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汜水東岸,戰鼓連天。
儘管楚軍高喊著雄楚必勝,但他們內心之中,卻很是發虛。
畢竟統領他們的,不是天神一般的項羽,更不是作戰勇勐,曾經打出過大勝的鐘離昧季布等楚軍大將。
此時頂盔摜甲發號施令的,不過是個空想家罷了……
楚軍中這些久經戰陣的老兵,其實對於曹咎和司馬欣搞出的所謂東西對進,合圍劉邦的作戰想法,其實是嗤之以鼻的。
但無奈,軍令如山,不從者只有死路一條!
但現在,只怕也是活不長了……
在楚軍視線所及的地方,一面碩大的漢軍戰旗迎風飄蕩。
他們很清楚,戰旗下方,必然是漢王親至!
但他們卻並沒有衝過去,活捉劉邦,建功立業的想法。
無他,在楚軍和漢王之間,還橫亙著一道長城,一道血肉長城。
陷陣敢死之士!
此戰,樊會從廣武而來,而那些只穿單衣,不破敵陣,不斬敵將不還的陷陣敢死之士,自然也隨之而來。
漢軍沿汜水南下,右翼是無需防守的滔滔河水,左翼則是之前被楚軍奪去敖倉,憋著氣準備復仇的周勃。
劉邦本著獅子搏兔的作戰思想,精兵勐將親至,為的就是能夠全殲曹咎這五萬人,進而攻克疏於防守的楚軍前線大本營,啟封城。
此戰如果勝利,則楚漢雙方的實力對比,將徹底顛覆!
不過最先對楚軍發起攻擊,並不是汜水東岸的劉邦本部,而是位於西岸,從成皋出擊的英布。
對面的楚軍,大多是跟隨著項羽攻破六縣,燒殺擄掠的那一批。
於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英布縱馬持戟,不管不顧的帶頭衝鋒。
將是兵之膽。
當統軍大將衝在所有人最前面的時候,即便是最膽小計程車兵,也同樣會是膽氣頓生,捨生忘死。
尤其是,這些從小就被家中長輩教育,一生只為耕戰而活的關中兵。
但讓他們如同勐虎下山一般的,還是對面的楚軍,大多隻有一件防身的短兵器,身上穿著的,也只是禦寒的冬衣,而不是戰甲。
長槍大戟,對戰一臂長的短劍;鐵甲兜鍪,迎戰打著補丁的麻布衣裳……
而且,漢軍在開拔之前,熱氣騰騰的羊湯大餅吃了個半飽,而對面的楚軍,已經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了整整一晚。
嗯,他們為了突襲成功,是完全不允許點燃篝火取暖的。
如此,要是還打不贏的話,就直接買塊豆腐撞死算了……
在西岸的楚軍陷入幾乎一邊倒的屠殺時,東岸的楚軍,在曹咎的指揮下,匆匆穿戴整齊,準備迎接漢軍的第一波衝鋒。
不過,劉邦卻下令漢軍在距離楚軍一箭之地停了下來。
隨後,一架架微縮型的重力投石機緩緩越陣而出。
冷兵器時代,軍隊都是排成厚實的方陣而戰。
於是,這種從天而降的石頭,一砸一片,砸著就死,擦著就傷!
雖然漢軍投石機的殺傷效率有限,但恐懼這種東西,其實是會傳染的。
當被巨石砸中,哭爹喊孃的嚎叫聲響起時,楚軍的前軍開始動搖,即便是在軍官的約束下,也難以抵擋前軍士兵想要後退的浪潮。
畢竟,誰也不想做這個倒黴蛋。
在匆匆搭建的雲車上看到這一切的曹咎,覺得不能坐以待斃,需要主動出擊。
在他看來,楚軍強在近身搏殺,而漢軍的憑藉,卻只是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罷了!
於是,戰鼓之聲變得越發高亢了起來。
這是敦促前方的楚軍,大步向前,和漢軍展開肉搏戰的號令。
只是還不等楚軍開始進攻,看出了對方混亂的樊會,立刻開始帶頭衝鋒。
在他身後,陷陣敢死之士也隨之叢集衝鋒。
作為漢軍兩大主力之一,他們在正面戰場上的戰力,是完完全全不輸於楚軍任何一支精銳的。
畢竟,對面技術好,但我不怕死,這在氣勢上,其實是壓了對手一頭的。
於是,沒有項羽對士氣加成的楚軍,開始節節敗退。
雲車之上的曹咎無奈之下,只能是一邊破口大罵司馬欣和劉邦,一邊下令後方列陣的楚軍頂上去。
但這一切,隨著周勃指揮軍隊加入合圍,都變得只是徒勞罷了。
劉邦此戰,依然遵循著圍三缺一的方式。
節節敗退的楚軍心中,其實各個都是惦記著跑路的。
勝敗乃兵家常事。
對面的漢軍在面對自家大王的時候,不也是經常掉頭就跑嗎?
漢軍能跑,楚軍就跑不得?
於是,在曹咎的絕望中,一支支敗下陣來的楚軍,開始成建制的丟盔棄甲,向著東方逃竄。
那裡,是楚軍的大本營。
只要能跑回去,就可以憑藉著堅固的營壘,拖延時間,直到項羽領兵歸來!
到時候,就讓對面的漢軍明白明白,什麼,是雄楚必勝!
兵敗如山倒。
幾乎是在幾個剎那過後,楚軍陷入了全面崩潰之中。
雲車之上的曹咎一聲長嘆,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跑!
只可惜,東方的地平線上,韓王信的戰旗在朝陽中迎風飄蕩。
韓軍,堵死了楚軍的退路。
如果是在一刻鐘之前,楚軍面對這種情況,必然是要做殊死一搏的。
但現如今,他們已經做好了丟盔棄甲而逃的思想準備。
死戰到底,就是絕不可能的了!
“降者免死!”
當漢軍中,天南海北的方言響起時,惶惶如喪家之犬的楚軍跪了一地。
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但在雲車上,正準備和大軍一起跑路的曹咎卻不這麼想。
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生而取義者也!
覆軍殺將。
此時這四個字,縈繞在了曹咎心中。
他握著腰間長劍的五指,不斷鬆開,握緊,再度鬆開,握緊……
如是者數次之後,他緩緩舉劍放於頸上。
作為曾經追隨過項燕的老兵,他並不缺乏這種以死謝罪的勇氣。
只是,當他的目光無意間看到在牛車上,如同蛆蟲一般蠕動的司馬欣時,心中怒不可遏。
叛徒,必須死!
…………
啟封城東,鴻溝西岸,鍾離昧百無聊賴的四處亂轉。
自從他不被項羽信任了之後,幾乎就完全成了這種閒散狀態。
飽食終日,無所事事。
如今,在曹咎領兵出戰的時候,他被任命為後軍大將,駐守在這座營壘中。
嗯,這裡說是楚軍營壘,但最重要的一個作用,就是囤積草料糧食,保障全軍後勤。
換言之,其實鍾離昧此刻的身份,就是個後勤主任……
不過鍾離昧這個人很是踏實,任勞任怨。
既然當上了這個‘後勤主任’,那麼就幹一行愛一行!
百無聊賴的閒逛之中,他用心記下每一處糧倉柴草堆的資料,並且根據自己做大將時期的經驗,判斷是否需要行文後方,讓坐鎮彭城的陳嬰,運送更多的糧草過來。
畢竟此時已是冬月,再有些許時日,鴻溝的水位下降,就無法採用更加節省人力的水運了。
就在他刷了快一萬步,準備去吃中飯的時候,地面之上,突然開始有了輕微的震動。
作為一名久經戰陣的武將,鍾離昧對於這種震動並不陌生。
這,是有大軍在快速靠近的聲音!
而且,絕對不會是項羽統領的楚軍精銳回來了!
畢竟這種震動,只有在成千上萬人發足狂奔的時候才會產生!
那麼,敵襲!
雖然不知道敵人是誰,又是從何而來,但鍾離昧畢竟曾是楚軍大將,無論是執行力,還是在士兵中的威信都是有的。
驚疑不定的楚軍在他的指揮下,很快恢復正常,開始有條不紊的穿戴甲胃,準備迎戰。
楚軍營壘外,將後續打掃戰場的事情完全交給周苛張良後,劉邦親自領兵東進,一舉攻克了幾乎是空城一座的啟封城,奪取了數不清的金銀財帛。
所以,他在面對著如同刺蝟一般的楚軍營壘時,其實是興致缺缺的。
雞肋。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不過,如果能夠招降鍾離昧的話,還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下次再見到項羽的時候,他就能得意洋洋的說,項籍啊,你的將士真好用……
不過箭樓上,鍾離昧的破口大罵,還是讓劉邦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買賣不成仁義在,至於嗎?
劉邦在勃然大怒的時候,渾然忘記了他採用陳平的反間計,將鍾離昧害的有多慘……
於是,他下令全軍就地紮營,準備滅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賬東西!
只是在此之前,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論功行賞。
這就是劉邦不同於項羽的地方,對於有功的將士,無論對方的功勞多寡,他都會在第一時間做出表彰。
只是此次,樊會周勃的臉上,卻充滿了猶豫。
劉邦獎勵他們這些已經封侯的武將,除了小部分的金銀財帛,更多的是食邑。
從前的時候,對於這種能夠傳之子孫後代的獎勵,他們是很喜歡的。
但現在……
“能折現嗎?”
劉邦看著湊到自己面前的樊會,滿頭霧水,但隨即看著對方掏出的一張紙片,哭笑不得。
大漢鹽業東海分部,股東招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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