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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信的使者到了嗎?”
聽到劉邦的問話,劉盈一時之間有些摸不著頭腦。
“楚王說他病了,所以不能來我軍中當參議了……”
“不是這個,他當不當參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給你寫的信裡,有沒有說過別的事情?”
劉邦神情嚴肅的盯著劉盈,讓劉盈變得越發滿頭霧水起來。
劉盈搖了搖頭:“他信上只說了自己身體抱恙,所以無法遠行……”
劉邦沉默著看了看夏侯嬰,臉上神色頓時變得極其陰沉。
劉盈也看向夏侯嬰,輕聲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夏侯嬰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和陛下在來的時候,受到了線報,說是臧荼派出多路使者前往各諸侯國,意圖聯合他們,一起造反!”
“什麼?”
劉盈頓時睜大眼睛,臉上也不由得浮現出有些驚慌的神色。
漢軍對付一個燕國很輕鬆,但要是分封的諸侯王們都反了,不敢說漢朝有就此隕落的風險,至少滎陽以東的土地恐怕保不住了!
而且,他的五年計劃,亦或是復秦國舊疆的計劃也要全部泡湯!
“慌什麼!”劉邦輕聲呵斥,伸手攔著劉盈肩膀:“有我在,天下就亂不了!”
此刻劉邦的聲音雖然很低,卻讓劉盈在剎那間心中大定。
雖然有些時候他很是鄙視劉邦,但不可否認的是,劉邦,這個漢帝國的開創者,才是這個時代的天下第一!
夏侯嬰也點頭說道:
“我們在這一路上過來的時候,韓王韓信、趙王張敖、梁王彭越、淮南王英布這幾個,已經將燕國使者的頭顱送了過來,至於長沙王吳芮、閩越王騶無諸也上表說明了這件事,並且將燕國使者當著各自國相的面前處決……”
“唯獨楚王韓信,他既沒有派遣使者,也沒有上表說明情況……來之前,我和陛下還在猜測,太子和他關係好,會不會他將燕國遣使的情況對你說了……”
聽完夏侯嬰所說,劉盈一聲長嘆,抬頭看向劉邦:“父親覺得韓信會反嗎?”
劉邦直愣愣的看著前方,沉默片刻後還是輕輕搖頭:“為父亦不知……”
他雖然自忱待韓信不錯,但對方這三番兩次做出的事情,讓他對韓信的信任程度大打折扣。
於是劉盈也長嘆搖頭。
韓信這廝,反是不敢反的,畢竟這時候還沒有被逼到絕路。
但是吧,如果不是因為劉盈那些年和他相處,知道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政治白痴,恐怕也會擔憂他和燕國臧荼勾結,一同起兵對抗劉邦……
所以說,某些人啊,還是乖乖待在長安城做個淮陰侯比較好……
少頃,馬車駛入大營。
而打破沉默的,則是劉盈肚子裡發出的一陣咕嚕聲。
他現在正處於代謝旺盛時期,某個魂穿了韓信的袁朗說得好,十二點吃飯,十二點半就餓!
劉盈此時雖不中,亦不遠矣。
於是他抬頭看向劉邦:“爹你餓了嗎?”
劉邦很配合的點點頭:“餓了,你覺得我想吃什麼?”
劉盈想了想:“一指厚的豬五花,先下油鍋把皮炸到金黃,然後加蔥姜八角花椒燉煮,最後切片,碼在碗裡,淋上勾兌好的腐乳汁,上鍋蒸到軟爛,拿來夾饅頭……”
一瞬間,本來不餓的劉邦瞬間覺得自己也餓了:“這麼複雜,是說吃就能吃上的?”
劉盈用力點頭:“雖然聽上去很複雜,但要是有人提前一天就把材料準備好,早上的時候就上鍋蒸制,現在就剛剛好能吃口熱乎的!”
劉邦再度問道:“有酒嗎?嗯,軍中禁止飲酒,有稻米發酵水嗎?”
劉盈搖搖頭:“沒有,只有甘蔗發酵汁……”
於是劉邦頓時拉著劉盈,開開心心的大步流星起來。
在他身後,呂澤一陣無語的看著遠去的兩人,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大聲問道:“今天的口令是什麼?”
劉邦頭也不回的說道:“滅此朝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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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太陽尚未完全升起的時候,漢軍營門大開,一隊隊身穿鐵甲,身上乾糧袋裡掛著麵餅計程車兵結陣而出。
飢則無體力,飽則無鬥志。
冷兵器時代,戰場上殺人的效率不行,所以很多時候會有一次白刃戰打一天的局面。
他們身上攜帶的食物,是為了能夠在戰鬥的僵持階段,以及後續的追擊階段讓他們保持戰力的倚仗。
而隨著漢軍陸續走出營壘,燕軍在臧荼的號令下,快速的出現在營壘的各個角落,手持長槍硬弩,嚴密的注視著遠處滾滾而來的煙塵。
垓下之戰中,臧荼是見識過漢軍的攻堅能力,以及那些奇奇怪怪,但殺傷力不俗的器械。
後來他讓手下工師仿製過一批,但卻總是因為缺少很多關鍵部位的圖紙,最終徒勞無功。
所以,全員死守大營,等待援軍的到來,就是唯一的辦法了……
儘管,臧荼心裡很清楚,從現在的局勢上來看,那些鼠目寸光之輩必然是無視了他的求援。
但人,總是要懷揣著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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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軍中軍幕府上,劉邦看到臧荼的安排,覺得正中下懷。
於是在他的安排下,全軍依樣畫葫蘆了當日在垓下之戰中,韓信攻擊項羽營壘時的戰法。
他坐鎮中軍,酈商周勃分別坐鎮左右兩軍,樊噲林摯為前鋒,丁復和灌嬰則統領著燕趙騎兵和郎中騎兵,如同兩隻張開的翅膀,側翼散開。
鼓聲隆隆中,一架架用八匹馬拖拽的重力投石機緩緩前行。
投石機兩側,遍佈著手持長槍弩箭的漢軍甲士。
很多從關中徵召而來的老兵,堅毅的目光之中,還夾雜著滿滿的仇恨。
從春秋戰國一直延續至今的傳統告訴他們,九世之仇尤可報!
他們雖然和燕人無仇,但燕王臧荼,可是洗劫咸陽,殺戮秦人無數的巨惡元兇!
臨出發的時候,家中妻女姐妹不僅殷殷囑咐他們:
不得,勿返!
而且也咬牙切齒的說道:哥哥,遠方的仇人也不要放過!
嗯,所謂‘不得勿返’,指的就是不能斬獲軍功,就不要回來了……
秦國百年耕戰國策之下,讓秦人養成了這種聞戰則喜的傳統,即便現在秦國沒了,但漢承秦制,依然使用著軍功爵體系,而且比秦國的原版要大方至少一倍!
戰鼓隆隆,哨音嘹亮。
漢軍眾志成城,如同一座大山般緩緩向燕軍營壘壓去。
劉盈站在劉邦身側,憑欄而立,忍不住的扼腕嘆息。
他本來以為至少要修整個三五天,再行決戰。
但沒想到的是,劉邦剛到,就即刻對燕軍發動了最終的決戰。
這,就打亂了他的全部計劃!
他之所以奮力爭取到此次伐燕的前軍主將,就是為了和平解決這件事情。
但只要漢軍此刻和燕軍開始交戰,臧荼必死無疑!
而他,也將再也沒有改寫歷史的機會!
畢竟在他看來,諸侯王們接連叛亂,劉邦以老邁之身全國滅火,就是一個最壞最壞的結局了。
攘外必先安內。
無休止的內耗,最終便宜的是不斷整合內部資源,緩緩擴張中的匈奴!
現在這個階段,是最後一個遏制匈奴人的時間點。
一旦讓匈奴人徹底掌控絲綢之路,和中亞的許多國家建立聯絡,則諸如畜牧、冶金等提升綜合國力技能,都會得到一定程度的提升。
而且最重要的是,匈奴人真正獲得了成為一個強國,必要的一個因素。
戰略縱深!
後世裡,漢匈之所以死磕了幾百年,就是因為匈奴有了足夠廣袤的國土,以及從西域源源不斷回血,可以做到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所以劉盈的理念,自然是面對內部,能妥協就妥協,儘量用政治手段解決矛盾衝突。
畢竟這時候的漢國和各個諸侯國之間,並不是階級敵人……
劉盈側目,避開蓬勃升起的朝陽,只是跺了跺腳,在心中暗暗發誓:蒯徹、武涉,你們要是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到,就他喵的給乃公挖一輩子金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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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軍中軍雲車上,蒯徹狠狠的打了個噴嚏,旋即在臧荼看過來的目光中,吸了吸鼻子說道:“北地寒冷,許是昨夜沾染了風寒……”
在他身邊,武涉則指著遠處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漢軍說道:“僕臣敢問大王,此戰能勝否?”
臧荼緩緩閉上眼睛,一言不發。
武涉再度問道:“大王可曾想過對抗天兵的後果否?”
見到臧荼不說話,於是蒯徹湊過去說道:“大王此前試圖染指代郡,本就有罪……”
臧荼打斷說道:“那不是代郡,那是被匈奴佔據的秦朝棄地……”
蒯徹漲紅著臉咆哮道:“甭管怎樣,你此刻試圖和陛下對抗,就是死罪!不僅你要死,你臧家滿門都要死!一隻雞,一條狗也活不了!我們走,別跟這將死之人饒舌!”
武涉被他強拉著走了兩步,突然回頭小聲說道:“其實也不盡然,太子殿下說過,不是命運選擇了我們,而是我們選擇了命運……必死之中,或許也存一線生機!”
剎那間,臧荼猛然轉身:“請先生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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