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痕鬼徹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一百六十七章 十日,我必將加冕為王,空痕鬼徹,書無憂),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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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徒歷一百年九月五日,陰。距離前線慘敗,帝國遠征軍圍困荒石堡的訊息傳到鐵鐘堡,已經過去了三天。”
“整個總參謀…不,應該是整個鐵鐘堡都亂成一團;非常奇怪但很有趣(當然,這個形容並不恰當也不禮貌)的地方在於,所有人都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所有人都非常默契的假裝什麼也沒發生。”
“以至於連負責壁爐的女僕都知道前線出了大事,身為王國繼承人的萊昂·弗朗索瓦卻好像還對此一無所知。”
“雖然我只是個卑微的,不值一提的書記官,我的職務和身份都未曾要求我做一些非理性的決定;但出於責任心和同情,我還是私下將情報透露給了萊昂。”
“他先是表現的很震驚,緊接著又陷入了漫長的沉默,我甚至能聽見他牙關摩擦,指甲撕開手背皮肉的聲音。”
“安靜的十五分鐘過去後,彷彿完成了某種‘轉變’的萊昂用一種很壓抑的聲音問我,還有幾天。”
“七天…我答道,我知道他想問什麼。”
“萊昂向我表示了感謝,然後便離開了辦公室。”
“身為一名合格的書記官,永遠將要做的事情安排妥善,是最起碼的標準——既然向萊昂·弗朗索瓦‘洩密’的人是我,那麼我就有義務承擔起後續的工作。”
“三千支步槍,二十五輛輜重車,一百匹軍馬,兩門六磅騎兵炮…這是眼下鐵鐘堡能夠立刻蒐集到的全部軍需。”
光線昏暗的軍需倉庫內,一身胸甲騎兵裝束的萊昂·弗朗索瓦安靜的立在堆積如山的輜重箱前。
傷痕累累的雙手輕輕開啟面前的長條箱,緩緩捧起一支嶄新的利奧波德步槍。
簡簡單單的武器,在這一刻突然變得無比沉重,異常冰冷。
嗯,就像自己平時用來寫日記的筆。
視線掃過空空如也的上衣兜,原本平時從不離身的日記本,已經被他自己親手轉交給了小書記官保管。
從現在開始,他再也用不著那東西了。
他…萊昂·弗朗索瓦…再也不用站在某人的身後,記錄別人的輝煌。
現在的他,要去開創自己的事業!
深吸一口氣,萊昂猛地轉身,堅毅無比的目光看向倉庫大門外另外三千個同樣堅毅的眼睛。
“準備好了嗎?”目光掃過眾人,萊昂·弗朗索瓦淡淡開口道。
“是——!!!!”
萊昂微微頷首,面無表情的拔出刺刀,嫻熟的裝在槍口下的卡槽上;亮銀色的短刃隨著他舉起的右手,筆直的刺向天空。
“出發!”
……………………
“九月十日,萊昂·弗朗索瓦大人出發後的第五天,晴。”
“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我之前的‘洩密’行為應該已經被發現了。”
“鐵鐘堡的貴族們開始越來越不配合參謀部(或者說我本人)的指示,大量的工作被拖延,用消極怠工的方式表達他們的不滿。”
“我認為揭發者是之前碰到我和萊昂大人見面的女僕——證據就是我的房間已經有六天沒被打掃了,壁爐也一直是冷的。”
“今天早上送來的牛奶也是冷的,而且裡面還有…嗯…某些通常被用來表達憎惡和鄙夷的液體。”
“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除了被風暴師掌控的部分,整個瀚土最高參謀部已經完全癱瘓,絕大部分的職能都已經無法執行。”
“好訊息是這些工作也已經沒什麼必要了,荒石堡被圍,即便恢復後勤線路也只是給敵人運送補給罷了。”
“哦,還有一件好事——因為工作量大幅度減少,這兩天我的睡眠時間得到了增加;一天九個小時的睡眠的確是一種非常特殊的享受,我感覺我的身體似乎變輕了,每次睜開眼睛時的疼痛感也削弱了不少。”
“但想來卡爾·貝恩閣下恐怕就無福消受了——受命駐守荒石堡的他,現在應該非常忙碌才是。”
“不過有荒石堡堅固的城牆在,至少人身安全還是可以得到保障的吧?”
“嗯,願秩序之環保佑他,願秩序之環保佑我們所有人,讓這場戰爭能夠儘快結束——無論結果是否真的如我們所……”
寫到“希望”這個單詞的時候,不知為何,小書記官的右手突然抖了下。
右肘向後一抽,放在桌子邊緣的咖啡杯,就在他的驚呼聲中跌向地面。
精緻的白瓷杯身在潑灑的粘稠液體中,摔得粉身碎骨。
“轟——!!!!”
“敵火來襲,第二十二次!”
隆隆炮聲中,腦袋上纏著染血繃帶的卡爾·貝恩聲嘶力竭的叫喊著,一把將地上瑟瑟發抖,蜷縮成一團的傳令兵拽起來,粗暴的抓著他的衣領,跌跌撞撞的向護牆後一座炮壘走去。
幾乎剛走兩步,身後就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險些把兩人從城牆上震下去。
“隱蔽!就近隱蔽咳!咳咳咳…不準抬頭!”
沙啞的嗓音夾雜著被硝煙嗆到的咳嗽,時不時有炸碎的瓦礫和血肉砸在兩個人的身上,身後被強拖著走的傳令兵在拼命的掙扎,不時的發出驚恐的慘叫。
遠處的帝國炮兵陣地還在不計成本的噴吐著橘紅色的焰火,將孤零零的荒石堡化作硝煙和火光的統治的地獄。
短短十幾米的護牆,卡爾感覺自己好像走了一輩子。
“咳咳咳咳……”
趴在地上爬進堡壘,顧不上喘口氣的卡爾先把身後的傳令兵拖到了牆角。
直到這會兒他才明白,為什麼這傢伙一路上慘叫個沒完——他的左腿和右腳被炸斷了。
疲憊的長嘆一聲,低聲喘息的卡爾踉蹌著坐在了傳令兵身側;陰冷狹小的堡壘隨著外面的炮聲不斷微微震動,跌落的灰塵和砂土灑在兩人的軍裝上。
他抬手摸了摸上衣口袋,卻發現乾癟的煙盒裡只剩下一丁點兒碎渣。
“給……”
不再慘叫的傳令兵有氣無力的舉起一個同樣乾癟,但還剩下兩支香菸的煙盒外加一盒火柴,遞到卡爾面前。
“謝了。”
道了聲謝的卡爾接過那包煙往嘴裡塞一支,劃上火,用力抽了口。
“卡爾·貝恩大人……”傳令兵有氣無力的扭過頭,拼命瞪大眼睛:
“還要…多久……”
還要多久…叼著煙的卡爾皺起了眉頭。
我也想知道還要多久啊!
為什麼這幫帝國混蛋能堅持那麼長時間,為什麼後方還沒有援軍的訊息,為什麼安森那個混蛋還不來救人,為什麼克洛德這傢伙會輸的那麼慘,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我永遠都是最倒黴的那個啊!
十一天了,整整十一天了!
帝國遠征軍…他們沒有補給線,沒有穩定的後勤來源,只有隨軍攜帶的輜重,而且幾乎可以肯定是最低限度的那種。
卡爾自己對帝國的後勤體系不瞭解,但按照克洛維軍制,一支軍隊正常行軍大致要攜帶能供應三十天的輜重,如果要加快行軍速度,那麼可以削減到只有七至十天…如果必須快速推進,則拋棄一切輜重,由士兵各自揹負三天分量的補給。
以帝國遠征軍這種快速機動,化整為零反覆在幾個地區之間穿插的戰鬥方式,他幾乎可以肯定對面的補給不可能超過七天。
然後…今天是第十一天。
“咳咳咳…呃…這個…快了!快了,真的快了!”彈了彈彈菸灰,被嗆到的卡爾有些結結巴巴道。
雖然心裡完全沒底,但他依然拼命裝出自信滿滿,完全不慌的模樣。
“相信我,這種陣仗我見得多了!敵人進攻越猛就越說明他們著急,他們越著急就越說明他們不敢再拖下去了——前天是一天一輪炮擊,這兩天已經是一天三輪,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們急了!對,他們急了!”
“而我們就是要讓他們著急,儘可能的把他們的注意力吸引到我們自己身上,這樣才能給援軍創造機會,機會你懂嗎?你…唉…我問你呢,說活啊,說話,我說你…你……”
不敢置信的卡爾扭過頭,看向那雙已經灰暗下來的眼珠,看著那眼珠裡倒映著的,自己驚恐又慌亂的模樣。
看著這個連自己都騙不過去的自己,再看著傳令兵那平靜的面孔,卡爾·貝恩突然感覺胸口一緊,顫抖的右手連忙死死摁住心臟的位置,彷彿自己被捅了刀,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劇烈的疼痛感持續十幾分鍾,死死捂住胸口的卡爾緊咬著牙關,除了“呼哧呼哧”的喉嚨聲,嘴裡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十五分鐘後,他大汗淋漓的癱在傳令兵的屍體旁,氣喘吁吁的望著外面依然被硝煙和火光籠罩的要塞。
炮聲聽了。
前一秒喧囂到連兩人面對面大聲喊叫,都聽不清對方聲音的荒石堡,一下子突然變得清冷而又寂靜;就連彌補的硝煙,都因為這份寂靜變得十分夢幻。
扶著牆壁,卡爾掙扎著站起了身,叼著菸頭的他重新冷靜了下來,頭也不回的走向被硝煙籠罩的護牆,沒有再回頭多看傳令兵一眼。
“敵軍來襲——準備迎戰!”
“第…五十次!”
……………………
“九月十五日,小雨。”
“一個風暴師騎兵告訴了我一個非常不好的訊息——我們已經和前線的安森·巴赫大人徹底失去了聯絡。”
“雖然在戰場上和某個軍隊,甚至是指揮部暫時失去聯絡是十分常見的情況;但在這個時間點出現這種‘意外’,的確很難令人不會感到失落。”
“作為安森·巴赫的書記官,我堅信他現在一定還安然無恙,只是出現了一些意外的突發情況,或者他在執行某個大膽的冒險計劃——例如翻越晨曦冰峰或者突襲鷹角隘口。”
“自然,我也是這麼安慰那些慌亂的風暴師士兵們的;新奇而又大膽的計劃是風暴師的特色,不得不體驗。”
“但作為他的書記官,我深知安森·巴赫其實是一個極其謹慎之人,所謂的‘大膽’都是不得已而為之;當他拿出一個令所有人為之震驚的方案,並且很自信的稱之為‘完美計劃’時,那一定是因為局面崩壞到必須冒些風險,才能挽回的地步了。”
“即便如此,我依然對安森·巴赫充滿信心;當然,有信心是一回事,作為一名合格的書記官,必須自己的主人做好一切萬無一失的準備。”
“我已經邀請奧古斯特軍工廠的代表埃裡希閣下今晚共進晚餐,看能不能讓下一批軍火儘快運抵白塔城——如果要全面退守圖恩或者鷹角城,這些武器能否及時支援將非常關鍵。”
“但願這一切都只是我自己在白費功夫,現在的瀚土…真的經不起更多的噩耗了……”
………………
“你說什麼?!”
卡斯帕·赫瑞德震驚的看著眼前的衛兵,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表情:“他真是這麼說的?!”
“千真萬確!”衛兵滿頭大汗:
“路易·貝爾納大人剛一進營地就立刻把信交給了我,然後他就昏迷過去了——這是他在最後還清醒的狀態下告訴我的!”
暴躁老人一把拽住衛兵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提到半空:“那他現在在哪兒?!”
“在軍醫長那兒!”衛兵上氣不接下氣的掙扎著,兩隻腳拼命在半空中蹬踩:
“軍、軍醫長說…說他至少已經連續三天沒有休息,也沒有吃任何東西了,再加上長時間的奔波,需要很長的時間靜養,暫時無法…無法……”
“我管他怎麼靜養!”
卡斯帕一把將衛兵扔在地上:“現在去把他弄醒,立刻!”
“不可能!”
“你說什麼?!”
“不、不可能……”衛兵被嚇得魂不守舍:
“這不是我說的,是軍醫長說的,他說以路易·貝爾納大人現在的身體狀況,至少要三天才能昏迷狀態中清醒——這還多虧了他‘海騎士’的血脈之力,讓他的身體素質遠超普通的天賦者。”
“換成其他人,不眠不休從登巔塔趕到荒石堡,就算昏死過去也不奇怪!”
衛兵還在解釋,但卡斯帕已經沒興趣再聽下去了。
他扭過頭,看向被硝煙籠罩的荒石堡,看向那面依然在殘破不堪的城牆上飄揚的荊棘花旗,嘴唇在微微的顫抖。
“登巔塔,登巔塔竟然被……”
“攻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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