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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言卿揉著後頸,目光自賀錦書面上一路向下,落在他不斷擦拭的手上,心中一陣氣悶,

賀錦書當真對她厭惡的很,就連碰過她的手也要擦了再擦!

這麼嫌棄,怎麼不把挨著她的衣物也扒下來燒了去!

忘恩負義的白眼狼,白瞎了她這些年的暗中維護!

腹誹歸腹誹,如今正是用的上賀錦書的時候,即便是心中不悅,也只能自己強壓下情緒,眼瞎耳盲,只當看不見他的龜毛舉動。

按在頸上力道加重,陸言卿凝著賀錦書低垂的側顏,話語冷凝幾分:

“婚書上是陸言姝的名字,昨夜嫁過去的也是陸言姝,皇貴妃再如何遷怒,也不該將目光落到我的身上,除非......”

念及方才賀錦書眼底的嘲弄,陸言卿揉脖子的動作頓住,臉色陡然發沉,

昨夜回京都的路上,她早已經與賀錦書探討過皇貴妃知道宋家祠堂被燒之後的反應,

心愛的義子屍身被毀,依著皇貴妃的性子,驚怒之下根本不會有心思去探查大婚細節,

只會先將矛頭對準陸家和陸言姝,她便能隱在幕後,看陸言姝母女自食其果。

可方才賀錦書說,皇貴妃知道始作俑者是她!

也就是說,極有可能,替嫁一事皇貴妃也參與其中!

陸言卿心下一緊,眸光陰沉:“讓我替嫁,皇貴妃圖什麼?”

她與宋家那病秧子宋念昕向來沒齷齪,皇貴妃又為何要大費周章換她去陪葬?

“呵,圖什麼?”

賀錦書將帕子放在燭火上點燃,唇角笑容古怪:“如意縣君自己心中沒數嗎?”

陸言卿搖頭,實在想不通,究竟是何原因能讓皇貴妃預設讓她替嫁,

莫非是覺得陸言姝更好控制,想讓陸言姝替代自己,幫著拉攏成王?

又或許是陸言姝母女付出了什麼代價,請求皇貴妃幫忙頂替身份?

陸言卿說出心中猜測,卻換來賀錦書又一聲嗤笑:“縣君還真是貴人多忘事。”

賀錦書踱步到陸言卿面前,盯著她那張研麗的面容,眼底墨色翻湧,

眼前的女人,烏髮紅唇,又生了一雙勾人的狐狸眼,舉手投足一顰一笑皆是風情,

別的本事不多,蠱惑人心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強,

不過一面便能讓那病秧子惦記到死!

腦海浮現宋念昕一臉痴相惦記陸言卿的模樣,賀錦書五指收攏,心中湧上一股難以遏制的殺意,

惦記陸言卿?

宋念昕那個廢物也配!

昨夜那把火倒是妙極!這樣的廢物就當挫骨揚灰!

心思浮動,賀錦書面上依舊冷凝,他揹著手幽冷道:“據說,縣君曾美人救英雄,救過落水的宋家病秧子。”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被賀錦書一提,陸言卿陡然記起,好像卻實有這麼一回事。

身為皇后義女的她常在宮中行走,

去年夏日,她和丫鬟在御花園替皇后剪花枝插瓶時,確實合力用樹枝救過一落水的公子,

當時她急著回去,將人交給宮人後,便急匆匆離去,

“所以呢?”

陸言卿腦海中冒出一個念頭,只覺得荒謬至極:“因為我救過他,所以他死了也要拖著我給他陪葬?可笑!簡直太可笑了!”

“不錯。”

賀錦書冷笑,瞥見陸言卿手上染血的棉布,背在身後的手不耐的摩挲虎口:“我的人查到,宋念昕因為那一次對你情根深重,卻苦於你是......成王妃求之不得。”

說到成王妃三字,賀錦書頓了頓,眸底掠過一縷冷光:

“宋念昕死後,皇貴妃為了滿足義子遺願,與陸家一拍即合,想出替嫁的法子來,與陸賊達成雙贏的局面。”

一丘之貉!

陸言卿被氣笑,咬牙切齒感慨道:“還真是恩將仇報啊!”

合著她還救出個仇人來唄!

一見鍾情便死了也要拖著她陪葬?

若早知如此,她當初不如裝眼瞎,讓宋念昕淹死在荷塘一了百了!

胸口劇烈起伏,她雙拳攥緊,忍不住在心中唾罵,

“掌印!”

門扇被輕輕叩響,壓低的尖細嗓音在門外響起:“皇貴妃那邊有訊息了。”

驟然出現的聲音打斷了陸言卿的思緒,她順著聲音望去,隔著門縫,一道模糊的身影弓著身立在門前,姿態恭敬,

是賀錦書派去打探訊息的人,

估摸皇貴妃已經得到宋家祠堂被燒的訊息了。

她心中默想時,賀錦書已經開啟半扇門,以身為遮擋,阻絕外界窺探室內的目光:“說。”

“奴才回稟掌印,方才皇貴妃得到宮外訊息,氣急之下暈厥,太醫已經趕了過去。”

小太監低垂著頭,不敢多看:“另有宮人朝勤政殿去,應當是去請萬歲爺了。”

“讓人在勤政殿門口守著,莫要讓人打擾了萬歲,本掌印隨後過去。”

陸言卿隱在閉合的門扇後,看著賀錦書眉眼不耐的吩咐小太監,在心中默默盤算如今局勢,

一切也並非想象中的那麼糟糕,

如皇后所說,對的錯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上位者想要什麼結果......

賀錦書合上門,轉身便對上陸言卿沉思的模樣,唇角抿了抿,開口:

“本掌印有一計可助你......”

“賀錦書,有一計可助我們......”

寂靜的室內同時響起兩道聲音,

陸言卿怔愣片刻,而後扶額淺笑:“掌印先說。”

驟然綻放的笑顏晃眼,賀錦書喉結動了動,不自在的挪開眼,

“禍水東引,自身入局做餌投誠,就是不知縣君有沒有那個膽量。”

“有何可怕的,只要能咬下他們一塊肉,做餌又如何,更何況,我也正有此意。”

陸言卿扣弄著手背粘膩的棉布,眉梢笑意冷銳:

“我賭,皇貴妃不敢說冥婚之事,先帝曾修改律令,以採生之罪遏制活人祭祀之風,若有犯者處以凌遲大刑。

若是被言官知曉皇貴妃用宮人給自家義子陪葬,宋家定然會被言官咬下一塊肉,所以昨夜火燒祠堂之事,只能有兩種結果,

其一,宋家祠堂失火,

其二,宋念昕短命,未能熬過新婚夜去世,被送到祠堂,陸家女新婚守寡心懷怨恨,縱火將祠堂點燃。”

她抬眸,與賀錦書四目相對:

“皇后正愁沒有皇貴妃的把柄,如今借力打力方為上策。

你救我一事瞞不過皇后,我去向皇后投誠賣慘,不僅可以替你打消皇后的疑心,還能借皇后的力讓皇貴妃投鼠忌器。”

長睫微垂,遮掩眼底瀲灩風華,陸言卿紅唇揚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賀錦書,你不會讓我死,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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