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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今日我們不去畫坊了嗎?”小晴問道。
“今日就暫且罷工吧,”顏湘無精打采道,“最近靈感匱乏,想給自己找些別的事做。”
她順手拿起一枚點心喂到嘴邊,隨後驚喜道:“唔,沒想到這家糕點味道還不錯,不知送給先生的那些是否合他口味。”
小晴默然,半晌忽而道:“小姐喜歡凌少卿嗎?”
“咳咳咳。”
顏湘冷不防被嗆,急忙灌了幾口水道:“怎麼突然問這個?”
“我就是……有點好奇。”
“先生於我而言,那是兄長,是前輩,就算喜歡,也不會是男女間的喜歡。”她臉頰泛紅,隨後尷尬地轉移話頭,“噢對了,剛才的糕點不錯,我們去那鋪子逛逛吧。”
三人來到糕點鋪,發現店裡的客人竟比上次來時還要多些,雲蘭道:“掌櫃的,你們這兒除了綠豆糕和栗子糕,還有別的什麼?”
掌櫃樂呵呵地迎上去:“我們店的糕點種類可是城裡最多的,什麼水晶糕、馬蹄糕、九層糕……這兒全都有,看小姐想要哪一種?”
他邊說邊將她們往無人的貨架前帶:“這款百花糕是我們店內的招牌,就連宮裡的娘娘和公主都讚不絕口,您可以嚐嚐。”
架上的百花糕被整整齊齊擺放著,不僅顏色各異,上面還印有人、鳥、花草等不同的圖案,令人眼前一亮。
顏湘淺嘗一口,隨即感覺細膩的甜味在口中化開,還伴有軟糯的口感,她瞬間欲罷不能,立即選了幾款讓掌櫃包起來。
“好嘞,您稍等。”掌櫃見她出手如此大方,頓時笑得合不攏嘴。
顏湘繼續吃著手裡的百花糕,頓然想起什麼,又問:“方便讓我去瞧你們的作坊嗎?”
“這……”掌櫃猶豫道,“似乎不太方便。”
“你放心,絕不向外透露。”
“小姐就別為難我了,這作坊是歸坊主管的。”
顏湘有些沮喪,但仍爭取道:“那麻煩你幫我問問坊主,能不能請一位師傅到我們府裡傳授手藝?價錢好商量,他若應允了,請派人到顏府告知一聲。”
掌櫃答應了。
翌日,掌櫃帶著一位名為月娘的女工來到顏府,可顏湘在知曉價格的那刻卻面露難色,彷彿已經看到錢袋在滴血了。
掌櫃看出她的猶豫,開口道:“小姐莫要嫌貴。你也知道,我們家這味兒那是別家不能比的,價格自然也貴些。況且月娘是這坊裡最能幹的女工,少了她,我們自身也是損失不少。”
“你容我再考慮考慮……”
顏湘將雲蘭拉到一邊,悄聲問:“之前攢的月銀還剩多少?”
雲蘭慢吞吞地掏出錢袋道:“恰好能應付這次的開銷……”
顏湘接過錢袋,試圖扳價錢道:“掌櫃,你再給我便宜點唄……昨天我在你們家買了那麼多呢,難道就沒什麼優惠嗎?”
掌櫃無奈妥協,完成交易後,他便先行離開了。
“這裡便是廚房,但未提前打過招呼,也不知食材夠不夠全。”雲蘭介紹道。
月娘在廚房內轉了轉:“無妨,我看這有馬蹄粉,倒是可以做一些馬蹄糕。”
話畢,她開始動手操作起來。
顏湘看著月娘熟練的動作,對製作糕點的興趣越發濃厚,便打算湊近觀摩,卻注意到她並未將衣袖挽起。
袖口雖窄,但仍不可避免地沾上了粉末,顏湘對此暗自疑惑:大作坊的女工怎會如此不嚴謹?
“月娘,你這袖子忘記……”
她伸手想要替月娘挽起袖子,誰知剛碰到袖子,月娘就忽然往後一縮,反應劇烈。
顏湘被嚇了一跳,頓時止住話語。
“我自己來……”月娘意識到自己過激了,便訕笑著將袖口稍稍挽起,動作極其小心。
奈何顏湘眼尖,立馬捕捉到了一絲可疑:“你們先出去吧。”
僕從們不明白她這弄的哪一齣,但還是遵從地離開了廚房。
“現在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可否讓我看看你的手臂?”顏湘柔聲道。
月娘眼神躲閃,沒做聲。
“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若你有困難還可以告訴我,我會盡我所能幫你。”
她眼裡閃著淚光,擺擺頭道:“小姐別問了,我不能說……”
“好……”顏湘雖然很想了解事情的原委,但她也知道不能逼迫對方,“這樣吧,你先休息一日,明日再來。倘若坊主問起,你便是說我准許的。”
晚上,顏湘將此事告訴了顏柏。
“你也說了只是懷疑,並無實質證據。”顏柏眉頭緊蹙,厲色道,“天子腳下,即便你爹是京兆尹,也不能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隨意抓人。”
見父親無動於衷,顏湘急道:“可我看到她身上有傷。”
“有傷也不能說明是受了虐待,”顏柏仍義正辭嚴道,“退一萬步說,哪怕那群女工真的遭受虐待,京兆府也未必能插手。”
“為何不能?維護京城治安難道不是京兆府的職責嗎?”
說到底,顏湘只是誤入這個時代的一名不速之客,對如今的社會形勢知之甚少。
京城多的是無良商販,他們慣會誘騙無知的流民簽署賣身契,使其替自己賣命。
而朝律規定,若是簽了賣身契那便成了奴隸,任憑主人處置,且外人無權干涉。
顏湘不懂律法,身為京兆尹的顏柏卻對律法瞭如指掌:“一旦簽了賣身契,京兆府的介入不僅毫無作用,還可能會害了她們。”
“那我們就什麼也做不了?”
“此事爹會處理,你們小女兒家就不必插手了。”話畢,顏柏便將她打發走了。
小晴和雲蘭守在屋外,一個側耳細聽,另一個卻昏昏欲睡。
回房路上,雲蘭忍不住打了個呵欠,不解道:“小姐,若真有虐待,他們為何還願意將人送過來?這不就是直接將把柄送到我們手上嘛?”
“這就叫‘富貴險中求’,”顏湘解釋道,“那些無良商販大多是鼠目寸光,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並不在乎那一點點威脅。”
想起父親的話,她又猜道:“或許,他們是真的有賣身契,料想我們就算發現了,也拿他們毫無辦法,所以才如此猖狂。”
接下來幾天,月娘都準時到達顏府,但仍不肯多說一句,也不讓人碰她。
此事拖得越久,顏湘便越心急,她嘗試去找顏柏打聽,但都被拒絕了。
若是以往,她或許還能向凌書瑜或江逸寧尋求幫助,可如今二人都不在京城,她只能自己想辦法。
“不能去!”
顏湘連忙捂住雲蘭的嘴:“小點聲!你是想讓府裡的人都聽到嗎?”
“那地方多危險!”雲蘭降低音量道,“你若執意要去,就帶上我一起!”
“你這小身板,去了反倒拖我後腿。”顏湘玩笑著安撫她,“好啦,別擔心,我自己會小心的。”
雲蘭不滿地撇嘴,對旁邊的小晴道:“喂,你怎麼也不勸一下?你是想看小姐陷入危險嗎?”
“你都勸不動,我又如何能勸動?”
眼看這倆人又要鬥嘴,顏湘緊急制止道:“你們別打嘴仗了,快來幫我喬裝打扮。”
最後,顏湘裝扮成了村姑,穿著破舊的衣裳,臉上畫了塊駭人的疤,看起來極其落魄。
為防止惹人懷疑,她打算自己從後門溜出去,臨走前還不忘叮囑她們保密。
顏湘獨自一人穿過街巷,來到西街糕點鋪的後門處。
說不害怕那是假的,但讓她袖手旁觀,她做不到。
這幾日,她看著月娘,總會想起小時候的事情——失控暴怒的父親,傷痕累累的母親,支離破碎的全家福,和晦澀難懂的畫。
每次她抱母親的時候,母親也會顫抖,但都沒有躲開,那時她真希望母親能狠心推開她,推開周遭的一切,逃離那個窒息的家。
後來,母親真的脫離苦海了,代價卻是與她天人永隔。
自此,“暴力”成為顏湘生平最痛恨的東西,所以如今再害怕,她也要冒險一試。
待做好心裡建設,顏湘深吸一口氣,抬手叩了叩門。
“叩叩叩。”
門很快被開啟,隨之出現的是兩位護院,他們語氣不善道:“什麼人?”
“兩位大哥,”顏湘滿臉堆笑道,“聽說你們這裡招收女工,請問坊主在哪?”
瞅她衣衫破舊、灰頭土臉,手裡還握著一根不知從何處撿來的棍子,護院皆是掩不住的嫌惡,沒好氣道:“進來吧。”
“你帶她去。”
“憑什麼是我?你去。”
二人相互推脫,彷彿這是場比試,誰也不樂意自己“落了下風”。
“上回是我帶人前去,這回當然輪到你了。”
其中一人妥協,不悅地衝顏湘大喊:“跟我走。”
“誒誒,好。”顏湘表面低眉順目,實則內心早已白眼朝天。
她邊走邊觀察這間作坊,說是作坊,其實就是一處大院。
院子兩側各有幾間房,而後門正對著最大的一間屋子,從顏湘的角度,甚至還能看到裡面忙碌的女工。
中央空曠之處擺著滿地的竹匾,每個竹匾上又曬有許多不同的花瓣。
到了右側最中間的屋子門前,護院抬手敲了敲房門,語氣恭敬道:“坊主,有人來訪。”
“讓她進來。”
自進門後,顏湘便一直低著頭,眼神飄忽,直至坊主讓她抬頭,她才稍稍抬起。
坊主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面上卻樂呵呵的,活脫脫一個笑面虎。
“你是何人?家在何地?”
顏湘仍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樣,支吾道:“我叫豔娘,家在……清州。之前家中起火,把所有東西都被燒沒了,爹孃覺得女娃無用,就把我趕了出來……後來,我聽說京城有地方招人,就想來試試。”
坊主兩手交疊,倚著桌面點了點頭,似乎若有所思,隨後又問:“識字嗎?”
顏湘搖搖頭,又道:“不識,我們家窮,不讓女娃認字。”
坊主裝作惋惜道:“可惜了。不過你來了這兒,只要肯好好幹活,作坊是不會虧待你的。”
“我一定好好幹。”顏湘連連鞠躬道。
坊主從底下抽出紙張,快速寫了幾個字後又將紙推給她:“把棍子丟了,過來按手印。”
顏湘走近,看著簽有“豔娘”名字的賣身契,裝傻道:“這是?”
“哦,這是招工的契約,每個新人都得籤。”坊主大言不慚道。
顏湘作恍悟狀,隨即如對方所願按下手印,又將紙遞迴給他。
坊主亦是當著她的面將紙放進左邊的抽屜裡,掏出鑰匙上鎖,而後直接將鑰匙揣在身上。
“走吧,我帶你去看看幹活的地方。”在說話的同時,他順手抄起右手邊的皮鞭,大搖大擺出去了。
顏湘看著那根皮鞭,心猛然不受控制地一躍,頂到了嗓子眼兒,她慢吞吞地跟上,腳底像灌了鉛般,一步一步走得沉重。
“幹嘛呢?快點跟上。”坊主叫喚道,語氣與方才相比,簡直是一個地下一個天上。
“來了……”顏湘努力平復心情,跟著去到那間最大的屋子。
屋子三面都有灶臺,每個灶臺前各有兩到三名女工,幾人各司其職。
坊主走過去,一個接一個地視察。
顏湘注意到,她們衣袖是挽起來的,每個人手臂上都有大大小小的傷痕,讓她觸目驚心。
“又出錯!我讓你出錯!我讓你出錯!”坊主突然揮動鞭子,狠狠地打在一名女工身上。
那名女工看起來和顏湘一般大,被打得渾身直哆嗦,就連眼眶也被淚水燙得發紅,但硬是一聲沒吭。
鄰位的女工受了驚嚇,但絲毫不敢抬頭,手上的動作也沒停下。
顏湘咬緊牙關,手緊緊攥著衣角,努力忍住想踹人的衝動,她突然覺得胃裡翻江倒海,卻什麼也吐不出來,又轉變為劇烈地咳嗽。
不知是突然想起顏湘的存在,還是打得累了,坊主停下揮鞭的手道:“行了,你先別做了,帶新來的下去洗漱,其他人繼續幹活。”
待他離開後,那名女工顫顫巍巍地走到顏湘跟前,小心發問:“你……沒事吧?”
乾咳逐漸平息下來,顏湘喘著氣道:“沒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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