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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怕了,自然就死心了。

到時候她也可以考慮下待這孩子多幾分誠意,給她養老送終。

劉祜怯弱弱又不死心的抬頭「若是成功了呢?」

他自小就是被父王當成儲君來培養的。

他的父王也一直都告訴他他會君臨天下。

耿氏:!?(??_??;?

還真敢想啊。

到如今,竟還認不清現實?

她就說,清河王劉慶這些年花餅不能這麼圓,劉祜都當真了。

「你覺得,你比之陛下如何?」

耿氏並沒有著急罵,事關九族生死,她難得擁有了身為嫡母的氣度和耐心。

劉祜回想到剛才殿中的畫面,好不容易有了血色的面頰再一次一片煞白,嘴唇開開合合,唾沫吞嚥,半晌才頹然道「我不如陛下。」

這是不容狡辯的事實。

在陛下面前,他不僅腦子跟不上,就連話都說不利索。

耿氏心稍稍放鬆,幸虧還算誠實,沒有睜眼說瞎話!

「那你父王比之鄧太后如何?」

「為何不是嫡母與鄧太后作比?」劉祜問的很誠懇。

耿氏臉一黑,這張嘴如果不會說話就別說。

「還能為何。」

「當然是本夫人不配。」

她和鄧綏家世相當,但她不論是運氣還是才能,都遠不如鄧綏。

鄧綏主政的這一年,大漢朝天災不斷,但鄧綏都有驚無險的撐過來了。

若易地而處,她可能早就與幼帝抱頭痛哭了。

不對,也有可能幼帝嫌棄她蠢,提前親政。

劉祜皺著眉頭想了想,好像的確如此。

見狀,耿氏又將剛才的問題重複了一遍。

劉祜猶猶豫豫「鄧太后是女子,名不正言不順。」

耿氏僵硬的扯扯嘴角「你父王也是廢太子,也名不正言不順。」

「最重要的是,你依靠的父王是鄧綏的手下敗將,他還快要死了。」

「到時候,你靠什麼爭?」

「靠做白日做夢嗎?」

劉祜沉默了。

嫡母的話,說的直白,讓他心中沒有絲毫僥倖。

他真的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怎樣。

籌謀一生的父王,都潦草收場。

「嫡母,聽話真的能一生安穩富足嗎?」

耿氏攤攤手「不一定。」

「但不聽話,一定死無葬身之地。」

耿氏可以壓低了聲音,配合的窗外呼嘯的寒風,硬生生有了一種陰森詭異的感覺。

劉祜下意識攏了攏大氅,就如置身於亂葬崗。

他聽話!

他聽話還不行嗎?

劉祜再一次開始了號啕大哭。

在宮裡,不敢哭。

在路上,顧及顏面,哭的不盡興。

耿氏無語至極,再這樣扯著嗓子哭,清河王劉慶就是不死都不行了。

不過,哭出來也行。

總比劉慶道貌岸然偽裝了一輩子再也回不了頭強。

劉祜也不知自己歇斯底里哭了多久。

吃飯哭!

睡前哭!

噩夢驚醒也哭!

哭著哭著,等清河王的噩耗傳入京城後,劉祜硬是擠不出一滴淚了。

這是年底,諸事操勞。

哪怕一年天災不斷,但百姓們還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想過一

個好年,期許來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所以,清河王的死就好似一顆石子墜入大海,甚至一絲漣漪都不曾激起。

唯有清河王劉慶的子嗣在翹首以盼等待著冊封。

但鄧綏並沒有著急下旨,而是安安穩穩的過了個年,才不疾不徐的冊封劉慶長子劉祜繼任清河王,繼續久居京城。

次子,劉虎威代行清河王職權,管理封國事務。

另分割清河國部分封土,將第三子劉常保封為廣川王。

如此一來,鄧綏便絲毫不懼劉慶這一脈會在清河國搞么蛾子。

人心不齊,萬事不成。

哪怕劉祜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依舊還是捧著聖旨哭哭笑笑。

他不知是該感謝父親用十餘年給他織就了一場美夢,還是該怨恨父親把他送上了這條進退維谷的路。

罷了,罷了,這一生最起碼還有清河王的虛名,還能做一個富貴閒散人。

他所有的不甘都源自於落差。

接受了這份落差,倒也能安穩度日。

對於劉慶子嗣接到聖旨的反應,並不在鄧綏的考量之中。

這一年,鄧綏依舊兢兢業業的當權主政。

哪怕依舊十八個郡和封國發生地震,四十一個郡和封國大水成災,二十八個郡和封國發生風災和雹災,鄧綏都率領著文武百官和大漢的百姓挺了過來,將流離失所降到最低,沒有發生規模性的流民作亂。

這一切,都有賴於鄧綏的決策。

文人的那些指桑罵槐的話,再也無法動搖鄧綏的決心。

又一年,閏七月,廣川王劉常保去世。因無子嗣,封國撤除。

此時,劉祜依舊是滯留在京城有名無實的清河王。

但,他已經想通了。

他本以為他自己會釋放本性,吃吃喝喝,左擁右抱,卻不曾想他在幾次三番被召入宮後,迷上了天文曆法,加入了蓀歌和太史令的組合,變成了神棍三人組。

又一年,替劉祜代行清河王職權的劉虎威也去世了,但劉祜在洛陽依舊活的風生水起。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理解了聽話的重要性。

嗯,他天生就是個聽話的人。

他聽話,陛下和太后也善待他。

沒想到,他才是兄弟之中,活的最久的人。到如今,清河王一脈,也唯有他一個男丁了。

他本以為,他是質子,死的早。

「聽聰明人的話才是苟活的真諦!」

劉祜再一次感嘆道。

蓀歌和太史令面面相覷。

突然其來的人生感慨,還是蠻嚇人的。

「你這叫苟活?」

蓀歌隨手用竹簡砸向了劉祜。

太熟了!

她和劉祜在裝模作樣的兄友弟恭相處裡變成了狐朋狗友。

「吃寡人的,住寡人的,穿寡人的,這叫苟活?」

劉祜接住竹簡,嘿嘿一笑。

「這叫跟著陛下,三天吃九頓。」

劉祜也不惱。

主要是他不想回王府。

他和嫡母數年相依為命,多多少少都培養出幾分母子情分。

嫡母說他既然沒建功立業的大本事,那就老老實實開枝散葉。

那怎麼行!

他還要一心修道呢!

太史令說了,清心寡慾,玄術才能一日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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