沒有接話，他也不覺尷尬，自顧道：“忘了跟小兄弟介紹，我名宋望，乃附近漁民，網魚十餘年，從未失手。”

“小兄弟可見過網魚？一網下去，多則上千斤，少則數百斤。”

他頓了頓，見張坤無動於衷，循循善誘：“實不相瞞，我見小兄弟頗為親切，誠邀小兄弟與我一同下河捕魚。”

“撈上來的魚，大夥均分，哪怕只分個一兩成，亦有數十上百斤。”

“豈不比小兄弟在此苦坐半日，一條魚都沒釣上來，要強的多？”

張坤吸了吸鼻子，怎麼有股子“陽光工程”的味道？

下一步是不是想加入，先交錢？

他看起來那麼好騙嗎？

捫心自問，他自己要有賺大錢的路子，會無私分享給陌生人？

他笑了笑，正要婉拒，腳下的魚竿忽然傳來一陣動靜。

他來不及回話，急忙起竿。

隨著一道紅色的影子躍出水面，提示資訊浮現：“你釣到一條珍稀的‘胭脂’，經驗+30。”

魚亦分高下。

尋常的江魚不過四五文錢一斤，珍貴的品種，價格往往翻倍。

如這條胭脂魚，起碼能賣到三十文一斤。

若是遇到貴人，只會賣的更貴。

張坤能知道，是因為老爺們每年都會安排人，給他們這些獵戶、漁民宣講。

唯有如此，他們端坐在城牆高築的城中，才能吃到世間美味珍饈。

簡而言之，他發財了。

他小心將魚取下，餘光掠過不遠處的宋望。

錢帛動人心，他要防著對方鋌而走險，衝過來搶魚。

宋望看到胭脂魚，眼都直了。

下意識往前，卻見張坤麻溜的抄起柴刀，果斷止步。

他在底層混過，見過很多人為了一口吃的拼命。

他自問打的過一個毛頭小子，但搏命的事，誰說的準呢？

畢竟，張坤手上有刀。

張坤將魚放進竹簍，笑容燦爛：“宋大哥一番好意，在下不勝感激。”

“釣魚亦有收穫，捕魚一事，容我考慮考慮。”

真好，理由都不用編了。

宋望黝黑的臉龐微微發紅。

剛將釣魚貶的一文不值，轉眼對方就上了一條“大貨”。

彼其娘之。

他似是提醒，似是警告道：“小兄弟可要認真考慮，釣魚者獨行，孤立無援，捕魚者成群，人多勢眾。”

“這世道，勢單力薄，可不好活啊！”

“小兄弟什麼時候想通了，可去大橋碼頭處尋我，我隨時歡迎你的到來。”

戀戀不捨掃過裝著胭脂魚的竹簍，大步離去。

等宋望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張坤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東西，換個方向離去。

他聽出了黑臉大漢的言外之意：我人多，隨時可以弄你。

不趕緊跑路，難道等宋望叫一群幫手過來，把他按在地上摩擦，再搶走他辛苦釣上來的魚？

三分鐘看似很短，卻讓張坤一口氣跑到千米之外。

經過一番思索，他決定找一個蘆葦茂盛，人跡罕至的釣點。

對一個開掛的釣魚佬而言，什麼漁具、釣點、餌料都是浮雲。

安全才是第一要素。

……

片刻後，兩撥手持魚叉的大漢，在張坤原先釣魚處匯合。

三百米開外，宋望負手而立，靜靜望著這邊。

見眾人無功而返，他輕笑一聲：“好機警的小傢伙，用作捕魚的‘窩子’，有點浪費，合該入我魚龍幫，成就一番大業。”

待一眾大漢走近，吩咐道：“你們關注一下最近在江面釣魚的少年，若遇到他，就折他的竿，搶他的魚，揍他的人。”

他不信，一個機敏又走投無路的少年，想不起他曾經真誠的邀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